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拔魔-第5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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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要去除记忆,与残魂同归于尽了。”施含元还以为左流英能看透自己的所有想法。
“死亡太容易了,那不是服日芒道士该做的事情。”
“难道你有办法?”
“让守缺吸出申庚的残魂,由我将它消灭,你的境界会因此降低。”
“我本来就不配做一名服日芒道士。”
“可你达到了,哪怕只持续一天,你也要担负起服日芒道士的职责。未来的几个月里,会有一批奇特的婴儿在皇京附近降生,我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他们值得争取、值得培养,这是你的职责。”
施含元沉默了一会,点点头,“你不担心火焰会杀死这些婴儿吗?他们可能连出生的机会都没有。”
不等左流英做出回答,施含元自己已经醒悟了,“机会从来就不属于所有人。”他将秘籍香炉在空中推给左流英,然后坐在地上闭目存想,准备接受去除残魂的法术,他已完全信任左流英。
左流英又将香炉推向慕行秋,“你想起了什么?”
“我想起了——火。”
左流英也沉默了一会,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我明白了,你很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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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八十五章 从何开始()
守缺遗忘了许多事情,但是仍牢牢记得念心幻术,一字不差,而且她很怕左流英,一接到指示就对施含元施法。
申庚的残魂与施含元缠绕在一起,极难分离,刚一察觉到幻术进攻,施含元就睁开双眼,满脸怒容,目光盯着的不是守缺与左流英,而是旁观者慕行秋。
左流英雷厉风行,立刻施法保护施含元的正常魂魄。
施含元一会睁眼一会闭眼,闭眼时清静无为,睁眼时愤怒残暴,完全是两副面孔,瞬间转换,毫无滞涩。
过了一会,守缺信心不足了,“残魂很强硬,我好像……好像……”
“施法。”左流英命令道。
守缺不敢停下,可是全身又开始颤抖。
慕行秋一直在旁观,他看出申庚残魂对自己的憎恨,希望从中找回一点记忆,可是一无所得,然后他开始观察另外两人施法,左流英的法术无形无迹,他看不出任何端倪,守缺的动作有些失衡,对法术效果影响不小,慕行秋却能看到清清楚楚,盯得久了,甚至能分辨出许多细节。
他觉得自己肯定学习过类似的法术,“你用的是什么法门?”
守缺愣了一下,“幻术,念心幻术,我想应该是。”
“念心幻术。”慕行秋更加确信自己曾学过了,“你太紧张,手法好像也不太准确。”
“那个残魂……太强横,我有点、有点害怕。”守缺相貌如老妇,语气却如受到惊吓的少女。
“我想应该是这样。”慕行秋抬起右手,他找回一部分记忆,里面没有关于他本人的往事,而是一种叫做“物用之道”的法门。非常简略,他用起来却得心应手,终于能够随便驱动体内的法力。
慕行秋发出一道自己叫不出名称的幻术,与守缺正在施展的几乎一样,只是更坚定、更直接。
申庚的残魂被拽出来了,即使是天目也看不到它,正在施法的三人只能感觉到飘忽不定的存在。残魂不喜欢离开肉身,瞬间分为两份,分别冲向守缺和慕行秋。与此同时,坐在地上的施含元一跃而起,向所有人发起进攻。
在最后一刻,他还是没能完全挡住残魂的影响。
慕行秋和守缺立刻收回法力自保,左流英却全力攻击申庚的残魂。
爆炸声震耳欲聋,除了左流英,其他三人都被迫后退数步。
左流英低头看了一眼肩上汩汩流血的伤口。
施含元很快恢复正常,急忙道歉:“对不起,我一时没控制住……我……不是服日芒道士了。”
施含元黯然神伤,左流英早就提醒过他。可他还是抱有一线希望。
“去找那些婴儿,再造一个道统吧。”左流英说,任肩上的鲜血自行停止。
施含元想要说点什么。最后却只是长叹一声,迈步向庄园外面走去,他欠左流英一个大人情,接受了一个艰巨的任务,在事成之前说什么都显得虚伪。
“残魂……不想被消灭。”守缺低声说,对刚刚化为乌有的申庚残魂十分同情。
左流英看向慕行秋,“你遭遇过一次进攻,为了保住最重要的记忆。你牺牲了大量普通记忆。但是你对自己施展了一道法术,将失去的记忆与某件东西联系在一起,见到这件东西,你就能找回记忆。”
“火。”慕行秋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想起了火,可周围到处都是火,对他一点帮助也没有,“我应该去找哪种火?”
“这是我的法术,你居然学会了。我当初用这道法术只保留很少一点记忆,你却用它捆绑了自己的几乎所有记忆。”左流英顿了顿,“世上的火多种多样,即使我猜到是哪一种也不能告诉你,寻找火的过程就是恢复记忆的过程。我怕你太容易找到答案,反而恢复不了多少记忆。”
“你好像很了解我。”
“我了解从前的你。”
“从前的我。”慕行秋对从前的自己充满了好奇。“我想知道……”
左流英摇摇头,“你不应该知道,不要被别人的说法所迷惑,任何人讲述的你都不是真正的你,专心寻找你想要的火吧。”
“可我不知从何开始。”
“你已经开始了。”
慕行秋沉默了一会,“从前的我跟你的关系不算太好吧?因为现在的我有点厌恶你。”
“我是左流英,没人敢说曾经与我关系很好。”
左流英右手指向慕行秋,“找回记忆之前,你不可再用慕行秋这个名字,也不可再保持目前的容貌,并要尽可能躲避关于你的一切讲述。”
慕行秋察觉到有法术加身,想要反抗却不知从何着手,他能够模仿守缺的幻术,一旦自己施法的时候就不那么灵活了,不等他想明白施法流程,左流英已经收回法术。
“你对我做了什么?”慕行秋抬手摸脸,觉得自己好像发生了一些变化。
“我修整了一下你的容貌,除了服日芒道士,应该没人能看破。新名字,你自己起一个吧。”
慕行秋更不喜欢这个道士了。
左流英转向守缺,“你的职责是保护慕行秋,直到他找回所有记忆,到那个时候,或许他能帮你融合剩余的残魂。”
“真的?”守缺的声音以另一种方式发颤。
“机会是真的,结果没有真假之分。”
守缺琢磨了一会,没想明白这句回答的确切含义,“好吧,可他需要我的保护吗?”
“不需要。”慕行秋肯定地说,对这个一出现就指手划脚的年轻道士好感越来越少, “你给大家都安排了职责,你自己呢?”
“我早已放弃任何计划,慕行秋,我以另一种方式遗忘。”左流英给遇到的每个人都指明了道路,唯独不对自己做任何安排。“我对你只有一个提醒,当心你的敌人。”
“敌人?”
“敌人和记忆一样,都需要你慢慢寻找。”
“你明明知道许多事情,为什么就是不肯告诉我呢?哪怕是一点也好啊。”
“你怎么知道我告诉你的事情就一定是真的呢?”
“你……没有必要骗我吧。”慕行秋对此不是特别有信心。
左流英神情没有变化,在慕行秋眼里却显出几分嘲讽与不屑。
“从现在开始,除了你所看到的事情,不要相信任何人的任何说法,你想找回从前的记忆,就先站稳现在的脚跟。”
左流英又转向守缺。“你拥有的是一具法身,可以随意变化。”
“是吗?我试试。”
守缺话音刚落,左流英已经消失了,好像已经厌倦了指派任务。
“等等!”慕行秋还有许多事情要问,可他留不住左流英,那是一个“没有计划”的道士,说走就走。
庄园里的火还在燃烧,天空中的火球却已经很少,地下也不再有突然蹿出来的火焰。
两个记忆受损的人面面相觑,好一会谁也不说话。
慕行秋觉得自己应该会飞。可是想不起具体方法,于是迈步向庄外走去,守缺呆了一会。紧紧跟上,“我好像真的可以随意改变容貌,你觉得我变成什么样子比较好?年轻些?年老些?”
慕行秋止步,“听着,我不需要你的保护。左流英是谁?为什么非要听从他的安排?我要去找回自己的记忆,你也应该去做自己的事情,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可我没有‘自己的事情’,不知道该做什么。左流英看上去很聪明,他说你或许能将我剩下的残魂融合在一起。”
“他说……谁知道咱们从前有过什么恩怨?没准我找回记忆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把你杀了。”
守缺微微一颤,她剩下的记忆比慕行秋要多一些,隐约记得自己的确曾经与这个人大打出手,可她的记忆太混乱,描述不清。
慕行秋大步走开,突然加速,穿过正在燃烧的断壁残垣。
守缺急忙追上去。穿过火焰之后,变了一副模样,穿着装扮完全效仿左流英,只是蓝色道袍上画着两团赤红色的火焰,前胸、后背各一。看样子是专为找“火”的慕行秋而准备,容貌年轻了许多。也跟左流英一样是十**岁,但还维持女身。
与略显张扬的道袍相比,守缺的神情与走路姿势一点也不豪迈,低着头,脚步细碎,距离慕行秋十余步,像是一名刚被丈夫训斥过的小媳妇。
慕行秋大步行走,从不回头,他很想知道左流英将自己变成了什么模样,可是有守缺跟着,他一直没有召出铜镜。
荒野中到处都有火焰燃烧,走出三四里之后,慕行秋看到四名公差的尸体,他们没能躲过坠地的火球。
附近的无名集镇也在燃烧,偶尔有惨叫声传来。
慕行秋站在大路上,左瞧右望,不知该往哪里去。
“这个世界一定很疼。”守缺低声说,抱着双臂,好像很冷似的,烧焦的土地勾起了她对残魂被毁时的痛苦回忆。
慕行秋又一次向集镇望去,发现一件奇怪的事,面对着毁灭的景象,他心中居然波澜不惊。
他肯定是这个世界的一部分,所寻找的记忆也应该与这个世界息息相关,可他的心情却是冷漠的,整个世界带给他的最大影响就是左流英的指手划脚,镇里的人给他食物,他不感激,公差心怀鬼胎,他也不在意,至于死亡与毁灭,也像是与他无关的传说。
“先从这里开始吧。”慕行秋迈步向燃烧的集镇走去,希望先找回自己对这个世界该有的感情,哪怕是憎恶也好。
守缺哆哆嗦嗦地跟在后面,怎么看都像是刚被救上岸的溺水者,而不是保镖。
一件东西从后面飞来,慕行秋转身抓在手里,原来是施含元留下的小香炉,里面贮藏着大量道统秘籍,施含元交给左流英,左流英推给慕行秋,过后遭到遗忘,这时自己追了上来。
“秦凌霜。”慕行秋念叨这个名字,据说香炉应该交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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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八十六章 逃难者的哀求()
大火正在吞噬家园,幸存的居民们松散地站在附近,静静地看着自家的财物和亲人化为灰烬,脸上无悲无喜,而是一种茫然不解的神情,有些人手里明明拎着水桶也不上前救火,更多的人两手空空,好像这场火与自己完全没有关系。
小镇的人口本来就不多,这时只剩下三四百人,像是孤岛上从来没见过猛兽的小动物,呆呆地看着它耍威风,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更不知道大难已经临头。
人类与妖族正在远方准备进行决战,镇里的官差一如既往地欺压百姓,可这都不是致命的问题,决战肯定会胜利,只是谁能有幸活着回来的问题,官差也好打理,该付出多少代价大家心里都有数。
灾祸怎么会莫名其妙地降临呢?百里之外的皇京和道统塔呢?道士们不是正在保护所有人类吗?近一年来,从那里传来的法术令凡人心旷神怡,更令他们相信所有的难题终将得到解决,结果突然蹦出来的却是灭亡。
道统塔的法术昨天夜里已经消失,修行者感受清晰,凡人却一无所觉。
火势渐弱,夜色重新露出冷冷的面容,像是在无声地嘲讽人类的无知。众人这才发现,灾难从发生到结束,只用了不到三个时辰。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
“镇守大人呢?那些公差呢?他们应该知道点什么吧。”
“都死了,我亲眼看见衙署接连被两团火球击中,里面的人一个也没逃出来。”
“家里就我一个跑出镇子,当家的回来,我可怎么交待啊,呜呜……”
“罗老头儿,这不是你儿子吗?他不是……他不是几个月前已经死了吗?”
“一把火又给烧活了,瞧。不只我儿子一个活了。”
虽然没得到任何解释,幸存者们却终于摆脱茫然,显露出七情六欲,有人跺脚骂街,有人放声痛器,有人深感庆幸,有人冲进镇里的废墟,想找点可用的财物。人群中有几余名年青人特别引人注意,他们本应参军的,却都先后得病亡故。或者因为种种原因下落不明,如今却都活生生地站在这里。
官府的人都烧死了,百姓自然不会多管闲事。
远处飞来三道身影,一人落地,另外两人守在半空中。
“是符箓师!”人群呼地围上来,七嘴八舌地询问情况。
落地的符箓师四十岁左右,头戴七重冠,在龙宾会里应该是一名重要人物,举起双手。威严地说:“听着,方圆五百里之内都受到了攻击,五百里以外的情况还不清楚,但是皇京还在。大家都去那里避难。”
众人的问题更多了,“这些火到底是怎么回事?是妖族攻来了吗?”“慈皇、熏后知道这些事吗?”“道士们怎么不救火?”
七重冠符箓师一挥手,略带怒意地说:“我没工夫跟你们解释这些,还想活命的就往东边去。龙宾会征召劳力。十五岁以上、四十岁下的人都站出来,不分男女。”
“什么?连女人也要当劳力?十五岁还是孩子啊。”
七重冠勃然大怒,往地上扔下一张纸符。一股浓烟冲起十余丈高,百姓们全都闭嘴了,他们早已习惯服从官府的命令,若是有漏洞可钻,自然不会放过,但是当着官差的面,谁也不敢反抗。
符箓师不是官差,他们比官差的地位更高。
几名躲过征兵的青年人最先走到符箓师指定的地方,脸色苍白地频频回望父母,接着是二十余名青年女子。人群中还有一些少男少女,尽量曲膝显得矮些,却都被七重冠指出来。
“他才十四岁,符箓师大人,才十四岁,他有一个哥哥已经被圣符军征走,我家男人刚被烧死。”一名老妇哀求道。
“个子够高就行。”七重冠推开纠缠不休的老妇,祭符变出三根长长的圆木,命令被选中的劳力都坐上去,“这是一场规模空前的大战,敌人来自四面八方,谁都躲不过,人人都要参加,今天是他们,明天就是你们。”
空中、地上的三名符箓师同时祭符,带着将近五十名青年男女升入空中,向西南方飞去,圆木上的凡人大都是平生第一次上天,吓得一动不敢动,甚至没法回头望一眼亲人。
这次征召为时甚至短,跟火焰攻击一样突然,而且不合规范,连人名都没记录,直到符箓师消失,百姓们才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追问了。
再度失去亲人的家庭放声痛哭。
“别哭了,去皇京吧,没准在那里能见到他们。”
“可是符箓师带着他们往西南飞,皇京不是在东南边吗?”
“大概是去别的村镇继续召人吧。”
剩下的人没有别的选择,只好带上仅剩的不多财物,稀稀拉拉地走上前往皇京的官道,一会伤心地痛哭,一会惶惑地唉声叹气,若不是前方还有地方可去,他们真的要崩溃了。
天亮的时候,一小队骑士从皇京的方向疾驰而来,百姓们让在路边,心中生出一股希望。
一共十名骑士,九名黄符军士兵和一名身穿铁甲的五重冠符箓师。
“尔等百姓,欲往何处?”五重冠符箓师文绉绉地问,他很年轻,大概二十三四岁,生着一张贵族的精致面容。
“去皇京避难。”有人怯怯地回答,虽然龙宾会地位更高,百姓还是比较惧怕穿盔甲的士兵,如果有配刀的公差,他们就更怕了。
五重冠眉头微皱,等百姓聚过来一些才大声道:“昨夜道统塔倾覆,皇京已毁于天火,我符氏皇族幸免于难,已在此地三十里外建立营地,尔等可去投奔。”
这个消息一下子让人群炸开了,将十名骑士团团围住,后面的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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