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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女有毒(完结)-第6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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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澄轻轻叹息了一声道:“这件事情总算暂时平息下来了,二嫂不知道,也算是避免了一场大乱。”
李未央眼中冷芒乍起,笑容之中含了三分冷冽道:“不光是大乱这么简单,只怕还会牵涉到郭陈两家的联盟。”
郭澄心头一跳,看了李未央一眼。可此时李未央已经低下了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把目光凝在那一团被烧成灰烬的婚书之上。
裴府,夜凉如水,月华泛着淡淡的清寒,花园里有一汪碧波湖水,却是死水,借以聚财之意。湖中水光洌洌,间或有锦鲤游来游去。一阵风吹过,湖水泛起了微微的波纹。裴弼施施然推开了书房的门,走了进去。而他的身后则跟了裴徽,亦步亦趋,十分忐忑的模样,全然不复往日里的镇定。
裴徽一进门,便急急地道:“大哥,今天的事?”
裴弼看了他一眼,关怀地道:“身上的伤包扎好了吗?是不是很严重?不是跟你说过,发生任何事情,都要好好保全自己,为什么不多带一些人?你真是太不小心了。”
裴徽低下了头,一言不发,在自己的兄长面前,他竟然仿佛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般,流露出了不知所措的神情。事实上,从小到大,父亲对他都没有多少关怀,而从他有记忆开始,最关心、最爱护他的人就是裴弼。但奇怪的是,裴弼对其他兄弟姐妹却并不十分喜爱,唯独对他,仿佛倾注了所有的关怀,所以这么多年来,他最敬爱的人就是大哥。
裴弼叹了口气道:“素日里,你计谋过人,怎么今天会做出这么糊涂的事呢?”
裴徽心头巨震,他该怎么说呢?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如此的冲动?事实上,早在发现纳兰雪的时候,他就应该想到,这极有可能是一个陷阱。可是他就贸贸然地栽了进去,甚至顾不得思考过多。现在想来,这一切都是李未央的阴谋啊!
他悔恨到了极点,竟然双膝跪地,对着裴弼道:“大哥,都是我的错!若非是我,三个弟弟也不会尽皆折损,妹妹也不会受奇耻大辱。父亲已经杖责过我,可是我的心中始终无法释怀。眼看着那李未央无比得意,我却是无计可施,今天竟然差点连自己的性命都断在了她的手上,若非大哥及时相救……”说罢,他袖子里的手握成了拳,眼神也充满了对李未央的恨意。可是奇怪的,面对裴徽的怒火中烧,裴弼的眼神竟是让人料想不到的平和温柔,甚至带上了一种漫不经心的神态。
裴徽继续道:“请大哥教我,该如何报仇!”
裴弼叹了一口气道:“此次你们在草原上的事情,我都已经听说了。并不怪你,你先起来吧。”
然而裴徽却始终跪在地上,他不肯起来。
裴弼顿了一下,又道:“李未央心机深沉,步步为营,她的每一个计谋都是针对裴家的。你虽擅计谋,却不擅应变,所以才会如此惨败,此为其一。李未央依托郭家,先有旭王元烈,又有静王元英相助,此乃女中豪杰,非寻常闺阁之女可比。你们兄弟实在是过于鲁莽了,所以完败,此为其二。其三么,这些都是外因,李未央的智慧才是她最大的武器,在她的眼中,你们的生死,不过是一场游戏罢了。”
裴徽震惊地看着对方,他斟酌着道:“那依照大哥看,此事该当如何呢?咱们什么时候才可以向李未央报仇?”
裴弼淡淡地一笑,摇了摇头,“如何能够报仇呢?”他像是自问,又像是在问裴徽。
裴徽疑惑地看着他道:“是,这件事情我做不到,只能依靠大哥你!”
裴弼笑了笑,那笑容之中仿佛带了三分自嘲:“我自己都身体不济,早就醉心于休养之术,根本无心于争权夺势,你靠我,我怕是要辜负你了。”
裴徽闻言一怔,裴弼从小身体一直不是很好,而且常常离京养病,这些年来,府中的事务都交给他处理,所以他也养成了事事都要照料裴家其余人等的性格,正是因为他稳重的性子,所有人都以为将来裴府是要由他裴徽继承的。可是从小到大,不管他有什么事情,遇到什么困难,最终能替他解决的,不是他一向敬畏的父亲,而是眼前这个看似孱弱,却笑得云淡风轻的兄长。现在他已经没有别的法子,只能求助于对方了。他开口道:“大哥虽然你身体不好,可却是一个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的谋士,我相信你是可以对付那李未央的。”
聪明如何,运筹帷幄又如何?他生来就有痨病,动不动就咳血,哪怕娶了妻子也不过是个摆设,根本都不能算一个正常的男人……相反,二弟裴徽高大英俊,文武双全且广有人缘,他具有一切自己梦寐以求却永远得不到的东西,他才是整个裴家的希望。所以对于裴弼而言,每次看到这个二弟的成功,都等同于看到自己的成功,他更是将自己的一切希望都放在了裴徽的身上。
听到二弟这样说,裴弼没有开口说话,他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弟弟,却叹了口气道:“刚才有多么凶险,难道你没有看出来吗?若是那李未央知道我未带一兵一卒,她断然不会放你我安全离去。”
裴徽顿时愣住了,半晌才回过神来,道:“难道大哥你刚才根本就没有带人来埋伏吗?”
裴弼微微笑道:“我不过是从温泉山庄回京,哪里会带什么士兵呢?是那李未央过于多疑,所以才会上了当。”
裴徽冷笑一声道:“她的确是很多疑,也很谨慎。可是这一回,她却是万万想不到,原来你唱的是空城计。”
裴弼叹了口气,那神情似乎闪过一丝什么,面上似笑非笑,他看着自己的弟弟,慢慢地道:“正是因为她心思深沉,果断狡诈,这样的人往往也就最多疑。我便是利用她的这个弱点,诈她一诈而已。她便是知道我在说谎,也会放我们离去的,一切事情都在她一念之间罢了。”
裴徽闻言,不禁看着自己的兄长,讶异道:“为什么?”
裴弼微微一笑道:“一有机会,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一遇威胁,宁可退让百步,也不前进半分。这就是李未央的个性。从你传给我的书简看来,这个女子最大的毛病便是多疑。在运筹帷幄的时候,这个特点固然能够令她面面俱到,可是一旦到了决策的时候,她不免也会瞻前顾后,思虑颇多。尤其,你应该感激郭家。”
裴徽的瞳孔忽然收缩,他完全不明白对方在说什么,不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感激他们?!他们杀了我三个兄弟,还让我感激他们!大哥你是疯了不成吗?!”
裴弼笑容和煦,声音温柔道:“从某种角度来看,郭家是那李未央的后盾。可是你换一个角度去想,却也是她的弱点,不是吗?没有郭家,她是河滩上的一块黑石,虽然不值钱,却能让你头破血流。如今她已非昔日孤女,而是真正的精美玉器,如虎添翼的同时,却也不免怕敌人碰坏了她而畏首畏脚。所以很多事情,都要从两面来看。”他言语灼灼,谈笑之间已经将李未央分析的十分透彻了。
裴徽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大哥,想不到对方仅仅凭借着自己送去的只言片语,便将李未央里里外外看得一清二楚,他不由笑道:“大哥,难怪姑母总是说你才智近似妖。”裴后见裴弼一面,便作出了这样的评价,可当时他们并不相信,只以为姑母不过是在说笑,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裴家最优秀的公子,便是文武双全的裴徽。
裴弼看着裴徽,笑容淡漠,裴后是说了这一句话,却还有第二句话,她说,你才智近似妖,可惜,一辈子注定当不了英雄。的确,裴家到了这一代,需要有一个杰出的人物来举起整个家族的大旗。本来这个最好的人选就是裴弼,可惜一个英雄,可以眼瞎可以耳聋,却绝对不可以是一个没有生育能力的残废,更不可能是注定活不过三十的男人。
见兄长不说话,裴徽大声地道:“眼看郭陈两家声势渐旺,咄咄逼人!大哥,若想要裴家长治久安,必须要想法子除掉郭家和那李未央!”他口口声声,还是这句话而已。
裴弼看着裴徽,烛光在他的瞳孔之中跳跃,眸光盈盈若火,却开口道:“二弟,你的眼光太过短浅了,要除掉李未央,其实并不困难,只要你把握住了她的弱点,她也不过就是一个提线木偶,任由你操纵罢了。可是你不该如此的心急,竟让对方瞧出了你的破绽。依我看,你最近就在府中,不要出去了。”
裴徽咬牙道:“你又让我忍耐吗?我进宫去,姑母也是这么对我说的,可是忍来忍去,我究竟要忍到什么时候?!”
裴弼的眼神变得深沉,他的声音很轻,却铿锵有力,“一切都交给我吧,到了报仇的时候,我自然会让你手刃李未央的。”
裴徽深深地看着自己的大哥,目光之中却流露出更深的疑惑,他不知道大哥从哪里来的自信,竟然能够说出这样的话来。就连裴后也没有向他如此的保证过,而这时候裴弼已经站了起来,他打开了旁边的窗户,举目远眺,却不知道在看些什么。只见到烛光之下,裴弼的身影十分的孤单,在黑夜之中,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寂寞却又冰冷。
第二天一早,李未央来到了书房,她看见自己的弟弟李敏之正趴在桌子上,小小的身子却握着长长的笔,一笔一划在宣纸上写着什么。她走到他的身后去瞧,却发现这孩子不过是在涂鸦,只是……她看了一眼,主动问敏之道:“敏之,告诉姐姐,你在画什么呀?”
敏之笑指着李未央,十分开怀的模样。
李未央瞧他,不由笑道:“是在画我吗?让我瞧瞧。”说着,她装模作样地提起了宣纸,仔细地看了又看,点头赞许道:“果真画的很像。”敏之笑得更开心,拿着笔手舞足蹈了起来,把一张小脸上甩得都是墨汁。李未央抱起了他,轻轻地捏了捏他的脸,指尖尽是软软的触感,她的声音也不禁温柔下来,在他耳边笑着道:“敏之,姐姐陪着你玩,好不好?”
李敏之鼓起了脸,兴奋地点了点头。那大大的眼睛含着水光看着李未央,声音软软的:“姐姐陪我。”与此同时,他仿佛在她的怀中找到了温暖一般,紧紧地贴着她的身体,李未央轻轻地抚摸着他娇小的背脊,微笑道:“等你再大一点,姐姐亲自教你画画。”
就在这时候,门外传来一阵笑声,李未央看向了门边,却见到静王一身华服,面带笑容地走了进来。元英微笑道:“小公子想要学画,我自然会有名师推荐。”
李未央看着他,神情不过是淡淡:“多谢静王,等到有需要的时候,自会相告的。”这明显就是不露声色的推拒了。
元英目光却停在李未央的面上,挂起了一抹笑意道:“好久不见,嘉儿可还好吗?”自从草原回来,元英足足有一个月没有踏入郭家一步。李未央装作不知,只是笑容如初道:“嘉儿一切都好,多谢殿下挂心了。”
元英笑容十分的平静,他淡淡地开口道:“为什么母妃召你进宫,你也不去呢?”
李未央并不以为意,长长的睫毛垂下道:“母亲从草原回来,身体便一直不佳,我在家中陪伴她,轻易不出门的。这件事情早已经向惠妃娘娘禀报过了。”这句话就已经说明了她不愿意进宫的理由。
元英静静地望着她,黑色的眸子里看不出一丝喜怒,只带着几分探究几分沉思,李未央不愿意瞧他的目光,反而缓缓地转过头,摸了摸敏之的头,敏之不解地看着这两人,目光之中显得有一丝诧异。
静王元英笑着走了过来,随即他从怀里取出一个拨浪鼓,那拨浪鼓之上挂着的鼓槌却是纯金打造,极为精巧,鼓身上面还雕刻着无数美丽图案,一下子就把敏之的注意力吸引过去了。元英敲了敲拨浪鼓,随后便将那小鼓递到了敏之胖胖的手中,敏之却不肯接,只是看着李未央,李未央轻轻点头,敏之这才兴高采烈地抱住了拨浪鼓,大眼睛好奇地看着,胖胖的小手摇了摇,倾听那声音,而后笑开了嘴巴。元英然后道:“小公子喜欢就好。”
李未央瞧了他一眼道:“多谢了。”
元英亦是苦笑,他总觉得李未央对他的态度十分的冷淡,尽管他已经想尽了一切法子去靠近她,却始终没有丝毫的改善。事实上,在元英看来,自己没有任何一点逊于那旭王元烈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李未央却始终没有将他们相提并论的意思,甚至连一丝争取的机会都没有给他,这让静王感到十分的挫败。
他不禁开口道:“我找你,是有些话要问清楚。”
李未央看了他一眼,面上闪过一丝了然:“静王殿下是想要问,那一日诛杀裴氏兄弟的事吗?”
元英点了点头道:“是,我一直都想问,却一直都不敢问。我很想知道,你为什么宁愿告诉旭王元烈让他参与此事,却不让我知道呢?”
李未央叹了口气道:“我不让你知道,是为了静王你好。”
元英皱起了眉头,俊美的面上笑容微微收敛,低声道:“哦,为了我好?此话怎讲?”
李未央微微一笑:“要知道这件事情未必能成功,一旦出了事,郭家就是第一个受责的。静王若是不知道,那还可以推脱,若是你也知道了,岂不是要和郭家一起遭殃吗?既然如此,还不如不要知道的好。反正这件事情的结果,对静王殿下只有益处,而没有害处,不是吗?”
元英看着她,笑容慢慢变得和悦,但事实上只有他自己知道,李未央说的很好听,真相是她根本没有把自己当成自己人,他顿了顿,幽幽地道:“那么,你就不怕连累旭王元烈吗?”
敏之有点不耐烦了,他在李未央的怀里挣动了一下,李未央叫过赵月,将敏之递给了她,随即道:“带他出去玩吧。”赵月看了元英一眼,李未央对她摇了摇头,示意不碍事的。
等赵月带着敏之出去,李未央才回过头来看着对方道:“静王殿下,我让元烈参与,自然是有一定的必要。我要怎么做,其实并不需要向你解释。只不过碍于彼此的合作关系,我才向你说了这么多话。你只要知道结果是有益于你,不就好了吗?为什么要咄咄逼人的追问呢?”
元英忽略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快速道:“你终于承认了吗?你叫他元烈,却叫我静王,亲疏之间,已经十分明了了。”
李未央皱了皱眉,随即后退一步,却听见元英冷笑一声,他猛地伸出了右手,一手揽住了她的腰间,将她往身前一拉,在她耳边冷冷地道:“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李未央直视他已有怒气的双眸,缓缓地道:“静王殿下,请你注意自己的身份!”
静王望着眼前如同白玉一般精致的面孔,那乌黑的双眸,眸子里映出的是冷淡和拒绝,他英俊的眉目之间怒意更甚,不由笑了笑,开口道:“看来你的确是喜欢那元烈的,他有什么好呢?只是因为他那一张脸比我生得俊俏吗?”
李未央冷笑了一声,却在转瞬之间,挣脱开了元英的束缚,她看着对方的怒容,嘴角轻勾道:“难道郭嘉一个区区的女子,在殿下的心中,比得上你的皇位重要吗?”
静王一怔,随即看着她,目光变冷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未央微微的一笑,“如今太子爪牙锋利,羽翼丰满,又有裴家一手支撑。秦王更是重权在握,雄心万丈。诸位皇子们表面上是兄弟,背地里却是互相捅刀子,叫人胆破心惊。如今静王已经成了众矢之的,在这种情况之下,你需要郭家的支持,更需要元烈站在你这一边。你或许是有些喜欢我,但还没有为了我而到可以放弃皇位之争的地步,不是吗?若是你肯后退一步,我自当劝服元烈,让他支持你,这不是一件皆大欢喜的事吗?”
静王冷笑一声,道:“皆大欢喜?原本属于我的东西,变成了别人的,我又有什么欢喜可言呢?郭嘉,我实话与你说,咱们本就有婚姻之约,可你情愿跟着旭王元烈,做一个闲散的王妃,这是打了什么算盘,难道你真的那么喜欢他,喜欢到可以不顾一切的地步?”
李未央轻轻地一笑道:“静王殿下多虑了,在我的心中,感情从来不就是最重要的。我这么说,完全是为了你打算。若是不然,你将此事好好的思虑一番,看为了得到我而和元烈彻底翻脸,是不是值得。”
静王看着她,眼中似笑非笑道:“若是我同意后退一步,你又能给我些什么?帮我筹谋吗?”随即他看着李未央,笑了笑道:“心思诡诈之术,你或许有些心得,可是朝堂之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你却未必能够做到了吧。”
李未央轻轻地一笑,随即摊开了宣纸,然后在上面开始写了起来,静王看着她,不知道她要做些什么,就静静地望着,可是越看他的神情越为郑重。
李未央有条不紊地写着,屋子里墨香阵阵,空气芬芳,等写完了,宣纸上面密密麻麻的缀着四五十个官员的姓名和现在的职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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