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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朝其实很疯狂-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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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秦始皇也在折腾,尽管他已经很强,但还要更强。他尤其酷爱“统一”,统一度量衡,统一行车路,统一文字,统一言论,一切能统一都统一,除了方便面。
刘邦44岁这年,秦始皇在咸阳,以散布诽谤朝政言论的罪名,下令坑杀了460名儒生。
与此同时,帝国两大重点工程启动:一造阿房宫,二建骊山陵。
领导放个屁,下面跑断气。两大工程需要征发70万人,各地官吏忙得不可开交。
作为基层干部的刘邦,手头的事情也愈发多起来。此时,他并不知天下将变。他按时上班,偶尔溜号,同友人喝酒嬉戏,与吕雉相敬如宾。充其量能拍一部韩国风味的轻喜剧《流氓小吏的幸福生活》,供家庭主妇打发时间。
然而,有的人终身平淡无奇;有的人,极少数的人,却能生发出戏剧的光辉,这也是一种天赋。有天赋的人只需要一个机会,他们平庸的现实便会被打破。
机会这东西犹如飓风,来时巨猛,去时超快,转瞬即逝。它与巧合又是一对双胞胎,总是结伴出行。公元前210年便有一个巧合,这一年,吕雉又给刘邦生了儿子,取名刘盈。也正是在这一年,秦始皇暴毙于沙丘。
NO4 心理测试
英国历史学家阿克顿有句经典名言:权力必须受到制约,不受制约的权力必然导致腐败。
简言之:绝对权力导致绝对腐败。
现代德国心理学家日·弗洛姆补充:绝对权力不单导致绝对腐败,还导权力拥有者的暴虐和疯狂。
秦王嬴政,横扫六国,席卷天下,达到权力巅峰,是为秦始皇。
皇权在握,便容不得半点不和谐之音,更容不得百家争鸣。于是,焚书事件发生。焚书之后,嬴政又以封郎官为诱饵,把全国700名学子骗至咸阳,全部坑杀。
两起暴虐且疯狂的事件,让天下人领教了嬴政的专横与自大。
自大之人,通常孤独,孤独之人,通常恐惧。好比一个人骤然暴富,便终日惶恐,担心遭到算计、抢劫和谋害,这就是心理学上所谓的“成功恐惧”症。
嬴政也并非自找不快。事实上,六国虽被征服,却非口服心服,天下欲谋杀嬴政的人,层出不穷。单史书记载,便有多起——荆轲行刺、博浪沙突袭、兰池遇险等等。
刺客每一次行刺,都在测试嬴政的心理承受力。
除此之外,民间还流传多个八卦民谣,如始皇二十六年版的“阿房、阿亡始皇”;又如始皇三十六年版的“始皇死而地分”,以及同年秋天的“今年龙祖死”,意思是:今年秦始皇死。
这些民谣听上去更像诅咒或预言。
嬴政的心理异常恐惧,也异常脆弱。但他工作不停,每日要批阅120斤重的竹简奏章。甭说费脑,光动手就够累的。
为了抵抗北方游牧民族,他先派大将蒙恬前去剿灭,又下令修筑长城,同时建造两座豪宅——生前和死后的,生前是阿房宫,死后是骊山陵。
他过分操劳,导致身体每况愈下。他搞的三大工程,须征调大量民夫,其中大都是青壮劳动力,大量劳动力的抽调,势必破坏生产力,生产力遭到破坏,国家经济也如他的身体一般,一天比一天糟糕,这是一根恶性循环的链条。
终于,在公元前210年七月的某一天,嬴政暴毙于沙丘。
沙丘,地图上也无法查到的小城。古址在今河北广宗县西北。地方虽渺小,来历却极不寻常。相传,殷纣王曾在此地筑台,命人驯养禽兽。
嬴政一生巡游五次,最后一次,便是听信的术士的卦辞:君上要出游,或者迁徙,方可保住性命。
嬴政万分恐惧,决定出游,因为皇帝是没法搬家的。
哪知这一去,先还无事,就在回程途中一病不起,行至沙丘,魂归地府。
魂归了,肉身在。七月的沙丘,已有几分燠热,在赵高和李斯的严密护卫下,嬴政的遗体被转入銮车后面的辒凉车中。
辒凉车实为古代空调车,闭之则温,开之则凉。车中或有夏日置冰,冬日焚火炉的装置也未可知。
总之,嬴政被转入辒凉车的这一日起,就再没露过面。
沿途,出巡队伍每经过一座城邑,照例有县令率当地子民夹道跪地恭迎,山呼“万岁”。而大小事务,均有赵高和李斯出面代言,留守咸阳的丞相冯去疾,派快骑送来的紧要奏章,也由赵高依嬴政谕旨批复。
一切如常,看不出半点端倪,谁也不知道,嬴政已然驾崩了。
人死如灯灭,皇帝也罢,平民也罢,死后皆是一把碎骨。一代雄主秦始皇,生前独霸天下,死后照样被人摆布。赵高、李斯秘不发丧,他也不能诈尸一般弹起来阻止。
秘不发丧的做法倒没错。一旦秦始皇暴毙的消息公诸于世,势必造成两个后果,一是人心乱,二是中央乱,合在一起就是天下大乱。
但国不能一日无主,可一山难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长子扶苏,少子胡亥,到底立谁为新君?这是一个相当棘手又刻不容缓要解决的问题。
中国皇帝大都多有个通病:擅搞国事,不擅搞家事。尤其在确定接班人的问题上,瞻前顾后,患得患失,拿捏不定。
嬴政亦是如此。他喜爱少子胡亥,有心立其为太子,却又想到自己登基的情形,那时他年仅13岁,人小力量少,吕不韦和嫪毐趁机专权,差点儿酿成大祸。
胡亥同样是个孩子。
因此,立太子一事,嬴政十分谨慎。殊不知,这一谨慎,此事便拖延下来,拖到自己身亡,被人钻了空子。
钻空之人,不是别人,就是资深宦官赵高。
赵高小时候很不幸,他的父亲,早年犯了法,受宫刑;其母受到株连,被贬为奴婢,也不安分,自己砸了贞洁牌坊与人野合,生下了赵高兄弟几个。
长大后,赵高进宫,没在沉默中变态,就在现实中变坏。
坏人一般都有些能耐,不像老实人就占了一个老实的口碑。赵高的能耐是通晓刑法、精通权谋。
通权谋之人,尤其会来事儿。这一点颇讨嬴政欢心,他命赵高当胡亥的老师,教其律法。
师者,传道、授业、解惑。此三招属上三路,赵高有下三路:拉拢、腐蚀、利用。
他像个精明的会计师,早打好了自己的算盘。牢牢抓住胡亥,待秦始皇归天,便推胡亥上台。胡亥从小受他教导,对他言听计从。胡亥称帝,朝政诸事显然都由他说了算。
他也必须如此,从宦官到帝师,一路并不平坦,他曾犯过重罪,被蒙毅削去了官职,并判处其死刑。幸亏嬴政宠幸,亲自赦免,他才逃过一劫。
蒙氏家族与长公子扶苏关系密切,自成一派;赵高与胡亥为一派,两派对立,中间夹着丞相李斯。
嬴政身亡,返回咸阳途中,赵高便拉拢李斯,欲说服其合作,造一份盗版遗诏,拥立胡亥继位。
李斯一听此计,拧眉咬牙拍案惊叫:这岂是臣子该议论的事情!
赵高却不惊慌,给李斯出了一道心理测试题:论谋略、论功劳、论德高望重、论长公子扶苏的信任度,您和蒙恬比,谁的指数更强?
李斯登时泄气。此题根本不用作答,他没有一项能比过蒙恬。此题完全就是在挑战他的心理。他这辈子,从始至终都在为仕途、官位忙活。为此,他不惜一切代价。
仅以同学会一事为例。当年,秦国攻打韩国之际,李斯的同学韩非来到秦国,向嬴政献计献策,其才华逼人,光耀炫目,李斯唯恐其成为仕途对手,遂赠韩非毒药一包。韩非自知难逃,服毒自尽。
反观如今的同学会,喝点小酒,唱点情歌,说点骚话,趁女同学弯腰之际,假装捡打火机,偷瞄其乳沟,嘴脸之猥琐,行径之肮脏,心智未开之辈尤其热衷此等聚会,下药也是下春药,谁能有李斯般气魄,同学相见下毒药?
荣华富贵在上,同学算个蛋,扶苏算个蛋,二者皆可踩烂。
李斯从了赵高,与之合谋,逼死长公子扶苏,拥立不到20岁的胡亥继位。
20岁的胡亥,嫩如鲜藕,却无法出淤泥而不染。父亲留下的江山,这时节已是一个矛盾重重的烂摊子。
胡亥继位,干的头等大事,便是把大部分修建阿房宫的劳役调去修建尚未竣工的骊山陵。他要让父亲舒舒服服地躺在超豪华的陵墓里。这是孝道。
中国人讲孝道,却大多把情表在父母死后。无论与老人生前关系如何,在他们死后,儿女总要把戏做足,既慰籍自己心灵,又演给旁人看。
胡亥身为皇子,当然更要全情投入。
然而,秦始皇陵实在太可怕。皇陵建于骊山北麓,远远看去,一座高大巍峨的土丘耸立,土丘周围是一座座金碧辉煌的宫殿,四面皆是气势恢宏的城墙。
建陵的石料用量十分惊人,成千上万的人从渭河把北面山上的石料运到75万平方米的打石场,上万只铁锤凿击石材,声响震耳欲聋。
同时,还要烧砖造窑,建兵马俑,运输材料。如此之大的工程,耗去的劳动力,占了全国人口的十分之一。
秦法规定,年满20岁的男人,便要开始服劳役。秦帝国当时的总人口大约2千万左右,算下来,服徭役和兵役的男子便有2、3百万人。
不言而喻,当时全国各地都在征调民夫。命令从中央一级一级传达下来。远在沛县的刘邦,也接到了命令。作为亭长,他的任务是征调500名民夫,将他们押送到国都咸阳去。
临行前,按官场惯例,同事、好友都要凑钱当盘缠。交情浅,送二、三百钱。萧何与他的关系自然不同,出手便送了五百钱。
刘邦收拾妥当,告别吕雉,启程上路。孰料,他这一去便闯下塌天大祸!
NO5 潜龙勿用
沛县到咸阳,几千里漫漫长路。道路艰险自不必说,路上纵使豺狼当道,疾风暴雨,山崩地陷也不能退缩停顿。这就像一款电脑游戏,必须在规定的时间内,到达目的地,否则就over了。
游戏over可以关机,现实over则无法关机,最多只能暂时不在服务区。可你不能老不在服务区,总要出来面对。
这次押送任务的规定,刘邦当然是清楚的。若未按时到达,轻者入狱,重则砍头。更令他头疼的是,500民夫的队伍中,还有几十个刚从监狱里调出来的罪犯,指不定路上会生出什么幺蛾子。
但皇命不可违,在其位就得谋其职,若是渎职,丢官事小,丢了性命就再也找不回来。
刘邦以赌博的心态,押着500人深一脚浅一脚往前行。刚走两天,便跑了几个人,再走两天,又跑几个人。上了崎岖山路,丛林密布,更是顾头顾不上尾。那些民夫受了传染似的,看见别人跑,自己也跑。几天后,500人跑掉了一半。
刘邦瞅着剩下的二百五,一脸沮丧。你们也太不给面子了。是,一路上咱们风餐露宿,伙食很差,可我对你们很仁慈很关照,别人押送民夫,都用绳子串起来,牲口似的一路栓着拉着走。我没这么做,我玩的是人性化押送。可我扔出去的是绣球,拽回来的是抹布,这还没出沛县县界呢,人就跑了一半。估计到了咸阳,就剩我一个二百五了。
罢了,事已至此,索性破罐破摔。
这时,他们已到县界边上,一个叫丰西泽的地方。刘邦拿出所有路费,买了酒肉,请剩下的一帮民夫大吃大喝。
民夫们吃着喝着心里直犯嘀咕,搞不懂刘亭长的想法。
酒过三巡,刘邦似醉非醉,提出一个精妙的问题:喝完这酒后,你们是愿意跑啊,还是愿意逃跑啊?
众人都愣了。
半晌,有人反问,我们跑了,刘亭长你怎么办?
刘邦说,我逃跑。
此乃大实话,不逃跑又能怎么样,难不成自己赶赴咸阳,伸长脖子给人砍。(文*冇*人-冇…书-屋-。电子书)
大伙儿心里也都清楚这一点,当即就有几十个壮汉宣誓,我们不跑,我们要跟着刘亭长一起逃跑。
刘邦看看这帮人,大多是监狱里调出的罪犯。一路上,他并没把他们当犯人对待,反而特别照应。这些人都是直肠子,见刘邦如此仁义,便生了跟随他的心。
再者说,他们本是囚徒,跑也不知往哪儿跑,因为上哪儿都是一个死。纵然到了咸阳,修建骊山陵,估计最后也得累死。
不如让刘邦给指条道,他说去哪里,咱们就去哪里。可此时刘邦自己也不知道该去哪儿。
还是继续喝酒吧。众人又喝了一会子,有的人已经跑了,有的人则烂醉如泥。待醉的人醒来,天色已晚。刘邦说,走。一帮人便义无反顾地随他而去。
他们跌跌撞撞,不辨方向,像一群没头苍蝇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刘亭长逃跑了!
那些被刘邦放跑的民夫,回到沛县说漏了嘴。县令与刘邦的岳丈吕公交情再厚,也害怕自己脑袋落地,赶紧派人去追捕。
去的人沿途搜了几天,人影也不见一个。
此事非小事,是一起严重的政治事件,迅速升级为沛县年度热点新闻,名为“失踪门”。
众人议论纷纷,县令破不了案,只好遣差役把吕雉捉来过堂。
吕雉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差役穷凶极恶,锁链套上她拉了就走。
家里孩子哭成一团,儿子刚满月,女儿也小,吕雉只好让年长些的刘肥把两个孩子送到刘太公家。
到得堂上,吕雉才明白,刘邦这次又闯了祸,且是塌天大祸。别说他亭长当不成了,一家人的性命恐怕都难保。
可她能招供什么?刘邦离家不归,回回都像人间蒸发。这次更是无处寻无处觅。
县令无计可施,只好将她打入牢狱。
萧何、曹参等人既焦急又担忧。他们帮不了四哥,只能帮帮四嫂。恰巧这时监狱里出了事。
审讯吕雉的一个法吏,见其薄有二分姿色,便端了一副下流嘴脸,挑逗吕雉:丈夫弃家不归,你尚风韵犹存,身心孤苦,何不出轨?
吕雉拒绝出演《廊桥遗梦》女主角,法吏心急,索性生扑。吕雉呼救,恰被狱吏任敖撞见。
任敖与刘邦也素有交情,喝过四嫂酿的酒,吃过四嫂做的饭。今日见到这幅场景,怒火直冒,冲上前逮住法吏,一通暴打。
亭长蹊跷失踪,狱吏打伤法吏,法吏调戏亭长夫人。怎么这么乱!县令直喊头痛,再闹下去,不等中央砍我的头,我就得被你们弄崩溃。
萧何、曹参等人趁机出面说情。县令也懒得纠结,索性卖个人情,释放了吕雉。
殊不知,他这一放,改变了吕雉的命运,更改变了刘邦的命运。
吕雉出狱,立马派人寻访刘邦的下落。
她娘家有兄弟,江湖有朋友。她的两个哥哥,吕泽和吕释之,加上刘邦的一帮旧友,展开人肉搜索。
这些人比县衙差役能干,真寻到了刘邦的踪迹。
那日,刘邦等一帮人连夜出了沛县境。起初并不知在何处落脚,后来一寻思,落脚之地既要隐秘,又不能离沛县太远。如此,方可和家人联系上,生活才能保障。
走来走去,他们选定了一个地方,就在芒县和砀县之间的芒砀山中。
芒砀山谷幽林深,山势陡峭,四周嶙峋怪石堆砌,苍然葱茏,峥嵘扎眼。山间有凉意,剧烈清新,穿鼻过肺,洗了一腔污秽;雾很薄,时而棉絮,时而细蟒,都是蜡笔涂的白。云很暗,在顶上走,像一群灰衣流窜犯;树很旧,几百岁,满眼肥绿比苍老。偶听溪流潺潺,极细极脆,水声忽大忽小,欲捕捉其来路,一切又都消失无踪了。
刘邦的一帮旧友,熟悉这山中的沟沟壑壑,他们在庞大的芒砀山中寻觅,最终在山泽中一个叫黄桑峪地方,找到了刘邦。
峪中长满黄桑,路也更加崎岖,沼泽感垫脚底走不稳,行半截短路也像长征,果然是一处隐秘的所在。
这么快就与家乡友人联络上,想必刘邦多少有些意外。他大概不知道,这得归功于吕雉。
吕雉很清楚目前的局势和处境。此时,秦始皇虽已驾崩,而秦法依然健在,依然严酷。丈夫若要逃脱罪责,唯一的办法就是等待时机。
这时机要么是二世胡亥赦免天下,要么是天下大乱。不管是哪一种,有些事情是必须做的。
于是,吕雉做了两件事,一件是联络刘邦旧友,往芒砀山中源源不断地输送各类物资,肉菜粮食兵器,应有尽有。这条保障线的人员、时间、路线,均由吕雉一手安排。数月过去,刘邦已经有点儿兵强马壮的意思了。
第二件事,吕雉干得更漂亮。她把刘邦本人以及“失踪门”事件进行全面包装,炮制出一套自吹自擂又脍炙人口的故事。
其中流传最广的就是斩白蛇。
当日,刘邦等人逃跑,草丛中忽然蹿出一条白色的巨蟒挡道,刘邦举剑将白蛇斩成两段。此时,他酒还未醒,又躺路边睡了会儿。须臾,来了个老妪,看到被碎尸的白蛇,老妪立刻变成了周星星,抚蛇哭喊:小强,你怎么了小强?逃跑者问怎么回事?老妪哭诉,这白蛇是我儿子,他本是白帝,今日化作白蛇,不成想被赤帝之子所杀,如今我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哭诉完,老妪化作一股烟飘散而去。
原来刘邦是赤帝之子。大伙儿很意外。
无论何种情况,人只要一玩失踪,就显得神秘感,再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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