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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相国-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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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尚达似乎看出了什么,却不敢造次,问:“要不要庸书进去看看?”
大顺忙说:“外头有人守着,有事钦差大人会吩咐的。”
《大清相国》第三部分《大清相国》第十二章(2)
富伦说话却是牛头不对马嘴:“那小妞长得倒是不错。好好,就让钦差大人慢慢儿审吧,来,大顺,咱俩喝酒!”
富伦其实海量,并没有完全喝醉,只是假装糊涂。他虽说并不知晓珍儿底细,但昨夜派去的杀手也没留下把柄。
过了会儿,有人过来同大顺耳语。大顺点点头,说:“巡抚大人,钦差大人请您和孔先生进去!”
富伦满脸醉色,油汗直流,嘻嘻笑着:“我?请我?好,我也去审审那女子!”
富伦摇摇晃晃,让孔尚达搀扶着,往小屋走去。富伦同孔尚达刚到门口,门就打开了。两人刚进去,大顺马上关了门。孔尚达早看出不妙了,富伦却是醉眼朦胧,笑道:“钦差大人,你可自在啊!”
朱仁顿时懵了,嘴张得老大:“钦差?”
早有人冲上来,按倒朱仁和孔尚达。富伦愣了半晌,忽然借酒发疯:“陈廷敬,你他娘的这是在老子地盘上!”
陈廷敬冷冷道:“巡抚大人好酒量!”
富伦神情依旧蛮横:“陈廷敬,你想怎么样?你扳不倒我!”
陈廷敬不温不火,道:“巡抚大人此话从何而来?我不是为了扳倒你而来的!”
富伦喊道:“皇上是我娘养大的,皇上小时候还叫过我哥哩!”
孔尚达跪在地上着急,知道富伦说的句句都是死罪,有心替他开脱,说:“巡抚大人,您喝多了,您不要说醉话了!”
陈廷敬瞟了眼孔尚达,说:“你倒是很清醒啊!”
孔尚达朝陈廷敬拜道:“学生孔尚达请钦差大人恕罪!”
陈廷敬听着奇怪:“我哪来你这么个学生?”
孔尚达说:“学生曾应会试,可惜落了第。钦差大人正是那一科考官!”
陈廷敬怒道:“如此说,你还是个举人啊。一个读书人,又是孔圣之后,巡抚大人这里好多鬼主意都是你出的!真是辱没了孔圣人!”
孔尚达伏在地上,说:“学生知罪!”
陈廷敬突然指着孔尚达骂了起来:“孔尚达,证人证词都在这里。因为你的调唆欺骗,又背着巡抚大人擅行其事,山东可是弄得民不聊生!你至少有七宗罪,休想赖在巡抚大人头上:一,欺君罔上,作假邀功;二,敲诈百姓,置民水火;三,倒卖义粮,贪赃自肥;四,私拘命官,迫害循吏;五,勾结劣绅,压榨乡民;六,弄虚作假,哄骗钦差;七,牧民无方,治理无状!”
大顺、马明、刘景、珍儿等面面相觑,不知陈廷敬此话何来。罪分明都在富伦头上啊!富伦也觉着奇怪,却少不了顺着楼梯下台。他晃晃脑袋,似乎方才醒过酒来:“唉唉唉,我这酒喝得……”
富伦说着,狠狠瞪了眼孔尚达,愤恨难填的样子。孔尚达先是吃惊,待他望见富伦的目光,心里明了,忙匍匐在地:“这……这……这都是我一个人做下的,同巡抚大人没有半点关系!”
陈廷敬转而望着富伦说:“巡抚大人,您的酒大概已经醒了吧?孔尚达背着您做了这么多坏事,您都蒙在鼓里呀!”
陈廷敬说罢,吩咐马明将孔尚达带下去,暂押行辕。富伦痛心疾首:“钦差大人,富伦真是……真是惭愧呀!我刚才喝得太多了。这个孔尚达,还是交给本抚处置吧!”
陈廷敬便依了富伦,由他带走孔尚达。富伦满心羞恼,却无从发作,只道:“钦差大人,容本抚先告辞,改日再来行辕谢罪!”
又回头好言劝慰张汧,只道:“张大人,孔尚达竟然瞒着我把您关了起来,无法无天!本抚自会处置他的。”
两人其实心里都已明白,话不挑破罢了。富伦说罢,拱手施礼,低头匆匆而去。陈廷敬便命张汧拘捕朱仁,着令陵县立即释放珍儿爹,抄走的杨家财物悉数发还。
珍儿跪下叩头:“钦差大人,珍儿谢您救了我和我爹!珍儿全家向您叩头了!”
陈廷敬忙请珍儿起来,珍儿却跪着不动,似有话说。原来珍儿问陈廷敬为何包庇富伦。陈廷敬笑道:“珍儿姑娘,我同你说不清楚。巡抚大人是朝廷命官,我还得奏明皇上。”
珍儿仍是不起来,说:“我可看你处处替富伦开脱罪责!”
陈廷敬不知如何应答,嘴里嗫嚅着。张汧说:“珍儿姑娘,你这会儿别让钦差大人为难,有话以后慢慢说吧。”
大伙儿劝解半日,珍儿才起来了。
夜里,陈廷敬同张汧在行辕叙话。陈廷敬说:“你我一别十几载啊!”
张汧长叹道:“家瑶嫁到我家这么多年,我都早做爷爷了,可我还没见儿媳妇一面啊!真是对不住了。”
陈廷敬说:“家国家国,顾得了国,就顾不了家。我倒是三年前老母患病,回乡探视,见到了女婿跟外甥。家瑶嫁到您张家,是她的福份!”
张汧忙说:“犬子不肖,下过几次场子,都没有长进。委屈家瑶了。”
陈廷敬却道:“话不能这么说,只要他们自己小日子过得好,未必都要有个功名!”
张汧又是摇头叹息:“唉,说到功名,我真是怕了。我怎么也想不到富伦大人是这么个人哪!当年我散馆之后点了知县,年轻无知,不懂官场规矩,手头也甚是拮据,没有给京官们送别敬,得罪了他们。从此就在县官任上呆着不动。后来富伦大人来了,见我办事干练,保我做了知府。我一直感激他的知遇之恩。没想到他居然勾结奸商倒卖义粮!”
张汧说上任巡抚郭永刚大人被朝廷治罪,其实是冤枉的。原来地方上受灾,清查灾情,大约需费时三个月。从省里上报朝廷,大约费时三个月。朝廷审查,大约费时四个月。朝廷又命各地复查,又得花三个月时间。再等朝廷钱粮下来,拨到灾民手里,又要大约五个月。如此拖延下来,百姓拿到朝廷救济钱粮,至少得一年半,有时会拖至两年。救灾如救火,等到一年半、两年,人早饿死了!灾民没法指望朝廷,只好逃难,更有甚者,相聚为盗。德州还真是闹了匪祸,正是这么来的。
陈廷敬听罢,问道:“您认为症结在哪里?”
张汧说:“症结出在京城那些大人、老爷们!户部办事太拖沓,有些官员还要索取好处费。张大人就因救灾不力被参劾的,其实该负责任的应是户部!”
陈廷敬又问:“富伦是怎么做的呢?”
张汧说:“我原以为富伦只是迂腐,现在想来方知他包藏祸心!他说得冠冕堂皇,说什么,救济之要,首在救地,地有所出,而民有所食;地无所出,民虽累金负银,亦无以糊口也!”
陈廷敬问:“所以富伦就按地亩多少分发救灾钱粮是不是?”
张汧道:“正是如此。山东这几年连续大灾,很多穷人没有吃的,就把地廉价卖掉了。德州劣绅朱仁,十斤玉米棒子就要买下人家一亩地!大户人家良田万顷,朝廷的救济钱粮随地亩发放,绝大部分到了大户手中,到了穷人手里就所剩无几了!像珍儿爹杨老爷那样的大户也是有的,却会被衙门迫害!”
《大清相国》第三部分《大清相国》第十二章(3)
陈廷敬恍然大悟:“难怪大户人家都爱戴他们的巡抚大人!”
张汧继续说道:“可是,负担税赋的时候,富伦的办法又全部反过来了。他说什么,普天之下,共沐皇恩,税赋均摊,理所当然。结果,税赋却按人头负担。又是大户沾便宜,穷人吃亏!廷敬,我写个折子托您代奏皇上,一定要把富伦参下来!”
陈廷敬摇头半日,说:“张汧兄,富伦,你我是参他不下的!”
张汧很是不解,说:“他简直罪大恶极呀!这样的官不参,天理不容!”
陈廷敬悄声儿说:“您还记得富伦醉酒说的那两句胡话吗?那可不是胡话!富伦喝酒是有名的,可以一日到晚不停杯,在京城里号称三日不醉!”
张汧惊问:“富伦他娘真是皇上的奶娘?”
陈廷敬神秘地摇摇头,说:“这话您不该问。另外,富伦还有明珠罩着!”
张汧叹息不已,竟有些伤心。两人良久不语,似乎各有心事。张汧忽又说:“不参富伦,您自己如何向皇上交差呀?”
陈廷敬说:“我是来办事的,不是来办人的。张汧兄,行走官场,得学会迂回啊!”
张汧想不到陈廷敬会变得如此圆滑,但碍着亲戚情份,不便直说。陈廷敬似乎看出他的心思,却也顾不上解释,反而说:“我不仅不会参富伦,还会帮他。”
张汧更是吃惊,问:“不参也就罢了,为何还要帮他?”
陈廷敬摇头说:“日后再同你说吧。”
次日,张汧辞过陈廷敬回德州去。张汧心里有很多话,都咽了回去。他想尽量体谅陈廷敬,看他到底如何行事。珍儿也要回陵县去,正好同张汧同路,便骑马随在他的轿子后面。
陈廷敬送别张汧和珍儿,应了富伦的约,去城外千佛山消闲。两人乘轿上山,清风过耳,满眼苍翠。上了半山腰,望见一座七彩牌坊,上书“齐烟九点”四字,陈廷敬不禁连声赞叹。富伦听得陈廷敬嘴里啧啧有声,便吩咐轿夫歇脚。大顺、刘景、马明等并富伦的随从都远远的跟着。回首山下,村庄、官道、田野,小得都像装在棋盘里。
陈廷敬极目远眺,朗声吟道:“遥望齐州九点烟,一泓海水杯中泻。”
富伦听了,拱手道:“陈大人果然才学过人,出口成章啊!”
陈廷敬忙摇摇手说:“巡抚大人谬夸了,这是李贺的名句,写的正是眼下景色。”
富伦顿时红了脸,自嘲道:“富伦虽说读过几句书,但是在陈大人面前,却是个粗人,哪知道这些啊。倒是听说这里是上古龙潜之地。舜帝为民时,曾躬耕千佛山下。我刚来山东时,专门上山祭拜了舜帝,以鼓励百姓重视农耕。”
“全赖巡抚大人勉励,山东百姓才不忘务农根本啊!”陈廷敬点点头,突然转了话峰,“今儿您我头上没有官帽,又不在官衙,两个老朋友,说说知心话吧。”
富伦故作玩笑,掩饰内心的尴尬:“趵突泉也不是官衙啊!钦差大人,今儿要不是我约您来的,我真会疑心这千佛山也暗藏玄机哩。”
陈廷敬哈哈大笑:“巡抚大人开玩笑了。您是被属下蒙骗,我会向皇上如实奏明的。”
富伦拱手道了谢意,又道:“陈大人您可是火眼金睛哪!我真是糊涂!今年山东有的地方大获丰收,可也有的地方受灾很重,我怎么就轻信了那些小人!税赋按人头分摊,救济钱粮按地亩发放,确实有不妥之处。”
陈廷敬笑道:“巡抚大人,折子还是您自己上,我可以代您进呈皇上。您不妨先为捐义粮一事向皇上请罪,再向皇上提出两条疏请,一是今后税赋按地亩平均负担,二是救灾钱粮按受灾人头分发。”
富伦明白陈廷敬的意思,就是要他自己拉的屎自己吃掉,可也没有办法了,便道:“正是正是,我已想好了怎么向皇上进折子。”
陈廷敬点头道:“我想全国各地都会有税赋不均和救济钱粮发放不当的弊病,皇上如果依您所奏,并令全国参照执行,您就立了大功!您认一个错,立两个功,皇上肯定会嘉奖您的!”
两人哈哈大笑,再不谈半句公事,只是指点景色,尽兴方回。入城已是掌灯时分,富伦恭送陈廷敬回到行辕,自己才匆匆回衙里去。进了巡抚衙门,富伦水都顾不上先喝一口,只领着一个亲随,急急地去了大狱。他只叫狱卒和亲随远远的站着,独自去了孔尚达监舍。
猛然见了富伦,孔尚达两眼放光,扑上来哀求:“巡抚大人,我跟随您这么久,可是忠心耿耿呀!您一定要救我啊!”
富伦唏嘘半日,叹息着说:“尚达啊,摆在你我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是我俩都掉脑袋,二是您一个人掉脑袋!”
孔尚达听了,脸色大变:“啊?哼,对您是两种选择,对我可是没有选择!”
孔尚达说罢嚎啕大哭,叫骂不止,只道富伦忘恩负义,落井下石。富伦并不生气,听他哭骂。眼看着孔尚达骂得气喘,只知嘤嘤而泣了,富伦才说:“不是我不肯救你,是救不了你!尚达,假如我俩都死了,你我的妻儿老小怎么办?只要我活着,你的妻儿老小,我是不会撒手不管的!”
孔尚达凄厉哭号:“我自己都死了,还管什么妻儿老小!我不会一个人去死!要死我也要拖着你一块儿去死!”
富伦跺脚大怒:“你这个糊涂东西!我念你随我多年,一心想照顾着你。不然,我这会儿就可以杀了你!”富伦说着,凑近孔尚达,悄声儿说,“你不听我的,明天狱卒就会向我报告,说你在牢里自尽了!”
孔尚达怒视富伦良久,慢慢低下头去,说:“家有八十老母,我真是不孝啊!”
富伦放缓了语气,说:“尚达放心,你的老母,就是我的老母,我会照顾好她老人家的。”
孔尚达不再多说,只是低头垂泪。富伦又说:“尚达不必如此伤心,大丈夫嘛,砍了脑袋碗大个疤。陈廷敬太厉害了!他让我在皇上面前认一个错,立两个功,说是以功抵过。可我回头一想,这三条都是让我认错!我是吃了哑巴亏,还得感谢他的成全之恩啊!”
孔尚达突然抬起头来,说:“巡抚大人,可您想过没有,假如皇上以为您功不抵过,怎么办?”
富伦说:“轻则丢官,重则丧命!”
孔尚达眼里露着凶光,说:“庸书以为,不如让陈廷敬先丧命!”
富伦连连摇头:“不不不,行刺钦差,这事断不可做。”
孔尚达说:“哪能让巡抚大人自己下手?”
富伦问:“您有何妙计?”孔尚达说:“我反正是要死的人了,也不怕来世不得超生,最后向巡抚大人献上一计!”
富伦说:“假如真让陈廷敬回不了京城了,你也许就没事了。快说!”
孔尚达神秘道:“德州不是闹土匪吗?”
富伦问:“老夫子的意思,是让土匪去杀陈廷敬?”
孔尚达点点头,叫富伦俯耳过去,细细密语。
《大清相国》第三部分《大清相国》第十二章(4)
25
陈廷敬去巡抚衙门辞行,富伦迎出辕门,两人携手而行,礼让着进了二堂说话。待衙役斟上茶来,陈廷敬说:“巡抚大人,这些日子多有打扰,实在抱歉。”
富伦恭敬道:“钦差大人肩负皇差,秉公办事,何来打扰。唉,不是您陈大人真心帮忙,我富伦这回只怕就栽了!”
陈廷敬自是客气,直说岂敢。闲话会儿,陈廷敬说:“既然公事已了,我就不再在您这里碍手碍脚了,明日就启程回京。”
富伦挽留说:“钦差大人何必如此匆忙?不妨多住几日,我陪您在山东好好走走。”
陈廷敬叹道:“唉,没这个福气啊!杜工部有诗道,海右此亭古,济南名士多。他说的那个亭子,应在大明湖吧?我看不了啦,只好留下遗憾。”
富伦脸上微露尴尬,说:“那个亭子,正是孔尚达关押您亲家张汧的地方。唉,既然钦差大人急着回京复命,我也不好相留了。”
富伦执意要送上程仪两千两银子,这些早已是惯例了,陈廷敬只是略作客气,吩咐大顺收下。却又有衙役抬出两个大箱子,陈廷敬惊疑道:“巡抚大人这是为何?”
富伦又是哈哈大笑,说:“钦差大人是怕我行贿吧?我富伦哪有这么大的胆子!要不是您到山东辛苦一趟,我富伦迟早会沦为罪人哪!为了聊表谢意,我送钦差大人两块石头。这不为过吧?打开让钦差大人瞧瞧。钦差大人,请吧。”
陈廷敬起身,衙役小心打开箱子,只看得见大红绸缎。揭开红绸缎布,方才见着奇石。富伦说:“这是山东所产泰山石,号称天下第一奇石。”
陈廷敬摩挲着那奇石,赞不绝口:“真是绝世佳品呀!巡抚大人,这太珍贵了吧?廷敬消受不起啊!”
富伦说:“钦差大人说到哪里去了!再怎么着,它也只是两块石头!”
陈廷敬点头道:“好好,巡抚大人的美意,廷敬领受了!”
次日大早,陈廷敬启程回京。富伦本来说要送出城去,陈廷敬推辞再三,两人就只在辕门外别过了。辞罢富伦,陈廷敬上了马车,一路出城。街上观者如堵,有说这回来的钦差是青天大老爷的,有说照例是官官相护的,有说那骡背上的大箱子装满了金银财宝的。七嘴八舌,陈廷敬他们通通都没听见。
走了十几日,又加到了德州境内。大顺笑道:“老爷,这儿正是您来的时候,老百姓跪道迎接您的地方,是吧?”
陈廷敬也笑了起来,说:“老百姓耳朵真有那么尖,又该赶来相送了。”
说话间,忽听得喧哗震天。只见山上冲下百多号青壮汉子,个个手持刀棍。刘景、马明等见势不妙,飞快地抽刀持棍,护着陈廷敬的马车。大顺吓得背冒冷汗:“乖乖,这可不像是来送行的啊!”
刘景喝道:“你们什么人?”
有人回道:“我们要杀贪官,替天行道!”
刘景怒道:“大胆,车里坐的可是钦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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