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巡阴人-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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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叔端详那铜钉良久,这才说:“青龙镇煞钉,以青铜熔炼七日,金鼎培气七日,再用黑狗血浸染七日,后七日每到阳时,再续刻井字文狱,镂刻灵纹,七七四十九天之后,再经符咒炼化,朱砂填染,并施以秘术,工序极其繁复,钉成后威力巨大,是镇煞宝物。”

    我听得若有所悟,我们家所用的赤钉,就是用赤铜所炼,也有镂刻咒文和黑狗血浸染的工序,但远远没有这么复杂。

    死人脸紧紧地皱着眉头:“冯三爷,你可见过动用三百六十枚青龙镇煞钉组成太极图,只为了困住一口棺材的?”就这会儿功夫,死人脸居然已经数清了铜钉的数量,也不知是什么眼神。

    三叔苦笑道:“青龙镇煞钉号称辟邪圣物,得到一枚都是稀世的宝物。这三百六十枚青龙镇煞钉齐出,别说是一般鬼物,就算这世上当真有神仙,那也只能给封得死死的!这种事情,别说见了,就算说出去也没人肯信啊!”

    我听这两人说得离奇,不由对那口棺材更加好奇,站起来避开那些钉子,仔细端详了一阵。

    这棺材与平日里见的那些大为不同,造得极其厚实粗犷,没有任何花巧。棺上覆着黄色经帛,密密麻麻写着往生祷文和劝人弃恶从善之语。不过跟之前刘楠棺盖上那份经帛却有不同,字如蝇头,色成紫黑,以我的眼光来看,很显然是用人血写就。

    经帛上扣着墨斗线,打结的手法却不是用的寻常的七星旋扣,而是一种要复杂得多的手法。墨斗线线头绷直,直接入地面的镇煞钉,将整个棺材牢牢扣住。

    在棺材的四周,分列着十二尊青铜墓俑,神情狰狞,凸眼暴牙,不知道是哪种神兽。在墓室的四角,分别有四面青铜照妖镜,有三面齐齐对准棺材,唯独有一面却是朝着另一个方向。

    我觉得有些奇怪,顺着那镜子的方向看过去,只见那里有一尊人形的雕塑,为黑石所铸,面朝石璧站在那里,跟普通人一般高矮,衣袂发角,雕刻得极为精细,宛然如生。只是古怪的是,这尊雕像周身缠着儿臂粗细的铁链,显得诡异异常。

    我忍不住走过去,转到他正面看了一眼。这一看,顿时吓了一跳,原来这雕像从背后看起来像个人,正面却是一张狐狸脸!再仔细一看,这脸像是用青铜所铸,雕刻手艺极佳,尤其是那一对眼珠子,简直是活灵活现。

    由于太过真实,我盯着看了一眼,就觉得毛骨悚然,立即转过了头去。

    三叔他们听到动静,也走了过来。刘文崇咦了一声,说:“这人长得狐狸脸!”村长也是脸色发白,哆哆嗦嗦地问:“这是啥邪门东西?”

    死人脸一直蹲在地上,一寸一寸地看过去,过了好久,起身说了句:“有很多香烛的痕迹,白家人每年祭祀的地方,应该就是这里。”

    三叔若有所思:“白家人在这里隐居多年,难道就是为了守着这口棺材?”

    死人脸绕着墓室转了几圈,说道:“这些墓俑,还有四面照妖镜,组成了一种极为深奥的阵法,是用来封镇当中那口棺材的。”

    三叔啧啧了几声,说:“三百六十根青龙镇煞钉还不放心,里面这位究竟什么来头?”嘴上虽调笑,脸却是白了。

    刘文崇见两人神情凝重,擦着额头的汗,问道:“钟先生,冯三爷,这事有问题吗?”我当然能听出,他问的是林文静和刘楠那鬼丫头的事。

    三叔皱眉不语。死人脸道:“只要把棺材抬进这墓室中,有这些东西镇着,再厉害的尸煞也翻不起浪。”

    刘文崇当即大喜。村长老头却是听得一头雾水,不知我们说的是什么意思。三叔解释道:“村子里的风水关窍被镇锁,应该就是因为此地。”

    村长大惊,忙问应该如何应对。三叔说这里情形古怪,原本一直有白家人照看,现在白梅去世得突然,已经无法知晓此地墓室的来历。村长忧心如焚,直说这该如何是好。三叔说唯有把跳出的那根青龙镇煞钉先钉回原位,再观后效。村长听三叔这么一说,总算是心下稍安。

    此地事毕,眼见天色不早,我们又从原路返回。狗牙谷中沟壑纵横,路途艰难,等我们回到猫鼻子村,都已经是晚上八点多钟,饿得前心贴后肚的,大吃了一顿,这才觉得缓过点劲来。

    之后我原本想问村长能不能给腾出间空床来的,结果又被三姐姐给拉了去。这一整晚,又是伴着起起伏伏的打呼声入眠。

    第二天吃好早饭,就召集了人手,抬了两口棺材往狗牙谷而去。这次去的就只有我们这一行人,村长毕竟年纪大了,昨天累了一天,今天就留在村里休息。刘文崇原本是安排他妈呆在村里的,结果那老太婆非得跟着去,说是要亲眼看着贱种下土。

    村长他们见我们要抬着棺材去,都有些疑惑,三叔就解释了一遍,说是白梅的遗愿,要葬到那个墓室中去。

    村长等人恍然大悟,表示理解。

    一行人出发,一路上倒是顺风顺水,抵达墓室后,死人脸安排人把棺材停放下去,不过尽量远离墓中那口棺材。听三叔说,这墓中的十二只墓俑和四面照妖镜,对邪物封镇的效果比起当初死人脸排下的七星封魂阵,不知道要强到哪里去了。林文静和刘楠的尸体被放置在这里,绝对没有后顾之忧。

    一群人从墓中出来,死人脸下令搬来些大石,把洞口封死,又扯了些藤萝过来遮住,在外头已经很难察觉这里有个洞穴。

    回村的路上,三叔一直跟死人脸走在前头,两人低声交谈着什么。我落在后头,却一直在盯着那死老太婆看,这可不是因为那老太婆魅力大吸引我,而是我觉得这老太婆有点蹊跷。

    刚才在来的路上,这死老太婆就闹腾了一路,什么“贱种、害人精”的,吵得我脑袋疼。可是一进了墓室,这老太婆反而安静下来了,也不管她那鬼孙女了,就盯着那头青面狐狸看。

    这青面狐狸说来也怪,我见一次,就毛骨悚然一次。这东西一张青铜狐脸,却有着一对黑宝石似的眼珠子,竟然像活物一般,诡异之极,只看上一眼,就有些心旌神摇,不能自已。

    那老太婆围着狐狸雕像一直打转,我就盯着她一直看。后来从狗牙谷回村子,这老太婆也不吵不闹,坐在椅子上让人抬着,一直闭着双眼睛。刘文崇和刘子安父子对此显然大为欣慰,在他们原本以为,老太太一定是要大闹一场的。

    我却很是狐疑,总觉得这老太婆哪里有些异常。

    回到村子后,诸般事情了结,一行人都是欢欣鼓舞,提心吊胆了这么些日子,总算可以安心回家。三叔和死人脸商议之后,决定明天一早启程回去。当天晚上,村里热热闹闹地摆了几桌宴席,算是给我们送行。

    刘文崇和刘子安父子两人接连被村民敬酒,不一会儿就脸色泛红,有了醉意。三叔却是另一个风格,他那张嘴皮子最是利索,别人来敬酒,最后反倒是别人比他喝得还多。死人脸则是滴酒不沾,只喝自己煮的清茶,寂寂寥寥地坐在那儿,别人一看他那张死人脸,也主动绕了过去。

    其他一些刘家雇的汉子,这些天来一路抬着棺材走山路,也是累得够呛,今天事情了结,又得了刘家的一大笔钱财,都是兴高采烈,喝得面红耳赤。

    我是村长家三姐姐拉了去,这一桌子全是村里头的姑娘,不时指指点点,说哪个男人长得好看,哪个长得强壮。最后又学了三姐姐的坏,说这孩子长得真俊,过来你掐一下,我捏一下。

    靠,真当哥是洋娃娃啊!

    我赶紧的找了个借口就从桌上逃了下来,挤到三叔那一桌,大喊一声:“我要喝酒!”引得桌上一阵哄笑。

    后来我还真喝了小半杯的青果酒,起先还好,后来就有点迷瞪了,这酒后劲还真挺大。晚上要睡了,三姐姐又来找我,让我过去跟她睡。我可被她的呼噜给搞怕了,死赖在三叔床上,装醉不起。

    后来还是三叔出面,说就让这小子睡这儿吧,三姐姐这才不情愿地离开。

    猫鼻子村里喧嚣吵闹,华灯渐黯,就犹如暴风雨前夕的片刻宁静。

第三十三章 白骨哀() 
等三姐姐她们一群女人走了之后,三叔一把拍在我屁股上,说:“已经走了,还装个屁!”

    我“靠”了一声,说你个冯老三,下手也太他妈狠了,哥屁股都给你打开花了!

    三叔倒了点热水正准备泡脚,说:“你屁股豆腐做的啊,这么点劲就开花了。以后要娶了媳妇,天天揍你屁股,你不是一年都下不了床?”

    我白了他一眼:“她敢!只有我揍她的份!”

    三叔啧啧了几声,脱了鞋袜,把脚伸进桶里,闭上眼,舒服地呻吟了一声,说:“来给我按按脚。”

    我骂了一句:“想得美!”嘴里虽这么说,还是爬了起来,搬了张小凳子过来,卷起袖子,伸手进去给老家伙按脚。

    “有多久没给我按过脚了?”三叔闭着眼睛问。

    “大概是十岁以后吧。”

    三叔每天都有泡脚的习惯,不过十岁之后我借口白天干活太累,就没再给他按过脚了。

    三叔洗完后,问我要不要也泡一泡,舒服得很。我说谢了,这是你们老头子喜欢的东西,不适合我这种年轻人。三叔笑说:“年轻人个屁,以后你就知道泡脚实在是人生一大乐事!”

    我胡乱洗了把脸就爬上了床。说起来,我还真有好长时间没跟三叔挤在一起睡过了。我从小就没有父母,是三叔把我一手养大。这家伙又没个女人,只好一边当爸,一边当妈。

    从小我也是个不省心的,晚上睡着睡着都能睡到床下去,然后摔得疼了,就嚎啕大哭。三叔就只好用布条编了条绳子,晚上睡觉的时候就把我跟他捆在一起。

    我小时候要吃奶,三叔一个大男人哪来的奶水,就在村里挨家挨户到处的讨奶。村里人都笑骂说:“哪户人家有妇女下奶,这冯三总能第一时间摸过来,比狗鼻子还灵!”有时候我很怀疑,我三叔这冯老狗的外号,是不是就是这么来的。

    我就笑问:“冯老三,你当年养了我,是不是老后悔了?”

    三叔脱了衣服,在我身边躺下,把我往一边赶了赶,一脸嫌弃,让我睡过去一点,别硌着他,笑骂:“他娘的,肠子都悔青了!”

    我把脚翘到他身上:“养了我是你赚大了懂不懂,以后等你归天了,还有个人给你哭灵送终。”

    三叔把我的脚从他身上一把踢开,连呸了几声:“你才归天,你全家都归天!”

    我哈哈笑了几声,对于做我们这行的来说,人总是要归天的,并没有什么好忌讳的。我把头凑过去,仔细端详了他几眼,就问:“冯老三,你说你长得也不丑哇,虽说有点大小眼,确实是个缺陷。”

    “滚你的蛋!”

    我不依不牢:“你说你这人,就是不善于接受别人的意见。我就问你啊,你都三十好几的人了,怎么就不找个女人?”

    三叔啐了我一口:“毛都没长齐呢,就天天想着女人,你们班那些小姑娘迟早被你祸害了!”

    我嘿嘿了几声,说:“那你干嘛不给我找个婶,我看村长家的三姐姐就不错,腰细屁股大的,好生养。”

    三叔一拍我脑袋:“脑袋瓜子里都想的什么乱七八糟的,还腰细屁股大,你知道啊?”

    我说:“那可不,昨晚还跟我睡一起呢!怎么样,动心了吧?要不,我给你牵个线,做个媒?”

    三叔骂滚你的蛋,赶紧睡觉。

    我大惊:“冯老三,你不会是个基佬吧?连女人都不喜欢!”吓得就要从床上爬下来。三叔瞪了我一眼:“你丫港台片看多了是不是?”

    我嘿嘿笑。躺了一会儿,又说:“这次刘家给的酬劳不低吧,再加上给我们家的赔偿,回去后都能盖个小洋楼了。”

    三叔模糊地“嗯”了一声。又过了好久,在黑暗中,我又问了一句:“这村子的风水问题真解决了?”

    三叔没有回答,过了好半天,才模糊地吐出几个字:“听天由命吧。”

    我听得一惊,但也知道这种事情也不是我们能解决得了的,想起村子后山那片古怪的巨大林海,又是一阵毛骨悚然。

    我还是多琢磨琢磨回去后应该盖一栋什么样式的小洋楼,再添点洋气的家具什么的。有个家,有三叔在,我们爷俩安安生生的过日子,就是莫大的幸福。想着未来的美好生活,渐渐的困意袭来,睡了过去。

    昨晚大概是东想西想,睡得有点晚了,第二天早上起不来。爬起来看了一圈,结果发现不仅三叔和死人脸不在,连刘家一行人都没见踪影。

    我洗了把脸去吃早饭,三姐姐给我端了白粥和馒头过来,就问她我三叔他们去哪了,其他人是不是还没起来。

    三姐姐笑说:“哪里啊,你是最晚起的。你三叔和那个不爱笑的大叔起得最早,不过被我爹一早拉去猫鼻子岩那头了,听说是那边又崩了个口子,塌出一个死人坑来。”

    我“哦”了一声,就问那其他人去哪了,难道也跟着去了?三姐姐说:“他们倒没去猫鼻子岩。那老太太一早起来,不知什么原因,就闹着非要去狗牙谷不可,拦都拦不住。结果他们连早饭都没吃,就带了一些馒头,一群人就出了村子。”

    我吓了一跳,叫道:“他们去狗牙谷了?这帮人想干什么?”

    我这一下子太过失态,倒把三姐姐给吓了一跳,有点奇怪地看看我,说:“你没事罢,后来我爹跟你三叔,还有不爱笑的大叔从猫鼻子岩回来,就追过去了。”

    我一听,这才稍稍松口气,心里把那老太婆骂了千百遍。吃了几口馒头,想起那老太婆当日在那尊青面狐狸前的诡异行径,总觉得不对劲,越想越不放心,抓了两个馒头,就往外跑。

    三姐姐在后头叫:“你不吃啦,这是要跑哪去啊?”

    我胡乱答应一声,叼着馒头紧跑一阵,靠近村口的时候,远远地就闻到一股香烛味。只见那棵大榕树底下跪了一大群人,香烟缭绕,正在顶礼膜拜。我我微微有些诧异,心想怎么这么早就开始祭神。

    本来我也没太过在意,可是经过的时候,隐约听到人群中传来哭声,不由得就一惊,拐过去一看,就见一群村民个个神情惊惶,冲着那两尊雕像不停磕头,有好多妇女甚至都开始抽泣。

    我就拉住一个认识的村民问了声怎么回事。那村民脸色惨白,指指两尊雕像,又是拼命磕头。我抬头一看,顿时就一惊,只见那两尊神兽雕像居然从头顶开始出现了一道裂纹,像是随时都要碎裂似的。

    这是猫鼻子村百年来的守护神兽,如今莫名其妙地裂了,也难怪一众村民会如此惊慌失措。我感觉越发不好,守护神兽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在这时候出幺蛾子,必然是预示着某种凶兆。

    我心里咚咚直跳,拔腿就朝着狗牙谷跑去。

    一路都没追到人,不过早上露水重,地上泥土潮湿,可以见到一些纷乱的脚印。到狗牙谷口的时候,朝里望去,谷中雾气蒸腾,草木湿漉漉的,湿气很重。

    我心里莫名地感到一阵惊慌,也不知怎么回事,整个人发木,心咚咚咚的跳得厉害,似乎有什么极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迟疑了一下,撕下一截袖子绑在谷口显眼的树枝上,然后用七星旋扣打了个结。这样三叔一见,就立即能知道是我做的标记。

    处理完后,我就一头扎进了谷中。相比前两次来,这次的狗牙谷中雾气浓重,连路面都不太看得清。我凭着之前的记忆,加紧往前赶路。但走了一段,我就越走越慢,因为我发现了一件特别奇怪的事。

    今天的狗牙谷里也太安静了,静得让人发慌。别说虫鸣,甚至连风吹树梢的声音都听不到。

    我正心惊,突然听到一声尖叫从远处传了过来。我头皮一麻,也顾不得其他,立即加快脚步寻着声音追去。连着穿过几条乱石沟,前头出现一块巨大的岩石。我正迟疑,不知该往哪去,就听又一声尖叫传了下来,听声音正是在那块岩石上头。

    我退后几步,朝上望去,就见跌跌撞撞跑出一个人影。仔细一看,只见这人边跑边不停回头,一件白衬衣被血糊的已经看不出本来颜色,背影倒是挺熟,是刘子安!

    我正要冲他喊,谁知刘子安又是“啊”的一声尖叫,直接跑到那块巨石边缘,大叫一声跃了下去。我看得亡魂大冒,赶紧找了条路,直往那块巨石上奔去。一路上就见地上血迹斑斑,红艳艳的,触目惊心。

    我立即刹住脚步,从地上捡起一块边缘锋利的石头,举在手上,一步步朝前走去。到巨石顶的时候,并没有听到什么响动,隐约见前头不远处卧着一团黑影,再仔细一看,似乎是两个人纠缠在一起。

    我躲在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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