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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唐遗玉 下-第2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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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大人教的。”月香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
“大人,”遗玉低语一声,转头问道,“你们大人本名叫什么?”
“这,”月香为难,“大人名讳奴婢不好提起。”
“你倒是识得礼数,说吧,你们大人不会因这个怪罪你。”
“大人,大人姓朴,名东哲。”
“朴东哲,听着就像是你们高句丽人的名字,”遗玉道,“你们大人现在何处?我方便见他吗?”
“大人今早出门去了,还没回来。”
“那就先吃早饭,然后你带我四处转转,等你们大人回来。”
遗玉转头时候不经意瞟了一眼那枝叶茂密的树冠,知道卢耀就藏身在树上,可凭着她的眼神,也没能发现他一点影踪。
李泰带着赫赫战绩回到大营,军心所向,轻而易举就让众人包括长孙无忌在内赞同了他的决定,先行劝降。
就在遗玉吃早饭的时候,唐军正有一支为数五百的精兵,在张亮的率领下,来到了安市城南门外。随行的还有被李泰招降的高句丽北部首领高延寿,是来做说客。
杨万春接到消息后,便带着众多部下前往了城南,在城墙上同对方交涉。
杨万春今时态度不如以往强硬,但面对唐人招降亦不表态,谈了一个早上,杨万春才松口,说要是回去考虑几天。
张亮受李泰之命,为防杨万春故意拖延时间,就同他约了三日后作答,杨万春一口应下。
消息传到唐军营中,不少人都以为,若能兵不血刃地攻占安市城,就算多许那杨万春一些好处,也未尝不可。
前不久才因接连失利而低迷的士气,在昨日李泰降服二十万虏人援军的消息传遍军营时,就重新高涨起来,加上俘获援军的大量粮草,令快要捉襟见肘的后勤又充盈起来。
这头唐军静静等待杨万春三日答复,尚不知杨城主正在为刺杀他们的太子做准备。
下午,萧汉从城主府回到住处,没有回房,直接去找遗玉。
八月份的天渐凉,有太阳的日子总是招人喜欢,萧汉找到遗玉时候,她正坐在走廊上和月香说话,老远就能听见月香一惊一乍的声音。
看到他那小兄弟的浓眉大眼又有了神采,萧汉心情不由就跟着好起来。
“唐兄弟。”
“大人!”月香被从背后走过来的萧汉吓了一跳,赶紧站起来行礼。
遗玉却没动事,只仰头冲萧汉微微一笑,但就是这样,也足够萧汉高兴的了,要知道打从他把人给带回来,就没见遗玉再对他笑过。
“刚才在聊什么有意思的?”
遗玉道:“说起唐人的节庆,萧大哥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萧汉摇摇头,好奇道:“难道说今天正好是节庆吗?”
“你不觉得昨晚的月亮很圆吗?”无错不跳字。遗玉伸手指了天上,不过那里现在挂的只有太阳,“这两日便是十五十六了,在我们唐朝,中秋节都要赏月喝酒吟诗作对。”
“吟诗作对我不行,陪你赏月喝酒,倒是可以,”萧汉摆摆手,示意月香退下,坐在遗玉旁边,道:
“我告诉你一件好消息。”
“什么?”
“你们大唐的太子真不是浪得虚名,”萧汉苦笑,“这次被/渊/盖/苏文大人派来的二十万援军有一半降了他,另一半被他该杀的杀,该散的散,今天早晨他就派了一支兵马到城门前劝降,就连北部首领高延寿都听他差遣,这是早上投到城里的劝降书,我特意拿了一份来给你看,就怕你不信我。”
突如其来的喜讯,让遗玉有些发懵,萧汉将纸卷递到她手上,她摊开来看了,辨识出真假后,没能克制住脸上一瞬间流露出的狂喜,但在听到萧汉接下来的请求,硬是被她压了回去。
“既然他无事,你就别再因为那假唛草的事记恨我了,行吗?”
明明高兴地恨不得跳起来,偏偏要压着不能发作,遗玉从走廊上蹦下去,朝前走了几步,掩饰脸上的神情和兴奋的微微发抖的手指,背对着萧汉道:
“萧大哥不知,我对太子,并非如你所想般全是忠心,你应看出我性情平和,并不适合官场,只因太子曾有恩与我,我为报答,故追随他左右,不瞒你说,这两年来,所欠恩情皆以还清,早生退意,只是寻不得时机。恰此时,你又借我手陷害他,陷我于不仁不义,另我不得解脱,我那天岂不恨地动手打你,现下知他平安无事,没有因我遇害,我也可松一口气,放心同他恩义两清了。”
萧汉听到遗玉这番“肺腑”之言,此时的神色有些奇特,他站起来,走到遗玉身边,伸手轻拍她肩膀,试探道:
“这么说,他以后如何,都与你无关了?”
遗玉何其敏锐,洞悉了萧汉话里的试探,几乎是同一时间就想起了那一天,他断言李泰“死路一条”的话——
萧汉肯定知道些什么。
她得想办法打探出来。
“我既回头来找你,便是将那边的事都放下了,”遗玉巧妙地避开了这个话题,她知道萧汉不傻,太过突然的转变,很可能会被这个男人察觉到。
“好,好,”萧汉一连道了两个好,抬起手,想要去环遗玉的肩膀,被她先一步察觉,转身正对他,避开了这个过显亲密的动作。
“萧大哥,你们高句丽人可有好酒?今晚是中秋月圆,我不能和亲人团聚,你就陪我好好喝几杯行吗?”
“哈哈,告诉你,我们安市的酒一点都不比你们的差,今晚萧大哥就陪你醉上一回又何妨!”
“那你先回房去换了衣裳吧,我看你这一身从昨天穿到现在,都没工夫换。”
“嗯,我去去就回,再让人准备几道小菜。”
遗玉目送着萧汉离开,支了月香进屋去给她找纸笔,一个人走到无人的树下。
“主人原来也会骗人。”
“等唐军攻进城后,我会请殿下留他一命。”
中秋夜,月圆,星稀。
就在遗玉所住的小院里,离地三尺高的木制走廊上,铺着席毯,摆着坐垫,一张矮桌,只有遗玉和萧汉两人在座。
因为遗玉说要清静,萧汉就挥退了原本找来助兴的下女,只留月香一人在旁倒酒。
遗玉即兴做了两首诗,就着夜空画了一幅云月赠予萧汉,萧汉得画,兴致上来,就唱了一首高句丽民间的小调,遗玉用竹篾敲击碗碟作乐,和着他轻声哼唱起来,只是她唱腔走板,逗得萧汉没唱完便放声大笑。
这一笑,竟是眼泪都快流出来。
“有这么好笑么?”
萧汉揩掉眼角的湿气,“你是不知,我许久没有这样自在过,来,大哥谢你。”
遗玉端起杯子同他碰了碰,只饮了一小口就又放下,看萧汉杯空,一手要过月香手中的酒壶,一手要了萧汉的杯子,给他斟满递去。
“既然高兴,就该多饮几杯,来。”
萧汉性格本身带着一股豪爽,并非扭捏之人,遗玉轻轻松松就灌了他三壶酒,今天这酒够高,又一杯下肚,萧汉醉态毕露,面泛红潮,没说几句话,便趴在桌上,打起酒困,就对月香道:
“你们大人明日还有正事要办,去煮些醒酒汤来。”
“是。”月香听话地下去。
遗玉看着她消失在走廊的转角,才挪到了萧汉身边,从怀里掏出一只红色的小瓶儿,拧开塞子,闭着气,递到他鼻子底下晃了晃,等他吸进去几口,就赶紧塞起来,片刻后,见他呼吸匀畅,才晃着他的肩膀轻声喊道:
“萧大哥,萧大哥。”
“。。。嗯?”
“你在高句丽的名字叫什么?”
“嗯。。。东哲。。。朴东哲。”
第三七九章 夜来人
“萧大哥,萧大哥。”
“。。。嗯?”
“你在高句丽的名字叫什么?”
“嗯。。。东哲。。。朴东哲。”
遗玉听着萧汉呓语,知道药效起了作用,一边继续轻晃着他的肩膀不让他睡着,一边询问他:
“朴东哲,大唐的太子是谁,你知道吗?”。
“是。。。是四皇子。。。泰。”
“对,李泰是太子,你还知道些什么?”因为没有头绪,遗玉只能这样一步步诱导萧汉所隐瞒的事。
“李泰。。。太子善用兵,嗯,同长孙无忌不和。”
“还有吗?”。
“嗯,还有。。。。。。”萧汉咕哝了一声,“要他死。”
遗玉眼皮跳了跳,弯腰凑近他,“什么要他死,有谁要他死吗?”。
“是。。。大哥,要杀太子。”
城主杨万春?他这安市城都快保不住了,还妄想着要杀李泰?
遗玉直觉这里头还有什么隐情,于是换了个角度去问萧汉:
“太子现在唐军大营中,有十几万大军保护,你大哥打算怎么杀他?”
“大哥说。。。唐人招降,就假意投降,将太子骗到城门处,我在暗中,射、射杀他。”
遗玉皱起眉头,这杨万春,好大的胆子,他敢打这主意,就不怕李泰出事后,十几万大军踏平他这安市城吗?
“到那天。。。将全部守备军都调到一处城门内,到时太子一死,就拼死抵抗,嗯。。。将唐军驱于门外,”萧汉大概是药效上来了,不用遗玉继续问,就自己说了出来:
“大哥还说,长孙无忌同太子不和。。。等到太子一死,唐军不会死守在城外,就会退兵。”
原是这样,遗玉大概弄清楚了杨万春打的什么算盘,唐军方面,若是能兵不血刃地拿下安市城,肯定会对杨万春投降的条件放宽。
要是杨万春要求李泰出面,李泰十有八九会亲自带兵来同杨万春谈,城南城东门外的地势,都不能容纳太多人马,撑死了能带个八千精兵,杨万春将城内的几万守备军全调集到了一处,就是为了在刺杀李泰后,孤注一掷将唐军阻于城外。
杨万春甚至连事后唐朝军方的反应都有考虑到,长孙无忌的确和李泰不和,李泰一死,长孙无忌会不会继续死攻安市,这还真说不准。
只是,杨万春这么大费周章地去算计李泰性命,甚至不惜以整个安市城犯险,倘若他的目的仅仅是为了逼唐军退兵,是不是有些本末倒置了?
不对,一定还有什么是她没问清楚的。
“朴东哲,”遗玉又念了一遍这个绕口的名字,“你告诉我,你大哥为什么这么费尽心急去暗算太子?”
“因为你们的。。。将来会、会帮他坐上渊/盖/苏/文的位置。。。”
“谁?”遗玉没听清楚,把耳朵凑近他嘴边,“你说谁将来会帮他?”
谁敢许他和高句丽的莫离支抗衡,是谁?
“。。。。。。”
回答她的,是萧汉绵长的鼾声。
遗玉坐正身子,看着已经睡过去的萧汉,知道药效到了,别无他法。
“怎么不继续问?”
身后突然响起的男声吓了正在思索中的遗玉一跳,她扭过头,看见站在走廊上的卢耀,拍着胸口,惊魂未定道:
“让你在房顶上望风,你怎么下来了。”
“没人过来,”卢耀走到萧汉另一边弯下腰,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扭头看着遗玉,“是药效到了吗?”。
“嗯,”遗玉扶着桌子站起来,一边张望着走廊那头,一边同他说话,“你都听到了吧?”
卢耀点头,看着她手中,“有这样的好东西,你怎么不早拿出来用?”
比起萧汉口中吐露的秘密,他显然对遗玉手中那只小药瓶更感兴趣。
遗玉失笑,将那只红色药瓶重新揣进怀里,心疼道:
“十年才凑齐这么一小瓶的药材,顶多能用上个三次,用脑袋就可以想明白的事,何须浪费它。”
这一小瓶知梦散得来,全靠李泰去年送她的生辰礼物,不知他耗费了多少人力财力才帮她找到“落叶为霜”这味药材。
只是那时她已知道卢智没死,不必再借助它,就将这曾经念念不得求的灵药收藏起来,直至李泰出征高句丽前夕,她才一股脑地将些灵丹妙药都转交给了他,以备不时之需,哪想他会半道上截了自己,给他准备的那些瓶瓶罐罐最终还是回到她手上。
“都问清楚了吗?”。
“差不多都弄清楚了,”说起正事,遗玉的表情又凝重起来,“卢耀,你今晚就出城去大营找我二哥,让他带你去见太子,将杨万春的算盘禀报给他,再告诉他,我朝皇室中有人通敌,让他提防军中内应,还有——”
遗玉望了一眼当空的圆月,措辞后,才出口:
“我在城内,一切听他安排。”
卢耀有些不放心将她一个人留在这里,他看了看酣睡中的萧汉,“他醒来后?”
“他醒来后只会当自己是醉了一场,什么都不会记得,没事,你快去吧。”
卢耀张了张嘴,耳朵一抖,就对着遗玉点了下头,纵身掠向院墙,点足飞上墙头。
遗玉看着他飘逸的背影,有些羡慕,能这样潇洒地来去,当是另一种自在。
“公子,醒酒汤煮好了,”月香端着托盘走过来。
遗玉扶着额头转过身,打了个酒嗝,醉醺醺地对她挥手道:“萧大哥醉的不轻,你找人来扶他回去吧,我进去躺一躺,别来吵我。”
说着,她便摇摇晃晃地进了房间,反手将门拉上。
第二天早上,遗玉起床后,吃了饭就让月香带她去找萧汉,在院子门口截住了正准备出门的萧汉。
“萧大哥穿这样是准备上哪?”遗玉指着萧汉身上的轻甲,好奇地问道。
萧汉一觉睡到天亮,非但没有因为宿醉头疼,反而神清气爽,见到遗玉主动来找他,心情更好,听见她问题,目光闪了闪,答道:
“昨日偷闲,今天要到城围去检查一下城防。”
检查城防?怕是要去看看地形,找个容易刺杀李泰的地方吧,遗玉心中冷哼,不露声色。
“你要出门?那带我一起吧。”
“这。。。”
萧汉犹豫,遗玉不等他拒绝,便伸手拉扯住他衣袖往外走,一边兴奋道:
“要上城墙吗?我一直都挺好奇站在那么高的墙头往下面看是什么样,萧大哥带我去见识见识。”
萧汉见遗玉兴致勃勃的样子,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就是说不出口,想到昨晚与遗玉畅怀痛饮,把酒问月的好时光,嘴角一扬,就放纵遗玉拉着自己走。
“萧大哥昨晚睡得可好?”
“说来奇怪,昨晚喝了那么多,早上起来竟一点都不觉得头疼。”
“哈哈,我也是,想来是心情舒畅的缘故。”
当然不会头疼,知梦散的药效再压不过几瓶酒可得了。
遗玉跟着萧汉,畅通无阻地接近了安市城严密的城防。
一个整天,她都跟随在萧汉身后打转,从城南到城东,细心之下,还真让她发现了许多细节。
安市城内的城防设施其实相当简陋,五十丈长的城墙上,只有两座箭塔,投石器也是巨大且笨重,巨大的石块运送往往需要人力,狭窄的墙道上所能储存的石块数量相当有限。
再次,城南城东修有半圈内墙,动工到了一半,还没有建成,墙下堆积着大量的木材和石料,无人打理。
遗玉在李泰这些日子的熏陶下,在军事上的嗅觉变得敏感许多,隐约觉得这几处发现很重要,若能妥善利用,未必不能想出一个周全的攻城之策。
可惜她道行不够,无法将这些零散的发现拼凑起来。只能暗暗将城墙内围的布置都记在脑中。
未免萧汉怀疑,遗玉只是偶尔提上一个表面上无关紧要的问题,旁敲侧击地刺探安市城中军情。
大概是昨晚一起喝了酒的缘故,萧汉对她并没表露出半点戒心,不但带她走墙梯上了城墙,还领她一起同守备军吃了一顿大伙饭。
一天下来,遗玉打探到不少有用的情报,晚上回到住处,支走了月香,关上门,打开了后窗,耐心地等待卢耀来。
夜深时,卢耀才出现,遗玉正等的频频瞌睡,听见卢耀跳进窗子后,故意走出的脚步声,打着哈欠抬起头。
“见到太子了吗?”。遗玉喝了口凉茶,打起了精神,兴许是今天走了一天的路,身体十分疲倦,为了等卢耀来,才硬撑着没睡过去。
“嗯。”卢耀看了一眼窗外。
“他还好吗,有没有受伤,身体如何?”遗玉倒豆子一样地追问,生怕李泰在战场上受了伤。
“太子一切安好。”卢耀又看了一眼窗外。
遗玉心里一块石头总算落下来,关心起正事,“把事情都禀报给他了吗?”。
“他怎么说?”
“太子说——”
“太子说,让你现在就跟着我们翻墙出城。”
遗玉看着从卢耀身后的窗子磨磨蹭蹭爬进来的人影,下意识地站了起来,定睛去瞧,认出来人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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