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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唐遗玉 下-第20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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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玉凑近的脸,腿脚乱蹬,想哭又哭不出来,一副可怜相,不但没招了遗玉心疼,反而更想逗她。

  秦琳在一旁看了,忍不住出声道:“王妃不要急,小孩子通常是周岁过后,叫人才清楚些,这之前学些字音,也就是胡乱喊了,根本不会晓得意思。”

  遗玉亲了亲女儿脸蛋,把人抱了起来,拍着她背脊哄了哄,对秦琳一本正经道:

  “我哪里是急着教她学话,就是想在她成性之前多陪她玩耍,免得她长大以后,同王爷一样,整天闷着个脸,一副人家个个欠他八百两的模样。”

  听她在背后打趣李泰,边上几个丫鬟都憋不住扭头笑了,秦琳扫了她们一眼,也是忍俊不禁,又有些感慨,她见过的贵人有许多,不是貌合神离,便是心有旁骛,却还没有那一对,能像王爷王妃一样感情好的。

  “启禀王妃,高阳公主到了。”

  听见这通传,遗玉脸上笑容稍淡,“平卉,你去带公主到花园来。”

  “是。”

  遗玉邀高阳过来,一来是联系下感情,二来正好问问她宫里那批媛人的动向。

  第三四三章 和离的女人

  长安并不是每年都有大规模的阎选,但凡是宫里有这个打算,通常是会提前半年征招,三个月将名单捎到内省,由礼部批阅了,名单才会再分别转递到皇上和掌管后宫的妃子手中。

  进京之后,来自十道诸州的近百位媛人,通被安排住在东城驿馆里,有专门的守卫看护,只在宫中传唤时候被领入皇宫,其余时间,都要规规矩矩待在驿馆里。

  她们前后会在长安城住上三个月,随时被传召,也随时有可能被婚配,三个月后,没有被挑选上的媛人,就只能收拾包袱被遣送回家乡,失了这次飞上枝头的机会。

  遗玉听闻了这些,是对宋心慈放了心,三个月,一眨眼就过去了,到时候人走了,天南海北的,还能妄想什么。

  高阳出身金贵,对这些进京参加阎选的小姐们自然颇为不屑:

  “妄想要攀龙附凤的人多了去,难得这样的机会,那些外官们是挤破头了将家里的女儿往长安送。你看那徐惠,不正是趁在皇后病逝的当口,讨了父皇欢心,如今俨然已是后宫第一宠人,她父亲徐孝德有什么作为,就凭着一个女儿得贵,三两年的工夫便升上了果州刺史,谁看了不眼红?话说回来,就是进不了父皇的跟前,能给皇子王孙们做门妻妾,裙系上皇室,也是他们巴不得的大福气了。”

  高阳说话从来都是一针见血,不留情面,遗玉见过宋心慈这样的,当然也知道那些背井离乡的女子不全是如此,于是啧了口果茶,插话道:

  “这些女子进宫,妄图富贵的有,但也不乏是被逼无奈的,有人想过锦衣玉食的日子,有人就只求和和美美。”

  高阳“嘁”了一声,没有同遗玉争辩,扭头看着仰面躺在褥子上扳脚丫子玩的小雨点,眼珠子一转,又娇笑起来:

  “不说这个,同四嫂讲个有趣的。”

  “什么有趣的?说来听听。”遗玉并不时常外出交际,因而对这京城的动向,是不比三天两头往外跑的高阳灵通,听见她有话要说,就知道是新鲜事。

  “我告诉你啊,”高阳往遗玉身边凑了凑,神秘兮兮道:“七皇叔不是因为同大皇兄一起谋反,被贬了庶人发落到伊州了么,长孙无忌那老儿,为了把长孙夕摘出来,竟是把脸面都豁出去了,想法子要让她同七皇叔和离。”

  和离?

  遗玉惊讶地张大了嘴,半天才又重合上去,半信半疑道,“真的假的,你哪听到的消息?”

  高阳摸摸下巴,坐直了身子,冲她眨眼:

  “你别管我是打哪听来的,知道有这回事就行,不信你就等着瞧,再过一阵子,肯定会闹得满城风语。我啊,现在就是好奇,长孙夕不是同七皇叔生了个女儿,这下和离过后,那孩子该怎么办,要是跟着七皇叔,一辈子就是庶人,要是和离后跟着母妃,挂着我们李家的姓名,他们母女两个该往哪去?简直就是现成的笑柄嘛,哈。”

  大概是为人母后的心性不同,遗玉不觉得高阳说的有什么可笑,反倒有几分可怜那个被父母祸及的孩子,见高阳一脸的幸灾乐祸,不免出声道:

  “你也看到了,长孙夕会有今日下场,同她心性脱不开关系,做女人就是要多几分心善,将来有了子女,才不会因一身罪孽拖累孩子,你可莫要学她,多几分容人之量。”

  听遗玉说教,高阳不雅地翻了个白眼,不乐意道:

  “怎么什么馊的臭的你都能拿来教训我,我现在还不够好么,欺负人的事这几年是少做多少。”

  遗玉笑着拍了她一下,“我就是想起来说你两句,别人我还懒得管呢。”

  高阳还是不高兴,闷声道:“好心来找你玩,你又教训我,不和你说了,我走了。”

  她说着话,扯着裙子猛地站了起来,遗玉见她来了脾气,哭笑不得,正犹豫着是不是开口哄她两句,就见她大步朝前走了丈远,扶着额头顿了顿,身子突然一摇晃,就向前倒去。

  “高阳!”

  遗玉吓地一下子蹦了起来,好在就站在长廊立口的平霞眼明手快,上前一步架住了晕倒的高阳,不然前头就是台阶,她这么一摔,还不得头破血流。

  遗玉将李泰脱下的大氅挂在衣架上,回过头,摇头笑叹:

  “你说这天底下的巧事多不多,小凤有孕是我给诊出来的,高阳也是在我这里出的喜,我是不是该考虑开医馆挂个妇诊,保管着生意兴隆,大吉大利。”

  哦对,她差点忘了,就连当初长孙夕的喜脉,也是她给瞧的,虽然那件事一想就知道是对方为了让她出丑故意安排的。

  “是很巧,”李泰对她开玩笑要开医馆的话不置可否,边换上舒适的绸衫,边问道:“房府得了这一胎,介时定会宴请你,你若不打算去,最好一开始就谢绝了他们。”

  “嗯,”遗玉记下他提醒,又想起另一桩,见他系腰带,便踮着脚给他掖起衣领,一边好奇问道:

  “我听说长孙大人要汉王妃同汉王和离,你知道么?”

  “不曾听说。”李泰虽是耳听六路,但到底不是什么都会闲着打听的三姑六婆,对遗玉从高阳那里听来的八卦消息,还真是没有留意。

  遗玉本就不常同李泰讲这些女人之间的话题,听他说不知,就一带而过,侍候他更衣梳洗后,待他去了书房办公,自己才翻箱倒柜,找起当初程小凤和自己怀孕时候,用的那份食谱册子,预备重新抄录一份,再添些事项细则,给高阳送过去,免得她那跳脱性子,头几个月不注意,会坏了孩子。

  上元节过去,日子就变快了,几乎是一晃眼就进了二月,遗玉的生辰是在二月十二,正好是她今年十八岁,该当花龄。

  在李泰的授意下,府里提前半个月就开始准备,美酒佳酿,鲜虾活鱼,时令蔬果,各色新鲜的食材,从南北各地快马运送入京。

  长安城上流圈子里闻到风声,也都各自开始准备起礼品,是都怕错过这次巴结的好机会,魏王将被册立东宫的事将在近期,水涨船高,而今谁还不知魏王妃的金贵。

  就在众人将注意力停留在遗玉将近的生辰时,这长安城又另外出了几起引人口舌的热闹事。

  一则,城阳公主同被牵入太子谋反一案的驸马杜荷和离。

  一则,在宫中默许的情况下,汉王妃同汉王和离,昔日的长孙三小姐,带着她仍旧受封在册的幼女宜阳县主,搬到了城东的百花园里,又恢复了单身。

  这是两个命运相同却又境遇不同的女人,若说前者因为身份,大家不敢议论,那么后者,已然成了长安百姓茶余饭后的话题。

  公主和离,那是因为皇室必须,可哪有王爷出了事,妃子要和离的道理,哪怕王爷成了庶人,头顶上也还有个李姓不是?

  知情者一面腹诽,一面又清楚的很,这还得亏长孙家势大,才会演出这场大难临头各自飞的闹剧。

  这些风闻传到遗玉耳中,已是事过几日,她只笑笑过去,便没空再多关注此事。

  《坤元录》才迟发了新篇五十卷刊印造册,正在筹备下一期的卷册,李泰没空,审阅和议稿,就顺理成章地成了遗玉的事,二月开头,她三天两头就往文学馆走。

  以遗玉的名义,这几年发放给文学馆的福利不在少数,那群文人早就对她好感不薄,加之她先前为那些被捕牢狱的人奔走过,更叫一部分在文坛颇有声望的学士对她心存感激。

  遗玉本身不乏真才实学,她书法造诣之高,言谈举止,是已早早现出大家风范,几次议事下来,就连眼界高又好相处的着作郎萧禹,都对她在行文造句的一些观点颇为推崇,因此,有她这么一个年轻女子参与编修,坐镇大书楼,偌大一间文学馆,竟是没有半个人有异议。

  夫妻两个分头忙碌,直到遗玉生辰前一天,才挪出空闲,给了自己沐休。

  昨夜睡的早,遗玉早晨睡醒,眼睛还没睁,便翻了个身,趴到李泰胸口,手指在被子底下摸到他一只手掌拉住,光着脚丫子,调皮地去蹬他的小腿,李泰很快就被她扰醒,抬起一条长腿将她那只乱动的腿压住,暗沉的嗓音还带些困意:

  “莫惹我。”

  遗玉带着鼻音笑了两声,乖乖地没有再动,沙沙轻声道:

  “先说好,今日不提公事,也不做文章,哪个先触了这两条,就要挨罚。”

  李泰似是又眯了一下,遗玉等了一会儿,才听他迟迟出声:

  “嗯,罚什么。”

  “谁没犯错,谁就说的算。”遗玉眯缝着眼睛,藏着里头的狡黠的光芒,是早有算计。

  李泰动了动眼皮,音调虽依旧兴懒,却不乏语气里的认真:

  “说话算数么。“

  “当然算数,来击掌。”

  遗玉见他肯答应,立刻拉着李泰一只手伸出被子,举着他的手腕,半是强迫地用另一只手在他手掌上拍了两下。

  “说好了啊。”

  “。。。嗯。”

  第三四四章 命苦的女人

  酒宴摆在傍晚,上午遗玉和李泰出门游湖,又在天贺寺吃了午斋,到下午才迟迟回来。

  于是等遗玉同李泰回到府上,听说她娘已等了半个时辰,就推了李泰先回翡翠院去歇着,自己则转到了花厅去见人。

  遗玉到了地方,进门见卢景姗和晋璐安都在,桌上茶点都去了一半,卢氏正抱着小雨点在哄,一旁的卢景姗看她因急匆匆过来,脸红气喘,便取笑道:

  “叫人早来的也是你,自己却把客人晾在府里跑出去玩。”

  遗玉不好意思地摸了下耳垂,走到卢景姗身边坐下,手被卢景姗拉过,亲昵地拍了拍,遗玉就解释道:

  “最近是忙坏了,难得空出来一天,就同王爷出门走了走。”

  她昨日特让人去送信去,请卢氏今日早来,是怕晚上酒席时候人多,没有私下闲聊的机会。

  卢景姗取笑了她几句,又去说卢氏:“瞧你娘,有了小的,是把你这大的都给忘了,你进门到现在,她怕还没瞧上你一眼。”

  卢氏笑呵呵地抬起头,“我是成天见她,才不觉得稀罕。”

  遗玉不乐意地嗔声道,“您哪是成天见我,回回都是来看小雨点的,姑母说的没错,娘眼里就剩下小的,早就不亲我了。”

  卢景姗哈哈一笑,把遗玉往怀里搂了搂,“不怕,还有姑母亲你呢,咱们也不理你娘,叫她自个儿抱孩子去。”

  卢氏道:“你就哄她吧,刚才不知是谁抱着孩子又亲又搂,满嘴抱怨说玉儿只顾自己跑出去玩,不管孩子的。”

  卢景姗脸上一红,遗玉不依不饶地扯着她衣袖,拖长了音调委屈地喊道:

  “姑母。”

  她们三个闹着玩,晋璐安静静坐在一旁看着,面上是挂着笑,但仔细看,是不难发现她眼底下略浮的青肿,遗玉留意到她的气色不佳,便停下了在卢氏面前卖乖,掐住笑头,侧身关心道:

  “嫂嫂昨晚没休息好么?”

  晋璐安神情闪躲了一下,便又恢复正常,“我院子里遭了老鼠,这几晚夜里闹的很。”

  过了冬天,春里是开始有了鼠患,遗玉也听下人们说起过厨房遭了老鼠的事,便建议道:

  “鼠药弄不好会伤着人,不如挑两只猫养在屋外,治治那些鼠辈,吓上几天,它们也就消停了。”

  卢氏道:“不是有一只么,不管用,成天就知道吃嘴睡觉。”

  遗玉听卢氏这么一说,就知道卢氏讲的是她早年从南诏带回来的那条花面狸,因为遗玉后来嫁进王府,那狸猫多被卢氏喂养,久而久之,就只同卢氏亲近,她去哪,它就跟到哪儿,过年时候遗玉去卢俊那里,还见到那只肥的快要走不动的狸猫躺在屋顶上晒太阳。

  “。。。娘,那只是狸子,”遗玉哭笑不得,“和猫可不一样,您什么时候见它逮过老鼠啊?”

  卢景姗对卢氏道:“这事还不好办么,我这两天就找人弄两只猫仔给你送过去,”又问遗玉,“你这儿要么?”

  遗玉摇头,银霄就放养在东院里,夜里出来溜达,府里那么几只老鼠,还不够它每天当零嘴的。

  她们在这里讨论,是没发现晋璐安脸上闪过的苦笑,究竟让她夜不能寐的究竟是老鼠还是别的什么,也就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了。

  是夜,魏王府西阁的宴厅里好不热闹,其实遗玉发出去的请帖并不多,但往往一张请帖落到本人手中,除却家眷外又难免额外携带了几个“亲戚”,因而在开宴之前,又不得不在西厅多补上了二十桌。

  遗玉披着绫罗锦绣,戴着金钗珠翠,妆容精致,端坐在李泰身边,听着席上此起彼伏地溢美和阿谀之声,脸上是一成不变的得体笑容,一面应答自如,酒案底下,却和李泰相互用手指在对方掌心写字聊别的,两个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敢光明正大地开小差。

  宴到一半,有杂耍班子入内献艺,遗玉就借故更衣,同李泰打了招呼,暂离了酒席,领着一双侍女到外头园子里透气。

  “主子,要不要奴婢去端碗酸汤来给您,去去酒气。”出了大厅,平彤将披风加在遗玉肩上,问道。

  “不用,陪我走走。”遗玉抬头看了一眼屋顶之上清朗的夜空,指着指西边挂满碧游灯的长廊,率先踱步过去。

  魏王府年前修葺过一遍,花花草草都是重新种过,遗玉对有些地方实在眼生,逛到西面花园时候,停在一条草木繁生的岔口上,怎么想的都不记得,往哪边走是到湖边的路,正在回想之际,忽见左边小道上有人跑过来,她侧头瞧了,一眼就认出那闷着头快跑到她跟前的是晋璐安,再瞧后头追着的高大人影,怎么看怎么像是卢俊。

  “嫂嫂?”

  遗玉唤了一声,晋璐安这才迟觉前头有人,停下脚步,抬头露出一张泫然欲泣的脸庞,遗玉借着树上的笼光看的清楚,心中暗惊,就撇下丫鬟,快步上前去拉她,满面疑惑地对着后头紧追上来的卢俊道:

  “怎么了这是?”

  卢俊碰见遗玉,脚步一错,愣了愣,随即摸着头尴尬道:

  “没什么,就同你二嫂争了几句嘴。”

  遗玉皱眉,扭头细看晋璐安,见她眼角挂泪,脸上还有些未干的泪痕,必是刚才哭过一场,就知事情没那么简单,于是揽了她肩膀,瞪了卢俊一眼,道:

  “二哥先回宴上去吧,我陪嫂嫂走走。”

  卢俊似是不愿,目光略显急切地盯着晋璐安,欲言又止,像是要转达什么意思。

  晋璐安看着他祈求的目光,怎不知他是怕自己在遗玉面前揭了他的短,心头发苦,吸了吸鼻子,轻轻推开了遗玉的手,低头道:

  “无事,是我同你二哥发脾气,不怪他,我刚多喝了几杯,头有些晕,你找人送我回去吧,代我跟娘说一声,免得她担心。”

  遗玉岂会看不出她是在替卢俊打幌子,但也不好当面过问他们夫妻之间的私事,便又温声安慰了她几句,叫了平彤送她出府。

  等到晋璐安在平彤的搀扶下走远,遗玉才扭头刮了一眼站着不动的卢俊,没好气道:

  “你还在这儿干什么,没喊你就不会去追是吧,赶紧去把人哄好了。”

  “啊,嗯。”卢俊被遗玉一说,这才抬腿追赶上去。

  望着他仓皇追去的背影,遗玉面露思索。

  再说卢俊追着晋璐安去了,因他没人引路,在园子里走岔,多绕了大半圈,故而追到王府门外,堪堪赶上一溜儿远去的马车影子。

  此时夜色已深,王府门外送礼的长龙早就散去,他一个人站在门外,影子被门头上的四双长寿灯拉的老长,守卫们只偏头看了他一眼,认出是王妃家的二公子,就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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