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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唐遗玉 下-第1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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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承乾在奏折上胡乱画了几笔,心情烦躁到了极点,猛地将手中看了一半的奏本甩在御案上,不偏不倚地砸倒了案上厚厚一摞公文,哗哗啦啦散落在地上,内侍连忙跪地拾取,却没一个敢出声劝慰。“钟照南呢!传钟照南进殿,让他来见本宫,抓个人也要这么多日,真是白升了他做北衙的统军!”

  李承乾本就不耐处理公事,奈何皇上病卧大明宫,不光交给了他监国之权,还有每日阅不完的公文和裁不完的奏本。

  为了不让谏议大夫找茬,借着这一次难得的机会巩固手中实权,自从掌握了监国大权,他每日除了上朝,便强迫自己闷在御书房里,一开始还算过得去,但他生性躁动,怎耐得住这般单调又枯燥的日子。

  他想念夜夜笙歌的生活,可在这之前,必须先捏住李泰的脉门才行。

  “回太子殿下的话,钟都尉在外求见。”

  “让他进来!”

  新晋的北衙禁军统军钟照南躬着身,进到殿中,小意地瞄了一眼太子脸色,恭声拜道:“参见太子殿下。”

  “钟照南,本宫原以为你是个应事的,才破格提拔你,但你连本宫交派的一件小事都做不好,实在让本宫失望。”

  钟照南诚惶诚恐地跪下求情:“太子殿下息怒,是下臣办事不利还请殿下宽容几日,下臣已追缉到魏王亲眷下落,不日便能将其带回京城,定不负您信任。”

  李承乾玲有一声,脸色稍有好转,正打算让他下去,打殿外进来一名内侍,却是东宫的内侍总管胡德,匆匆忙忙小跑进殿内也不通报,直接凑到龙案后,附在李承乾耳边低语了一阵。

  钟照南见他密语,便低下头去,隐约听到有“平阳公主”的字样,正揣摩着是有什么事端,忽觉迎面一股风来,他闪避不及,被一本奏折正砸到了面门上。

  “废物!要你有何用,滚出去!”

  三公主每年回京总要有那么一群人事先打听到消息,好准备上门巴结,但这一回,平阳回来的却是有些突然,事先半点风声不露,只在抵达公主府后,才派人到宫里送了信。

  昭华府平阳换好了一身宫装来到安置遗玉主仆的偏院对遗玉嘱咐道:“本宫已让人送信到宫中,同太子说明你在本宫这里,至于追捕你们的榜文,本宫先去大明宫探望皇上,明日就进宫去见太子,要他撤销缉拿。不用担心你娘,你且安心在公主府住下,若要出门,还需几日,不然那榜文未揭,难保你走在街上不会被哪个不开眼的阻拦。”

  遗玉行了一拜,带着七分感激三分歉然道:“多谢公主相助,有劳您走一趟。”

  四天前她几次险险躲过追兵,赶到洛阳城外,派孙雷进城给平阳公主送信,很是顺利地见到了平阳。

  “皇上龙体欠安,便是不陪你,本宫早晚也要到长安探望,不必过多言谢。”

  在见到平阳之前,她原本还有一丝忐忑,担心平阳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卖人情给她,哪想平阳不但亲自领了她回长安,还执意要让太子撤销对他们的追捕,尽管平阳言明这是报答她当日救命之恩,但遗玉还是多承了她一份情。

  平阳轻描淡写了她对遗玉的帮助,扭头看见秦琳抱着孩子站在一旁,便走过去伸了手,秦琳会意地将哈欠连连的小雨点抱给她。

  小雨点这一路上没少给平阳抱,见到她并不认生,撅起湿乎乎的小嘴,吐出个口水泡泡,这是她惯来自娱自乐的方式之一。

  平阳素来严肃的脸上有了一丝笑,就抱着小雨点多留了一会儿,才起身出门。

  平阳走后,遗玉给宝贝女儿喂了奶,心疼小家伙连日来跟着自己颠簸赶路,故而亲自哄了她睡下,才简单洗漱了一番,上床去休息。

  躺在下净整洁的床铺上,没有熟悉的香薰,没有嘘寒问暖的奴仆,遗玉也没有认床的毛病,累了多日,总算有个落脚的地方,只是唏嘘了一下今非昔比,半个多月前她怎么都没想过会有“寄人篱下”的一日,后来裹严实被子,一眯眼就睡了过去。

  反正现在她也出不去,正好养精蓄锐,先把气存足了再说。

  魏王妃跟着平阳公主回京的事,很快便在长安城上流圈子里传开。

  要说魏王妃以前是一个招女人眼红的位置,那么现在已成了众女茶余饭后讥酸讽刺的笑料,毕竟魏王府风光不再,即便她是同平阳公主一起回京,也掩饰不了她背后的狼狈。

  同遗玉有过节的人,自然是乐得看她落魄,等着落井下石的时机,而同遗玉有亲的人,一部分选择了回避风头,剩下的则是真正担心她处境的亲友。

  程小凤在遗玉回京后的第三天,就闻风找到公主府,平阳知会过府中下人,不避魏王妃的客人,于是她才得以轻松进了平常人挣破头都难入一回的大门。

  闺友相见,分外“眼红”,话没说上两句,看着遗玉略显洁瘦的脸蛋,程小凤便先落下泪来:“我就知道魏王是被冤枉的,怎么会说谋反就谋反了呢,可怜了你,我那会儿听说宫里派兵抓你们,是快担心死了,若非是齐大头也被这事牵扯了进去,天儿还小,宅里又有几个跳脱的,离不开人,我肯定一早带人出去找你,哪让你吃这些苦,我真恨我不够义气。”

  说着说着,她便伸手去捶打自己,遗壬吓得连忙抓住她手腕,笑骂道:“竟说胡话,你要真是放着家里夫婿孩子不管,跑出去找我,那才是脑壳跌坏了。别哭,我还好些话要问你,你要是哭哑了嗓子,我找谁问去。”

  程中凤抿住哭声,蹭了蹭眼泪,反握住她的手,道:“我知道你要问什么,来时候雅婷都同我交待过了,墨莹文社还好,因入社的姐妹当初都是精挑细选的,没哪个透露出去是你在当家。你不知那无双社眼下就惦记咱们的勤文阁,巴不得我们同你扯上关系,好借机挑事,故而知道你回来,大家虽都担心的很,商量后,怕都过来探望太扎眼,恐被人瞧出什么,我便一个人来了。”

  程小凤这番括,其实是有虚头,在朝堂上揭出李泰“谋逆”一事后,墨莹文社便冒出了两三个不安分的人物,挑唆着社里的夫人小姐们退出,又几次偷偷摸摸想在勤文阁找账本,被史莲发现后,几个掌事的当即拿了主意,软硬兼施,愣是要那几个人闭紧了嘴巴,灰溜溜地撵出了社里,又自掏腰包发下一笔红利,稳定了众女的情绪。

  史莲她们同程小凤一样,之所以会这么做,并非全是因为对遗玉有着一份情谊在,毕竟涉及谋反,谁敢胡乱沾惹,但勤文阁的利益是她们明眼见过的,几个月前捐出去的几千贯红利不是假的,院子里锁起来的客人名册更不是虚的,她们衡量利弊,也是为了自己,才要护住墨莹。

  这其实也是遗玉当初想要的,团结是什么,有了共同的利益,才能牢牢地捆在一起。

  “我二嫂是不是回了娘家?”遗玉问起晋潞安的现状,这也是卢氏路上最担心的,太子虽然迫于压力,只是下令捉拿魏王府亲眷,但难保不会私下为难他们卢家的人。

  “你放心,潞安是我娘亲自送到晋府去的,”程中凤问一答三,“你姨母一家也还好,有我爹力保,并未牵扯牢狱。”

  “那就好,”遗玉舒了口气,最后才问道,“我路上听说魏王府和文学馆都查封了?”

  程小凤忿忿道:“是啊,你那大宅子,现在怕都被搜得乱成破庙了,还有芙蓉园,也被太子收了回来,成了女馆那群人的玩乐之处。

  文学馆被封了以后,《坤元录》也停撰了,齐大头找不到事做,整日闷在家里读死书,我看着他就烦。”

  早知道《坤元录》的进度会被影响,比起宅院,遗玉更担心李泰的心血,她暗皱了眉头,便反过来去安慰程小凤:“要说王爷勾结突厥人,我是一百个不信,就不知这当中有什么误会,还需等那西征的将士们回京再说,你且别担急这个,齐大人日子也不好过,你少同他倔气。”

  劝了一会儿,见程小凤有听没进,遗玉便不再说教,让丫鬟去叫秦琳抱了小雨点来,给程小凤看。

  “哎哟哟,可叫我见着你那宝贝了,”程小凤从秦琳手里搂过小雨点,整个人立马雨过天晴,“瞧瞧这眼睛鼻子,长大了是得有多俊呀,唉,看看你这娃儿,再看看我家那个,天儿生了他爹一样的大脑袋,丑坏了。”

  听着程小凤抱怨,遗玉不以为真,齐铮不丑,程小凤俊俏,生出来的孩子怎么也不会丑了。

  小雨点早先吃过奶,睡得呼呼的,被程小凤摸摸鼻子拉拉手,也不见半点醒来的迹象,稀奇的程小凤又去拿她家整日不睡觉的齐小天比较,对遗玉有这么个省心的女儿,羡慕十分。

  时别将近一年,两人才得见一面,说不完的话,直到天快黑,遗玉才催了程小凤回去,临走前,塞了一只装信的竹筒给她,千叮万嘱道:“你帮我个忙,到西市南大街上,有一间毛皮铺子,去找一个姓裴的掌柜,把这信交给他。”

  程小凤想必也知道遗玉交待给她的不是小事,便好好将竹筒收进怀里,道:“我省的,过两日再来看你。”

  (平安夜,愿大家平平安妥,圣诞节快乐。)

  第三一七章 东奔西走

  平阳办事极快,她说要太子取消对魏王府亲眷的通缉,不过几日,城里城外张贴的皇榜便被撕换下来,于是重金悬赏魏王府亲眷一事,就这么在平阳的干预下,不了了之。

  到现在,人尽皆知,平阳公主明目张胆地把魏王妃安置在自己府上,摆明了是要偏袒,却没哪个敢乱嚼舌根,拿“谋逆”的高帽子往她头上戴。

  遗玉安安生生地在公主府住了几日,得平阳批准,才带着平彤两个人出门,于通驾车,未免不必要的麻烦,换了不打眼的衣裳,带了纱幂。

  她早有预料会有人盯着自己,果然一出公主府就被探子给跟上了,她没让一凝一华出手打发,由着这些盯梢的跟着。

  遗玉这些天头一趟出门,既没去探望晋璐安,也没有去程小凤那里,而是先去了魏王府。

  马车停在王府前面对角的街上,遗玉撩了窗帘盯着被打了封条的王府大门,那冷冷清清的门前,哪里还有她去年离开时的轩敞。

  她看了好一会儿,才让于通拐到文学馆去。

  从程小凤口中,遗玉得知,太子派人在魏王府搜查了三日,除了地下的库房铁门打不开外,这院子里屋里头,能翻的都被翻了个底朝天,那几日街上还有不少围观的,亲眼见人抬了一口口半人高的实木箱子进去,再抬出来,不用想,王府里能拿的东西,必然也是被拿了个干净。

  金银珠宝遗玉不可惜,她心疼的是书房里许多没有收起来的书籍和字稿,她倒是不多担心会被太子搜出来李泰什么秘密。

  重要的信笺和账本,去年李泰同她离京之前,便让人转移到了秘库里,连她都不知具体在哪,更何况太子真要是搜出了什么,还不得一早昭告天下,哪用得着四处抓捕魏王府亲眷,企图从她嘴里撬东西。

  文学馆一样被贴了封条,门外还把守有禁军,遗玉同样在门前停了一阵,便直接让于通驾车往杜楚客府上去了。

  身为魏王府长史,李泰犯了事,杜楚客不能幸免,被太子停职查办,既不用上朝,也不用去衙门,整日待在家里等候大理寺问话。

  杜楚客见到遗玉,并不意外,自打听说了她同平阳一道回京,便料到她会来找,因而没有多此一举派人送信去公主府问候。

  “现京里不太平,王妃不该带着小郡主回来。”

  小雨点被李世民亲自赐名李令雨,并破例封了郡主,当时很是在京中引起一阵波澜,杜楚客虽遗憾遗玉没能给李泰添子嗣,但对这魏王嫡长女,却无轻视之意。

  “与其被抓,不如我自己回来,我来找杜大人,是有事相问。”

  杜楚客就是嘴上不讨好的那种人,遗玉不在意他的指责,开门见山地问起魏王府和文学馆下属官员的情况。

  杜楚客没急着答她,而是反问道:“王妃打听这些做什么?”

  遗玉道:“杜大人难道愿意坐以待毙?”

  杜楚客沉默了半晌,亲手给她倒了一杯茶推到她手边,缓缓叙来:

  “太子派人封查王府和文学馆那天,带头阻拦的给事和学士们,包括萧着作在内都已被抓,现收押在大理寺牢狱。后来几天,刑部又陆陆续续抓了文学馆十几个人去提审,都被关禁起来,我连同几名大学士到宫中求情未果,被太子暂停了职务,勒令在家。一开始,河间王、房大人还有唐大人都反对在魏王回京之前给他冠罪,太子掌持朝政,不听他们劝阻,皇上卧病大明宫,不闻朝政,杜某是束手无策,不知王妃有何高见?”

  杜楚客知道的比程小凤要详细的多,不但将魏王府下属官员被抓被关的情况告诉了她,还提供了朝中局势。

  遗玉道:“高见谈不上,我现在就去拜访几位大人,先想办法将被关起来的人放出来再说,请杜大人同行。”

  杜楚客摇摇头,“能求的,杜某已经都求过了,然太子一意孤行,为明哲保身,谁都不愿淌这滩浑水,王妃还是省省力气吧。”

  “杜大人去请许不能行,但我同你一起去,就不一样了。”

  听这话,杜楚客不高兴了,怎么地他一个混迹官场的老人,还没有一个女子面子大?

  “王妃这话是什么意思?”

  遗玉知道他误会,却没多做解释,“有劳杜大人陪我走一趟,成与不成事后再说。”

  见她态度坚决,杜楚客也知现在不是同她计较的时候,想了想,便起身正了衣装道:

  “好,杜某就陪王妃一行。”

  他且要看看,她的面子有多大。

  接连两日,杜楚客陪着遗玉,从河间王府起,分别拜访了李孝恭、刘徳威、唐俭、尉迟敬德、程咬金几位中立之态的重臣。

  遗玉对这些人的说辞并不新鲜,甚至比杜楚客当日去求助时候更要直白一些。

  “王爷不会勾结突厥人,他也没有谋反,这当中定是有什么隐情,才会让侯大将军误会,错呈了罪状回京,从高昌到长安,通信不便,事情还没有弄清楚之前,仅凭着一面之词便让许多同魏王府有系的官吏受了牵连,我心实难安。闻几位大人同样不赞同太子举措,故而一一登门拜见,是想请大人在太子面前说个情,先将那些被押牢狱的无辜者放出来,哪怕是禁闭在家中,也好过牢狱之灾。”

  让杜楚客惊讶的不光是这些人都亲自面见了遗玉,更让他意外的是听了遗玉这番说辞,对方的回答不是拒绝,而是异口同调般地询问她还请了谁帮忙。

  遗玉如实以告,那些先前婉拒了杜楚客的大臣们,竟是软和下来,让她先回去安排,等找齐了人,再来通知他们。

  从程府上离开,杜楚客还有些晕晕乎乎的,程咬金比前面那几位都要好说话,遗玉一开口,他便应承下来,还提议在天霭阁设宴,明日将人聚在一起商讨如何进宫求这个情,把发帖约请的事宜自动包揽下来。

  “杜大人、杜大人?”

  遗玉几声唤,把杜楚客叫回了神,“哦、王妃,咱们还要去哪里?”

  “不用了,若是这几位大人都答应帮忙,应该没什么问题。天色已暗,我借住在公主府上,不便迟归,劳累了杜大人一天,你还请早些回去。”

  “啊,那杜某送您,王妃慢走。”

  杜楚客心里揣着老大一个疑问,为何今日拜访的这些人都成了好说话的,他有心向遗玉求解,但又因先前不信,不好意思张口,见遗玉没有主动解释的意思,最终还是揣着糊涂目送遗玉登车离开。

  遗玉将杜楚客的欲言又止看在眼里,却不点破,其实这事说起来也没什么意思。

  李孝恭和程咬金本来就是偏向李泰这边的,刘徳威、唐俭和尉迟敬德同他们魏王府多少有些干系,魏王府的损失,绝对不是他们乐意见的。

  这些人都有心帮忙,就只差一个分量足够的人主动牵头,将他们捏合在一起,好让外人没有理由给他们扣上结党营私的屎盆子。

  这里不是说杜楚客分量不够,而是比起亲事长史来说,显然遗玉这个才给李泰生养了子女的魏王妃更有说服力。

  想想看,李泰真要谋反,会把他宠爱的妻室一个人丢在长安自生自灭吗?遗玉带了杜楚客上门去求助,就是想表达这个意思,好在众人心里明白,顺水推舟就送了她这个人情。

  至于同样在朝中帮李泰说过话的房乔,遗玉没将他计算在内,多少是有些私心在里头,不想承他的人情罢了。

  有五位重臣共同上书陈情,太子就算是不情愿,还是卖了他们这个面子,在两天之后把关押的文人学士们,总计四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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