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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唐遗玉 下-第1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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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座的多是二十上下的少年公子,除却与男客同座的女眷,还有四位小姐,遗玉一眼便瞅见了晋璐安,小姑娘似是望着她看了好一阵子,见她看过来,两只眼睛一亮,忙不迭的点头冲她一礼。

  其实遗玉对于晋潞安的态度,颇有几分莫可奈何,好像不论她表现的再怎么亲近,这位性格本来活泼的晋小姐在她面前都放不开,对方时常望着她的眼神,都让她觉得自己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似的。

  遗玉还看见了程小虎,和长孙家那位不成器的三少爷长孙止,想也知道李泰不会发白帖给他,应是套了谁的红贴跟进来的。

  有红贴在,不可避免这宴会上会出现意料不到的人,像是那位据说在房乔手底下混的风生水起的楚大人长女,楚晓丝。

  上回马场的事,全靠这位挑拨才起的头,遗玉已将她归成长孙夕的跟班,自然不会多高兴见她,望了一眼,便收回视线,端起酒杯往嘴边送,满场中,怕也只有她这酒杯里放的是稀释了的花蜜。

  大抵是心境不同,今晚的中秋宴过的尤其快,一晃眼,李泰已是挑好了人选,带着遗玉往水榭那边赏月去了。

  那边水榭赏月浓,这处没得青眼的人,也都渐渐散在后花园里赏玩,毕竟能光明正大地游览魏王府的机会可不多。

  卢俊挂着怀国公后人、魏王内兄的身份,李泰他们一离席,便有人围上去找他说话,他为人直爽,虽胸中无甚笔墨,但这两三年在外头见识颇多,并不怯场。

  只是聊了一刻半刻,就对这群书生不耐烦起来,借故离席,往另一边湖岸去了。

  初秋花草还呈繁茂之景,卢俊特别挑了人少的地方走,他下午被平云带着在这园子里逛了一圈,记得不远处有个小亭子,哪想还没从花丛里转出来,就听见那边娇声笑笑,是有人捷足先登了,还是女客。

  未免唐突,他摸摸鼻子,掉头欲走,却因听见里头说话声,顿足,下意识闪进一旁树丛中。

  “呵呵,要我说这魏王府的中秋夜宴也没什么,”楚晓丝拈着亭外探进来的一簇花枝,笑着对厅中另外三名女子道,“说什么一贴难求,咱们几个不都轻轻松松进来了。”

  有人当即嗔道,“话不能这么说,能到魏王府后花园里逛上一圈,也是咱们无双社的本事,旁人卖长乐公主和三小姐的面子。要换做别的,哪能弄到四份红贴带咱们进来玩呢?”

  “妹妹说的对。”楚晓丝并不气她驳了自己的话,反而高高兴兴地应了,她今日打扮的很是出挑,桃红的挂衫,一色翡翠粉钗的头面,看来这些日子混的是极好。

  几人又聊了几句,大约是闲得无聊了,竟有人提议说,“方才看见那劳什子墨莹文社的人了,不如让人去叫过来,寻寻开心也好啊。”

  “你说的是晋家的小姐吧,好啊,叫来叫来,咱们捉弄捉弄她,回去再同公主殿下讲乐子,楚姐姐,好吗?”长乐公主看不上墨莹文社的人,这是长安城社交圈子里通知的一件事,为了讨好长乐,自然少不了有人去损她们。

  “那就去叫吧,哦,找个侍女去,她们那群人精着呢,要是咱们的人去喊了,一准儿不会过来。”楚晓丝点头允了,就有个穿着湖绿裙子的姑娘拎着裙子快步去找侍女了。

  遗玉曾经提醒过墨莹文社的几位掌事小姐,教她们宴会时候不要落单,但因这是在魏王府上,晋潞安便放松了警惕,不多会儿,就跟着侍女过来了。

  “哟,晋小姐现如今可真难见。”有人先声酸了一句,“听说贵社统共也不过二十个人,成天有这么忙么?”

  晋潞安一看是这群糟心的人,理也不理,便掉头要走。

  “诶?别急着走啊,”楚晓丝在她后头笑道,“我瞧你今日一个过来,也没个搭伴的,坐那里多无聊,不如来陪我们说话?”

  “什么,楚姐姐,晋小姐是一个人来的?”有人半掩着嘴装模作样地怪声道,“不应该啊,不是说墨莹文社推崇的是咱们能书擅辩的魏王妃么,怎么王妃也没多弄几张帖子请她们来玩?”

  楚晓丝“咯咯”一笑,揪落了枝头上最后的一朵花,随手丢在地上,“那咱们就不晓得了,许是魏王妃看不上她们,又许是一一魏王妃她也做不了主呢。”

  话音落,几人都会意地窃笑出声,晋璐安捏了捏拳头,转过身,面向亭里那几个笑得花枝乱颤的女子,一扬眉。反讥道:

  “这是魏王府的内事。什么时候轮到你们几个外人插嘴,就在人家园子里乱说话,嚼舌根,不知是有恃无恐不怕被人听见,还是头大无脑,不知轻重。哦,既然你们这么好奇我们墨莹文社为何没有得帖子,要不要我现在就去请教请教魏王纪,请她来给你们讲个明白?”

  几人当即没了笑,四双眼睛一齐瞪她,但除了楚晓丝外另外几个皆是露了怯,她们敢在遗玉背后说,那是因为仰仗了长乐公主和长孙府的威势,但真到遗玉跟前,怕没哪个胆大如斯。

  “晋小姐说什么呢,我们可没嚼舌根,不过是同你开玩笑罢。”

  “是啊、是啊。为这点小事就去烦劳魏王纪。你也太大题小做了。”

  “乌合之众。”晋璐安不同她们客气,气儿顺了。转身欲走,却被气儿不顺的楚晓丝再次叫住“一

  “那你就去问啊,我们在这里等着。”

  “楚姐姐?!”

  楚晓丝递了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给几人,斜着眼睛看着晋璐安,对那几人嗤笑道,“她就是敢学话,魏王妃也不定答得上,哼,到时候难堪的还不定是谁。”

  晋璐安面色一僵,真被楚晓丝说中,她不过是口头逞快,万不会自找没趣去遗玉那里告状。

  “去啊,你怎么不去啦?”

  楚晓丝见她站着不动,又得身边几名小姑娘一脸钦佩,笑的得意,愈发咄咄逼人,她走到亭子另一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亭外的晋璐安,弯下腰压低了嗓音,只让她们两人听到:

  “别以为巴结上了个厉害的,就敢同我没大没小。说句不客气的,你才来长安几日。她卢遗玉才来长安几日?再见了我没规没距,说话不客气,我就找人撕烂你这张贱嘴。”

  晋璐安涉世未深,她长这么大,还没听过这种难听话,被气地直发抖,红了眼睛,一抬手指着亭上的人,严词道:

  “亏你还是在国子监念了几年的书。说话如此歹毒,真是白学了——”

  “哗一一”地一声,楚晓丝不等她说完,便拿过身旁女子手中的茶杯,一脸笑意地罩着她头顶上浇下去。

  “这么大火气,我给你降降。”

  “呵呵呵”,刚才还被唬住的另外三个,瞧着晋璐安狼狈模样,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晋璐安措不及防被淋了个满头湿,眼前花成一片,听着一片刺耳的笑声,她强忍了眼泪,知道这四下无人,她今日吃定了亏,再待下去只能是屈辱,遂紧咬着舌尖,用着最后一点自尊转头离开。只是还没走,两步,就撞上了人,向后仰倒,她眼里都是茶水,也看不清路,仓皇伸出手,便被来人牢牢地扶住肩膀,站稳了身子,同时有人抓了她的手,将一方柔软的手帕塞进她手里,肩上的手很快松开,那人退开一步,听见声音,她才晓得是对方是为避嫌。

  “擦一擦吧。”

  卢俊看着眼前的少女,她穿一身粉藕色的裙裳,梳着端瑞正正的双髻,额头上的细发被水打湿,黏在一起,露出尚且青涩的五官,湿滚的眼睫不停地颤着。就好像是一只受惊的蝴蝶,但她嘴唇却紧抿着,顽固不屈的样子,一如他记忆里,已经很遥远的那个姑娘。叫他不敢多看。不敢太过靠近。

  递了帕子给她擦拭。卢俊抬头看向亭中几名少女,她们都被这突然冒出来的男子吓了一跳。有认出这是开宴之前李泰亲自介绍的那位内兄,想到他许是看见刚才那一幕,她们神色变得既尴尬又窘迫,三个人一齐望向楚晓丝,等她出声。

  “这位是卢公子吧。”楚晓丝脸色也有些难看,可她还是客客气气地行了礼。

  “你是哪家的小姐?”卢俊视线落在她身上,他本是英俊潇洒的年轻公子,今夜又特别装扮,这样盯着一个姑娘看,难免招惹对方脸红。

  楚晓丝面上微热,“我爹是中书侍郎宋近轩,方才之事,公子莫要误会,是一一”

  她自报了家门,短短片期,就连如何解释刚才那一幕都想好,可卢俊却没有听的意思。他转身走向不远处的小径口,朝着外面提声唤了一名待女过来,用着众人都能听见的声音,吩咐道

  “去请魏王妃来,就说这里有几位小姐有事要请教她。”

  “是。”

  侍女认得他人,听命退下,亭里几名女子面上这才露出慌色。

  第199章 醉西亭中一壶茶

  侍女找过来的时候,遗玉正在水榭里同杜楚客的夫人聊天,杜夫人巧也是南方人,她刚从扬州回来,两人说话倒还投机。

  平彤听了被卢俊使唤来的那个侍女学话,琢磨了一下,便弯腰进了水榭,附在遗玉耳边低语。

  “醉西亭那边好像出事了,二公子请您过去,说是几位小姐要请教您。”

  遗玉面色不变,同杜夫人道一声歉,扶着平彤站了起来,见李泰那边正在谈事,也不打搅,出了亭子交待了平卉几句,就领着平彤和平霞两个,往醉西亭那边去了。

  时候不长,她到那里时,亭里亭外六个人还在僵持着,楚晓丝眼尖地见着她从小径上走出来,忙扯了扯左右,让出亭子,上前拜道:

  “王妃。”

  “嗯。”遗玉不温不火地应了一声,同时环顾左右,一见着满头湿,额头上还沾着茶叶瓣儿的晋潞安,脸色微沉,上了亭子,冲卢俊道:

  “二哥先过来坐。”

  卢俊略带担忧地看了眼晋潞安,上去坐下。

  “二哥叫我来,是为何事?”

  “都是一场误会,”楚晓丝上前一步,一脸无辜地冲遗玉道,“我们同晋小姐闲聊,她站在亭子下头,我站在亭子上头,手里端着茶,一不小心撒了她一身,被卢公子误会我们欺负她,这才惊动了王妃。”

  卢俊一皱眉,正要说什么,却被平霞一板一眼地喝斥回去:

  “放肆,王妃没有问话,谁准你多嘴。”

  楚晓丝被个丫鬟训了,心中大恼,但见遗玉没有半点制止的意思,也不好计较,暗瞪了也正在瞪她的平霞一眼,闭了嘴。

  “我乘凉路过这里,”卢俊不好说他听了半天墙角,就言简意赅道,“她们几个在争吵,因听见这几位小姐提到你,就听了几句,这几位小姐说什么文社颇为推崇你,偏你不给她们发帖子请他们来赴宴,不知道是因为你瞧不上她们,还是因为做不了主,这位晋小姐同她们争了两句,便被羞辱了一通,泼了茶水。”

  晋潞安有顾忌,卢俊可没有,他直接将话摆到明面上说,楚晓丝几个没料到他听了个全程,被他当面说穿,窘地恨不得把头埋进胸口里。

  瞧不上她们?做不了主?这又是挑拨又是贬低的,好啊,当真是没将她看在眼里。

  被人贬低,遗玉其实并不多气恼,她受过的冤枉气太多,这点儿还不至于叫她动脾气,但晋璐安那边,明显是因她受了牵连,瞧着这个曾在长孙夕面前,都不吝用言语维护她的小姑娘被欺负成这个样子,这叫她想不生气都不行。

  “是么,你们几个是这样说我的?”遗玉问道。

  当着卢俊这个证人的面,楚晓丝还能如何狡辩,便做小意之态,赔笑道,“王妃恕罪,我们几个是开玩笑罢了,当不得真。”

  晋潞安打了个哆嗓,眼中含愤,因不想给遗玉添麻烦,只能忍着,想到楚晓丝威胁要寻人撕了她的嘴,便是满心屈辱,下嘴皮子都快要咬破。

  “开玩笑?”遗玉冷眼看着她,脸上哪有半点同她笑的意思,一手轻轻扣着石桌,道,“我竟不知,京里的小姐们现今都爱拿王妃开玩笑了。不知你们开过我魏王妃玩笑,是否也开过吴王妃的玩笑、楚王妃的玩笑、还有齐王妃她们的玩笑?”

  “小女不敢,王妃恕罪。”那四个人里,已有两个先于楚晓丝出声,低头认错,要知道遗玉这顶大帽子压下来,传出去可是能叫她们把几位王妃都得罪光了。

  “王妃恕罪,小女知错,不该胡言乱语,失了分寸,可我们几个是没像您说的那样,非议其他几位王妃。”楚晓丝隐约觉得不对,可她身为几个人领头,总不好不出声表态。

  “哦?那这么说,你们是只开我魏王妃的玩笑了,”遗玉说着话,神色间喜怒难辨,却更叫人喉咙发紧,楚晓丝几个正在心里打鼓,便听她厉声道:

  “我堂堂一位皇子正室,却偏偏被你们拿来取乐用,你们是瞧不起我,瞧不起我魏王府,还是瞧不起这大唐李姓的皇室!嗯?”

  她声调一拔,又很快落下,嗓子尖儿里冒出一声轻疑,不怒自威,叫人寒噤。

  “王妃冤枉!小女怎敢!”几个从小长的京城,深受等级制度耳懦目染的小姐前脚挨后膝,一个比一个更快着跪了下去,满面惶恐道。

  楚晓丝这下是真惧了,这顶大黑锅扣下来,可是比刚才那顶帽子更厉害,涉及皇室尊卑,谁敢多说半个字,一个不好,她一家上下几十口都会被牵连进去。

  晋潞安看着这几个刚才还不可一世的高官小姐突然都缩成了虾米状,可怜巴巴跪在那里,心头怒气顿时消了一半儿,有点愣不回神,仰头看着亭子里一身紫金裙裳,贵不可言的女子,对方察觉到她的注视,投了视线过来,虽还是冷着脸,可眼里的关切和安抚,显而易见,一下便让她心头热乎起来。

  不知为何,她就是知道,王妃这是在给她出气。

  下面跪了四个士族家的女子,遗玉半点不着急,跟没看见似的,吩咐一旁,“去倒壶茶来,要热的。”

  “是。”平彤应声,出去吩咐侍女。

  “潞安过来,”遗玉招招手,把晋潞安叫到身边,她两人年龄相仿,但遗玉不论从气质还是样貌都比她显得成熟许多,又因位份高低有别,坐在那里拉着她手说话,并不觉得奇怪。

  “瞧这样子,方才可惊着了?”遗玉掏出随身的手帕,擦着她脖子上几处潮湿。

  晋潞安受宠若惊,摇摇头,又禁不住点了下头,轻声道,“在王妃面前失礼了。”

  私底下是能唤上一声珏姐姐,有外人在,她是不敢如此冒失的。

  “是我连累你,”遗玉并不避讳那几个跪着的,轻叹一声,心中无奈,道,“原本是想让同你生疏些,免得你们因我缘故受人欺负,却被当成是我同你们生分,瞧不起你们,到头来还是被人欺负,这中秋宴我没请你来,可是生了我的气?”

  若说之前晋潞安还因昨晚文社里几个声音对没能收到半张宴贴,有一点点不快,这会儿却只是窝心地想哭。

  “不会不会,您严重了,这哪值当生气,中秋宴是正经的学宴,我们是识得轻重的。”

  她酸着鼻子连连摇手,生怕遗玉不信,又解释说:“是祖父曾教过的学生得了一张红贴,带我来长长见识,妙妙她们都说回去等着我讲给她们听呢。”

  遗玉很是喜欢听这种心思干净的人说话,拍了拍她的手,偏头对卢俊道:“没来得及介绍,二哥,这位是晋博士家的孙女,晋小姐,晋博士是我在书学院的恩师,正是当初挑了我入学念书那位院长博士。”

  卢俊听到有这渊源,又多看了晋潞安两眼,点头同她客气地笑了笑,“我就不用介绍了。”

  这亭里挂有四角灯笼,比外面清楚许多,晋潞安眼里的茶水抿去,才看清卢俊相貌,在宴上只听河间王夸了一句一表人才,而今一见,果不其然,又想他刚才出面维护,不免对这初次见面的卢家公子多了几分好感。

  “卢公子。”她眼下头还湿着,不好意思地打了招呼,就往遗玉身后站了站。

  很快便有侍女将茶水送了过来,平彤斟了一杯,摸了摸,才奉给遗玉,她却不接。

  “热么?”

  “有一点,但入口。”

  “好,”遗玉这才掉过头去同那几个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喘一下的小姐,语调冷淡道:“今日之事,我念你们初犯,我又不是亲自在当场听闻,兄长这里,我可帮你们捂一捂,但晋小姐这里,就要你们自己求情。她要是不肯帮你们隐瞒,那我只好原本将今日之事禀报王爷,请他替我做主,再叫你们家里人亲自来魏王府领你们,顺道与我说说,是如何教的你们忤逆犯上,羞辱皇室。”

  闻言,其他三人不说如何作想,楚晓丝是惧意未消,又生羞恼,她刚才还欺辱了晋潞安一通,这就叫她去求人,她如何拉的下脸,但要顾全面子,谁保证遗玉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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