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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唐遗玉 下-第1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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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轻的国公,才华美名,多行善事,又无妻无子,单是这样,还不能叫韩拾玉横了心,说起缘由,要推至遗玉大婚前大病那一场被送到姚晃处养伤,韩拾玉又偷溜出门去玩耍。

  长安城中繁华多锦,可皮子底下却是蒙着许多见不得人的勾当,这故事是有几分俗不可耐,她摸到了平康坊,遇上了心怀不轨的人贩,自以为艺高人胆大,想要戏弄对方的韩拾玉,一时不查这京城里的高级手段,中了软筋散之类的下流毒药,被丢进了花街柳巷。

  被关在柴房里饿了两天,才被拉出来调教,不免被人占了些便宜,她也是个能忍的,趁着戒备松散,便打翻一群护卫跑出来,搅的喝花酒的楼子里天翻地覆,跌跌撞撞冲到门口,力气殆尽,饿的头晕眼花的她只能含泪含恨晕倒在门口,闭眼前最后一个见着的,便是门外过路的杜若谨那张略带惊讶的脸。

  后面无需多说,便是一场英雄救美,韩拾玉本就对这雅公子有意,算上这回事,可以说是一颗芳心沦落了。

  “你还记得是哪家楼子坑的你不?”遗玉听完她故事,脸色微沉,没理会她提及杜若谨时一脸的娇羞。

  “记得,”韩拾玉也默了下,闷声道,“这事我可只同你讲了,没敢和爹说,你千万别告诉他。”她来关内有三个月,同龄人不认识几个,实话说,也就遗玉一个能相处的,两人过往一年打打闹闹,但自打遗玉嫁人走,她着实是蔫了好一阵子。

  遗玉心道:难怪她从姚晃那里养病回来,这两父女闹了几日别扭。

  “我不和他说,你告诉我吧。”遗玉忍住怒气,好声哄她,她是和韩拾玉不对盘,又经常欺负她逗她,但私心里却是把她当成自己人瞧,一个女儿家被那种地方占了便宜,也就是这丫头江湖气重才忍得,换成是别的姑娘小姐,怕寻死的心都有了。

  “品红楼,”韩拾玉低头道,“好像是叫这个,我没看见牌子,是听他们嘴里说的,错不了。”

  是李恪那楼子,遗玉又添两分气恼,大书楼没能把李恪这幕后凶手揪出来足够她难受的,原本就结了梁子,这下更是让她对李恪恶感倍增。

  “哼,若不是爹总让人盯着我,我一准儿饶不了他们。”韩拾玉一拍床板,恨声道。

  “这家有些背景,你莫要轻举妄动,”遗玉劝了她几句,心里有了计较,便转移话题,“你和杜公子的事,我帮不上忙,现在流言都传成这样荒唐,我再做什么都不合宜。”

  韩拾玉面露失望,随即瞪她一眼,“我又不让你找他,我只想问问他的事,你同我说说就好,你们不是都在国子监待过吗?”

  “这事可以讲给你听。”遗玉点头,就说了些她所知有关杜若谨的事,当然是站在一个局外人的角度上面。

  韩拾玉听的津津有味,边听边问,最后遗玉讲完,她还是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彻底是迷上了。

  “我说几句话,你别不爱听,”遗玉推推她手臂唤她回神,“京里可不同外头,婚事最讲究门当户对,不是说喜欢就好在一处的,他家高门望族,而韩叔又不宜露面,你们两个实不相配。”

  “那你同魏王呢?”韩拾玉不以为然地反问,“你们就相配了吗,一个是得势的皇子王爵,一个是乡野出身、门户破落的小姐,你们就相配?”

  看来她是听了外头不少风言风语,遗玉一个眼刀子甩过去,“这能一样么?”

  “怎么不一样了?哪里不一样了?”

  当然不一样,自己同李泰是两情相悦,而她同那杜若谨八字怕都没有一撇。这话遗玉也就在心里想想,没好说出来打击她,一甩手道:

  “你爱听不听,我言尽于此,你又不是个傻子,做事前想想清楚,这情情爱爱的不光是为你一个打算,你还有你爹,还有娘在。”

  她就没办法像韩拾玉这么直截了当,当初和李泰的事,她是从头纠结到尾。

  “切,用得着你来教训我。”韩拾玉不领情,冲她吐了吐舌头,站起来道,“我走啦,看你德性是瘸不了啦,我也就不告诉娘说,免得她白担心你。”

  “等等,”遗玉把平彤叫了进来,“去取两瓶驱虫丸,再到后屋把那只妆匣拿来。”

  “什么东西?”韩拾玉见平彤跑出去,过了一会儿又抱着一只小匣子跑回来,放在遗玉床边,便也凑了上去。

  “前阵子得了些珠宝,我叫金匠给你同娘打了几套首饰,你且带回去吧。”

  韩拾玉打开匣子,见到里面整整齐齐一格一格码放的绿珠黄玉,或是璀璨耀眼,或是含蓄怡人,笑眯了眼睛,女孩子没几个不喜欢亮晶晶的东西,她高高兴兴地将匣子抱在怀里,又装起两只药瓶,伸手去摸遗玉脑袋:“算你还孝顺。”

  “去,”遗玉拍开她手指,皱眉指着门口道,“赶紧走,看见你就烦。”

  韩拾玉也不生气,哼哼唧唧走到门口,一回头,呲牙露出一口森白,“你要是改了主意,只管派人通知我一声,我替你毒傻了她。”

  “平彤送客。”遗玉头疼。

  “是。”

  应付完韩拾玉这搅合事的,遗玉揉着额角躺回床上,有气无力地冲平卉道,“一华回来了没。”

  “回来了,正在屋里等着您传唤呢。”

  “叫她过来。”

  “是。”

  不出遗玉所料,长孙夕没那么容易放弃她的及笄礼,后天便是初八,她派一华去打听长孙府这两日动静,也不知长孙夕是使了什么法子说动长孙无忌,前几天还没有耳闻,近日却已传出话来,几位极有名望的夫人会出席长孙夕的及笄礼,给她添笄。

  听这风声,遗玉便知长孙夕是铁了心要同她攀比,哪怕是“瘸”了一条腿也要大操大办,不落人后。

  马场一事,彻底叫遗玉把长孙家这位才貌双艳的三小姐放在敌对位置上,怎会给她再添声威的机会,两人对立,斗的是智,更是势。

  “一华,你的轻功如何?”早上才安排了孙刘两个总管去做事,遗玉不急这一招,先问道。

  “回主子的话,属下习的是上乘轻功,纵身可跃九尺,借物可跳三高,飞身一步能行两丈。”

  遗玉听这些数目,只觉得眼花,“同一般武人、嗯,就同王府里的高等侍卫比,你如何?”

  不是错觉,她说完这话,明显看见眼前的男装女子嘴角露出一丝不屑来,可声音却恭敬十分,“属下以一,至少可敌他们十人。”

  有了比较,遗玉沉思片刻,道,“让平卉给你寻身丝绸料子,你今夜扮作男装到平康坊西街的品红楼走一趟,我这里有些好东西,你若能摸进他们酒窖,便帮我悄悄赠出去,若是不能自保,便无须强求。”

  心知这才是遗玉头回差遣她做事,一华不敢马虎,躬身道,“您放心,即便不能成事,属下也绝不会露出马脚。”

  “很好,”遗玉笑了笑,好心情地扭头对平卉道,“上药房抓八两蛇床子碾粉,再到药柜中取横六竖九小屉里暗格中的散粉,兑上五分包好,拿给一华。”

  听见她叫取蛇床子,想到药性,平卉面色微红,听命带着一华去了,平彤却是疑声道:“主子这是?”

  “自有用途。”遗玉冲她眨眨眼睛,不愿多说,蛇床子是壮阳的温药,可搭上她那散粉再兑进酒中,就是另一回事了。

  孙刘二人办事极利,半下午就又一同到翡翠院回话。

  “王妃,这是城中朱雀东西几条大街上每日人聚最多的二十八处,”刘念岁递了张单子。

  “这是京城各地有名望的医馆大夫名单。”孙得来也递了一份。

  两人隔着门帘说话,平彤接着单子转到遗玉手上,她细细看罢,又叫平彤连着一张两尺见长的纸卷拿给他们,躺在床上缓着嗓音弱声道:“这榜文让府上书客抄录百份,明日拿去各处张贴,再派车马去请这单子上的大夫一一来诊。”

  外头孙刘二人看罢平彤递来榜文,处惊不乱,面色不移,因李泰离府之前是有特意交待全听遗玉吩咐,先前查出那几个大侍女作祟时遗玉又有替他们求情,这便不作犹豫,直接应下。

  “王妃宽心静养,此等事务交给小的们去做便是。”

  “你们二位做事,我还是放心的,去吧。”

  “小的告退。”

  第169章 大夫和乌鸦

  长孙夕起初并不知道那两个在马场上帮她做戏的大夫是被他人劫走,而非是被长孙无忌善后。

  所以她请来长孙冲和长乐这对兄嫂来当说客,企图让长孙无忌答应照常在五月初八邀宾宴客,长孙无忌自然是不会松口,但也退了一步,毕竟是自己最宝贝的女儿,若及笄礼草草了事,岂不招人笑话。

  由于眼下不便暴露长孙夕腿伤轻重情况,在不风光大办的前提下,长孙府依旧邀请了几位身份名望相当高的夫人来添笄,又提前将此事散布出去,好为长孙夕增添声誉,毕竟及笄礼后,长孙家的三小姐便能正式议婚了。

  但这打好的算盘,却被行礼前一天,长安城中铺天盖地的传闻打乱——一大早,朱雀大街东西数十条街道墙面上前被铺天盖地的榜文占满,由于张榜之事,只能是贵族的特权,几乎是榜文一出现在街头,便聚集了大量的路人争相观看。

  榜文的内容极简单,黑黑白白的大字几句话,只有一个简单的意思:魏王府千金求医。

  问医求药的不少,可这么大手笔的求医,还真是百闻一见,当天这事件就在京里炸开了锅。

  夏中,上午的太阳是极辣的,大约是在长孙夕起床,由侍女们摇着蒲扁,坐在她那张极漂亮的波斯毯赏一卷琴谱时,热闹开始了。

  巳时起,长孙府门前停下第一辆马车,第一封由魏王府代发的引荐帖递到管家手上时,长孙无忌正在太极殿早朝,等到他中午下朝回来时候,长孙府门前巳是被马车围的水泄不通。

  数十名大夫送上门来,有些知名的正在花厅里候着,多着不知名的在外头马车中等候,甚至还有三五个穿袍戴冠的女大夫上门问诊。

  厚厚的一叠引荐帖递到长孙无忌手中,翻看到一半,他便沉下了脸,帖子借的是魏王妃的名义。

  “老爷,魏王府今日在各大街上张贴了榜文,千金求医。”管家报着探子送来浩息,“此外小的还打听了,外头那些大夫出诊前全都在魏王府那里得了一份诊金,且魏王府那边开口,若是有人能医得小姐。便会付千金诊费。”

  闻言,长孙无忌将那一叠帖子放在桌上,端起茶杯来饮,管家是常年服侍在他跟前的,感觉他此时心情不好,便也不敢多言,低着头等过了好大会儿,才听见长孙无忌吩咐道:“去账房支一笔现钱出来,一人支他们十贯茶诊钱,好生请走,小姐的事不需同他们多提。”

  管家琢磨了一下这大概该出多少钱,便有些肉疼地退下。

  “……小辈,你这是在为难老夫不成?”长孙无忌捋着胡子,他清楚李泰离京,这等让人堵门,即是狡猾又有些无赖之举必是遗玉所指。

  长孙夕的腿伤虽说知道的人不少,可这么大肆地聚起了大夫在门前,难免会叫人以讹传讹,闹出些不好听的闲话,但他偏偏不能将遗玉如何,这千金代诊表面上看是一片好心,虽有逾越之嫌,但真闹起来,理亏的反而是他们,更因为马场一事那两个被看丢的大夫不知去向。

  不能叫,不能嚷,只能看着人家正大光明地使绊子,这感觉还真不是一般的憋屈。

  “你倒是拿捏的清楚,这日子时候挑的刚好,可真叫老夫为难了。”揉了揉眉心,长孙无忌轻叹一声,这些年来不没吃过闷亏,但被这么个女流小辈反套了圈子,却是头一回。

  不说长孙夕在知道遗玉送了那么些大夫上门给她看病是惊喜还是气恼,遗玉这会儿正在郁闷中。

  从四月中受伤到现在,她有大半个月都没能好好洗澡,虽说每日擦身洗头,但时间长了难免觉得身上别扭,就在这浑身难受的节骨眼上,她时头不淮的月信又突然来访。

  这下可忙坏了一屋子的侍女,端水、更衣、换褥、挪地方,折腾了一个上午才休。

  这时候女子葵水,家境一般的是用草灰裤带,条件好的是用布条来垫,魏王府里更是高级,上等丝锦叠成厚厚的小包缝在小裤里头,脏一个丢一个,直看得遗玉都有些心疼。

  “难怪我前几日脾气不好,”下腹习惯性地作痛,遗玉歪在湘妃榻上,怀里搂着一只软枕捂住肚子,平彤就在一旁盯着她腿脚,免得她乱动。

  说实话,见遗玉来了月信,平彤比她更郁闷,她算着遗玉小日子,本来还因为她迟了七八天暗暗欣喜,想着能有个什么喜讯传出来,到头是空想了一场。

  “厨房里熬了鹿茸片粥,您是先吃午膳,还是先喝点?”

  “我不饿,待会儿再吃。”

  遗玉打了个哈欠,身下难受想转身,平彤连忙伸手把她给扶住了,同平霞两个仔细托着她左腿翻了个,叫她侧躺着。

  “那您再歇会儿?前院有卢伯帮忙照应,不会出岔子。”

  “嗯”了一声,闭上眼睛前,遗玉还不枉叮嘱,“盯着长孙家那边动静,若是他把人请出来了,就再给我送过去一批,不能叫断了,钱就先从库里支,让卢东同刘总管说,回头我再给补上。还有,一华若是回来了,你便喊我起来,我另有事差她去做。”

  平彤应了,留下平霞照顾,冲闷闷不乐的平卉使了个眼色,两人到院子里说话。

  “姐,主子这是怎么想的,为何还咱们出钱给那长孙小姐请大夫了,都是她把小姐给害的!”

  因为一开始没把握腿不落病,遗玉也就没同两个丫头多说,这会儿她们还只当她好了也是要瘸,对害她这样的人,当然是恨的牙痒。

  “嘘,小声点,”平彤拍拍她肩膀,凑到她耳边小声哄道,“你这傻子,还没着出来么,长孙家那三小姐的腿,压根就没有残废,他们心虚着,小姐这是想法子治她的歪病呢。”

  五月初八,遗玉一夜起起睡睡,没能好眠,可大清早她便不再肯躺了,吃罢早饭就倚在床头,近些日争难得有闲空翻一翻杂书着,一边等着外头消息传来,实则没看进去几个字。

  今日她可没让那群大夫跑到长孙家去捣乱,再怎么说也是人家小姐及笄的好日子,添堵也要会看人眼色,拿捏分寸不是。

  结果程小凤是比她派去探信的人先跑了过来,还没进屋里,就听见她爽朗的笑声:“小玉,快快,我同你说啊,这回长孙家可真是出大乐子了!”

  遗玉纳闷,这程小凤是不在长孙夕的及笄礼邀请之列吧,“什么乐子?”

  程小凤大步进了屋,一脸乐不可支的模样,在遗玉身边坐下,伸手一巴掌拍在她肩膀上,挤眉弄眼道:“你不知道,长孙家今天是有多热闹。”

  “你不是没被请么?”遗玉握住她手臂,免得她激动之余再拍上自己一下,边上虎视耽耽的平彤许会炸毛。

  “我是没被请,可是我里头有人啊,”程小凤得意洋洋地凑到她面前,“我三姨母家的小姑子嫁的那户,是长孙家的一门表亲,将好今日她被请了过去见礼,预备是吃了晚宴再归的,哪晓得长孙夕这及笄礼没到中午就草草散了,她就近拐到我家来,同我娘说起来。”

  “怎么回事?”

  程小凤这便大概说来,这及笄礼通常是上午办,按生辰八字排,有辰时起的,也有巳时起的,长孙夕这场办的早,提前接到邀请函的都是在辰时前去了,天刚亮,一进到长孙家大宅所在的那条街上,便是这辈子都忘不去的情景。

  “从街头到街尾,那墙头上面,三五成群的乌鸦结了队一样往下落,长孙家的下人拿着长棍子捅撵,赶走了再飞回来,嘿嘿,说得跟守窝似的。”

  客人们被领进门,开礼时那长孙夕是被拿步撵抬出来的,贵宾除了莫夫人和孔夫人,又有两位高望的,说起来是不比你那时差了,但前头倒也好,可是添笄到一半时候,哈哈哈,笑死我了!”

  遗玉大概是猜到情节,但还是想听听现场,便推推她,催到,“别笑了,好好说。”

  “——许是那外头墙上的乌鸦闻见她香味儿,一窝蜂地找了过来,直把场面搅合个霉气熏天,吓坏了一群女客,长孙夕那丫头直接被气晕了过去,这礼还没成就早早散了。”

  “唉,我可真后悔没去看这热闹,就是站在门口看看也好呀,”程小凤幸灾乐祸里,又有点惋惜。

  遗玉手背掩着嘴,同她笑了一阵,忽被她低头猛地盯住,眼皮一跳,问道:“怎么这么瞧我?”

  “是不是你干的?”程小凤压低了声音,半趴下来凑到她脸边,神经兮兮道,“我可记得咱们在实际寺那回,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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