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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禛心在玉壶-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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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容一讶,回头看着身后人道:“洛儿和爷……爷不是说要遂了娘娘的心么?”

胤禛横了她一眼,“额娘说要让她进来伺候,我不是让她进来了么?”

“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娘娘若知道爷是这么遂她的心,她恐怕会不高兴的。”

胤禛替自己掖好被子,又替从容掖好颈肩处的被子,道:“要让她上来,就是坏了我的规矩,我会更不高兴!”

30冰嬉

从容怔仲了半响,呐呐道:“那奴才上来的话,不也是坏了规矩么,四爷……四爷?”从容等了半天没有回音,她回过头,胤禛已是阖目而睡。他的身体贴着她的背脊,额头抵在她的颈肩,呼吸均匀,显然已是安然入梦。

从容看了他许久,小心地转回身子,梦中的胤禛又往她这里靠了靠,似乎不允许两人之间有任何缝隙。从容阖上眼,无声地发出一声叹息。她的手慢慢往下,触到了环在她腰间的手,那只手很烫,很热,不够大却足以令她安心……

当紫禁城上空飘起冬日第一片雪花的时候,从容正在假山顶上发呆。近来胤禛对她很出奇得好,甚至都没大声对她说过话;德妃因为十四阿哥近来咳嗽不止而诸务无心,洛儿的事给放在了一边,更没对香羽有过什么微词;福喜的老伤虽然好好坏坏,这会儿又已好了,每日会过来主理事务。可以说,这一向每件事、每个人都很好,只是……她的心却莫名纷乱……

从容在冷风中打了个寒颤,她不明白自己的心为什么会乱,是为了找不到那把钥匙?还是因为最近都没有努力地去找钥匙?从容用力摇了摇头,她怎么会不急着去找了呢,难道是因为待在这儿习惯了,才会有这样的松懈之心?从容站起了身,拂去身上、发上的雪点子,她不能再这么拖下去了,一定要快些找到才行。

就在从容攥紧拳头,想要步下石阶时,底下忽然传出几声稚嫩的童音,“小白,小白。”

从容低下头,发现有一个小小身影正在慢慢拾阶而上,见她探出脑袋,小脸上立即挂满了笑容,“小白,你果然在这儿。”

【文、】从容忙走下几步迎他上来道:“十三爷怎么一个人上来了,得意儿呢?”

【人、】胤祥往下指一指道:“我不让他上来,他在底下等我呢。”

【书、】从容皱了皱眉,“十三爷是特意上来找奴才的么?”

【屋、】“是阿。”

“可十三爷怎么知道奴才在这儿?”

胤祥在雪帽中露出得意的小脸,“四哥说这时候你不在屋里,就在这顶上发呆。我一圈找下来,果然你在这儿。”

从容对胤禛这种自以为了解她的心态甚恨,“奴才是来赏雪景的,哪里发呆了?”

胤祥露出一副“我了解”的神情,嘻嘻笑道:“我是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的。”

“什么好消息?”

“皇阿玛说,等再过几天,看冰面厚实了,就带我们出宫冰嬉。”

冰嬉?这算什么好消息,从容冷眼看着胤祥的一脸雀跃。这两个字对她而言,不过就是冰上玩耍而已,可看起来对胤祥而言,已足够令他手舞足蹈,“到时候四哥不用念书,我们就能天天在一起玩啦。”

从容见他实在高兴,便也附和着笑道:“嗯,到时一起玩。”

胤祥看她笑得不甚勉强,眨巴眨巴眼睛道:“小白,你不高兴么?”

“哪里,奴才高兴得很。”

“我看你一点儿也不高兴。”

“高兴,高兴。”

从容自觉已将脸给挤僵了,可胤祥仍是坚持道:“你不高兴,四哥也不高兴,你们俩个都不高兴。”

“四爷?四爷为什么不高兴?”

“我听皇阿玛说,等过完年,就为二哥办了喜事。”

“那不是很好,四爷有什么不高兴的?”

胤祥努力回想着道:“然后皇阿玛就说等给三哥哥办了喜事后,他就要定人选,挑吉日,为四哥办喜事了。”

从容的心里也不知是什么味儿,她怔怔地道:“四爷就要成亲了……十三爷以后会再多个人疼了。”

“是阿,我要有四嫂啦。”胤祥笑眯眯道,“四嫂一定很好看,很温柔。”

“一定是位好妻子,”从容垂眸看着他憧憬的小脸,“也一定是位好嫂子。”

胤祥不断点头,从容抬头看一眼渐渐飘大的雪花道:“十三爷,奴才送你回去罢。”说着她就想去牵胤祥的手,胤祥却是不肯,“不要,你找的好地方赏雪,我也要赏。”说完他跑到山石边上一忽儿探脑袋往下看,一忽儿又伸出小手蹦蹦跳跳地想去接雪片儿。从容吓得不轻,忙跑过去抱住他道:“十三爷,小心。”

胤祥依旧伸着小手,仰头看着不断飘落的晶莹,忽然他低头对从容道:“小白,你看。”

从容看向他摊开的手掌,那里有一片洁白无损的雪花。

“好看不?”

“好看。”

“冰冰的,像你的手。”

从容哭笑不得,这小孩子怎么能从雪花联想到她的手?

胤祥说着话,反手握住从容的手道:“小白,你冷不冷?”

“还好。”

“那我们一起看会儿雪,好不好?”

从容看他一脸期盼,只得点头道:“好是好,不过十三爷不能站到边上去,得和奴才在一块儿。”

胤祥嘟起小嘴似乎有些不乐意,过了片时他好像想到了什么,咧开嘴搂住从容的脖颈道:“小白,你要是抱着我的话,我就乖乖地和你在一块儿。”→文·冇·人·冇·书·冇·屋←

从容无可奈何地抱起这个宝贝,“十三爷,你又沉了。”

“不仅沉了,我还长高了不少。”

“是阿,奴才就快抱不动了。”

“那又不打紧,”胤祥偎在从容的怀里,雪帽上的狐毛拂在她的笔尖,“等我再长大些,就能抱小白你了。”

从容哑然失笑,“这可不行。”

“为什么不行?是四哥不准么?”

“不……不是……”

从容又陷入了沉思,全没留意到胤祥已不在看雪,而是侧首看着她。他觉得今日的从容很古怪,明明在和自己说着话,可又是一副心不在焉、神游天外的模样,和刚才的四哥一样,古里古怪……

这雪一连下了好几日,数九寒冬,很快便雪化成冰,冰层更是结的牢不可破。这一日康熙终颁下圣旨,带同妃嫔、子女数十人等出宫冰嬉。皇家出行声势浩大,队伍绵延几里,从容挨在中间,看着胤禛着一身窄袖箭服骑在马上,英姿勃发,心里又不是滋味起来。人比人真是气死人,他高高在上用四条腿的;而她,跟着车,只能用两条腿的,还是她自己的两条腿。

晚上,从容因走了一路,腿脚酸痛便有些睡不安稳,胤禛似也察觉,睁开眼问她道:“怎么了?”

“没怎么。”从容翻了个身,露出大半个肩膀。

胤禛熟惯地伸手为她掖好被角,回手又搂住她纤腰道:“早些睡罢,明日还要你伺候一天呢。”

从容没有应声,只问他道:“四爷常为奴才盖被子么?”

“嗯。”

“可奴才的睡相实在……实在不怎么好。”

“知道,”胤禛说得轻描淡写,“习惯了。”

从容侧过脸,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胤禛瞥她一眼,合拢双目道:“谢就不必了,以后听话就是。”

从容咬了咬唇,且,谁要谢他了?她只不过……只不过有些小小的,小小的触动而已……

第二日冰嬉,先由八旗子弟着彩衣跑冰。金鸡独立、蜻蜒点水、紫燕穿波、凤凰展翅……从容在边上看得两眼发直,原来古人这么早就会花样滑冰了阿?而且动作干净利落,配合又默契,一点儿都不比现代人差。其后趁着热闹,几位年岁大一些的阿哥组成一队,与另一队御前侍卫比拼技艺。

从容看福喜为胤禛绑上这个时候特有的冰鞋,心里莫名就有些不安,就这么块粗陋的木板铁片,能在冰上撑住他么?

“四爷……小心些,别摔了。”

胤禛“哼”一声道:“我又不是你,走走路也会摔一跤。”

他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从容低垂下头。

福喜道:“四爷也别怪她,她是南边人,哪里见过这个。”

胤禛不语,站起身熟练地转了一圈,“南边人不玩这个么?”

“南边虽也下雪结冰,可比不得我们这儿,都是些薄冰,站不得人的。”

听完福喜解释,胤禛微微颔首,正巧三阿哥在远处打招呼,他便滑了开去。

福喜见从容的目光一直追随着胤禛的身影,便道:“放心罢,四爷在这上头的技艺可不比人差,不会摔的。”

从容收回目光,闷闷道:“放什么心,爷滑得那样好,哪用得着我担心。”

福喜见她不肯认账,心里暗自好笑,“爷刚学那阵,也摔了不少跤,有一次还险些摔折了腿。后来皇后娘娘心疼,说不让学了,四爷却不肯,硬是学会了才算罢休。”

从容点头,“四爷是很有恒心的。”

福喜斜睨了她一眼,这傻丫头,终于知道四爷的好了吧。

这厢福喜和从容说着话,那厢皇子们已与几个御前侍卫比拼起来。虽说场上众人个个技艺高超,不过要数第一,仍要算太子胤礽。他穿着冰鞋,身轻如燕,在冰上穿梭自如,十分潇洒。

从容起先还担心胤禛摔倒,不免多看了他几眼,后来场上局势焦灼,那只玲珑彩球一直在胤礽身边翻飞,她的目光就停留在他身上多些。不知是不是因为胤礽身份的特殊,一众皇子与侍卫似乎都有心让他出彩,他也毫不推让,使出几个花活后就一直带着球往前。银铃声声,眼见就要到那个悬挂着的彩圈前,斜刺里忽然就冲出一个侍卫,两人都不及收势,眼见着就要撞在一起。

四下里一片惊呼,从容也觉得心悬到了半空,谁知胤礽毫不慌乱,只轻巧一转便避过了那个侍卫,接着他顺势一带,那只彩球恰好落在胤禛身前。胤禛也不停顿,直接伸手够到彩球后将它抛入了彩圈。

场上霎时一片欢呼,场下也是喝彩声不断,从容看众皇子抱成一团,又看冰床上的康熙拊掌而笑,而他身边的胤祥和胤祯也是拼命地拍手叫好时,心里也不禁多了几分温暖之意。这个时候,兄友弟恭,团结一致,谁又会想到以后的争夺?

31捕猎

从容怔怔出神时,忽有一小手扯了扯她的衣摆,“小瞎子。”

从容垂眸看时,边上的福喜正躬身行礼,“请九爷安。”

胤禟随意答应了一声,看从容也要跟着行礼便一挥手道:“你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奴才……奴才看得好看,一时就忘了神。”

胤禟撇一撇嘴角,“这有什么好看的,来,我带你去个地方。”

“可是,奴才还要伺候四爷。”

“四哥玩得开心呢,哪用得着你伺候。”

从容被胤禟拽着,也不知是走是留,拿眼问福喜时,福喜便道:“你去罢,四爷还有些工夫呢,这儿有我候着就行。”从容还有些犹豫,胤禟扯住她的手道:“小瞎子,快走,保准比这个好玩。”从容违抗不得,只能跟着他走,但听福喜在后道:“小瞎子,小心伺候,早些回来。”

从容边答应着边问胤禟道:“九爷这是要带奴才去哪儿啊?”

“去了就知道。”

“还有谁去?”

“多着呢。”

说着话胤禟就把从容往林子里拖,从容有些担心道:“奴才不认路,九爷可别跑深了。”胤禟“嘿嘿”笑道:“不深怎么会有野物?”野物?难道是打猎?从容疑惑地看着胤禟还未足量的身子道:“九爷是想去狩猎?”胤禟没吭声,一直将她拉到一棵参天的老树下才算松了手,“你看。”

这时候从树后转出两个身穿箭服、手拿弓箭的小小少年,一个稍高些,一个稍胖些,从容忙行礼道:“奴才给八爷、十爷请安。”八阿哥胤禩做了个起的手势,“老九说一定要带上你,害我和老十在这儿等了半日。”十阿哥胤礻我不断吸着鼻道:“九哥,小瞎子也来了,兔子在哪儿呢,快带我们去吧。”

胤禟显然不急,“我让你预备的东西呢?”

“呶,”胤礻我先将弓箭递给他,又从树后提出一个袋子,“都在里面呢。”

胤禟打开后满意道:“行,这回应该抓得住。”

“是啊……啊……阿嚏!”

这时候,胤礻我的鼻水显然已不受控制,两道黄龙就这么顺势而流,胤禩皱着眉,胤禟则夸张地往旁边跳开一大步。从容看得揪心,忙拿出帕子给胤礻我擦干净,胤礻我红着个鼻子道:“小瞎子,我身上没帕子。”从容忙将那方帕子递给他道:“十爷将就着用罢,奴才还备着一块呢。”

胤礻我接过帕子咧开了嘴,胤禟斜他一眼,又看向从容道:“小瞎子,你怎么能把帕子给他?给他可就要不回来了。”

从容瞪大了眼,“怎么会要不回来?”

胤禟一本正经道:“他会吃帕子。”

胤礻我听说,急急辩道:“九哥胡说八道!我哪里吃过帕子了?”

“你不是吃帕子的么,要不我给你的帕子怎么就没了呢?”

“我那时候给了小溱子,让他收着来的,谁知他就给弄没了。”

“什么没了,我看就是给你吃了。”

“胡说,我没吃!”

“你就是吃了,还特地拧了鼻涕,和着馅吃。”

“胡说……”

这兄弟俩一路吵嚷过去,胤禩似乎早已习以为常,只管跟着往前走,从容在后边听边低头闷笑,正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雪时,九阿哥忽然“嘘”了一声,“停,就这儿。”

胤礻我擦着鼻道:“这儿能有野兔子?”

“多着呢!”胤禟说着话,已从袋子里拿出几根雪里红来往四处丢。

胤禩取下背上背着的弓,回头对从容道:“走,到树后头去。”

从容点头欲跟着他走,胤禟一眼瞥见,忙撒下手中活计道:“八哥,我要和小瞎子一起,让老十跟着你。”

胤礻我嘟嘟囔囔道:“我也不要和你在一块,让小瞎子跟着我。”

胤禟道:“跟着你做什么,给你擦鼻涕和馅?”

胤礻我一听,肉嘟嘟的小脸立马就皱成了一团,胤禩虽然年岁和他们差不多,不过显然端出了兄长的架子,“别闹了,再闹兔子就都走了。老十跟着我,老九带着小瞎子。”

胤禟显然对此安排十分满意,他眉飞色舞地收了东西,过来拉着从容转到树后,“小瞎子,你等着,待会儿打到兔子的话,咱们晚上一起吃。”

从容看一眼同样藏在树后的胤禩和胤礻我,低低道:“九爷真要打兔子么?”

“当然,不然这么个大冷天,叫了八哥和老十出来做什么?”

从容抿了抿唇:“其实奴才觉得在雪地里打兔子还不如看冰嬉热闹。”

“冰嬉我早就看厌了,今年老师教了弓箭,这儿野兔子又多,这回出来正好练练。”说着话,胤禟从箭囊里抽出一支小箭,“听侍卫说这儿的野兔子又肥又大,等打着了,又吃又玩,岂不是比傻坐着看冰嬉好玩多了?”

从容对他这种想法可不敢苟同,又吃又玩是好,可这片冰天雪地中,能不能有兔子还是个问题;更别说,以他的手力和眼力,射不射得中也是个大大的问题。不过碍着身份,从容只是点头道:“是,是,好玩多了。那奴才就先祝九爷能打到一只最肥最大的兔子。”胤禟笑眯眯道:“嗯,看着吧,到时候我们烤着吃。”

胤禟说完话,就凝神屏息盯住那几根雪里红,从容不敢出声,用手捂着自己被冻得发木的双颊,往外呼着白气。此时此刻,她忽然有些想念夜晚,不管外面多冷,被窝里总会有一个热热的身躯贴着她、抱着她,给她温暖……

胤禟轻轻动了动,“小瞎子。”从容侧过头,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就见一只小小的黑灰色兔子,在那儿一蹦一蹦地往雪里红靠近。虽然它移动得很快,可每跳上几步,这只小兔子都会停下来,探着两只长耳朵四处看一下,显得十分谨慎。胤禟一边专注地看着兔子,一边撘上箭。从容瞥见胤禩也拿起了弓,而他身后的胤礻我则连鼻子也不吸了,目光牢牢地锁在那只兔子身上。

小兔子也没让他们失望,在对着雪里红绕了几圈后,它终于低下头嗅了几嗅。胤禟眯起眼,胤禩也拉开了弓,眼看小兔子就要成了盘中餐,从容心里发软,毫不大意地对着胤禟的后颈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啊哟,”胤禟手一抖,回过了头。胤禩射出了箭,只可惜兔子听到响动,跳起来飞跑的速度比箭快得多,几个拐弯就不见了踪影。胤礻我跟着从容打了个大大的喷嚏,拧着鼻道:“哎,跑了。”

胤禟皱眉撇嘴,从容低垂下头,“奴才,奴才憋了半天,实在忍不住,求爷恕罪。”

“算了,再等罢。”胤禟没生气,大度地道:“这兔子不够大,留它条小命再长长罢。”

从容点头称是,一边又将两只射出的箭捡起,交还给它们的主人。

过了很久,雪地里又传出“簌簌”的声响,两只长长的耳朵从树墩子后探了出来。胤禟本已等得心焦,见此情景立刻来了精神,垂下的弓箭重又撘了起来,“小瞎子,瞧着,是只大兔子。”“嗯。”从容点了点头,看着那只灰兔子拖着肥肥的身躯往雪里红那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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