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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师之道-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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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忽然听得驿站外有人高声道,“守吏何在?”守吏停下动作,甩了袖子瞪几位大夫一眼,急忙往门口迎去,唯恐又来了什么惹不起的大人物。然而驿站外却只有一辆极为简陋的马车,旁边站着个老翁和一个书童,守吏皱眉道,“先生何人?”
  “无礼!”书童竖眉喝道,“这位乃是奉诏回京的侍郎高大人,小小守吏胆敢如此讲话。”
  守吏一哆嗦,忙道,“下官知罪,下官知罪!下官眼拙,没认出高大人,希望大人有大量,别跟下官一般见识。”守吏原也不是个欺贫怕富之人,只是驿站里头一次遭遇了皇族在此地受重伤的事情,故而急得他乱了分寸,待人便失了耐心。
  高侍郎却微微一笑,“无妨无妨,守吏大人,请带路。”
  “岂敢岂敢!”守吏紧张地引路,小声道,“高大人,上谷公主正在驿站治伤,还有国师。”
  “哦?”高侍郎捋了捋花白胡子,“公主缘何受伤?小国师呢?”
  守吏道,“下官也不清楚,已经上报了州上,正在彻查。”说话间已经到了楚离她们所在的房间,“她们就在里面。大夫说,只要上谷公主退了烧就无大碍了。”
  高侍郎“嗯”了声,掐指一算,却忽然道,“老朽当去拜见公主和小国师。”
  “此时只怕不妥,”守吏急道,“国师守着公主呢,正在病中。”
  然而高侍郎却恍若未闻,绕过他大步往前。这会儿全没有半百之人的姿态,行动之敏捷让守吏吃了一惊。还没等伸手拦呢,高侍郎已经推开房门径自走到床榻处。楚离皱眉看向来人,“你也是大夫?”
  高侍郎不答,只翻了翻拓跋迪眼皮,又号她脉搏,顿时面色大变,看得楚离心惊胆战,“怎么了?”高侍郎却着人取了匕首来,对楚离道,“借国师食指一用。”
  楚离犹疑地伸出手去,高侍郎刷地一下割破她手指,然后嗅了嗅,这才道,“难怪,难怪。”
  楚离不明所以。高侍郎道,“国师想必终年炼制丹药吧?”楚离点点头。
  “所以国师血气里带了药物。只不过是药三分毒,国师血中含了多种药物,最终混在一起,国师又深谙修炼之法,故而体内已成药丹。于你是养身,用到别人身上,就成了剧毒。”高侍郎顿了顿,“箭上的毒并没有厉害之处,偏偏国师血中毒素伤了公主气血。”
  “我的血?”楚离惊讶急了,经此提醒忽然想起公主府那晚,拓跋迪吮吸她的手指。那种酥麻的感觉又一次涌了上来,楚离脸上微热,忙压制住这种情绪。
  高侍郎点了点头。抬头看看她,“国师年方几何?”
  “就要二十。”
  “哦。”高侍郎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然扬声唤道,“守吏何在!” 守吏本就在门外偷听,这会儿听见叫自己,连忙上前。高侍郎又问,“你可将此处情形上报给了州府?”
  “州牧大人正在赶来。”
  “几时能到?”
  话音未落,便听到前面一阵吵嚷的脚步声,东泰州州牧带着人马赶到,“高大人!”高侍郎抱拳,“州牧大人。”
  两人寒暄毕,高侍郎突然道,“公主在此地身受重伤,兹事体大,当务之急除了给公主治伤之外,就是要抓捕凶手,严惩不贷!” 州牧道,“侍郎大人所言极是。本官已经下令衙差查探,务必将凶手绳之以法,千刀万剐!”
  高侍郎点了点头,却道,“大人不必费此功夫,凶手就在眼前。”                        
作者有话要说:  

  ☆、钗头凤19

  听到这里,楚离心里一咯噔。
  果然,高侍郎又道,“正是国师大人害了公主。”
  不止楚离,连州牧和驿站守吏都惊呆了,“大人,这……”
  “伤害皇亲贵族是重罪,何况上谷公主是皇上唯一的女儿,如今被重伤,而凶手正在眼前,州牧大人,不知你打算如何处置?”
  州牧没想到自己一赶来就遭遇到这种情况,顿时直哆嗦。上谷公主在他管辖区域内受伤,他本就难逃罪责,而今还要让他抓捕深受皇帝宠信的新任国师,州牧简直要哭了。
  “高……高大人,依您所见,该当如何处置?”
  他竟想把责任推到高侍郎头上。
  高侍郎却好似没有觉察到他意图似的,闭目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应当将国师羁押,急奏皇上,待皇上圣裁。”
  州牧松了口气,“就依高侍郎所言。”他想,反正这命令不是他自己下的。
  楚离就没回过神来。这高侍郎跟自有仇吗?看起来很和蔼的老人,怎么一开口就要将自己投入牢狱!
  高侍郎这才看向楚离,“国师可有什么说的?”
  楚离怔了怔,皱眉问,“公主当真是因为我中毒?”
  “不错。国师的血本就有毒,如今与箭上的毒相合,便霸道之极,倘若处理不当,会要人性命。”
  楚离沉默了,“既如此,我无话可说。”
  高侍郎闻言盯着她看了会儿,“那么,州牧大人,还等什么?”
  州牧没想到国师竟然承认了!他顿时有了底气,心想无论这个国师再怎么受宠,胆敢谋害公主性命,那还了得!顿时昂首挺胸,负手道,“来人,将国师打入死牢!”
  楚离抿唇,回头看一眼床上的拓跋迪,心内百味陈杂,然而没容她再说话,便被官差押着送入牢房。
  直到她走后,高侍郎才慢悠悠地开口,“州牧大人,且慢——”
  东泰州的牢房阴暗潮湿,刚踏进去迎面就是一阵让人毛骨悚然的阴冷。一步一步被牢头押进去,视线也越来越黑暗。很快就一片昏暗,待得“哗啦”一声锁链落下,楚离站在这牢房中,四下昏黑,空气里弥漫着陈腐的霉味。
  以及,骚臭味。
  一路走过来,两旁牢房里三三两两都关了些人。那些人的眼神如此漠然死寂,又带着幸灾乐祸。好像很开心又有人来陪他们似的。他们身上原本纯白的囚衣如今已经脏成灰褐色,散发出阵阵恶臭。
  楚离忍不住有些反胃。她刚站定,就看到对面一个胡子拉碴头发乱蓬蓬的男人,大咧咧走到牢房正面,就那么正对着楚离的牢房解开了衣服,然后小便。
  楚离连忙转过头去。就听到一阵哄笑,“哪来的小娘子啊?自己一个人孤单单关着多寂寞?不如让哥几个陪你消遣消遣?”
  “哎哎,还知道害羞呢!蛇头,把你那玩意儿亮出来给小美人看看,大不大啊!”
  他们一边哄笑,一边解开腰带,对着楚离的牢房小便。
  楚离原本转过头去,这会儿听着动静,忽然转过头来看着他们,目光中全是怜悯。
  那些人还在哄闹不休,越喊越大声,越喊越低俗。
  可楚离就只静静地站着,一言不发地看着他们,不惧不避。
  那些人渐渐有些不自在,哄笑声慢慢小了。半晌,竟然安静了下来。那个叫做蛇头的人恶狠狠地看着楚离,“看什么看!想让大爷尝尝爽一爽吗!”
  粗鄙又低俗。
  楚离扫了一眼他的尿液,面无异色地轻声道,“尿液浑浊,有异味,”又看一眼那人不满血丝的眼睛,“双目干红,必是体虚火旺,烧肝伤肾所致。你是不是经常下身胀痛发痒,眼睛肝疼,喉中发涩如同撕裂一样疼?”
  叫做蛇头的男人愣了愣,忽然手忙脚乱的放下衣服挡住自己身体,扑通一声跪下来,“姑娘,你是大夫是不是?求你救救我,救救我!我好难受!”他泪流满面。
  一众人都怔了怔。原先说话的那人道,“你真是大夫?”
  楚离摇头,“略知皮毛。但都是纸上谈兵,没给人看过。”
  “刀疤,你别说了,能有个懂医术的已经知足了,不然咱们就是疼死在这儿也没人管!”蛇头说罢,又对楚离叩首,“姑娘,姑娘,你尽管给我看好了,我不怕,求你,求求你给我看看吧!”
  楚离却垂眸不语。她自己被关在单独的牢房里,除了随身携带的银针外什么都没有。可是就算死马当活马医的大胆针灸,她也过不去。于是她停了一会儿道,“我也关在这里,没办法施救。”
  听她这样说,对面的犯人竟然都跪了下来,楚离听他们七嘴八舌地哭诉着。
  “姑娘,求求你治治我的腿吧,每天又痒又疼,难受的恨不能死了。”那人捋起裤管,楚离就看看吴青腿上已经被抓的血迹斑斑,甚是可怖。
  “姑娘我也是,还有我的手,恨不得砍掉它。”
  “我的腰……”
  “我天天头疼……”
  “我每天拉肚子……”
  好像每个人都有疾病。
  楚离轻叹,看一眼这牢房的环境,暗道,长期被关在这种不见天日的阴暗环境里,湿气重,又吃不饱穿不暖,还吃的都是些馊饭,怎么可能不生病。不过即使如此,也许自己仍然可以试着做些什么,改善一下这里的境遇吧。无论身处何地,都要尽最大努力,让环境变得更好。
  “好。”楚离扬声应下来,接着说,“虽然我没办法施救,但是你们可以自救。”
  听见她说话,偌大的阴暗牢房里,远远近近的犯人都安静了下来。
  “头一件事,就是清理你们牢房里的粪便。”楚离说,“不要随地大小便。”
  众犯人面面相觑,有人嘟囔道,“这有用吗?”
  楚离原本就不仅能视黑夜如白昼,更是耳力极好,听见这话反问,“每天跟你们自己的粪便生活在一起,你们也想变成粪便吗?”
  “那最是脏臭的东西,就是身强体壮的武夫,天天睡在粪便里,他的身体也扛不住。更何况你们终日生活在这阴湿的牢房里,不尽量保持干燥,时间一久,不止你们四肢疼痛难忍,恐怕会得瘟疫。”
  犯人们脸上发燥,又被这番话吓到,连忙就要收拾粪便。有人问,“可我们什么都没有,也走不出去,收拾了也没地方放啊……”
  楚离问,“你们在牢房里,平时会发给你们什么?”
  “只有馊了的饭菜和干草。”
  “没有人来打扫吗?”
  “这里是死牢,他们都当我们是死人,谁还会给我们打扫。”蛇头说罢,忽然颓丧起来,“我们都要死了,还弄这些干什么。”
  楚离闻言顿了顿,问蛇头,“你犯了何事?关在这里多久了?”
  “打断了州牧家下人的胳膊。”蛇头愤然,“老子只恨没打死他!为这让老子下了死牢,关了快一年了!”
  “打伤了人?”
  “对!那狗|日的仗势欺人,逼人太甚!”
  楚离不再言语。她遇到过多少这种情况,世家贵族是不拿老百姓当人的。所以她厌恶他们,也恨这些人,逮着机会就要和世家作对。可谁想到,有朝一日她也会跻身上品。默然半晌,楚离转而道,“你在牢里生活了一年,落下一身病,现在还没死,只是每日活受罪。那为什么不尽量让自己每天过的舒服点呢?”
  蛇头抬头望她。可又看不真切,毕竟能在这种昏暗的环境里视物毫无障碍的,只有楚离。
  可是楚离看清了他这个动作,于是微微一笑,“再者,说不定你还会再关上个三五年,七八年,又或者说不定哪天大赦天下,你又出去了呢?到时候一身病,出去了也是死吧?”
  说着扫视了对面一溜的犯人,提声道,“只要你们一天不死,就不要把自己当死人。你们自己好好生活,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才会让别人也不把你们当死人。念念不忘,必有回响,说不定你们哪天就活着出去了呢?”
  犯人们都安静下来,若有所思。许久,刀疤问,“姑娘,你是什么人?怎么也会进了这死牢?看起来,你可不是一般人。”
  “我是,”楚离顿了顿,看着众人期待又好奇的眼神,忽然觉得肩上变得沉甸甸的,她缓缓开口,“国师。”
  这两个字好像突然变得有分量了起来。
  犯人们又喧闹起来,“国师?国师不是寇天师吗?什么时候变成了一个小姑娘了?姑娘,你可别吹牛皮。”
  “啊,我想起来了!”蛇头忽然高声道,“前阵子那个爱听故事讲故事的狱卒,讲了个新任小国师的故事。难不成那故事是真的?大魏的新任小国师,就是姑娘你?”
  “不错。”楚离好像有些明白了“国师”二字的意义。
  “国师!原来你就是国师!”犯人们吵嚷着跪了下来,“国师,救救我!我是冤枉的!”
  楚离扫视众人,微微摇头。这些人中固然有冤枉的,但难保没有穷凶极恶之徒。她不能作任何承诺。虽然怜悯他们,但不代表纵容他们。
  刀疤却道,“不对啊,你要是国师,怎么也给关进这死牢里来了?就算你真是国师,关进这里来,也是死得多活的少,还怎么救我们呢?”
  他声音不小,众人也都听见了,一时都仰头望着她。
  楚离微微一笑,正好顺水推舟,“正是,我自身难保。”眼见众人哀声叹气,楚离又道,“可即便如此,还是要尽量让自己好过点。”
  蛇头说,“对,对!国师姑娘说的对,老子都关了一年了还没死,说不定哪天就出去了呢!要是没等到出去就病死在这里,还天天活受罪,那还不如死了算了!”他率先起身,“国师,你说咋做,我听你的!”
  “好。”楚离欣慰地看他一眼,“用一点你们现有的干草,清理牢房。等狱卒来了,再让他们多给些新鲜干净的干草。不急,慢慢来。”
  “好!”众人应下,牢房里顿时热闹起来。楚离也开始收拾自己的牢房。
  对面的蛇头忽然说,“国师,原先……对不住啊。”他讪讪的挠头,发黄的瘦脸上竟难得露出几分羞怯来。
  楚离笑笑,“没事。”
  那边刀疤也磨蹭地过来,“国师,你会死在这里吗?”
  “不会。”楚离斩钉截铁。
  “我也觉得不会。国师哪能说死就死。”
  他们一边收拾一边闲聊,忽然不远处传来吵闹声,楚离看了下,原来是有个牢房的犯人为了干草的事吵了起来,还要动手。
  “住手!”楚离厉声喝道,“从现在开始,每个人只准拿自己的干草,谁要是碰旁人的,大家只管把他往死里打。”
  再没人敢惹事了。他们这些人关在死牢久了,即使遭罪受苦早就失去了做人的自觉,可还是求生的欲望很强烈。以往没有人能站出来成为他们的首领,所以各自为政,大打出手是常事。如今有人出了头,且众人信服,就好像乱糟糟的羊群有了领头羊有了主心骨,大家顿时秩序井然情况好转起来。
  关她进来时是傍晚,带着众人折腾了许久,牢房环境虽然说不是焕然一新,但也与她刚进来是迥然不同。
  因为犯人们都吃不饱,体力不是很足,所以就慢慢做,花费的时间有些长,但效果显而易见。楚离说,“现在大家坐下休息,我教你们一些吐纳养生的法子,好休养体力。”
  她耐心详细地教授着,犯人们也都依言而行。直到楚离收了最后一口气,大家都结束了,蛇头咧嘴笑,“他|奶|奶的,这样是舒服多了!”
  楚离问,“每天什么时候送饭送干草?”
  “只有晌午一次。”蛇头说,“要是那个爱讲故事听故事的狱卒来就好了,还可以跟他讲故事换馒头。”
  那狱卒倒还算个好人。楚离心想,还有些小癖好。倒是可以向他打听打听外面的事,遂开口问蛇头,“他怎么称呼?”
  “不知道,反正是狱卒。”刀疤接口道,“不过我猜明天他一定来!那家伙很爱打听故事,咱们这里破天荒头一次关了个国师,他不来才怪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从下章开始修文后留下9章空白,已锁。请直接跳过,【钗头凤20】在已锁空白章后面。

  ☆、钗头凤20

  翌日午时,牢房尽头的石阶上,有几缕阳光洒进来,虽然照不进牢房里面,但到底让人觉得眼前一亮。只听“哗啦啦”铁链碰撞的声音,蛇头一看,忙招呼楚离,“国师国师,你看,就是那个狱卒!”
  来人身量不高,双手提着两大桶牢饭,晃晃悠悠地往里走。然而刚刚下了楼梯就惊住了。牢房里虽然还是有骚臭味,但是显然好太多了。而且每间牢房都变得整洁多了。那人十分惊讶。
  远远地蛇头喊,“喂,爱听故事的爷,快来这里!今儿有好故事!”
  果然见那人提溜着两桶牢饭,快步走了过来。不过吸引楚离的并不是他手上的两桶饭,而是他背上的褡裢。那褡裢了露出了一杆兽头笔。他走到楚离牢房时,忽然停住,“国师?”
  蛇头道,“对对对,国师!”
  那人立刻两眼发亮,“我又有好故事了!”说着也不再管蛇头他们,一步走到楚离面前,“国师,给我讲故事听呗!”
  “你先把饭发了。”
  “噢噢,好嘞!”他动作干净利落,很快发完了饭。谁料还没刚到楚离牢门前,楚离问,“你有火折子吗?”
  “有!”
  见他拿出来火折子,楚离笑了笑,“你依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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