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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柳氏见状眼里便盈了一层泪，穿过人群在床边坐下，拉着柳岳氏的手，有些颤抖道：“娘，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病倒了？”
　　柳岳氏见女儿回来了，拉着柳氏的手，道：“没事，你怎么回来了？也没什么大事，是你哥告诉你的吗？”
　　柳氏握着柳岳氏的手，道：“怎么不是大事？这就是天大的事啊！大哥，大夫怎么说？”
　　柳南沉着一张脸，却不是对着柳氏，听她问起，略微松了些，道：“大夫说气急攻心，好在看得及时，仔细调养一阵子应当就没事了。”
　　柳岳氏拍拍柳氏的手，道：“你看，娘就说没事吧。”又看了一眼还跪着的柳芳儿，道：“好了，祖母没事，你先回去吧！别想太多，你爹娘会处理好的。”
　　柳南看了柳芳儿一眼，依然沉着脸，道：“去吧，自己整理一下，这个样子像什么样！”
　　柳芳儿依言站起身，但跪得久了，腿都麻了，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幸好叶九韶在后面扶了一把。柳岳氏叹了口气，道：“小韶送你表姐回去吧，同她说说话。”
　　“祖母……”
　　“好了，回去吧，别胡思乱想，祖母没事。”柳岳氏有气无力地摆摆手，叶九韶见状，只得扶着柳芳儿往她的屋子走。
　　柳芳儿不说话，叶九韶只觉得她的身子微微颤抖，连步子都不大稳当。叶九韶顾着柳芳儿，走得也慢，两人出了柳岳氏的屋子，却见柳菲儿站在屋外似乎是再等柳芳儿的样子。柳芳儿放开叶九韶的手，上前两步，道：“妹妹……”话未说完，却被柳菲儿一巴掌打在脸上。
　　柳菲儿手不重，但柳芳儿跪了许久，精神更有些恍惚，被柳菲儿一打，踉跄了几步倒下，却听柳菲儿道：“这下你满意了？我早说了，不要往那边跑，你怎么说？你说我再多嘴便不理我这个妹妹。好，不理就不理，我说让你们莫要越界，叫你让他上门提亲，你说你相信他，如今呢？祖母被你气病了，二哥叫人退亲了，你还想怎样？要我死吗？你直说，不必叫人毁我们柳家名声！”
　　“菲儿，我没有，我……”柳芳儿想解释，却被柳菲儿狠狠甩开了手，远远地跑开去了。
　　叶九韶也惊住了，刚刚那架势，她猜想同柳芳儿有关，却没想到这么严重，而柳菲儿的话中，叶九韶也不难猜出同那个向辉有关。叶九韶此时也不知该愤怒还是同情，那天她以为柳芳儿该有些觉悟了，却没想到不仅是她，连柳菲儿都劝过她，她却一意孤行。
　　叶九韶上前扶她，柳芳儿却不肯起来，抱着叶九韶的手臂，初时是低低的啜泣，不多时便是哭出声来。许是流的泪多了，她声音有些模糊，叶九韶只勉强辨得清几个断断续续的词“他为什么骗我”、“我不是故意的”、“我错了”……
　　柳芳儿最终是哭昏过去了，柳家大哥将她抱了回去。柳氏原想留下住一晚，柳岳氏却道没有必要，尤其叶九韶正在议亲，叫她们早些回去，柳氏终究没有逆了柳岳氏的意思，带了叶九韶姐妹回去，嘱咐柳南有事去告知他们。
　　叶九韶虽不好直接问，但在柳家呆了这一段时间，也算弄明白了前因后果。柳芳儿的事，她自以为掩饰的很好，但实际上家里人基本都知道了，只是她一个姑娘家，就算她爹娘也要顾忌着她脸皮薄，只好隐晦的提醒她不能逾矩。然而柳芳儿就跟中了向辉的毒一般，不管她娘怎么说，她妹妹怎么反对，一见空就往隔壁跑。
　　柳岳氏见儿媳和孙女说话都不管用，便将柳芳儿单独叫过去问话，哪知素来乖巧的柳芳儿当场就顶撞了柳岳氏，随后就跑了出去。柳岳氏被孙女气到了，当时也没去管柳芳儿，却不想没过多久隔壁就吵闹起来，柳芳儿跑去见向辉，被向辉的姨妈逮个正着。
　　向辉的姨妈同他婶婶不同，他姨妈一直觉得向辉奇货可居，打算将女儿嫁给向辉，向辉不想娶表妹也就罢了，偏生嘴欠，狠狠地损过那母女俩。于是在他姨妈过来逮到柳芳儿跟向辉，想的不是向辉心意里的想办法娶柳芳儿过门，而是将事情闹大，毁了两家名声，来报复向辉。
　　柳家三个儿子，老大婚期已经定了就在腊月，老二去年定下婚约，老三还在相看。老二的未婚妻是个老秀才的女儿，那老秀才功名没考上去，却是一身的清高，这事一闹开，那边立刻就过来退亲。柳岳氏早先被柳芳儿气了一回，又得知柳芳儿这回事，加上孙子被退了亲，一下子气急攻心就昏过去了。
　　柳氏叹了口气，轻抚叶九韶的头发，道：“小韶，你表姐这回事，虽说你表姐过失不小，可你看那向家小子，没事人一样，连请罪都不曾过来一趟。人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娘真不敢将你们随便嫁出去……”
　　

☆、第十二章　　夜黑风高

　　叶九韶在柳氏怀里装羞涩，心里却想着如何对付那个向辉，她的表姐，是让人随意伤害欺辱的吗？向辉，既然有胆子这般玩弄柳芳儿，就要承得起后果！
　　母女三个回到家中，叶仁和冯氏，包括叶九华叶九游都来问柳岳氏的情况，柳氏解释了一番，便都各自回去了。
　　此时天已经黑了，叶九韶说自己要早些睡，将青茅赶回去休息，自己却从窗口离开了屋子。没走多远，便感觉身后有人，叶九韶一回头，便见一名黑衣男子跟在身后不远处，便道：“你是如意吧！”
　　黑衣男子点点头，道：“姑娘想怎么做？属下动手便是，不必脏了姑娘的手。”
　　叶九韶一笑，不置可否，道：“过去看看再说吧！”
　　柳家离叶家不近，但对于习武之人来说，也不算远。叶九韶同如意没有花多少工夫便到了柳家隔壁的向家宅子。叶九韶找了个地方坐下来，向辉屋子里的灯还亮着，窗户纸上映出两个人影，一个是向辉的身形，另一个看上去像是个老妪。
　　“向辉，你怎么能这样做？那是个姑娘家啊！”老妪的声音道。
　　“我不能这样做？”向辉嗤笑一声，“我如何做了？这一切不都是你的好女儿做下的吗？我只是想娶个好妻子，想继续读书，想考功名，不是你那个好女儿，能搞到这种局面，会闹到两家颜面尽失？”
　　“我……你姨妈她不是……”
　　“不是什么？”向辉冷笑，“事已至此，你还想如何？我会向柳家提亲，但是劳烦外祖母你，转告我那好姨妈一声，她最好求神拜佛别让我考取功名，否则，我定会报今日之耻！”
　　“叶姑娘，要怎么做？”如意想叶九韶道。
　　叶九韶叹了口气，若没有这回事，她将向辉弄死，只要处理干净也没什么大碍。然而出了这么一桩事，柳芳儿若不嫁向辉又如何，除了死便是青灯古佛一辈子，也只得教训教训向辉，他以后若是对柳芳儿好，也算柳芳儿的福气。只是该如何教训，此人似乎很是记仇，若是被人打了还记到柳芳儿身上，可不是好心办坏事了吗？
　　“你说怎么办才好？若是他怪到表姐身上该怎么办？”叶九韶有些苦恼道。
　　“……”如意想了想，道：“主子通常会嫁祸别人。”
　　“……”叶九韶眨眨眼，这是个好主意，不过嫁祸谁呢？叶九韶想了想，便想到了向辉的那个姨妈，向辉刚刚不是还在放狠话吗？人家要斩草除根似乎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当下笑道：“这个法子好，先等两天，你找些人借着他姨妈的名头狠揍他一顿，记得，要叫表哥他们去救他啊，顺便叫他承柳家一份恩情。”
　　“……”如意没敢抬头看叶九韶，总觉得眼前这人，似乎比他家主子还黑。
　　确定了计划，叶九韶也没打算在外面多呆，便往回走。如意老老实实地跟在她身后，虽说叶九韶武功不弱，但主子放了话，他哪敢有半点的失职。
　　临安城的夜晚没有宵禁，但此时时候已经晚了，外面也没有什么人走动，然而，叶九韶落在一个屋顶上，却见一道人影飞快的向这边过来。叶九韶不想惹麻烦，停住脚步往屋檐下的阴影里躲进去，如意自然更不必她担心。
　　那人影从叶九韶藏身的屋顶上飞过，速度极快，叶九韶却闻到细微的血腥味，不由皱了皱眉。
　　“叶姑娘……”如意见叶九韶皱眉，低声开口想说什么，却见叶九韶摆摆手，道：“时候不早了，我们赶紧回去吧！”
　　如意点点头，跟在叶九韶身后，心里十分庆幸叶九韶没有多少好奇心，那人可一看就不是善茬，他身为暗卫自认只要保证叶九韶的安全就够了，其他的他没有能力多管。而叶九韶也差不多，他们一家不过是普通人家，若是招惹上那些难缠的人物，只怕是还手的能力都没有，能避则避吧。
　　解决了一桩大事，叶九韶夜里睡得很好，早晨起来，柳氏不放心病倒的母亲，嘱咐他们听冯氏的话，便又回了柳家。叶九韶知道她娘放心不下，虽然出嫁了的女儿不好总往娘家跑，但冯氏素来温厚，自然不会反对，还叫柳氏多陪陪柳岳氏。
　　叶九韶也惦记着柳芳儿，下午放了学也没同人多说，便直接回去找柳氏。
　　姐妹俩找到冯氏，才知柳氏还未回来，倒见着叶仁和叶九华回来。叶九韶见叶仁脸色不好，被叶九华扶着，手指还微微颤抖，便问道：“爹爹，出什么事了？”
　　冯氏给叶仁倒了一杯茶，道：“这是怎么了？可是遇到难办的事了？”
　　叶仁端着茶喝了一口没说话，还是叶九华开口道：“昨晚楼家被人灭了门，连家中五岁的儿子都没有逃脱，今日爹跟知府大人去了现场，那般场景……”
　　叶九韶上前拍了拍叶仁的后背，她能理解叶仁这般模样。叶仁是个文人，从小到大没出过临安城，虽说跟着知府也见过些世面，但临安城素来安定，哪里见过满门被杀的惨案。想到这里叶九韶不由想起昨晚那个带着血腥气的人影，不知同他有没有什么关系。
　　叶仁将叶九卿拉到面前，安抚的拍拍叶九卿的手，道：“爹爹没事，小韶带小卿出去玩吧！”说罢，还瞪了叶九华一眼。叶九华这才想起两个妹妹还在旁边，叶九卿光听他这话，就微微白了脸，便停了话头，没敢再说下去。
　　叶九韶点点头，拉起叶九卿的手，道：“听说今天冯婶要做红烧狮子头，小卿要不要跟我去看看？”
　　叶九卿其实不大明白灭门的意思，只是从故事里听说灭门就是杀了很多人，小姑娘本能的有些害怕，只是在听说的故事和好吃的相比下，故事自然就微不足道了，所以叶九卿一听姐姐的提议，便握着姐姐的手，同叶仁、冯氏挥手，道：“小卿和姐姐先去替爹爹和大娘尝尝味道！”
　　

☆、第十三章　　楼家灭门

　　叶九韶牵着叶九卿去厨房，隐约听叶仁说起那一桩惨案。楼家在临安也算是大户人家，做药材生意起家，据说还出过几个太医，后来基本都转向药材生意，虽然王家被称为临安首富，但要说底蕴，王家却赶不上楼家。这样的人家，家中肯定有不少的家丁护卫，然而满门被灭，却没有引起多少动静可见动手的人都是高手。
　　叶九韶会武功，当年学武的时候多少也有些侠义心肠，然而在多年的争斗之后，也磨得差不多了。如今的叶九韶没有什么大侠梦，在前世是只想活下去，如今，只希望一家平安，是以当初知道叶家只是个小户人家时，叶九韶还有些庆幸。向他们这样的人家，只要别学着出头，安安分分的想讨个平安倒也不难。
　　此刻听说楼家被人灭门，叶九韶一面有些唏嘘，一面也庆幸自家不算家大业大，否则，只怕不等别人来灭，自家人就能争得头破血流，哪能如他们家一般和气、自在。
　　叶九卿记挂着厨房里的美味，自然没有注意到叶九韶片刻的失神。冯婶是冯氏陪嫁过来的，在叶家就一直在厨房里做事，手艺极好，尤其是红烧狮子头，不只是叶九韶姐妹两个，当初叶九媛出嫁之前也十分喜欢，就算嫁了人，每次回娘家还闹着要冯婶做。
　　冯婶是看着叶九韶兄妹几个长大的，见叶九韶姐妹两个进来，一看就知道她们的小心思了，手脚麻利的给她们盛了一些出来，道：“三姑娘、五姑娘先尝尝！”
　　“嗯嗯！”叶九卿忙着接了筷子，甜甜笑道：“冯婶做的红烧狮子头最好吃了！”
　　冯婶听到叶九卿的夸奖，笑得脸上都是红光，道：“五姑娘喜欢就好。”
　　因为等会儿就吃饭，冯婶也没给叶九韶两个盛太多，叶九卿两口吃完了，睁着圆圆的眼睛表示还想要，却被叶九韶瞪了一眼，道：“等会儿就吃饭了，你这会儿吃多了，晚饭就吃不了了！”
　　叶九卿恋恋不舍的看着色香味俱全的狮子头，又看看其他的菜色，终是忍痛道：“好吧。”又看向叶九韶，道：“我们还是先出去吧，免得我看着好吃的眼馋！”
　　叶九韶笑着点一下叶九卿的鼻尖，道：“走吧，我们去看看娘亲回来没。”
　　叶九韶和叶九卿再回去，柳氏果然已经回来了，看上去心情还算好，看来柳岳氏的身体已经好多了。柳氏见姐妹俩过来，向她们招招手，道：“今天娘不在家，有没有乖乖听话？”
　　叶九卿赶忙点头，道：“有，小卿最乖了！娘亲，为祖母身体好些没？”
　　柳氏点点头，道：“已经好多了！”
　　“娘亲，芳儿表姐呢？昨天哭了那么久，今天好些没？”叶九韶惦记着柳芳儿，便问道。
　　柳氏叹了口气，道：“娘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舅母说，从昨天就不吃不喝，如今躺在屋子里不肯出门……小韶，你同芳儿最是要好，明天你跟娘亲过去，劝劝她吧！”
　　叶九韶自然点头答应下来。
　　次日一早柳氏便带了叶九韶出门，叶九卿看着姐姐可以光明正大的逃课，嘴撅着就是不高兴，让冯氏牵着小手送去念书去了。
　　柳氏带着叶九韶到了柳家，见过外祖母和舅舅，便直接去柳芳儿的闺房。在柳芳儿的房间外面，叶九韶见到徘徊不定的柳菲儿，便上前道：“菲儿，你在这里做什么？”
　　柳菲儿看了一眼柳芳儿的屋子，道：“小韶姐姐，我，那天我不该那般说姐姐的，只是……看二哥被退亲，奶奶病倒，我真的很生气……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想同姐姐道歉，又怕更加刺激到姐姐……”
　　叶九韶拍拍柳菲儿的手，她也知道那天柳菲儿的话并非心里所想，柳菲儿跟柳芳儿是亲姐妹，一向关系也很好，哪能闹到那个程度。只是人一旦情绪激动，就很难控制情绪，柳菲儿那时只怕也想不到自己的几句话会对柳芳儿有多大影响。
　　见柳菲儿这般自责的模样，叶九韶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姐姐也会明白的，你别想太多。”
　　“可是……”
　　“你姐姐她需要时间想清楚，你是她妹妹啊，她怎么可能当真怪你。”叶九韶劝道，“瞧你这一副花猫样，快去洗洗，回头干干净净的再过来见你姐姐。”
　　柳菲儿只有九岁，又是家中年纪最小的孩子，听叶九韶这样说，心里稍稍安定，道：“那我回去洗洗，等会儿再过来见姐姐。”
　　叶九韶点点头，道：“你等会儿给你姐姐带点米粥过来，听舅母说，表姐一直不肯吃东西，饿坏了可怎么办！”
　　“可是姐姐不肯吃……”柳菲儿自然知道不吃东西不成，但姐姐不肯他们要怎么办。
　　叶九韶轻哼了一声，道：“不吃？不吃就硬灌！她一个人，还饿了两天，能拗得过我们？”
　　“……”柳菲儿瞪大眼看叶九韶，却点头道：“小韶姐姐说得对，我这就去准备！”
　　叶九韶推门进去，屋里只有一个小丫头看着柳芳儿，见叶九韶进来，便起身问好道：“表姑娘来了！”
　　叶九韶点点头，道：“嗯，我陪着表姐，你去歇一歇吧！”叶九韶见她眼里布满了血丝，便知她昨晚多半一整晚陪着柳芳儿，叫她去休息。
　　叶家同柳家时常往来，两家姑娘少爷也一向要好，小丫头自然点头道：“红丝去洗把脸就来，劳烦表姑娘了。”
　　叶九韶点点头，见她出去，才向柳芳儿道：“表姐，起来吧，今天天气不错，我们出去晒晒太阳！”
　　柳芳儿脸色苍白，摇摇头道：“我不想去。”
　　“起来吃点东西！”
　　“我吃不下。”柳芳儿眼睛盯着头顶的纱帐道。
　　叶九韶盯着柳芳儿苍白的脸，猛的将柳芳儿扯起来，拖到镜子面前，道：“你看看你现在向什么样子！身为女儿，你不想着为母亲分忧，还时时叫她为你担心；身为长姐，你不说照顾妹妹，还叫她时时刻刻想着几句无心的话伤了你的心！对不起你的是向辉，你为什么不去找他算账，反而在这里折磨你的父母亲人？”
　　

☆、第十四章　　未来夫家

　　柳芳儿对上镜子里苍白的脸，猛的抱着叶九韶大哭，道：“我知道我不好，可是，我该怎么办？我要怎么办才能挽回这一切！”
　　叶九韶没说话，等着柳芳儿哭够了，才叹气道：“表姐，事情还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