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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子风流-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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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何提学笑了笑,意味深长看了叶春秋一眼,又拍了拍他的肩:“来日再见。”

    叶春秋恍惚了一下,他发现何提学居然朝他不经意的眨了眨眼,那眼中的神情居然带着促狭。

    然后,他看到这位大宗师已是整了整衣冠,步履轻快,走上了码头。

    码头上,无数人高山仰止的目送着这位不畏强暴的提学,一个个高声挽留,人头攒动,那称赞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

    何提学已是登船,腰间不知什么时候,插了一柄油伞,他目光看着码头,一脸洒脱,随着波涛翻滚,官船徐徐荡漾开水花,他的身影已是越来越远。

    明日……他就要名动江南……不,名动天下了吧。

    叶春秋抿着嘴,目送着舟船顺水而下,翻滚的河水拍打着河堤两岸,却很快被此起彼伏的议论压下去,声音中有不甘,有愤怒,有惋惜,也有人意味深长的看着那湍急的河水,似有领悟,于是和叶春秋一样,若有所思。

    而这时候,再没有人呼喊什么不公了,一个不畏强暴,与恶人做殊死斗争的大宗师,怎么可能会有不公允的地方呢,连那刘文都是心服口服,没法儿,来年再考吧。

    叶春秋几乎趁机赶紧回到客栈,他心情久久不能平复,今日接受的信息太多了啊,一时之间还难以接受,而且他有一个预感,这事儿没完。

    ……………………………………

    北京紫禁城。

    在一处偏殿,一声咆哮嘶声而起:“他……他……好哪,好哪,真好,这读书人就没有一个好东西啊,怎么读了书,就会有这样的花花肠子,缺德啊,真是缺了大德了,咱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跪在殿中的刘瑾干儿子刘欢瑟瑟发抖,干爹怒了,这一次是彻底的暴怒。

    居然被人耍了,当宁波来的快报送来的时候,干爹还有些不可置信,谁不晓得今儿是刘公公一手遮天,谁不晓得,连帝师王华都不是干爹的对手,让他滚,他不照样跑去南京玩泥巴去了吗?

    刘欢小心翼翼的抬头,看到这殿中阴暗的空间里,穿着一身钦赐鱼服的干爹握着拳头红着眼睛在殿中来回走动,而后发出不甘的咆哮,反反复复的念:“呸,不要脸!”

    刘欢赶紧低头,不敢去看干爹的怒态。

    刘瑾咬牙切齿道:“咱要撕了那狗东西,非要撕了不可,做人怎可缺德至此,怎可如此厚颜无耻,他……他……居然将咱的私信公布于众,居然……”

    说到这里,刘瑾的眼泪都要流出来。

    招谁惹谁了,做了这么多年的太监,入宫来吃了多少苦头,好不容易翻了身,按说好歹现在自己也是一个人物吧,办点小事让人通融下有什么,天知道那杀千刀的,居然把自己的书信拿出去嚷嚷,这不是打脸吗?

    刘欢眼看着这样不是法子:“干爹,不如索性……”

    一脚便迎面飞来,正中刘欢的面门,踹的刘欢七荤八素,他更冤枉,自己这又是招谁惹谁了。

    在地上打了个滚,刘欢忙不迭又赶紧趴下,磕头如捣蒜:“儿子死罪。”

    刘瑾气的话都说不出口,只是身如筛糠的看着刘欢。

    过不多时,有个小宦官魂飞魄散的冲进来:“不妙,不妙了,银台通政司送去了一大箱的弹劾奏疏往陛下那儿去,都……都是红头的奏疏,是弹劾刘公公的。”

    刘瑾倒吸口凉气,山雨欲来呀。

    现在这事儿闹的人尽皆知,那些御史们可想而知早就摩拳擦掌了,这一次是新仇旧恨,是要一并来算。

    刘瑾感觉自己特委屈,不就是写了封书信吗?怎么那些御史就好像苍蝇盯上了臭鸡蛋一样。

    他哪里晓得,外间的清议早已是沸腾了,何提学的刚正不阿已经感染了所有人,现在到处都是群情激愤,这个时候无论是哪个御史,即便是不敢捋刘瑾胡须的,也得乖乖上书骂上几句,你得合群啊,别人都骂了,你却不骂,你配做御史吗,你还好意思自称清流,你要不要脸?

    刘瑾现在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刘瑾不禁道:“那杀千刀的,他的请辞奏疏,陛下还没有批吗?”

    小宦官哭笑不得:“送去了内阁,内阁的刘公、谢公、李公、焦公都勃然大怒,也是闹的厉害呢,几次要请见陛下,陛下都没有准,不过递了条子进去,说是要请辞,若是陛下准了何提学的请辞,他们就辞官,不干了。还说陛下要远小人,近君子。”

    远小人,小人不就是说自个儿吗?

    可是刘瑾这时候却时候却打了个冷战,他突然感觉事情没有这样简单,那姓何的,不是素来和谢迁关系不和睦,所以才一直郁郁不得志吗?可是现在谢迁居然跳出来力保姓何的,刘瑾感到四面楚歌,仿佛天下人都成了那姓何的朋友。

    更可怕的还不只如此,问题出在那小宦官所提到的焦公身上,这焦公乃是焦芳,去年的时候,因为刘瑾闹得实在不像话,所以有一些大臣串联起来,想要弹劾刘瑾,本来刘瑾几乎要大难临头,焦芳却想巴结刘瑾,暗中让人给刘瑾私传了消息,于是刘瑾事先跑去天子面前哭告,说自己要遭人陷害,这才转危为安。也正因为如此,刘瑾每日在天子面前吹风,焦芳这才成为了文渊阁大学士,得以位极人臣。

    在刘瑾心里,内阁的焦学士可是自己的亲密战友啊,万万想不到,居然连他也跑去保姓何的了。

    刘瑾是何其聪明之人,这时细思恐极,竟有大难临头的感觉,他万万料不到,小小一个提学风淡云轻的公布一封书信,再上一封请辞的奏疏,就引发了如此严重的后果。

    “还……还有呢……”

第六十六章:仗义执言

    刘瑾瞪着眼睛,老半天才道:“说,说,一并说吧,咱……咱受的住。”

    “南北国子监现在都已经闹将起来了,北国子监更是不像话,一群生员跑去了午门,说是要清君侧……”

    清君侧……

    刘瑾眼泪都要出来,自己有这样坏吗,怎么好似自己成了众矢之的似得。

    他一下子急成了热锅的蚂蚁:“不成,不成,陛下素来怕麻烦,若是闹的这样大,收不了场,陛下一时松了口,咱可就完了,这是真要完啊,那些读过书的,姓何的,姓叶的,还有姓刘、姓李的没一个是好东西,咱啊……心太善……太善……”

    他捶胸跌足,只恨自己平时没在天子耳边多说这几人的坏话,现在悔之晚矣。、

    “刘欢。”刘瑾有点六神无主了,他毕竟在宫中长大,哄天子虽然有一套,可是应付这样的事却经验不足,他忙不迭道:“去内阁打听一下,问一问焦阁老,无论如何,看他怎么说。”

    刘欢忙道:“好嘞,干爹少待,儿子这就去。”

    刘瑾手足无措的在殿中等候,他坐立不安,时而站起,时而又坐下一脸蹉跎的样子,偶尔发出几句感叹:“东宫的时候,那些人多单纯来着,怎么进了紫禁城里,人都坏到这样的地步,可怕啊可怕,真是太可怕了,原以为最坏不过张永,现在看来人人都比张永可怕。”

    张永也是当初东宫的旧人,和刘瑾一样都是当今天子的伴伴,几个宦官里头,刘瑾和张永关系一向紧张。

    此时的刘瑾,毕竟还只是初出茅庐的幼鸟,凭借的不过是天子的宠信而已,如今遇到事,已经开始六神无主了。

    焦心的等了半个时辰,那刘欢才马不停蹄的赶来,挥汗如雨道:“儿子要见焦阁老,焦阁老不肯见,儿子没法儿,就跪在他的值房外头,他便开了门,斥责儿子,说是干爹欺人太甚,何提学是何等清正之人,居然也敢欺负,还说叶春秋一个小小秀才,干爹也容不下……”

    刘瑾脸拉下来,这焦芳又是演哪出,难道真跟自己翻脸了,不至于吧,大家之前不还是亲密战友吗?他有些恼羞成怒,禁不住要痛骂读书人几句,却有听刘欢说下文:“焦阁老还说,到了今儿这个地步,公公还敢在宫中闲坐吗?换做是他负荆请罪都来不及,解铃还须系铃人。”

    刘瑾却是微微愣住了,他似乎听到了一丝弦外之音,猛地意识到了什么,最后不甘心的喃喃自语:“咱明白了,解铃还须系铃人…哎……坏透了,打了咱、骂了咱,咱还得赔笑,不甘心哪…走,咱得立即去见陛下,陛下还在暖阁吗?”

    “在呢,陛下在躲诸公,便关在暖阁里,假病不出。”

    刘瑾已是不敢怠慢了,忙不迭的匆匆去了暖阁,这暖阁近着崇文殿,乃是天子休憩读书之所,阁前白玉为阶,黄墙之上便是闪闪生辉的琉璃瓦,蔚为壮观,数十个大汉将军穿着鱼服按刀顺着玉阶一字排开,不怒自威。

    刘瑾蹑手蹑脚推门进去,便见那阁楼的深处,小天子隐在阴影之中,御案上的金漆烛台打翻在地,地上还散着一地的碎纸片儿,刘瑾晓得天子动怒了,忙弓着身,谄笑道:“陛下,怎的不掌灯,这儿门窗小……”他习惯性的掏出火石,正待要将烛火都点上,那个子还未长开的天子哑着嗓子道:“不许点。”

    “是,是,奴婢不点。”刘瑾连忙收了火石,退开几步。

    “今儿不是你当值,你怎的来了。”天子看着阁边满架子的书,却没有回头看刘瑾一眼。

    刘瑾小心翼翼的抬眸看了天子的背影一眼,哭笑不得的道:“陛下,奴婢听说,浙江提学都督何茂上书请辞……”

    “嗯?”天子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悦。

    刘瑾继续道:“奴婢私以为,陛下万万不可答应,何茂乃是忠良,素有贤名,连奴婢也听说过他,他学问好,品德又高,为人率直,最紧要的是他还两袖清风,这样的人陛下万万不可将他马放南山,不但不能准他致士还乡,还理应将他诏入翰林,许以侍讲之职,好生重用不可。”

    “啊……”天子不禁发出惊诧的声音,这时他旋过身,只是内里实在有些阴暗,看不清他的面容,不过他的清澈的眼眸却乍现刘瑾眼前,眼眸里显然带着狐疑:“朕以为刘伴伴巴不得他告老还乡。”

    刘瑾像是一下子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何茂这样的大忠臣,正该为陛下效命,奴婢怎会起这样的心思。奴婢是什么样的人,陛下难道不知吗?”

    “哦。”天子显得松了一口气的样子:“朕只是没想到罢了,想不到你竟如此懂事,倒是为朕省却了一个大麻烦。你当真认为何茂可堪大用,不会糊弄朕吧?”

    刘瑾伸长脖子,一脸神圣:“此乃仗义执言。”他脸不禁抽搐了几下,心里像是被刀割了一样,然后小心翼翼的道:“还有一个宁波秀才,叫叶春秋……此人……”

    小心翼翼的察言观色,见陛下的脸上凝重的神情舒缓了许多,他也不有舒了口气:“此人也是极好的,奴婢很喜欢他,国家有这样的俊杰,都是因为陛下的福气。”

    天子扬了扬眉,叶春秋……有一点印象,他嘴角微微勾起,又将脸侧到一旁,留下了半张稚气未脱的脸在朦胧光线下。

    天子抿抿嘴:“哦,那么,就如此吧,朕也可以松一口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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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穷

    宁波住了两日,叶春秋反而不急着回去。

    如今是秀才的身份,出门在外已经便利了许多,从前出门还得让叶家准备好路引呢。说句难听一些话,当初自己老爹若不是秀才,想要跟自己的娘私奔,只怕都是寸步难行,因为只有秀才才可以离乡,其余的人走出家门口十里,一旦没有路引,都可能被抓起来治罪。

    总算轻松下来了,于是一大早,叶春秋便带着叶三出去闲逛。宁波是大府,市舶司所在地,许多藩国使臣都要经过这里,大明禁海,几乎不与各国贸易,仅有的一些贸易也只是朝贡而已,不过海外的奇珍不少,民间也有人愿意高价购买的,所以许多藩国使者往往会私带一些货物,买通市舶司的官员在宁波兜售。

    这也间接的带动了宁波的繁荣,叶春秋逛了几圈,如今老爹再过两月就要过寿,他想给自己的父亲买些礼物带回去,只是转悠了半个宁波,铁鞋都要踏破,结果失望而回。

    倒不是宁波没有什么稀罕物,实在是……贵啊。

    这一次叶春秋倒是带了不少钱来,老爹给了一些,太爷也另外塞了十两银子,按说这应该算是是一笔巨款,可是这些日子打尖、吃喝,只余下了六七两银子罢了。

    叶家虽然是大户,不过这个时代的大户和后世的大户是全然不同的概念。

    在这个乡下人都是自给自足的世界里,无论是最寻常的小农、佃农,或者是叶家这样的地主,其实都有一个特点,那便是他们衣食住行,绝大多数都是从地里刨出来的。

    就比如叶春秋身上这一身儒衫和纶巾,虽然是簇新,可是所用的布却是叶家后头十几颗桑树里养蚕结出来的,而后自己用织出布来,裁剪一番,也就穿出来了。

    至于家里的吃用,那就更不必说,鸡鸭鱼都是自家养的,油也是自家榨的,除了食盐,几乎都是叶家出品。

    叶家的经济活动,就好像是一个封闭的小世界,老太爷既要养活叶家这么多人口,同时也需要养活一大帮子佃户和长工,多余出来的粮食则是藏入地窖或者是冰井中储藏,至于拿出去换钱,这就有些想当然了。

    一般的丰年,粮价并不高,可是交通却是不便,几百斤粮食用大车拉着四处去兜售,耗费了人力物力,其实也卖不上多少钱,因而除了一些榨出来的油或是鸡鸭勉强可以兜售之外,真正能交易的东西并不多。

    这就导致,别看叶家家大业大,有上千亩地,家里有佃户和长工二十多户,各房还都有些长随和丫头,可是实际上,家里的钱并不多,金银首饰,大多是祖传来的,家里的宅子也是几代人修修补补,叶春秋这一次出门,老太爷拿出十两银子,已经有些肉痛了。

    穷啊……

    可笑的是,叶春秋这个秀才,官府将来发放的补助,也是七八斗米几斤肉而已,当然,叶春秋的情况算是好的,因为王县令更惨,他的薪俸连实物都不是,而是宝钞,工资一到手,就得赶紧拿着宝钞去兑换一些实物,因为谁也不能保证,明儿这宝钞会不会贬值。

    而在这宁波,生活又是另一种形态,在这里家财万贯的巨贾不少,界面上琳琅满目的奢侈品也不是叶春秋买得起的。

    没钱万事难,叶春秋这时才发现,自己竟是一个活脱脱的穷鬼。

    总要想办法挣些钱才好,可是从哪里入手呢?

    光脑虽好,可是真让叶春秋去造玻璃,造自行车,叶春秋不有吐舌,我去,会不会被人吊起来烧死?噢,想必是不会的,这儿毕竟不是中世纪的欧洲,不过成本太高,自己这样的穷光蛋,只怕连人都雇佣不起。

    他败兴而回,刚回到客栈,那店伙就迎上来,道:“叶案首,方才有人找,他自称是您的舅舅,好似是个大夫,说是来认亲。”

    “认亲?舅舅?”叶春秋有些哭笑不得,不过自己的爹似乎和自己提过,母亲确实有个弟弟,至于人去了哪里,却是不知了,毕竟当初老爹带着娘私奔,这娘家人当然也是河西人,自家的人跟着叶大少爷跑了,那叶家怎么甘休,肯定无法在河西立足,可是到底搬迁去了哪里就不知道了。

    叶春秋不由道:“那人是不是姓孙?”

    店伙忙道:“是,是,是自称姓孙。”

    果然是了,原来他们搬来了宁波,最近自己着实出了风头,在宁波城也有了一些名气,所以这时候他们打听到自己是叶家大房的少爷,这才来认亲的吧。

    除了老爹之外,叶春秋对于叶家人没有太多的好感,即便是老太爷,虽也是尊敬,可是心理上却是疏离的,倒是这娘家的母舅,却让他心里却能感觉一点亲近。

    也不知他们过的好不好,因为被自己那昏了头的爹娘拖累,背井离乡的,一定是倍感艰辛吧。

    “却不知人在哪里?”

    “噢,听说叶案首不在,因此说过两日来。”

    叶春秋抿抿嘴,他本是打算这两日动身回家,现在看来,却要在宁波多呆几日。

    可是左等右等,也不见那个舅舅来,叶春秋以为弄错了,只好去追问店伙,店伙言之凿凿的道:“小人哪敢欺瞒叶案首,他分明说这两日来的,说来也是奇怪,不过我看他面熟,倒像是同济堂的大夫,好似就住在不远,是在柳叶巷,不过到底是不是,小人就不敢确认了。”

    叶春秋心想自己不能再等了,在这宁波枯等下去每日耗费都是不少,他心里有些肉痛,来时除了太公给了十两银子,老爹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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