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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子风流-第20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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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对叶春秋的医术是很不自信的,所谓关心则乱,于是毫不犹豫地道:“陛下,皇后娘娘之事,没有定论,还是谨慎为好,臣恳请陛下取消盛典。”

    朱厚照几乎要松口了,现在他也没什么心思弄什么盛典,何况这中秋只剩下两日,这几****精神很不好,正待要拿主意。

    焦芳看着一脸纠结的朱厚照,随即道:“陛下,若是盛典取消,又不知这宫外会有什么流言蜚语,臣……臣……听说了一些事,不知当说不当说。”

    朱厚照道:“爱卿但言无妨。”

    焦芳露出肃然之色,回道:“臣听说……娘娘们有了身孕,是宫中障人耳目的法子,这实是荒谬之说啊,京师之中确实有太多人口无遮拦,胆大包天了,臣恳请陛下狠狠整治一下。”

    朱厚照愣住了……

    然后面红耳赤起来,焦芳没有说得很直白,可是意思却是很明白,之所以传出后妃们有孕,根本不是朱厚照是个男人,而是因为朱厚照不能人道,却又怕人说闲话,这才有了这么一出,至于以后,大不了就说后妃们都小产了就可以。

    朱厚照震怒了,狠狠地拍着御案道:“彻查,要彻查到底,让东厂、西厂、锦衣卫狠狠地查办一些不知死活的人……呵……他们真这样说,朕绝不轻饶他们,绝不!”

    只是稍稍一顿,朱厚照便拉着脸道:“盛典如期进行吧,朕倒要看看,这些好事之徒怎么说。”

    他长身而起,面露不悦之色,接着很是任性地拂袖而去。

    焦芳此时嘴角露出了微笑,这天子一走,殿中之人反而有些不太自在了,那周院使冷冷地看了叶春秋一眼,不禁想到后日就是盛典,且看叶春秋到时如何交差,竟有点看笑话的心态,接着忙是追出去,继续去寝殿里侍驾。

    刘健、李东阳、谢迁三人对焦芳有些恼火,却也没有说什么,各自起身,这时候不便说什么,没有唤上焦芳,便径直出了正殿。

    反而是焦芳故意慢了一步,磨蹭了一下,等刘健等人出了殿,却是面带着笑容,意味深长地看了叶春秋一眼。

    叶春秋已是懒得理他,他很明白焦芳的心思,偏偏对这个阁老,他也是无可奈何,毕竟身份过于悬殊,叶春秋也想虎躯一震,来点王八之气什么的,可这又有什么用呢?

    叶春秋动身,想着再去寝殿那儿看看。

    焦芳却是笑容可掬地道:“叶修撰。”

    叶春秋只得停步,道:“焦公有何吩咐?”

    焦芳含笑道:“哎呀,老夫年迈,方才在此久站,腿脚竟是有些不便,叶修撰不妨扶老夫走几步。”

    方才狠狠地阴了叶春秋一把,居然还能提出这样的要求,此人的脸皮之厚,也让叶春秋大开眼界了。

    叶春秋稍一迟疑,却还是道:“下官遵命。”

    叶春秋不是个十五岁的少年,但两世为人,比寻常人更多了几分沉稳,这种表面功夫,做了也没有什么,人活在世上,大抵都是如此,毕竟世界不是围着自己转的。

    叶春秋上前,焦芳便笑吟吟地将手搭在叶春秋身上,方才徐步走了几步,叶春秋只得搀着他,感受到他身体上的重量,却是默然无语。

    等出了正殿,焦芳突然道:“叶修撰,恭喜了,这一次你又要立下大功了,此番若是你能保住皇后娘娘的胎儿,不但皇后娘娘对你心生感激,怕是将来皇后娘娘有幸生下的是太子,这太子对叶修撰,只怕也怀有救命之恩的感激之情吧。”

    “噢。”叶春秋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句。

    不过焦芳的话,分明隐含着讽刺的意味,虽然是语带讥讽,可是道理没错,真若能安胎,夏皇后若不是忘恩负义之人,怕当真要感激一辈子,而一旦生下的是皇子,那么此人必定是太子无疑,说是叶春秋对太子有救命之恩,一丁点也不为过,古人其实是最讲究恩义的,所谓养育之恩、授业之恩、救命之恩,这三种恩情和寻常的小恩小惠全然不同,一旦有人忘恩负义,从此之后就无法做人了。

    见叶春秋答得不咸不淡,焦芳心里便冷笑,这小子看来也看出了一点端倪,呵……这是你自己要充这个大头,到时候一旦这胎保不住,可就别怪今儿老夫将你捧起再将你从云端处一脚踢下去了。

    他又道:“春秋才年方十五?了不得啊,后生可畏,文武双全,实乃朝中难得的良才,不过你要谨记着一句话……花不百日红,人无百日好……”

    叶春秋依旧不咸不淡地道:“下官受教。”

    焦芳任由叶春秋搀扶着,穿过了长廊,出了坤宁宫,此时沿途的宦官和宫娥便少了一些,焦芳突然别有深意地看了叶春秋一眼:“受教就好,你见过贼星(现在叫流星)吗?”

    叶春秋微微皱眉道:“下官自然见过。”

    “哎呀……老夫累了。”焦芳笑了笑,指了指一处假石:“到这儿歇一歇吧。”

    叶春秋只得扶着他到假石那儿坐下,焦芳才捋须含笑道:“哎,既然见过,那么你便知道,这坠落的星辰虽是光芒耀眼,却不过是转瞬之间而已,黄中是如此,你呀……可莫要重蹈他的覆辙了。”

    他说到焦黄中的时候,竟是一丁点情绪波动都没有。

    (未完待续。)

第五百四十九章:前车之鉴(第六更)

    焦芳看着脸上依然从容的叶春秋,徐徐道:“因为黄中没了,可是焦家还在,依然屹立不倒,可是你不同,你若是转瞬流逝,你的父亲怎么办?噢,你还有一个堂兄弟在宫中当差是吗?你的舅父在京师里办了一个作坊?你的祖父在河西乡下,还有一个三叔,似乎现在在老家打理着家业……”

    他娓娓动听地说出来,又继续道;“在宁波,你还收留了不少孤儿吧,似乎有几个与你关系不错,你还有两个朋友,相交莫逆,一个叫张晋,还有一个……叫什么来着……哦,是陈蓉,据说他们现在办着太白诗社,倒是有模有样……”

    焦芳一面说,一面用深邃的眼眸看着叶春秋,他说话的口气很是慵懒,就好像是在和叶春秋拉着家常一样。

    可是叶春秋整个人却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自己的底细,都被他打听清楚了?他这是威胁自己?还是警告?

    又或者,根本就是要将他置之死地后,再让他享受自己的亲族故旧都被肆意践踏的感觉?

    焦芳别有深意地看着叶春秋,道:“你说呢,叶春秋……”

    叶春秋心里想笑,方才试图阴自己一把,想要趁自己给皇后娘娘治病的机会把事情闹大,转过头来和自己说这些,这分明是告诉自己,他会和自己不死不休的节奏,他这是将自己当做了他的猎物,在捕食之前,先要先戏耍一番吗?

    叶春秋平时是不易动怒的,因为他知道,无意义的怒火不过是懦夫的表现而已。

    焦芳可以讥讽自己,他并不介意,某种程度来说,他自认为自己身份卑微,即便被讥讽几句也没什么,你既然不如人家,挨打就要立正;可是当焦芳说出一个个人的名字,从老爹到祖父,从舅父到三叔,从张晋到陈蓉。

    叶春秋便明白,双方已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叶修撰为何不说话了?”看着叶春秋眼中掠过的愤怒,焦芳似笑非笑地道。

    叶春秋却是突然笑了:“下官在想前几日做的一个梦。”

    “嗯?”焦芳显得很有兴趣,拍了拍一边的假石,示意叶春秋坐下,很亲昵地道:“来,说说看。”

    叶春秋含笑道:“前几日,下官梦到了焦同年,噢,他在诏狱之中其实过得挺快活的,每日有酒有菜,有人随时候命,任他差遣,甚至他的侍妾也隔三差五地去看他,那里的日子,除了禁足之外,想必不会比在焦家过得差。”

    说到这里,叶春秋毫不畏惧地看着焦芳,继续道:“可是那一日,下官梦到有人进了那里,焦公,你知道吗?在这梦中,说来也是奇怪,焦同年见了那人,竟是一点都不害怕,反而大声狂笑,他对来人说,他之所以与人不同,是因为无论他如何跌倒,焦家总能令他爬起来,所以他有不死之身,这个世上,只有他欺人,没有人欺他,这个世上也只有他杀人,没有人敢杀他,可是后来,下官梦见那人居然动了身,他先去抄起桌上的碗碟朝焦同年砸去,这梦中的记忆,真是栩栩如生啊,焦公你可知道,那碗碟砸在他的面上,应声而碎,于是碎瓷飞溅,焦同年的面上竟是鲜血淋漓……”

    焦芳的身躯居然在颤抖,只是那不自主地颤抖,却依然还是被掩盖在他的笑面之下。

    叶春秋深深地看着焦芳,亦是娓娓动听地接着道:“而那时候,焦同年大叫,我在梦中依稀记得,他说的是:‘我爹乃是焦阁老,你敢……’后来那人便到了他身前,一把扯住他的头发,下官甚至依稀记得那人扯住焦同年头发的样子,力气很大,焦黄中拼命挣扎,他越拼命挣扎,那力量就越大,整个头皮似乎都要被撕下来,焦公……梦中的焦同年突然脸色变了,他开始求饶,不断地说,饶了我吧,求你…我再也不敢了…可是那人无动于衷,我只记得那人好似说了一句什么,然后手起刀落,焦同年这时候捂住了脖子,鲜血溅射出来,犹如下雨一样,他喉结不断在蠕动,口里一开一合,然后一口血喷出来,至今……下官还记得梦中的他的样子,他的眼里有不甘心,有绝望,想必……也是有后悔的……”

    叶春秋故意将后悔两个字说得很重,然后哂然一笑,又道:“说来也是笑话,下官那一夜做了这个梦之后,次日起来,方才知道焦同年居然畏罪自杀了,焦公,请节哀顺变,焦同年临死时,想必和下官梦中所见不同,一定没有梦中那样痛苦和绝望……”

    焦芳就这样看着叶春秋,似乎在努力地倾听着叶春秋的每一句话,他甚至偶尔会嘴角勾起,笑起来,可是他的手却是骗不了人,他的手在颤抖,颤抖得很厉害。

    “焦公这是怎么了?”

    叶春秋满脸笑意地看他,你是威胁我吗?那么我就告诉你,你儿子就是我杀的。

    可这又如何,这都是我梦中所见,焦黄中的死已有定论,乃是畏罪自杀,他死的很惨,很是绝望,可又如何,我现在依然站在你面前,虽然自称下官,可是却还是原来那个叶修撰,你不是想要不死不休吗?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既然只有刀兵相见,既然你已经打听清楚了我所有的底细,那么我就告诉你,焦黄中就是前车之鉴。

    “哦。”焦芳呵呵一笑,哂然摇头道:“哎,老夫老了啊,老眼昏花不中用咯,走了,得回去内阁了,后日的盛典,老夫还得做些准备呢。”

    叶春秋忙是恭谨地将他搀起,一步步地将他送到内阁,当叶春秋搀着焦芳抵达内阁的时候,有人惊愕地看着二人,这二人低声细语的交谈,似乎甚为欢畅。

    等到了内阁门口,叶春秋才松了手,朝他作揖:“焦公,下官只能送到这里了,待会儿还要前去伴驾,还望焦公见谅。”

    焦芳含笑着点点头,旋身步入内阁里。

    (未完待续。)

第五百五十章:隔壁老王(第七更)

    内阁只是一座独栋的建筑,而焦芳的值房靠着宫中的角落,焦芳回到值房之后,轻轻推开了窗,窗外,那个搀扶他来的少年的背影清晰可见,与内阁渐行渐远。

    在日头之下,少年的身影越拉越长,只是他行走的步伐,稳健而有力。

    能在宫中行走的少年,还能头戴着乌纱,这样的人,就如一阵清风,仿佛一下子清扫了宫中的暮气。

    沿途的人若是见了这个背影,少不得要露出羡慕的神色。

    只是在这窗台之后,焦芳背着手,远远眺望,他的侧影隐在黑暗之中,他的老脸就如每一个寻常老翁一样,泯然于众人,甚至他佝偻着腰,仿佛不堪身体的重负,就这样一个看似寻常的老人,却有一双格外锋利的眼睛,而此刻,这种锋芒更是毕现出来,宛如尖刀。

    内阁的茶房里,刘健、李东阳、谢迁正磋商着盛典之事,谢迁的脸上,明显带着忧心,而事实上,三人的心情都很不好受,夏皇后乃是正宫娘娘,文武百官对她的肚子里的孩子怀有很大的期望,所谓立嫡以长,这几乎关系着礼法,甚至是国运的问题。

    可是现在,孩子却是没了。

    坐在这里的,还有一人,他欠身坐着,显得很是恭谦,此人乃是太医院的副使,刘健叫了他来,为的就是问清楚夏皇后的情况。

    此刻,他带着一些紧张道:“刘公,孩子是肯定保不住的,倒不是下官说什么丧气话,实在是……从来未有过这样的先例,这腹痛和出血都已经几日了,能撑到这个时候,已算是难得了,太医院的御医们都是天下征募来的名医,其中有几个,也算是妇科圣手,为此还特地查找了历代的医理书籍,这古往今来,没有这样先例,只怕就算是扁鹊华佗在世,也难以保住皇后娘娘腹中的胎儿。”

    他舔了舔嘴,似乎说话时有些顾虑,小心翼翼地看了谢迁一眼,却还是继续道:“本来周院使的意思是,既然孩子保不住,现在皇后娘娘又因为此事而虚弱到了极点,只能做出取舍,娘娘的身体要紧,所以周院使希望放弃保胎,转而先用药赶紧打胎,再全力调养皇后娘娘的身子,可是……谁料到那叶修撰却是从中作梗,非说自己能安胎,还怂恿着陛下和皇后娘娘用他的药……他的药……御医院那儿是察验过的,倒是无毒,可问题在于,这药来路不明不说,御医院里这么多精通药性、药理的太医,竟也不知这药出自何物,周院使对此很是忧心……”

    刘健听着,不禁脸拉下来,其实他对叶春秋的印象是不错的,否则上次也不会袒护这个家伙了,谁料到太医院里的人来大倒苦水,现在看来,竟是叶春秋这个家伙惹来了这么多风波,这若是皇后娘娘有个什么好歹,岂不是……

    谢迁和叶春秋的关系和别人不同,他每日都是以长辈自诩,所以一听到叶春秋胡闹,却不像别人一样只是皱皱眉头,禁不住骂道:“这个小子,真是不像话,再不管教,真不知会再闹出什么来,哼……老夫看他不顺眼很久了。”

    李东阳却是莞尔一笑,道:“管教……只怕还轮不到谢公吧,内阁里,已经有人要管教他了。”

    这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却令方才还怒不可遏的谢迁一下子变得沉默起来,他双眉凝起,带着几分愁意。

    焦芳非要将盛典继续下去不可,显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绝不只是因为外头有流言蜚语这样的简单。

    “哎……”谢迁叹口气道:“还真是愁死人了,自从那王贤弟收了这么个门生,老夫非要短寿十年不可。”

    刘健似乎觉得有外人在,却是咳嗽一声,谢迁这才意识到了太医院的副使还毕恭毕敬地坐在这里,这才谨言慎行起来。

    ………………………………………………………………

    到了八月十四这一天,佳节将至,整个京师多了几分节庆的气氛。

    以往的时候,这个节日官员们都需要沐休,不过今年却是不同,天子召百官入宫同乐,这在正德朝是比较少见的。

    越是遇到这样的日子,大家不免越是怀念起先帝了,当年的先帝,今儿召见这个,明儿召见那个,甚至连即将外放的县令,也会在其离京上任时召见一下,告诫几句。

    可是当今的天子,却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鬼知道做什么去了。

    虽是同乐,可是许多人就乐不起来了,在都察院任佥都御史的邓健就很窝火,耐着性子下了值,便匆匆地去了崇文门等着。

    果然这时候叶春秋与郑侍学几个恰好下值,邓健便窜出来,叶春秋忙要和他见礼,他很执拗地摇头道:“走,一边说话。”

    他受过伤,所以两条腿一条长一条短,脸上也是疤痕累累,这样凶起来显得很狰狞,叶春秋却是苦笑道:“邓大人,我还未点卯呢。”

    “点个屁!”一把扯住叶春秋,就拖到一边,接着便是大加挞伐:“春秋,本官总还算照顾过你吧,虽然你对本官有救命之恩,可是本官问你,皇后娘娘如何了?”

    在叶春秋看来,一般关心人家老婆的人无非只有两种,一种是隔壁的老王,另一种就是什么事都要操心一把,类似邓御史这样的。

    叶春秋道:“今日依然是腹痛不止……”

    “我就知道。”邓健气得跺脚:“这娘娘肚中的胎儿保不住,已是教人痛哉惜哉,你却还要多事,娘娘的性命也不要了吗?你是不是又给娘娘吃了什么药?”

    “是啊,药不能停……”

    叶春秋的话才说一半,邓健差点气得要吐血,一下子翻脸了:“等着瞧,明儿我就弹劾你,弹劾你任性胡为,弹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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