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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射杀他，神枪
　　作者：红糯米团长

　　Chapter　1

　　作为一个被静灵庭整整通缉了五百年的S级在逃犯，我对真央灵术学院教育制度，以及护庭十三番队录取制度提出了严重的质疑和不满。
　　比如面前这位吧，一身横肉满脸恶相，以为人多势众，不知道从哪拉来的炮灰，围成一个圈，自以为阻断了我所有去路。而我居然听到炮灰甲乙丙喊他副队长——这种程度居然就已经是副队长了。
　　我把刀往地上一插，一屁股坐在旁边的台阶上，托着腮和他们大眼瞪小眼。
　　对峙期间腰间的兔子恰比闹钟很欢快的响了起来。我拿出闹钟，瞄了一眼时间，呼出一口气：“时间总算到了。”
　　面前的死神面面相觑，我指了指闹钟：“你们知道的吧，静灵庭的S级通缉令只有五百年时效，刚才已经到期了。所以我现在已经不是通缉犯，你们该散就散了吧。”
　　为首的副队长表示非常愤怒：“你这个女人，从刚才开始就是在拖时间！”
　　我不置可否，起身拍拍屁股：“你们三天两头来打扰我，我也很困扰啊，晚饭都没有吃光顾着陪你们发呆了……”
　　说话间一阵杀气袭来，我往后倾了倾身体，几根发丝被截成两端。
　　——啊拉拉……动不动就冲上来的习惯还是没变，这是山本老头教育的弊端。
　　无奈的叹了口气，再抬起头目光已透出森然的嗜血之光，我舔了舔被划到的伤口，笑得危险：“这样欺负人可不行哦，这样的话我也不能放任你们继续任性了。”
　　银刃出鞘，我穿梭在人群中，身形鬼魅。直到最后一刀落下，红色的血瀑在我身后绽开，我停下脚步，站直身体，收刀入鞘，缓缓向唯一的活口靠近。
　　哆嗦的死神已经完全没有了刚才的凶神恶煞，我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突然露出一个无害的笑容：“你最近是不是犯了什么大错？”
　　死神惊恐。
　　我继续笑着说：“知道吗，来追缉我的死神都没有活着回去的例子哦……因为我讨厌死神，非常非常讨厌。所以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山本老头就喜欢利用这一点，派一些静灵庭无法治罪的人来追捕我，然后借我的手来杀了他们……你，是贵族吧？不过让这么多人陪葬，山本老头这次也是下了血本……”
　　死神抓着我的袖子，脸色惨白：“不可能的，总队长他……明明是给我将功补过的机会……”
　　“你是笨蛋吗，那样奸邪狡诈的老头，他说的话你也能信？”
　　擦干刀上的血，我微微偏过头，只是看了眼不远处的一棵大树，然后迈开步伐走向相反的方向。
　　……
　　要说被山本老头利用也不是第一次了，可是这次心情却格外不好，我想大概是因为流魂街的天气。灰蒙蒙的天空，层层阴霾之下，竟飘起的雪花。雪静谧无声的下着，流魂街上的人也慢慢少了，世界变得更加清静。
　　我沿着流魂街著名的灵河散步，肚子有点饿，但还可以忍，况且我也没有觅食的心情。冬天是我最不喜欢的季节，很多很多年前的冬天，有一个傻瓜为了我被死神杀死了，所以那一天我为了他杀死了数不清的死神。以后每一年的冬天，我都会想用强迫自己进入休眠的方式度过。
　　——不过却至今没有找到休眠的方法，每一年每一年，还是要在痛苦悔恨中等待春天的降临。
　　我在灵河边蹲下来，掬了些清水洗脸。水是刺骨的冰凉，呵出一口气马上变成一团白雾。
　　水镜中的自己，十分落魄。蓬松纠缠的短发凌乱的找不出原本的样子，落满的灰尘遮住光彩以致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一双灰暗无光的眼睛以及一张过于尖刻的下巴，更让我远离了清秀美丽这样的词汇。身上的这件黑色斗篷，样式老旧、做工粗糙，却因为穿了很多年而一直舍不得丢。
　　现在的我，一定属于一出现就能吓坏小孩子的那种可怕。
　　这样的日子过了多少年？一百年还是两百年，或者从那个时候起，就注定了现在的一切。看着现在的我，又有谁能想起两千年前，那个紫发流苏、青眸睥睨，一袭盛装站在万人之前的少女。
　　肯定想不起来吧，有时候连我都在怀疑，以前的种种大概是在做梦。
　　现在的我，身无分文，除了一把刀，简直两袖清风。整天以地为床，以天为被，唯一的乐趣就是抱着粗劣的酒瓶，欺负流魂街的小孩子。
　　我拍拍脸，重新站起来：“振作一点！不能让山本老头看扁了，以为我离开静灵庭离了死神就活不下去了！”
　　捂着“咕咕”叫的肚子继续漫无目的的散步，我觉得如果下次山本老头还利用我做这种事，可以考虑跟他收费。
　　走路是很消耗体力的，尤其是在肚子饿的情况下。走了一百步……我直接扑地，躺倒在地上看星空。好吧，其实没有星星，只能看雪是怎样飘下来的。落在我脸上，雪立刻就化了，什么也没剩下。肚子已经不叫了，我现在饿的想吐。只有到真正饿时，你才会后悔为什么刚才不去觅食？
　　我抱着肚子打滚，直吼着：“再不斩你在哪里，快来拯救你的白吧！”
　　“这里没有再不斩哦，”上方的地上蹲着一个少年，朝我伸出手，“吃不吃？”
　　我仰着面看他，无奈他背着光，脸上阴阴暗暗。那时我只感觉他眯着眼，笑起来像一只狐狸。我张开嘴，嘴里就被塞上了东西，暖乎乎的似乎刚做好。
　　“好甜啊。”我一口咽下去。
　　少年歪着头笑着说：“这是柿饼哦，我刚做的，味道怎么样？”
　　我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只是伸出手：“还要。”
　　少年的笑意更加明显。
　　之后的一会儿，我坐起身，少年也挨过来，在我身边坐下，我们两个人就着灵河反射的点点灯光，你一个我一个吃着柿饼。雪越下越大，但是我们都没有想过要换一个地方，直到一个柿饼都不剩了。
　　我摸着肚子抱怨：“太少了，不够吃。”
　　少年站起来抖抖身上的雪，对着双手哈了口暖气，又对我说：“你想不想跟我走？”
　　流魂街的魂魄很少能找到生前的亲人，于是常几个一组组成家庭，即便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他的邀请对于一般的魂魄来说，十分诱人。不过我不能算流魂街的魂魄，于是坚定的摇头：“我一个人惯了。”
　　少年有些失望：“你吃了我好多柿饼，本来那是要拿给妹妹吃的。”
　　我看着他无辜可爱的脸，竟然有些愧疚，可我现在身无分文：“要不然……”
　　少年继续说：“马上就要过年了，你没有地方去吧。我们家只有我和妹妹两个人，她一定很欢迎你的。家里虽然不富裕，但是有热水可以舒舒服服的洗澡！”
　　我咬着手指，有些心动。
　　少年再接再厉：“还有热汤喝……对了，你喜欢吃柿饼吗，我可以经常做给你吃哦！”
　　我眨眨眼。
　　少年眯着狐狸眼似笑非笑：“我可以……给你一个家哦……”
　　我慢慢呼出一口白气，把手放在他的手心里：“你可以叫我阿神，我很难养的，希望你以后不要后悔。”
　　少年点点头，握紧我的手：“那么阿神，我们可以回家了吗？”
　　“有吃的吗？”
　　少年扬起头，反问我：“你说呢？”

　　Chapter　2

　　事实上，我被骗了，被一个银色头发，名叫市丸银的小鬼。
　　他说那些柿饼是给他妹妹吃的，可是乱菊说：“妹妹？我不是啊，我也是被他捡回来的，他请我吃了干柿子。然后他问我要不要成为他的家人，之后我们就一直住在一起了。”
　　“热水的话到时有的，不过前提是你去捡柴烧火？”乱菊安慰我，“你也不要太沮丧，至少银他有间屋子，还是可以住人的。”
　　如果不是这间屋子四处漏雨飘雪的话……还不如和以前一样睡在桥墩底下，至少那里不会睡一半就被漏水冻醒。
　　我抓了抓头发，从床上坐起来。乱菊被我吵醒，也揉了揉眼睛问我怎么了。我指着屋顶上的洞，反问她：“漏成这样了，你睡的着啊？”
　　乱菊打了个哈欠：“阿神，你以前是贵族吗？”
　　我愣了一下：“呃，不算是吧……不过我原来住在一区。”
　　“一区啊……”乱菊羡慕的看着我，“流魂街是按数字编排的，一区治安最好，不过我们这个七十区就完全不一样了。”
　　我很少来后面几区：“是吗？”
　　乱菊告诉我：“你觉得这里环境差，可是我不这么觉得。我们现在有地方住，有东西吃，还有清水可以洗澡，只要捡柴再冷的冬天都可以熬过去。阿神，你说这样还有什么不满足？”
　　流魂街有自己的法则，但是我不能算是流魂街的人。
　　乱菊又拉着我的手，打开卧室的门，露出一个缝隙。我和乱菊睡在卧室里，这里有床，但是银说他睡在外面就可以了。乱菊让我从门缝里向外看，银少年裹着明显比我们盖的要次的棉被，靠着大门睡着了。
　　“他就这么睡？”
　　乱菊点点头说：“那个门是不能关紧的，冬天老是吹冷风，有时候甚至会把卧室的门吹开，所以银每次都是睡在门边，以免门被吹开。”
　　我咽了咽口水，乱菊爬上床：“快点上来吧，明天我还要出去工作呢，不好好休息可不行哦！”
　　黑暗中，我摸索找床。
　　乱菊拉住我的手：“你和银……”
　　我终于摸到床，爬上去用辈子遮住头，拼命催眠着自己“这里不漏雨”，没有太在意她的话：“我怎么了？”
　　乱菊松开我的手：“什么也没有，睡吧。”
　　一夜无梦……实际上是辗转难眠，临天亮前好不容易睡着，可惜连梦都来不及做就被吵醒了。
　　后来才知道，七十区的居民天不亮就要去三四区做工，靠着给三四区的小贵族打零工赚钱。但是如果家里有需要吃饭的魂魄，三四区打工的钱是远远不够生存的。因此在流魂街第十二区有着全尸魂界最大的，也是唯一一个在死神允许下创办的赌博式角斗场——鬼斗域。
　　鬼斗域很大，每天的人流量在十万左右，共有四个角斗场能同时进行比赛。这里很受静灵庭中下级贵族和流魂街有钱人的欢迎，偶尔也有死神会来，不管是看决斗比赛，还是参与地下赌博。
　　角斗士们来自流魂街各地，等级随着胜利场数递增，越级比赛升级越快。同时等级越高，奖金越多，甚至能自己选择对手。
　　我坐在瘸了腿的破桌子边，边咬勺子边吐槽：“这不就是天空竞技场？”
　　银把很稀很稀的米粥放在我面前：“什么是天空竞技场？”
　　“你不知道吗？《少年Jump》漫画，现世的东西，”我用勺子搅了搅稀饭，真是很稀的饭，好吧它还有热乎这一优点，“我本来有很多本，后来没钱就卖了……买的时候一本好贵的，卖的时候没人赏识，只能当废纸卖，都不够我买三个包子。”
　　银脸上的笑容有点的僵硬。
　　勺子在碗里碰到什么，舀起来一看是个水煮蛋。我瞄了眼对面的乱菊，银正好也把碗放在她面前，两个人轻声讲着什么。我若无其事的吞下鸡蛋，突然发现乱菊的碗里居然有两个鸡蛋……那粥看起来米很多啊……
　　“阿神，还饿不饿？”银向我抛出一个黑色的袋子。
　　我顺手结果，打开一看是热腾腾的柿饼。我皱眉：“你早上怎么有时间做这么多东西的？”
　　银吃着没有鸡蛋的粥，一脸“你笨蛋吗”的表情：“当然不是今天做的。”
　　我疑惑：“可是是热的。”
　　银很奇怪的看着我：“为什么不可以昨天做好，今天拿出来热一下。”
　　我捶桌子：“你昨天明明说没有了！”
　　乱菊叹了口气：“银……”
　　“嘛嘛，开个玩笑，”银弯着眼睛，心情很好，“阿神看起来一副精明的样子，没想到意外的很好骗啊。”
　　我气的咯咯咬牙：“市丸银！”
　　这孩子这么小就如此腹黑，长大后还不成绝世妖孽。我考虑着早日离开这个贼窝，免得日后被他卖了，还帮他数钱。
　　简单的早餐过后，是工作时间。
　　“参加角斗赛的话很危险的吧？”我撇撇嘴。
　　银站在院子里，因为我的问题回过头：“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我一愣。
　　银的脸背着旭日，和昨晚一样让我心里咯噔了一下，很不舒服。他本人完全没有这方面的自觉：“角斗士不是灵压仅此死神的存在，就是拥有神力的天生斗士，和他们打既危险赚钱又少，很不划算的。”
　　我惊讶：“那你们去做什么？”
　　“劫富济贫。”银答的高深莫测。
　　我扯着嘴角，表示吐槽不能。
　　所谓劫富济贫，自然劫静灵庭中下级贵族和流魂街有钱人的富，济银他自己的贫。此项工作，危险度小，收入高，可行性因为鬼斗域每天十万人的流量变得异常的高……据乱菊说“还能经常遇到同行”。
　　等我回过神，已经被银拉着站在鬼斗域门口了。
　　“因为你破产的可信度，我还在犹豫要不要做你的家人，”我指着我手腕上紧握的爪子，“工作的事我就不奉陪了，我还有其他的……”
　　“柿饼在七十区的市价是三块钱每个，你昨天加今天一共吃了三十个。稀饭不值钱，但是鸡蛋每个市价有十块。总计一百块，只收现金，不赊账，”银伸出一只手，平摊在我面前，看我犹豫另一只手又搭在我的肩上，语重心长，“如果你和我们一起，我可以每天供应你五个鸡蛋，一百个柿饼……啊，你不是要看什么《少年Jump》吗，我也许可以弄到……”
　　我反握住他的手：“入口在哪？”
　　乱菊在一旁忍不住笑了，我瞪了她一眼，结果被银敲了次头。
　　银说：“这个星期能不能吃到肉就看今天的收成了。”
　　我信心满满：“这个交给我，我很擅长打架的。”
　　银说：“我们不需要打架，打架的都在台子上。”
　　“……”

　　Chapter　3

　　我们扮着清洁工潜入了鬼斗域，走的路是内部人员专用道，因此并不很挤。但等我们把清洁工制服脱掉后混入观众中，才发现十万的人流量是多么恐怖。
　　银和乱菊是小孩子，挤不过人高马大的人墙，却可以利用这一点在人群中钻来钻去，此间不知捞到了多少钱，可怜有些人根本还没意识到自己钱丢了。我比他们略高一点，钻的不是那么得心应手——其实我恨不得踩着这些人的头，用瞬步闪过去，可那太不低调了。
　　混乱中，我一直紧盯着前方的两个人，以免跟丢了。银突然抓住乱菊的手，以免她被人群冲散，速度却加快了不少。我气的牙痒痒，加快速度赶上他们，顺手紧握住银的另一只手。
　　银回头看我。
　　我龇牙咧嘴：“能者多劳。”
　　银没有说话，一手一个拉着我们，冲出人群，走到一个隐蔽的角落。几乎在银松开乱菊的同时，我也松开了他的手，揉了揉本来就很糟糕，但被人群挤的更糟糕的头发。
　　银拿出战利品——居然有十三个钱包。我瞄了一眼，大概有几万块，都是有钱的人。
　　乱菊也把自己的战利品拿出来，我以为她刚才只是专心钻人群，没想到在我没注意的时候，也到手了五六个钱包，虽然钱大概只有银的四分之一。
　　银和乱菊看着我。
　　我眨眨眼：“看我干嘛？”我摊开空无一物的手。
　　乱菊皱了眉：“一个也没有吗？”
　　我摇摇头：“我不偷东西，这是我的原则。”
　　银和乱菊不以为然，不过也没有为难我。我看了他们一眼，说的很认真：“虽然不偷东西，但我可以保护你们啊。”
　　银望着我笑得很灿烂：“嗯，谢谢你。”
　　我语塞，为什么会有一种特别愧疚的感觉？
　　休息了一会儿，乱菊把所有的钱包都交给我，对我说：“你就在这吧，我们等会儿还要再去，这些阿神先看着，没有问题吧？”
　　我点点头，两个人又淹没在人群里。我收好钱包，靠着墙站着，从我的视角正好能看到角斗场，居然没有人发现这里是绝佳的看台。
　　这种赌博性质的角斗比赛通常都很血腥，没有任何战斗技巧的人却拿着危险性很高的兵刃，完全靠蛮力来决定胜负。　但是人们似乎就喜欢看这种血糊糊的战斗，似乎上面的人越惨，自己就能越兴奋。说穿了，人都有一丝的嗜血和好斗成分。
　　在我打瞌睡的时候，观众群发生了暴乱。我起初只是以为终于有人发现自己钱包丢了，可没想到人群突然开始分流。直到最后，我看到了被几个猛男型打手压住的银和乱菊。
　　我晃了晃身子，想去救他们，后面杀气一闪，一把刀架上了我的脖子。
　　居然，大意了。
　　我们被压到了鬼斗域的地牢，又黑又湿，阴气沉沉。最重要的是，这还是混合牢房，里面已经坐着十几个人，闷着头也不说话，我能感觉到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