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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心如宅-第1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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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赫连大人请回罢。”出岫清眸微阖,缓缓叹气:“妾身三日之内必定给你一个答复。” 

  “晗初……”赫连齐没想到这么轻易便能说动出岫,心中又涌起一丝希望:“我……” 

  “大人又失言了。”出岫强忍作呕之意,面无表情回道:“妾身尽力一试,不过不是为了你。” 

  赫连齐尚不知聂沛潇成婚之事,还以为出岫强自嘴硬,便隐晦地道:“我明白,你是看在我们从前的情分上,我……”他话还没说完,已被出岫周身所散发的冷意所慑,只得住口:“夫人莫怪,是我口不择言。” 

  出岫不屑与他再多说一句,不留情面地下了逐客令:“大人若无别的事,现下可以走了。” 

  赫连齐好不容易见到出岫,能有机会与之攀谈,实在不甘心就此离开。他有太多的话想对她说,这些年经历宦海沉浮,他实在太累了!他也相信,出岫这几年做云氏的当家主母,必定会有同样的感觉。 

  “其实,当年醉花楼失火,是我……”赫连齐试图对出岫解释真相。 

  “当年醉花楼因何失火,是谁纵火,妾身不想再听,也不会再追究。”当云辞设下那个五千万两黄金的圈套时,当沈予说服她放弃这笔债务时,出岫已经真真正正地释然了。 

  前尘往事,如梦一场。若非明璎的心思太过歹毒,意图设计她与云承乱伦,她也不会再去追究那些是是非非。 

  出岫的语气不带一丝感情,寡淡续道:“晗初已死,旧怨早已一笔勾销。若不是明夫人三番两次前来骚扰,妾身早已全忘了。” 

  赫连齐见她表情淡然,不似伪装,心中不由得一阵失落,更兼苦涩:“你真的全忘了?我不信,你当真一丁点儿也不怀念?” 

  “怀念什么?”眼见赫连齐如此纠缠,出岫索性将话说开:“世人都道晗初已死,大人还是不要自讨没趣了,让她安息罢。” 

  “可你没死!你还活着!”赫连齐闻言终于激动起来:“你既肯为我原谅明璎,可见还不能全然忘情……晗初,我……” 

  “你什么?”出岫如看戏一般冷眼旁观,语带鄙薄:“大人也太自作多情了。妾身说过,不是为你。” 

  “那是为谁?”赫连齐瞧着这白衣胜雪的绝美女子,抑制不住那迸发的浓烈思念,只想拥她入怀。但他明白,如今的出岫夫人已不是当年的晗初,但凡他作出一丝一毫轻薄之举,他的下场会很惨。 

  骤然间,一个念头忽然闯入了他脑海之中,亦或者说,这念头他早已酝酿许久了,只不过从前是近乎绝望而放弃,此刻却又死灰复燃。 

  赫连齐的双手藏在袖中死死握紧,克制自己不去碰触出岫,迫切地剖白道:“晗初,我可以什么都不要,你再给我一次机会行不行?我们一起离开。” 

  离开?出岫很是诧异,进而更觉哭笑不得:“大人思妻甚切,看来是失常了。妾身恕不奉陪。” 

  “晗初!”赫连齐连忙挡住她的去路,喑哑着道:“我真的后悔了,当年我若是有这勇气,你也不会……” 

  “当年你没有勇气,如今你儿女成双、肩负家族重任,反倒有勇气了?”出岫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悲悯地看向他:“赫连齐,你比明璎更可耻,更加让我看不起。” 

  想起过往,出岫感慨万千,便也放下了“出岫夫人”的矜持身段,暂时做回“晗初”:“其实我要感谢你,若非醉花楼那一场大火,我不会认识先夫和沈予……也许我会在青楼里卖笑终老,或是嫁入哪户人家做妾,最终被正室凌辱致死。” 

  “我不会这么待你的!”赫连齐忙道:“云辞死去多年,沈予也成了你的妹婿,我会……” 

  “赫连大人!”出岫最后打断他,冷嘲道:“你若有自知之明,就不要来讨嫌了。再敢啰嗦一句,便等着替明夫人收尸罢!”她唯有口出重言无情威胁,才能让赫连齐清楚地认识到,她早已并非从前的晗初。 

  而她的目的也达到了,这句话终于让赫连齐清醒过来。他的的确确不忍见明璎在牢里受苦,更要顾及赫连一族的声誉。于是,他只得强忍一腔爱意,平复心中的莽撞冲动。良久,赫连齐艰难地吐露六个字:“多谢夫人成全。” 

  “妾身不送。”出岫凝声撂下这一句,冷冷拂袖而去。 

  出岫走得很稳、很决然,她知道赫连齐在身后看她,但她不会回头,亦不屑于回头。身为晗初时,她卑微怯懦自怜自伤;而今身为出岫夫人,她早已练就弥坚的心智,脱胎换骨重新做人。 

  繁华而冷清的待客厅内,只剩赫连齐望向她的背影,终于彻彻底底死了心。 

  有人一路走来,早已重获新生; 

  有人站在原地,一直沉溺回忆不可自拔…… 

***** 

  赫连齐离开云府时,已过了午膳时间。出岫草草用过饭便吩咐云逢备车——她要带上竹影去一趟诚王府。不仅是为了明璎的事,出岫更担心的,是聂沛潇本人。 

  他是否猜到了叶太后的用心?他是否预料到了这个结局?他是否能承受失去至亲的痛苦?聂沛潇替她收拾了明璎,而她始终欠他一条命,也许还有一条手臂。 

  马车辘辘而行,从城北驶向城南,一路之上出岫思绪纷繁,眼前闪过许多画面:一会儿是太夫人老泪纵横、慨叹不已;一会儿是叶太后爱子心切、冷言冷语;一会儿是明璎神志不清、周身生蛆;还有聂沛潇雨中吹箫、祈求原谅…… 

  想了一路,叹了一路,终于到了诚王府门外,可出岫却忽然不敢进去见他…… 

  早已说过“割袖断知音”,甚至还假借叶太后的手送去一根断弦,而今再关切他的近况,是否显得太过虚伪? 

  还有明璎,当初是自己亲口说要明璎“以命相抵”,如今又来请求聂沛潇放人,是否显得太过矫情? 

  出岫在车里挣扎半晌,终于还是决定放弃,遂对车夫命道:“调头回府罢!” 

  “是。”车夫没有多问,挥起鞭子打在马屁股上,准备驾车调头。 

  而恰在此时,车外响起竹影的低声回禀:“夫人,诚王身边的冯飞来了。” 

  看来诚王已得到消息了。出岫只得改变主意,下车对冯飞笑道:“妾身不请自来,还望冯侍卫见谅。” 

  “夫人哪儿的话,快请进。”冯飞伸手对出岫相请,两人并排跨入门槛,往聂沛潇的书房而去。竹影在后相随。 

  “夫人若再晚来一日,可就见不到殿下了。”冯飞边走边道。 

  只这一句,出岫已猜到了聂沛潇的去向:“殿下要赴京州?” 

  “真是瞒不过夫人。”冯飞重重一叹:“想必夫人已听说赐婚的消息,殿下今日心情不佳,您来得正好。” 

  出岫并未开口接话,冯飞见状也没再多说,连同竹影一起沉默地走到书房门口。 

  直至此时,冯飞才低声再道:“上次在府上多有得罪,还望夫人莫怪。” 

  若不是对方提起,出岫险些就要忘了,数月前冯飞曾登门见她,直指她无情无义拒见聂沛潇,最后还愤然离去。 

  这是今年五月发生的事,彼时烟岚城刚迎来头一场夏雨。而如今是八月底,正值秋季。算算日子,她与聂沛潇真是许久未见了。 

  “冯侍卫客气,当时是妾身无礼,很是惭愧。”出岫想起此间经过,轻声回道。 

  冯飞摆了摆手,又指了指书房的门:“殿下在屋里。” 

  “有劳。”出岫微微颔首致谢,示意竹影留在门外,她便独自进了书房…… 



第273章 

  出岫刚一迈进屋内,扑面而来一股酒气,浓烈而刺鼻。她下意识地寻找聂沛潇,然四下看了一圈,也不见其踪影:“殿下?” 
  “你来了……”喑哑低沉的嗓音缓缓响起,竟是在屏风后头靠墙的角落里!出岫循声找过去,刚绕过屏风,便“咣啷”踢到了一个酒壶。 
  她低眉一看,地上横七竖八摆了好几个酒壶,而聂沛潇则靠在墙上,半边身子倚着屏风,右手还握着一个半空的酒壶。 
  见此情形,出岫的第一反应是安心——聂沛潇的右手既然还能提起酒壶,可见并不是全废了。 
  赐婚的旨意今早才下,云氏即便不是最早得到消息,也不会比诚王府迟太多。可这短短半天时间,聂沛潇便窝在书房里喝光了这么多壶酒,足见他已猜到了应元宫中的局势。 
  “殿下当心,喝酒伤身。”出岫轻轻俯下身子,试图将酒壶从聂沛潇手中夺过来。奈何对方握得死紧,她失败了。 
  她不知该如何出言安慰,为明璎求情的话也无法张口,唯有先安抚聂沛潇的情绪:“我听冯侍卫说,您明日要动身前往京州,既然如此,何不早些休息?” 
  聂沛潇将手中的酒壶撂在地上,那美酒从壶嘴里洒出来,溅在了山水泼墨的屏风之上。聂沛潇想要起身,但又觉得无力,只得维持着原来的姿势,抬目去看出岫。 
  他的神智很清醒,一眼看到了出岫眸中的担忧。“你拒绝我是对的,出岫,我是个废物。”聂沛潇抚着额头自暴自弃:“我连母后都保护不了,我也保护不了你……” 
  “不是的,您多虑了。”此时此刻,出岫不会再计较他话中的暧昧,耐心劝道:“这事还有转圜的余地,您赶紧想出一个对策来,也好赴京和圣上谈判。” 
  “我已修书一封,快马呈送入京,告诉皇兄我的决定。”聂沛潇苦笑道:“我不娶谢佩骊了,他让我娶谁我就娶谁,只要别伤害母后。” 
  “既然如此,您更不能再喝了。您若喝醉,谁去救太后娘娘?”出岫终于将酒瓶从聂沛潇手中夺下,推到一边不让他再继续喝。 
  她试图搀扶聂沛潇从地上起身,后者也显得很顺从,半倚着出岫站了起来。可他坐得太久,喝了太多,便也有些站立不稳。 
  “咣当”一声巨响传来,聂沛潇踉跄着带倒了出岫,两人一起压塌屏风仰躺在地上。出岫并没觉得哪里疼痛,仔细一看才发现聂沛潇做了人肉垫子。 
  “殿下!你没事罢?”出岫吓了一跳,连忙起身查看聂沛潇是否受伤。 
  而对方只双目无神地睁大俊目,缓缓摇头:“我没事。” 
  与此同时,屋外立刻响起两声询问:“殿下(夫人)?”正是冯飞和竹影,但两人识趣地没有进来。 
  “没事。”出岫唯恐被瞧见这副狼狈模样,忙对外回道:“不小心踢倒了屏风,没事。” 
  屋外两人没再说话,出岫这才从地上坐起来,伸手去扶聂沛潇。 
  但这一次,聂沛潇出言拒绝:“让我躺着罢。” 
  若是聂沛潇失声痛哭,出岫或可安慰一二;若是对方沉稳冷静,她也能与之共商对策。可偏偏聂沛潇半是失态半是冷静,不吵不闹只是喝酒,她也对此束手无策。 
  两人相对静默了许久,聂沛潇才缓缓问道:“你来寻我何事?” 
  出岫沉默不语。 
  “你担心我?”聂沛潇再问。 
  出岫依然不知如何回话。若说是,只怕再给他徒劳的希望;若说否,又怕他会更加伤心。 
  “你肯来看我,我已很知足了。”聂沛潇如同尸体一样躺着,浑身上下了无生机,只不过还能开口说话而已。 
  出岫坐在他身侧,也抛却了身为云氏媳妇的礼节与矜持,这一刻,她只是一个倾听者,站在“知音”的角度体谅怜悯着聂沛潇。 
  “此次进京,千万别与圣上起冲突……”出岫忍不住叮嘱道:“你知道他的脾性。” 
  聂沛潇闻言笑了:“我比你更清楚。” 
  出岫低眉沉吟,为难地解释道:“这桩婚事太过敏感,又涉及谢家,想必云氏不会插手。” 
  “我明白。”聂沛潇回了这三个字。 
  话音落下,出岫霎时变得手足无措,一时竟也找不到继续的话题。聂沛潇这才再次笑起来,端得是一阵自嘲:“你真是来看我的?” 
  出岫闻言一怔,不知这话何意。 
  “赫连齐是不是去找过你了?”聂沛潇再问。 
  “您都知道了?” 
  聂沛潇嗤笑一声:“他托了几层关系想去房州大牢探监,屡屡碰钉子,还是我松口让他进去的。否则他以为,房州大牢他想进就能进?” 
  原来聂沛潇全都猜到了。出岫想起赫连齐所托,更觉得难以启齿。 
  “昨天赫连齐刚去过房州大牢,今天你就来看我,必定与他有关。”聂沛潇直白戳破:“你打算让我放了明璎?” 
  出岫并未正面答话,反是问道:“明璎在牢里受了酷刑?” 
  聂沛潇又笑了:“出岫,你太心软了,这种恶妇你还要放过她?” 
  出岫唯有低叹:“听说她已经疯了……而且,她也受了不少折磨。” 
  “我若是不放人呢?”聂沛潇忽然撂出这句话来,令出岫感到十分意外。她以为在此紧要关头,聂沛潇必定无暇顾及明璎,也必定会开口放人的。 
  “殿下为何不肯?”她忍不住问道。 
  “因为赫连齐。”聂沛潇答得坦然:“若是他不来找你求情,我兴许会放过明璎一马;他越是找你说情,我越是不想放人。” 
  这理由实在是太过牵强,也太过幼稚……出岫大感无奈:“殿下这是与谁置气?何必呢?” 
  “你权当我不能释怀罢。”聂沛潇一双俊目微微眯着,氤氲出一片朦胧光色:“只要想起赫连齐,我心里就不舒坦。” 
  “殿下……”出岫觉出他话中带着醋味,更不知如何是好,只好表态道:“此事不急,先以您和太后娘娘为重。” 
  “出岫,你很懂得以退为进。”聂沛潇抬手覆在双目之上,只露出鼻梁以下的部位,仿佛戴着一具假面。他薄唇勾起一丝笑意,缓缓道:“就你这一句话,我反倒不能不放人了。” 
  “殿下不信我?”出岫试图解释:“我说的是真心话。” 
  “我没说你骗我。”聂沛潇仍旧维持着笑意:“你担心我是真,想替赫连齐求情也是真。对吗?” 
  听闻此言,出岫娥眉蹙起:“我不是为了赫连齐。” 
  “是与不是,也没什么分别。”聂沛潇说得隐晦:“你我三个多月不见,他一开口你就来了,连明璎都能放过……” 
  话到此处,出岫已是心凉,张口欲辩驳两句。可转念一想,事实即成,辩驳又有何用?难道要告诉聂沛潇,自己是怕他多生是非吗? 
  何况聂沛潇即将另娶佳人。 
  这般一想,出岫也不再解释:“您若这么想,那就算是罢。” 
  承认了?聂沛潇松开覆在双目上的那只手,渐渐看向虚无之处:“出岫,其实你对我最狠……你没选我是对的。” 
  聂沛潇闷声自嘲:“云辞惊才绝艳,沈予能重振门楣,赫连齐也能保住明璎……只有我最无能。” 
  “殿下妄自菲薄了。”出岫亦感到心中苦涩,仿佛连呼吸里都带着苦意,令人难受。 
  聂沛潇却好像没有听见,自顾自地道:“倘若你做了诚王妃,我也没法子护着你……我连母后都保护不了。” 

  眼见聂沛潇这副模样,出岫竟觉得异常熟悉。曾几何时,也有一个男人痛失至亲,醉生梦死萎靡不振。而她当时是如何劝他的?细节早已不记得了,唯有沈予为她绾发的场景清晰如昨,历历在目。 
  只可惜相同的法子,她不会再用第二遍了。言语虽苍白无力,但聊胜于无:“殿下应该振作起来,太后娘娘也不想看到您折磨自己。” 
  闻言,聂沛潇眼中划过失望之色。许是没等到自己想要的回应,他也不再多说,敷衍着道:“嗯,你走罢。” 
  出岫知道他想听什么话,奈何她说不出口,唯有抿唇沉默。 
  “你走罢。”聂沛潇缓缓从地上坐起来,伸手拾起没喝完的酒壶:“我喝完这一壶,也该安排赴京事宜了。” 
  出岫见他清醒过来,也不再劝,最后嘱咐道:“殿下保重,切忌与圣上正面冲突。” 
  聂沛潇仰首猛灌一大口酒,却是答非所问:“我这就传令放明璎出来,你通知赫连齐去接人罢。” 
  他固执地认为她是为了明璎而来,宁愿相信她对赫连齐念旧,也不相信她是真心关切他。出岫苦笑,说不清心中究竟是什么滋味。 
  也许唯有琴箫合奏时,他们才是心意相通的罢!除此之外,真的是言语不和,毫无默契了。 
  “殿下多保重。”出岫缓缓从地上起身,垂目看向聂沛潇。可对方并不再看她,只大口大口喝着酒,想要一醉解千愁。 
  “虽然云氏不能出面,但我私下还有些法子。”出岫从袖中取出一只香囊,其中是一枚特制的扳指。说是扳指,其实也是印章,算是她的私有物件。一旦各地钱庄的管事见到此物,便会在可控范围内给予人情——不是受云氏所命,而是看在出岫个人的面子上。 
  她将这只香囊搁在聂沛潇手边,解释道:“倘若您这一路有什么需要,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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