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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只有你死了，我才能放心走。”我在床对面的软榻上坐下来：“你有什么心愿，我可以帮你实现，算是报答你让我遇见了燕潇然。”
　　“我才是真的！”他冷哼：“将我的身体搞成这个样子，呵呵……”
　　“可是之前，你不也是因为不愿意嫁给我，自己选择了自杀，才导致燕潇然进了你的身体嘛。你自己放弃了自己，不能怪别人。”我对眼前的人非常的不屑。比起我的燕潇然来，他简直一文不值。
　　他一时说不出话来，过了许久才说道：“当时的情况，换成是你，你要怎么做？咳咳……”
　　“我又没有怪你……”我反而感谢他的懦弱，自杀。现在就算他醒来了，也活不了多长时间了。
　　“咳咳……咳咳……”回应我的，是他一连串的咳嗽声。他捂着唇，整个人团在床上，看样子是寒毒发作了。
　　我握了握拳头，终究没有上前。“你现在一天毒发几次？”
　　“少则一两次，多则四五次……”他苦笑：“难怪他不要这个身体了，毒发的时候可真难受……咳咳……”
　　照他这样的毒发频率，最多还有十天。不知道为何，知道他不是燕潇然后，就算他要死了，我竟然也没有太多悲伤了。难道和燕潇然在一起久了，变得心狠手辣了？我撇开脑海里的思虑：“说吧，你还有什么想要的，趁你还活着，我可以满足你。”
　　“我想要的都能满足我？”他伸手擦掉嘴角的血渍：“我想见梦儿……”
　　一开始我还没反应过来，梦儿是谁，想了半天才想起来，他说的是柳之梦。我皱眉，想了想最后还是答应了他的要求：“柳之梦这些年一直住在冷宫。”
　　“你们竟然没有伤害她……”
　　“我们是好人。”我扯了扯嘴角。在冷宫虽然环境差了点，但是吃喝都没少她的。不过看着他担心的神情，我心里又很不是滋味。这个人明明不是我的燕潇然，却顶着燕潇然的脸，对别的女人表露真情，真他娘的难受。
　　“丑话说在前头，我可以让你见她，但是只能见，你们不准做其他有违礼法的事情。”就算这个人不是燕潇然，但是身体是。
　　“身体明明是我的！”
　　我瞪他：“我说了不准就是不准，要不你就别见了，哼。”
　　“……好吧。”
　　我甩袖，懒得再和他说废话。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忙，派出去找鬼医的人，已经有消息了。
　　“哎……我说……”他在身后叫住我：“你这么在意这具身子，不如……就从了我吧。”
　　我转头看着他，轻轻哼了一声：“依我之见，你就在这里等死吧。”本来还想让他去见见柳之梦的，现在做梦吧。
　　因为燕潇然走了，不管后宫还是前朝都是我在把持，已经有不少大臣开始躁动了。有的人甚至公然说，我想谋权篡位。不过好在，燕潇然走之前，留给我足够多的权利。再加上有一部分臣子还是以前南陵的旧臣，他们说不定还真的希望我谋权篡位呢。
　　然而，臣子不敢说什么，民间的抗议却已经传开了。不少人都在说我挟天子和太子把持朝政不放，意图不轨。南陵的旧臣，曾经被燕潇然提拔上去，现在在大燕依旧是谏官的郑多言帮我想了个办法。
　　他找了几个说书先生，散布在各大茶楼里，说着我和燕潇然的故事。有些故事，连我自己都听得入迷，险些以为是真的，不过这一招倒是很有效的止住了百姓的抗议。
　　就在我还在为解决这件事情而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住在偏殿那人的生命，也终于走到了尽头。
　　这天，他从早上醒来开始，就不停的在吐血。太医过来之后，只说了大限将至。我不知道是该悲伤还是该高兴，只能看着整个皇宫又一次陷入了哀泣。
　　我去看他的时候，他整个人就像是一块烂掉的肉，摊在床上。往昔那么神采奕奕，风姿卓越的俊容早已憔悴不堪。我没由来的心疼，这张脸至少我爱过。
　　“我让人将柳之梦带来了……”我坐在床边说道：“你不要带着遗憾离开。”
　　他苦笑：“现在将她带过来，看着我将死的样子……你真的是好心？”
　　我垂眸没有回答他的话，我确实不安好心，因为我想有人陪着我一起伤心。选来选去，只好选择柳之梦了。
　　房门被轻轻的推开，柳之梦一脸尴尬的站在门口，她看着我又看向燕潇然。我以为这姑娘会像之前一样，那么莽撞冲动，谁知道她异常冷静的看着我们：“不知道陛下和皇后将我带过来，是为了哪一出？”
　　被关了几年，她不仅成熟了，还长脑子了……唔，还长胖了。
　　“没有哪一出，来人……将她带下去。”他挥挥手，貌似很不待见柳之梦一般。
　　柳之梦一脸呆滞，显然没有搞清楚现在是什么状况。
　　“你倒是心疼她。”我嗤笑一声：“为什么不让她陪着你？或许她是唯一一个，会在你走后，为你哭的人了。”不管是宫女还是太监，甚至是大臣们，他们认识的燕潇然都是那个来自异世的燕堇之。只有柳之梦，她爱的是眼前的燕潇然。
　　“你为了让我走得不那么悲哀，所以将梦儿找来？”他惊讶的看着我，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古怪。
　　我哼了哼声，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看不出来，你还有这份好心。”他低声道：“如果……你真的好心……等我走后，将她放了吧。”
　　“早晚会放，难不成还要让我的麒儿养她一辈子？”
　　“呵呵……咳咳……”接着，他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红得发黑的血从他的嘴角流出来，我眼前一阵恍惚，好像又看到了，燕潇然离开的时候，也是这样嘴角流着血，冲着我微笑的。
　　“喂……你……”即使他不是燕潇然，我还是有些慌了。
　　“恕儿……是我……”他轻轻的向我伸出手，唇边带着我一如既往熟悉的笑容。
　　“燕……燕潇然？”我愣愣的不敢上前，生怕眼前的只是一场梦境：“你又回来了？”可我仔细一看，就分辨出，眼前的人不过是在装他罢了。
　　他大笑：“没想到，你刚刚看着我都痴了……咳咳……听说他走的时候，你没有见到他最后一面……”
　　我有些恼怒，没想到这个人是这般顽劣的，真是一点也不想理他了。我气愤的转身出去，他突然叫住我：“哎……你要去哪？”
　　“等你死了，我再来。”
　　身后是缓缓的一声叹惋：“顾恕……不管如何……我还是……想谢谢你……”
　　这是我和他最后的对话，据说是我出去没多久的时间，他走了。所有人都过来劝我节哀顺变，只有我觉得茫然，这个人都不是我的燕潇然，我为什么要节哀？可是呢……当我真的看到那具尸体，悄无声息，冰冷无比的躺在棺材里的时候，我又突然的很难过。
　　母后说，其实她早就知道燕潇然命不久矣了。当年她和我说的那些珍惜现在，不要在未来遗憾的话，都是燕潇然教她说的。我亲手为燕潇然的尸体盖上棺木，麒儿也在他的灵柩前守了一夜，也算是了却了我们母子和这具身体的缘分。
　　之后的日子会更加忙碌，就算找到了鬼医，我也抽不开身离开。麒儿不到六岁，就要登基为帝，而我也从皇后，正式变成了太后。细细回想过去，我这一生还真是传奇。先从皇帝变成了皇后，又从皇后变成了太后……就差太上皇没当了。
　　这样想着，麒儿突然在所有大臣面前宣布，让我先当太上皇，代他掌一切朝政。等他真的长大了，有能力接管整个国家的时候，再退位。
　　我：“……”我当然是拒绝了，我知道麒儿的想法。他不过是怕，他登基后，我会抛下他。其实麒儿能够有这样的想法，就足以证明了，他现在是一个非常出色的储君。
　　顾琛在最适合的时候，向我表达了忠心。我知道他是真心的，再加上燕潇然临走前还推荐了他，所以我还是愿意相信他的。我封顾琛为南陵王，割以前南陵的土地，让他在那边当一方诸侯，为麒儿看好后方。不过封地他可以不用着急去，可以等麒儿长大后，再去也不迟。
　　要是以前，我怎么也不会想到，我能和顾琛友好到这个地步，恐怕他自己也在惊讶吧。
　　而接下来的日子，我就一边辅佐麒儿，一边等着鬼医的消息。奇怪的是，前一段时间，哑奴都要找到鬼医了，可是最近再去找的时候，他的消息又一次销声匿迹了。在让我不得不怀疑，哑奴没有用心去找，或者有人在背后搞鬼。
　　事实证明，我没有猜错。我的宝贝儿子，为了不让我无故失踪，派人将鬼医抓起来了，现在被关在密牢里。我一边很生气，一边又非常的惊讶。气得是，麒儿耽误了我见燕潇然的时间，惊讶的是，我的麒儿，真的很聪明，完全不需要我的辅佐了。
　　我……终于可以安心离开了。



☆、第88章

　　鬼医被释放出来了，他依旧疯疯癫癫的样子。不过听我说了，我想要做的事情后，他却一百个愿意帮忙，毕竟是他感兴趣的事情。
　　我不知道能不能成功，毕竟这是非常不可思议的事情。可是既然燕潇然能过来，那我也是有希望的，如果我们有缘分的话。
　　而我最愧疚的，就是麒儿。因为我自私的想要和燕潇然白头到老，所以要让小小的他承受这么大的责任。好在现在大燕都没有什么大事，有些事情我也能处理，所以我想在我还在的时候，让麒儿多一点自由。
　　到底还是个孩子，即使再成熟，也藏不住自己的心思。他知道我暂时不会消失后，竟然会笑了。有那么一瞬间，我不想走了，不想去思考那些或许不可能的可能，只陪在麒儿身边。
　　所以，当鬼医疯疯癫癫的告诉我，他暂时找不到玄机的时候。我竟然松了一口气……这种事情，需要的是机缘，没有这个什么都免谈。而且，我舍不得儿子了。我突然想看着他能快乐的长大，然后娶妻生子……
　　我决定不再强求，不如好好的过好眼前的日子。人啊，总是要这么复杂，将自己逼到了一个困难的境界，到了不得不选择的地步。
　　到最后呢，宝嘉还是选择了和顾琛在一起了。对于他们，我觉得这是意料之中。他们这对冤家，前前后后折腾，也有这么多年了，连孩子都有了。虽然我不知道，顾琛究竟用了什么手段，才将宝嘉哄回来的。不过啊，有情人终成眷属，他们比起我和燕潇然的天人永隔，还是好的……
　　偶尔，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也会想起燕潇然来。喉咙和心都涩涩的，一晚上下来，枕头都湿了。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了，转眼间又是几年。我的小麒儿，渐渐的变成了大麒儿。我寻了我毕生所学的所有好的词语，来夸赞他，都觉得不够，总之麒儿早就取代燕潇然，占据了我心中第一的位置。
　　十岁的麒儿，个头突飞猛进，快要比我还高了。他依旧不太喜欢笑，为人的风格也和燕潇然大不相同，但是有一点却极其相似，就是心狠手辣。十岁的麒儿只要稍稍一变脸，就能让朝堂上一大半的人吓破胆。
　　这也缘于之前那年，有人想要造反引起的。估计是看我们孤儿寡母的好欺负，以为没了燕潇然，我们母子不能成事，所以特意出来搞事情，结果轻轻松松的就被麒儿解决了。
　　没有人会相信，当时只有八岁的麒儿，就在金銮殿之上，指挥着士兵将造反的臣子扔下了油锅。就连坐在一边垂帘听政的我，都惊呆了。自那以后，再也没有人敢对麒儿的旨意有任何的质疑，也没有人敢说一个不字。
　　事后，我才发觉我自己也吓出了一身冷汗。我的麒儿轻轻的依在我的怀里，我摸着他的后背，才发现他自己身上都汗湿了。麒儿解释：“母后，如果我不强硬的话，早晚有一天，我们会被推下去。我必须要自己强大起来，才能好好的保护你。”
　　我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拍拍他的后背，给他无声的安慰。我的麒儿，在为我长大，我知道，所以这让我更舍不得抛下他离开了。然后，短短的两年时间，麒儿用他的能力，彻底让朝堂上的大臣心服口服。
　　麒儿十岁生日的时候，皇宫里大摆宴席，为他们的小主子庆生。我是一阵感慨啊，没想到一晃眼十年都过来了……我也是要奔三的人了。
　　身为太后，又是皇帝的亲生母亲，这次宴会我亲生为麒儿操劳，每一个细节我都亲自把关。宝嘉和顾琛一家三口去年就去了南陵，每年过年的时候，他们一家三口就会过来，和我们一起过年。
　　今年是麒儿的生日，宝嘉他们提前过来了，还带来了一位老朋友，金多多。
　　对于这位老朋友，我又是惊又是喜。她挺着个大肚子过来，见到我并没有太多的客套话，好似还像当年那般熟捻。
　　“我以前只猜你非富即贵，却万万没想到，你既是皇帝，又是皇后。现在我们再见面，你又成了太后。”她毫不客气的在我面前坐下，肚子太大以至于行动非常的不方便。不过，她的脸上却洋溢着非常幸福的味道，让我有些嫉妒。
　　身边的人都得到了好结果，为什么偏偏就剩下我独自一人？我问她，这些年过的怎么样，她却轻飘飘的给我来了一句，一言难尽。
　　听了她的叙说后，我也感叹，真的是一言难尽的经历。当年，金多多的公公将我和宝嘉卖给顾琛，之后我们虽然逃脱了，但是金多多的日子却有些不好了。顾琛接到消息亲自来泉阳城接人，结果当然是扑了一场空。她的公公将所有的错都推到了她一个人身上，说是她包庇逃犯，才让我们逃跑的。
　　顾琛当时大怒，下旨直接抄了金多多的娘家。并且还给她公公升官，进京城去了。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金多多的公公再也不用仰仗金多多家的钱，所以对金多多的态度也来了个大转变。在去京城之前的第一件事，就是让钱多多写休书。
　　金多多在夫家的人缘本来就不好，现在没有了娘家当靠山，也就等于失去了所有。她的狼狈，她的不堪，在那个时候全部暴露在这些曾经讨好她的这些人面前。
　　然而，就在所有人以为，钱多多会毫不犹豫的写休书的时候，他却一反常态的将金多多抱起来，保护在自己的怀里。就连金多多自己也没想到，这个和自己宛若仇人的夫君，会在这个时候保护自己。
　　“那个时候，所有人都恨不得扒了我的皮，来解我以前对他们做的事情。就连楚笑，见我没有利用价值了，也不理我了……我以为我众叛亲离的……呵呵……”回忆起那段时光，金多多还是有些后怕的样子。
　　“所以，说到底还是你相公好。”我握着她的手，帮她总结一下。
　　“对！”金多多重重的点头：“我这辈子最看瞎眼的就是楚笑，我一直以为他和别的人不一样的，结果他就是比别人好看一点罢了，还好我和他什么都没发生，不然我还真得恶心我自己。”
　　“真的没发生什么？”宝嘉凑过脑袋，一脸不相信：“我可记得你们关系可好了……”
　　我点头，确实是这样。
　　见我们不相信，金多多举手道：“我发誓，真的没有。那时候我是真的将他当成一个最懂我的知己，我每次去找他都是聊天喝酒，其他的真的什么都没有。”
　　瞧她这么认真的解释，我勉强点头：“好吧，我信了。”
　　“话是这么说，不过钱多多不知道，他一直以为我和楚笑有关系。”金多多一脸甜蜜：“我不打算告诉他，让他知道，就算我金多多活得再惨，也不是只有他一个男人。”
　　宝嘉大笑：“讲真话，前几年我还在想，我要不要去那里将那个小澈的给赎身了，然后就和他过日子的呢。”
　　我默默的看了宝嘉一眼，轻轻的哼了一声，我要不要将这句话说给顾琛听？
　　宝嘉叹息：“我还在好奇呢，你相公怎么就接受你了？要我是他，早就休了你，你上次都没和我说清楚。”
　　金多多神秘一笑，继而又大笑，笑完之后她又轻轻的叹了口气：“说起来，也是我自己愚钝……”
　　金多多和钱多多自小相识，两个人也算是青梅竹马。只不过金多多从小就是趾高气昂，还特别瞧不起钱多多。不仅是因为他们的名字很像，还因为钱多多小时候就像个娘炮。两人从小吵到大，慢慢的有一份情感却已经在钱多多的心里变质了。
　　他一直小心翼翼的守护着这份感情，生怕被金多多知道了，会嘲笑他。没有什么比最爱的人的嘲笑来得更打击人了。钱多多对金多多的感情，是卑微的。
　　因为那场抛绣球，他们成亲了。可是他们的关系却越来越恶劣，到最后，要不是金家被抄家，他们之间可能真的就陷入了这个死循环。从高高的云端跌落到了尘埃里的金多多，被钱多多稳稳的接住了，紧紧的抱在了怀里。
　　金多多不再是那个骄傲到不可一世的大小姐，他们之间平等了，钱多多不用再去仰望她了。而当时的情况，也只有钱多多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