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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一系列事情处理下来，大燕已经到了初夏的季节。而这个时候，恰好也到了宝嘉的预产期。而就在燕潇然忙着朝堂事情的时候，我也看了顾琛足足一个多月的好戏。
　　南陵归顺后，顾琛不再是皇帝。变成闲人的他，每天都要去找宝嘉。一开始宝嘉不知道他来，刚刚一出门，就看见看见了他，然后就像见鬼了一样逃回了府中，再也不曾露面。
　　顾琛有一千种方法进去，却一种也没做，他默默的在府外守着，希望用这样的方式打动宝嘉，让她回心转意。
　　然而顾琛真的太小看女人了，特别是被深深伤害过的女人。他以为宝嘉依然爱着他，只要宝嘉还有爱，他就有把握挽回她。可是他不知道，宝嘉早就不在府里了。
　　从知道顾琛来了之后，宝嘉悄悄的联系了我，燕潇然就派人将宝嘉悄悄的接进了宫。所以顾琛守着的，不过是一座空房子。
　　直到宝嘉要生了，顾琛突然来找我。他整个人瘦了一大圈，人也憔悴了很多。他两眼无神的看着我：“我要怎么做才能见到她？”
　　我耸肩：“是宝嘉不想见到你，你找我有什么用。”
　　“让我见她吧……”顾琛痛苦的抱着头：“算算时间，她要生了，我想……我想陪着她。”
　　“其实没有你，宝嘉可以活的更好。”我不知道插手他们之间的事情，是对是错，但是人总是要为自己做的事情付出代价的。“你与其在这里找我，不如自己想想法子。”
　　“我连她人都见不到，怎么想法子？”他苦恼。
　　“那是你的事情。”
　　顾琛走后，我还没来得及感慨一下，宝嘉进来了。我将拉着她坐下：“刚刚都听到了？”
　　宝嘉低下头，算是默认了我的问题。
　　“我不会劝你原谅他，也不会劝你离开他，这是你自己的事情。”我拍拍她的肩膀：“跟着自己的心走，没有人会说你。”
　　“我不想见他。”宝嘉咬唇道：“我害怕……见了他之后，我会忍不住原谅他……可是我一点也不想原谅他，表哥，我好纠结。”
　　我轻笑：“我知道……”就和当初我和燕潇然一样，那时候我也害怕见到他，我怕那一切是真的，我怕从他嘴里知道所谓的真相。
　　“表哥，你说是不是心给了一个人之后，就再也给不了别人了？”
　　“你可以等生完孩子后试一试，看看你还会不会爱上别人。”
　　宝嘉突然看向我，那双眼睛瞪得大大的，我一愣：“我说的不对吗？”
　　她摇头，从牙缝里吐出几个字：“我好像……要生了。”
　　我：“……”说来就来，和风一样。
　　宝嘉被几个稳婆带进了房间，我握着宝嘉的手，顾琛不在就由我代替他陪着宝嘉。宝嘉的状态比我当初好太多了，她的宝宝很乖，并没有折腾她太长时间。宝嘉一边哭一边生，这种痛苦也只有生过孩子的人才能理解。
　　我比她还紧张，想安慰她都不知道说什么。直到婴儿的啼哭声传来，我才松了一口气。
　　稳婆抱着孩子向我报喜：“恭喜娘娘，是个男孩。”
　　宝嘉已经昏睡过去了，我这才得空去看那个皱巴巴，黏糊糊的小家伙。小家伙整个人都红彤彤的，身上全是血水，稳婆说要用水清洗一下，才能见人。
　　等稳婆将孩子用小被子包好，我这才将小家伙抱进怀里。小家伙的眼睛还没睁开来，小嘴儿一张一合的哭泣，声音洪亮。我抱着孩子出去，却看见燕潇然带着顾琛守在门外。
　　“宝嘉怎么样了？”顾琛冲过来，后知后觉的看着我怀里的小家伙：“这是……这是我的孩子？”
　　我点头：“是个儿子。”我将孩子递给顾琛，顾琛抬手又放下：“他怎么这么小，我……我要怎么抱？”
　　我嗤笑：“你可以让燕潇然教你。”他这个样子，就像是一个傻瓜，是不是每一个初为人父的人都会这样呢？我将孩子交给赶过来的奶娘，留下一句：“宝嘉见不得风。”后，就和燕潇然离开了。
　　“故意给顾琛机会？”燕潇然牵着我的手，一起走在宫廷小路上。
　　“毕竟是我弟弟，我就帮他一次。”我笑着回道：“你知道吗，他们需要我的帮助。”宝嘉今天找我，嘴上说不要见顾琛，其实是想告诉我，她想见，却又拉不下面子，需要我这个中间人。
　　燕潇然轻笑一声，没有再说话。
　　我垂眸看着我们握在一起的手，小声问道：“燕潇然，要是以后我们吵架，你一定要有耐心的来求我原谅你，不能中途放弃。”
　　燕潇然无奈的看着我：“你就不能往好处想想？还有……为什么不是你来求我原谅？”
　　“你舍得我来求你吗？”我挑眉看着他：“所以一定是你惹我生气咯。”
　　他哼了哼声，当默认了我的话。
　　“燕潇然，你的毒……一定要解……你一定要长命百岁。”我咬唇，这才是我最担心的事情。现在的我越觉得幸福，心里的不安就越强烈。我生怕哪一天，他的毒性发作，就再也好不过来了。
　　“你不是说过，我是祸害遗千年？”他搂住我：“我还想和你一起变老，一起看着麒儿娶妻生子呢。”
　　“说的好听。”我轻啐他一下。
　　“我不仅会说，还会唱。”他说着，还真的轻轻的哼起了调子。我从来都没听过这样的调子，不过他哼歌的声音很好听。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一路上收藏点点滴滴的欢笑，留到以后坐着摇椅慢慢聊……”
　　他的歌声低沉又带着磁性，就像是一种指引，让我的脑海里慢慢的浮现出他歌中的画面。我和他都老了，花白的发间，或许还夹着几根黑发。我们还能手牵手，相互搀扶，走完最后一段路程。
　　“恕儿……”他停住歌声，突然唤了我一声。
　　“做什么？”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的毒解不了……你也要好好的活下去。替我看着麒儿长大，好吗？”
　　我的心一紧：“不好！”

☆、第84章

　　昨天还说，不会不理我，今天就和我冷战了，男人啊，都是善变的。我缩在床边上，背对着燕潇然，完全不想理他。
　　“到底谁在谁生气啊，顾恕，你幼不幼稚？”燕潇然凑过来：“你到底在气什么，从昨天晚上开始就和我怄气了。”
　　好吧，我承认是我不想理他。他凭什么说要我代替他活下去？他凭什么要抛下我和麒儿？还要我代替他看着麒儿长大，凭什么啊？越想我越生气，恨不得上去咬下他的一块肉，让他知道我此刻的心有多疼。
　　“嘴巴再鼓，都成癞□□了……”他转到我面前来，伸手戳戳我的脸颊：“要不要我拿镜子给你瞧瞧。”
　　我拍开他的手，冷嘲热讽：“是，我是癞□□，你是白天鹅，我高攀不起。”
　　他也不生气，不过我的挣扎将我圈进怀里：“我不是白天鹅，我是公□□，正好配你这母□□。”他缓缓的一声叹息：“恕儿，命运有时候就是这样，既美妙又残忍，就算是我也不能左右。不过……我向你保重，我会尽最大的努力活着，至少不会让我们有遗憾。”他看着我，漆黑的眸子中闪烁着微微的晶莹，仿佛眨一下眼睛就会有液体流出来。
　　我的鼻子一酸，赌气道：“好啊，那等你走了以后，我就改嫁。”
　　燕潇然眉梢微微一挑：“爱上我之后，你还能心无旁骛的去祸害别人？”
　　“你都不要我了，我为什么还要为你守寡？我可以改嫁给白清彦，反正以前我也喜欢过……”话到了嘴边，我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说错了什么。
　　本以为他会生气，谁知道他却伸手揉揉我的头顶：“我不会就这么走的，你想嫁给白清彦，做梦！”说到最后，他几乎是咬牙切齿了。
　　唔……他果然生气了。
　　我静静的将脑袋埋进他的怀里，一时间都没有话说了。
　　现在的我悔得肠子都青了，早知道当初就早点原谅他了，也不至于到现在这样的地步。所以第二天，我起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出宫找母后。
　　沈青还在家里“等死”，母后也一直在照顾他。我就不明白了，平日里那个精明的母后去哪了，怎么就一点没看出来，沈青在装病。
　　于是，我当着母后的面，揭穿了沈青。谁知道母后却一点也不惊讶，而是很淡定的表示，她早已知道了，她就是想看看沈青还要装到什么时候。既然现在被我拆穿了，那么她也没必要再照顾他了，反正她一点也不在乎他。
　　母后比我还要铁石心肠，果断决绝，说走就走。要不是我看见母后转身的瞬间，眼角挂着的泪，我差点就相信了。
　　沈青要追出去，被我拦下了。
　　我追着母后出来，和她在将军府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坐下来。我看着她还没来得及擦去的眼泪，小声道：“母后，你当年舍不得对父皇狠心，为何却舍得对沈将军这么狠心？”
　　母后愣愣的看着我，回答不出来。
　　我替她答道：“因为父皇不爱你，你不甘心，所以放不下父皇。可是沈将军不一样，他一直都喜欢你，从你还没认识父皇的时候，他就喜欢了。在你的潜意识里，就算伤害他无数次，他也会纵容你，等你，爱你。母后，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母后震惊的看着我，仿佛是我一语击中了她的内心。
　　他们是青梅竹马，彼此之间太过熟悉。所以母后在一开始的时候并没有喜欢上沈青，而是被风流倜傥的父皇所吸引。这也导致了母后和沈青之间，就此错过。当然，我也不会说母后眼瞎看上父皇这个渣男。要是母后眼不瞎的话，这个世上就没有我了。
　　后来，父皇死了，沈青依旧是独身一人，但是碍于身份的原因，他只能默默的守护，守护着母后以及母后和别的男人生的孩子，也就是我。
　　再后来，母后太后的身份没了，他们又同住一个屋檐下。沈青对她的好，和多年青梅竹马的情感，终于打动了母后。可是骄傲如母后，又怎么会回头去承认，自己当年眼瞎看上了渣男，而错过了这么好的青梅竹马？
　　所以她不愿意和沈青在一起，不愿意去承认她自己当年的年少轻狂。
　　“母后，如果沈将军是真的不行了呢？”我握住母后的手，看着她问道：“当初你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是什么感想？”
　　“我在想，我是不是又要错过他了？如果他真的活不长了，我一定要好好对他，至少不要让他遗憾，也不要让自己……遗憾。”
　　我感慨，这么多年了，母后终于肯面对自己的内心，直视心底的感情了。“所以，他是装病，你不应该松一口气，你没有错过他吗？”我说着，突然想到了燕潇然，心里一阵难过：“母后，我希望你幸福……真的。不要等到彻底失去了，才会后悔。”我一边说一边哭，倒是将她吓一跳。
　　“恕儿，你怎么了？”她搂着我：“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一边哭，一边将燕潇然的情况和母后说了。她显然比我还不能接受：“完全看不出来啊……他……”
　　“都是我当初不肯原谅他，他才会想出苦肉计这一招，结果玩崩了，这下真的救不回来了。”我抹着眼泪道：“所以我今天过来找你，就是不想母后以后也和我一样后悔啊。”
　　我以为母后会自己反省一下，谁知道她突然冷下脸：“这不能怪你，要怪就怪他自己！当初本就是他做错了事情，你不原谅他是应该的。现在这样的情况也是他自己造成的，你何必自责？是不是他在怪你当初没有早点原谅他？”
　　我：“……”我猛地摇头：“他没有怪我。”我只是自己在怪自己罢了。
　　母后的脸色这才好转：“还算他知道分寸，若是他怪你的话，这个男人还是趁早废了好。反正你也有麒儿了，完全可以和母后当初一样，扶植麒儿登基。”
　　我：“……”真不愧是我母后，只是她好像忘记了，这里是大燕，并不是南陵。本来我还想劝说母后接纳沈青的，现在倒是变成了母后在教育我了。
　　母后抱住我：“恕儿，别伤心，真的爱情，不会因为生离死别而消散。即使日后他真的先你而去，只要你还记着他，那么他就算永远活着。”
　　是这样吗？我不能理解其中深沉的含义，不过浅浅的一想，还真的是这个道理。
　　“不过……恕儿，为了日后不会遗憾，我决定……和沈青在一起。”母后拍着我的后背，就像小时候哄我睡觉一般：“日后，我们哪个先一步走了，回忆起彼此的时候，都会心满意足的说，曾经拥有过对方。”
　　我懵懂着，好像明白了母后的意思。她是用自己的行动告诉我，应该珍惜现在，即使日后失去了，回忆的时候也不会觉得遗憾，毕竟曾经拥有。
　　回宫后，我感觉我整个人都舒爽多了，即使看见燕潇然，也不会有一种悲从心来的感觉了。现在的我们，不应该去抱怨曾经，也不应该抱怨命运的不公，而是好好珍惜彼此在一起的时光。
　　于是，我开始黏着燕潇然了，他上早朝，我就在书房等他，等他回来，陪他一起批阅奏折。毕竟我也是当过皇帝的人，批改奏折这种事情，我也会，我们两个一起，不一会就将一堆奏折看完了，之后他的时间都是我们母子的。
　　我在御书房找到了一副画像，是我们一家三口。画像中画的是我当初教麒儿走路的场景，燕潇然站在画像的角落，默默的守护着眼前的一切。不知为何，我爱极了这幅画，可能是他将我画的很漂亮，又可能是这画的寓意特别深刻。
　　我缠着他多画几幅我们在一起的画像，他答应了。于是他一连画了好几幅，有我穿着凤袍的，也有他穿凤袍的。从我们初次见面，到后来的大婚。总之在他的笔下，我们的之间的点点滴滴，都能被他画出来。他画到当年，我们一起出宫去找沈青的那一幕时，说再画下去就要成春宫图了。
　　我这才回忆起，那时候我们好像在野外做了坏事。
　　看着眼前厚厚的一叠画纸，我一张一张的摊开来：“这些我要好好收着。”
　　“你高兴就好。”他嗤笑一声，结果话音一落竟然一口黑血喷了出来。红得发黑的血溅在了我刚刚摊开的画纸上，尤其是我穿着凤袍的那张上最多。
　　我彻底慌了：“燕潇然！”
　　他一抹唇角，遗憾的看着被毁了一大半的画：“白忙活了一天。”
　　“哇……”我彻底崩溃了，不仅是这些日子的压抑，还有心底的害怕。在他吐血的那一刻，我也差点跟着他一起吐了。
　　他抱住我：“对不起，吓到你了。”
　　“你……呜呜……你把我的画给毁了……”我不知道说什么，呜咽着只能说出这个来。
　　“我赔你。”
　　“我不要……”
　　“那你要什么？”
　　“我要你……我不要你死啊……”我将头埋在他怀里大哭。虽然母后说了，只要曾经拥有就足够了，可是我不要啊。我不想要什么曾经拥有，那些都是屁话。我只想要他活着，只要他好好的陪在我们母子身边……
　　“恕儿……”他既无奈又好笑的拍拍我的后背，就像哄小孩一样轻声哄我：“我在呢……”
　　就在这时，哑奴的声音突然传来，压抑着激动：“主子，我们找到药王谷了。”

☆、第85章

　　找到药王谷，就代表了燕潇然有救了吗？显然不是。一开始我以为是的，所以和燕潇然一起期待哑奴将药王谷的谷主带来，然而最后的结果却让我绝望了。
　　那个谷主一开始还摆谱不愿意给燕潇然治疗，燕潇然倒是无所谓，既然不能为他所用，那干脆就杀了，省的看着糟心。被逼无奈的谷主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帮燕潇然把脉治疗。
　　“皇上，你的寒毒已入侵五脏六腑，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了。”那个谷主为燕潇然把脉之后，一阵摇头，说了这句话。
　　若是刚刚中毒的时候，立即解了，那倒是会没事，可偏偏燕潇然中毒已经近一年了，麒儿都满一岁了。谷主预言，以燕潇然现在的状态，顶多再活三年。若是状态不好，一年都不够。
　　从希望到绝望，往往就是一瞬间的事情。燕潇然还有三年的时间，可以陪着我们母子。那剩下的三十年，我要怎么办？难道真的要我抱着他画的画像来睹物思人吗？
　　燕潇然反过来安慰我：“至少我还有三年时间来爱你。”
　　我瞪着他，气得不知道要说什么，转身就走。诺大的皇宫，我不知道要走到哪里。如果燕潇然不在了，我又要怎么办？
　　其实并不是谁也离不开谁，只是离开了他，此后再也不会高兴罢了。现在想想，如果当初没有遇见，那该有多好。
　　“恕儿。”
　　瞧，无论我在哪里，他都能找到我。我抬眼看了他一会，转身继续走。
　　他追过来拉住我的手：“对不起。”
　　“你道歉什么？”我觉得好笑，一言不合就道歉，他可真是能屈能伸。
　　“你不开心了。”他揽住我：“让你不开心就是我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