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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清-第6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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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卓凡情知安案尘埃落定前不是议论大政的好时机,一直隐忍不发,等到安德海终于变成了内务府慎刑司里的一块烂肉,乃第一时间,上奏请修铁路。
关卓凡在奏折中说道:“铁路之利,于漕务、赈务、商务、矿务、厘捐、行旅,不可殚述,而于用兵尤不可缓。”
所谓“用兵尤不可缓”,原因有二。
第一,“我国幅员广大,画疆而守,则防不胜防,驰逐往来,则鞭长莫及。唯铁路一开,则东西南北,呼吸相通,视敌所趋,相机策应,虽万里之遥,数日可至,百万之众,一呼而集。”
第二,“兵合则强,分则弱。以中国十八省计之,兵非不多,饷非不足,然此疆彼界,各具一心,遇有兵端,自顾不暇,征饷调兵,无力承应。若铁路告成,则声势联络,血脉贯通,裁兵节饷,并成劲旅,防边防海,转运枪炮,朝发夕至。”
而且,如此一来,“驻防之兵,即可为游击之旅,十八省合为一气,一兵可抵十数兵之用。将来兵权饷权,俱在朝廷,不为疆臣牵制矣。”
*(未完待续。。)
第一零二章 铁路,铁路
之所以要把铁路和“用兵”的关系放到第一位,是因为,之前关卓凡以“军兴”的名义兴办电报,相当顺手,食髓知味,办铁路便故技重施。
轩军入美平叛,亚特兰大战役后,关卓凡向国内报捷,由利宾进宫为两宫“譬解”。其时,关卓凡在折子里,利宾在言语中,大肆渲染铁路实乃“第一等军国利器”,两宫和军机都对之留下了极深刻的印象。因此,两宫皇太后虽然还不晓得铁路长什么样子,但关卓凡的“铁路于用兵尤不可缓”一说,她们自然而然,完全认同。
不仅如此,“将来兵权饷权,俱在朝廷,不为疆臣牵制矣”,也让两宫和中枢诸公怦然心动。
洪杨乱平,督抚坐大,渐有尾大不掉之势,中央驾驭地方,愈觉辛苦,如果铁路告成,国家大权,重聚朝廷,那真是善莫大焉,算得功在千秋!
关卓凡在这个折子里,也加入了自己的私货,就是“裁兵节饷,并成劲旅”一句。
前面已有交代,关卓凡的计划是,大幅度裁减各种地方部队,包括绿营、旗营、湘军、淮军,只留少数精干,编成治安部队;同时扩充轩军,以轩军为基础,建立国防军,就是说,野战部队和治安部队完全分开,正规军和“武警”完全分开。
这个计划,已经在执行之中,现在关卓凡要借着办铁路的东风,加快其进度。
两宫皇太后和军机诸公都对兴办铁路一力赞成,但只有关卓凡晓得。这个铁路真办起来。会遇到什么样的障碍。因此不能不事先打一个底。
关卓凡说道:“启禀两宫太后,办铁路不比办电报,总要征用些许土地,迁移几户民众,不过,朝廷自会予以相关人等合宜补偿——这一层倒无需过虑;但难免有愚夫愚妇,或者别有用心之徒,以铁路损害其家其族风水为名。阻挠工程,需索无度。言路上恐亦不免歧言,到时候,总要请两宫宸衷独断。”
慈禧微笑道:“你不就是怕我们姐俩耳根子软吗?你放心,这个铁路,你们尽管放手去办,出了什么篓子,都由我们姐俩兜着。”
圣母皇太后这句话摆出来,关卓凡固然欣慰,其余几位军机大臣也是精神振奋。上位者肯担当,这是国家大治的气象!
不过关卓凡在心中说:你肯如此说当然好。不过姐姐,您是不晓得这个铁路真修筑起来,下面会生出多少幺蛾子,到时候你还抗不抗得住?咱们还是得走着瞧。
原时空李鸿章、刘铭传、薛福成等请修铁路,两宫和军机都是愿意的,但奏折下发,“言官合疏”,却说铁路有“三大弊”,“九不利”,“五害”,不但一无是处,简直就是洪水猛兽。言路汹汹,吓到了深宫里的两个女人,修筑铁路之议,也就不了了之了。
言路所指斥的,主要是办铁路要挖断许多人家祖坟的“脉气”,破坏许多人家的风水,祸及许多人家的子孙,等等。
修筑铁路,将是关卓凡和守旧势力首次真刀真枪的冲突——这种冲突,不比给小皇帝上“洋务”课,仅限于观念的层面。虽然“风水”也是“观念”,但因为深信不疑的人多,所以就变成祸福所系,和直接从人家兜里挖银子,区别也不是太大了。
关卓凡的策略,还是:一,相关奏折不下朝议,直接明发上谕,就是说,根本不走“言官合疏”这种自寻烦恼的程序;二,有人冒头反对,立即当头猛击,先“痛驳”,不行的话,就来硬的,降级,撤职,驱回原籍,瞅瞅清末言官们的骨头到底有多硬。
至于该怎么“痛驳”,即该怎么占据道德制高点,关卓凡已经胸有成竹。妈的,老子是现代文明泡大的,读大学的时候还参加过系里的辩论队——辩不过你们这帮冬烘?
还有,现在言路上关卓凡也有自己的人马,而恭系的班底也必是支持兴办铁路的。另外,如前所述,关卓凡已经在言路上“打了底”:非关系、恭系的重要人物,关卓凡已通过不同渠道,尽可能塞了或许了好处。这些措施,能够相当程度上减轻舆论的压力。
原时空请办铁路之议,被“扼杀于摇篮之中”,是出于清流嚣张的大背景;现在的言路,距那种局面还远着。而且,这个时空,应该永远也不会出现那种局面了。
关卓凡算来算去,自己的赢面还是很大的。
所以,时不我待,干!
关卓凡的归划中,中国铁路“一期工程”,以北京为中心,共有四条,南路两条,北路两条。
南路的两条,为“两纵”。
南路的东线,为“京沪线”,由北京而天津,入山东而济南,继入江苏而徐州,而金陵,而上海。
关卓凡说道:“江南为我财富渊薮,这一条‘京沪线’,沟通京城、江南,为朝廷掌握天下财富之关键。”
南路的中线,为“京汉线”,由北京而保定,入河南而郑州,继入湖北而汉口。
关卓凡说道:“汉口为九省通衢,这一条‘京汉线’,为朝廷掌握天下中枢之关键。”
北路的两条,为“两横”。
北路的东线,为“京奉线”,由北京而天津——这一段和京沪线重叠,然后由天津北上山海关,而终于奉天。
关卓凡说道:“东北为我朝龙兴之地,这条‘京奉线’,为经营、巩固东北之关键。”
北路的西线,为“石太线”,西端是太原,东端则在直隶境内一个叫做“石家庄村”的地方,和京汉线交汇。
关卓凡说道:“这条线路,有两个功用:一,为将来进一步经营西北打一个前站;二,山西富集煤矿,‘正太线’为晋煤外运之关键。”
京沪线、京汉线、石太线,应该两端同时动工,合龙于中央。
京奉线情形略略特殊,应该先修中段,然后向两端伸展。这个“中段”,指的是滦州开平至天津北塘一段,这是因为滦州开平有个“开平矿务局”,先修通了这一段,便可以及早运煤出海。
原时空中国的第一条铁路,由唐山而胥各庄,叫做唐胥铁路。这条铁路,本来是打算从唐山修到北塘的,即关卓凡所言京奉线之“中段”,目的是一样的:开平矿务局产煤外运。
但朝廷那里过不了关。不得已,开平矿务局从天津芦台开始,往唐山方向开凿一条运河,以外运煤炭。“煤河”到了胥各庄,因为地势耸起,再也无法前进,李鸿章只好再次上奏,缩短原规划线路,仅修唐山至胥各庄的铁路。
为求过关,李鸿章还声称,这是一条“快车马路”,用骡马而非机车牵引车厢。
如此,又几经波折之后,也因为实在需要开平矿务局的煤,朝廷才算勉强点了头。
那已经是光绪七年,即1881年,距今十六年之后的事情了。
每次读史至此,关卓凡都要在心中破口大骂。慈禧、奕??、李鸿章,不论活干的好还是不好,不论贪还是不贪,真正误国误民的,绝对不是他们,而是那些正气凛然、道貌岸然的“清流”——这群该送焚化炉的清末公知们。
京沪线、京汉线、京奉线、石太线,“两纵两横”,四个“关键”,君臣们的脑海中,一个气势恢宏的铁路网在中华大地上呼之欲出,人人心情激荡:这真是前无古人、超祖越宗的大业!
而且,这仅仅是“一期工程”。
慈禧心中尤其激动,这份事业,不是“守成”,而是“开创”,做成了,自己就是女中的汉武帝、唐太宗,就追得上圣祖、高宗,就是独一无二、空前绝后的圣后!
她的手心微微生汗。
唔,理想很丰满,但是,最大的问题——钱,在哪里呢?
*(未完待续。。)
第一零三章 国家信用
这几条铁路加在一起,到底要花多少钱呢?
原时空的唐胥铁路,全长十一公里,耗银十一万两,刚好一公里一万两。
京沪线一千四百六十三公里,京汉线一千两百一十四公里,京奉线八百四十二公里,石太线二百四十二公里,加在一起,三千七百六十一公里。其中,京沪线、京奉线的北京至天津段是重叠的,这一段大约一百六十公里,这么算下来,“两纵两横”加在一起,全长三千六百公里。
就是说,把这四条铁路修起来,如果按照唐胥铁路的标准,至少要花三千六百万两银子。
当然,唐胥铁路线路较短,沿途地质状况简单;而“两纵两横”,长的一千几百公里,短的也有两百多公里,沿途地质状况都较唐胥铁路复杂得多,筑路成本相应要高得多。如果要过河造桥,单位成本更会翻着倍地上升。
比如原时空的京汉铁路,全线桥梁一百二十七座,工程总投资——包括官拨和贷款,高达四千三百四十九万两白银,平均一公里三万五千八百两白银。
但关卓凡认为这个数字不足为凭。原时空的京汉铁路,开始的时候,朝廷本来是想“官督商办”的,但其时的清政府信誉已经很差,华商各怀观望,“官督商办”的路子没有走通。官拨资金匮乏,工程时断时续——这是效费比最低的一种施工方式了。
后来总算在比利时人那儿借到钱了,可工程又因此被比国一手把持,京汉铁路成了一条大水鱼。被比利时人予取予求。造价乃直线上升。
加上清末“官办”无处不在的浪费、贪污、低效率。最终有了京汉铁路每公里三万五千八百两白银这么个惊人的造价。
回头看唐胥铁路,这条铁路是开平矿务局所筑,而开平矿务局是商股,股东们盯着,成本反倒合理得多。而且这里面,已经包含了这么个因素:唐胥铁路线路较短,单位成本本应较高。
所以,关卓凡认为。如果由他来主持,京汉线的单位成本,可能高过唐胥铁路,但绝对不会达到三、四倍的程度。
他估计,顶层规划加规模效应,“两纵两横”的总造价,大致在五千万至六千万两白银之间。
这当然是一个庞大的数字,但还算不上“天文数字”,清末时候,朝廷的年入有七千万到八千万两之数。何况,这笔钱只是“总造价”。并不是要一次过拿出来。
不过,用钱的地方太多,如果全由官拨,即便分成十年,每年朝廷也要为铁路至少支出五百万两之巨,依然是极其沉重的负担。
惯常的做法,除了官拨,无非两条路子,一,“官督商办”,招商募股;二,贷款。
可是,关卓凡在他穿越而来的那个时空长大,对“铁路国有”有根深蒂固的执念,对铁路私有本能地不信任。更何况,在这个时空,“铁路国有”约略等于“铁路关有”,对关卓凡控制铁路,进而控制铁路辐射地区,大有助益。
这个情形,就像关卓凡以上海电报局控制全国电报,进而加强对电报线路行经地区的影响力,是同样的道理。
所以,中国铁路,还是得以“国有”为主,“官督商办”只能作为补充,不能作为正办。
而贷款,最大的问题是要有抵押。
比如,关卓凡为左宗棠借洋款充军费,朝廷其实就是拿了各地海关的收入以为抵押。本来不免让渡主权之讥,幸好放款的其实是关卓凡自己,肥水未流外人田,因此还算心安理得。
铁路贷款,不能再拿海关收入重复抵押了。历史上惯常的做法,是用铁路自身的权益作为抵押,即在还贷期内,这条铁路交由放贷方管理。
原时空的京汉铁路,因为是向比利时人借的款,合同规定,借款期限三十年内,一切行车管理权均归比利时公司掌握。
这就是被时人和后人批评的“出卖路权”。
关卓凡倒不认为当时的政府做错了什么,因为除了贷款,没有其他的资金来源,而贷款,当然要抵押,除了“路权”,还有什么能抵押给人家的?
“出让路权”前提是“有路”可让,怎么也好过根本“无路”吧。
当然,这种做法的弊端确实很大。借款期限内直接的经济收益的丧失还在其次,关键是放贷国的势力,自然而然,深入铁路沿线。比利时国家小,离得远,对中国没什么野心,如果换了某个大国,或者沙俄、日本这种狼子邻居,其害不可殚言。
关卓凡可以故技重施,向花旗银行贷款。可是,一来,这种性质的贷款,数量太大,不是单独某间银行可以承受,必须组成银团,花旗的分量自然会被稀释;二来,一定需要政府背书,抵押物肯定还是路权,而关卓凡自己又不可能出面,将来铁路的实际管理权还是会落到美国人手里。
这是不能接受的。管理人员可以聘请美国人,但老板必须是俺自己,鸠占鹊巢的事情,是不可以在俺这里发生的。
那么,除了官督商办和贷款,有没有其他的募集资金的法子呢?
有,就是这几天君臣们议的第二件大事:发行国债。
银行、股票、国债,是农业社会进入工业社会的必要金融准备,是集中社会剩余资源聚于工业化的“必杀技”。银行是社会的金融根基,这个不消说;而股票、国债二者,以关卓凡欲行中央集权和计划经济的思路,他认为,国债的重要性,又超过了股票。
关卓凡在奏折中,极力渲染国债之力,说什么发行国债,“军需国用,源源不绝”,“坚船利炮,尽出其中”,“英吉利据而睥睨天下,美利坚乃得迅扫逆氛”,等等。
确实“看上去很美”:利息比银行的低,不需要任何抵押,每一期都能募得资金数以千万两之巨,基本跟天上掉馅饼差不太多了。
关卓凡说道:“启禀两宫皇太后,说起抵押,这个国债,也可以说是要抵押的,只不过抵押的不是有形之物,而是国家的信用。老百姓相信朝廷,自然就会购买国债;如果对朝廷的信用,心里不是那么有底,国债的发售,就难免举步维艰。”
两宫和军机,不免都在心里嘀咕:咱们有这个“信用”吗?
关卓凡知道他们心里想什么,继续说道:“国债一物,新鲜出炉,国人对之自然要有个熟悉的过程,俗话说得好,‘一口吃不成胖子’,初初发售的时候,一定会有些阻滞,这是极寻常的事情,不劳两宫皇太后厪虑。”
顿了一顿,关卓凡说道:“臣的想头,这个国债,拿出三成,在江浙、广东等得风气之先的地方发售;其余七成,在美国出售,叫洋人替咱们出钱修铁路!”
听者都是眼睛一亮,慈禧问道:“洋人肯买吗?”
关卓凡说道:“回圣母皇太后,一定肯的。洋人的国债,都是英国的卖去美国,美国的卖去英国,实属寻常。况且,洋人眼里,咱们中国这么大的国家,开工厂,筑铁路,办洋务,一切革新,锐意进取,将来不晓得富强到什么地步,能有多少生发?洋人买国债,最讲究这种将来的‘想头’,眼下赚了钱没有,还不是最紧要的。”
这番说辞,极为动听,两宫太后和军机大臣都不由面带笑容。
关卓凡并不是在忽悠听众。
*(未完待续。。)
第一零四章 其源可以滥觞
当时,甲午战争还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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