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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话题太沉重，不然的话叶无双真的很想好好地夸赞一下慕师妹的冷静睿智。从这样的慕师妹身上，他仿佛看到了师叔当年的影子，两人虽不尽相同，但在某些地方却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

真不愧是师徒啊！叶无双有些伤感的想。可惜，这样一对师徒，却注定不能相遇相见。于是，他又抬头，看了远处淡青的天。

☆、第一百四十九章　去路

“师妹高才，炎灵师叔便是在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叶无双叹道。

慕萱没吭声，但她暗暗地下了个决心，决不让师父白死！她的目光随着叶无双的一起，看向了窗外低远的天，悲愤渐渐褪去，变得坚定而平静。

两个人就这样沉默着，各怀心事，淡淡的愁思怅然萦绕。

“听师兄之意，你也赞同我的看法？”慕萱率先打破了沉闷，对叶无双的‘早就知道是这样’般的表现有些惊讶。难道圣门早已发现了天地通道的秘密，只是隐而不发？

叶无双最初就没把慕萱当外人，再加上炎灵真君这件事，两个人的关系更加亲密，彼此间的信任自不必说。所以他也没有隐瞒，把圣门对此事的看法通通告知于慕萱。

“门派中早就有太上长老在探寻此事奥秘，但始终不敢肯定，直至炎灵师叔陨落，烈阳师伯才坚信是上面出了问题。其实，不独我们圣门，其他许多门派对此事的关注探索也未曾松懈，遗憾的是，没有任何门派想出了对策。此等难题无法解决，飞升之事就不可大意，是以修仙界已有近百年未有飞升之盛事了。”

慕萱皱了皱眉头，她记得她就此事特意问过玄同真君，得到的说法跟叶无双的差不多。那时玄同真君并未对她言明，如今看来玄同师伯的举动倒是另有深意了。

“从踏入修炼一途开始，无数人为了飞升前仆后继，修至元婴差不多已经算是人界巅峰了。能够走到这一步的修士岂有庸懦无能之辈。然而有把握突破天地樊笼并最终得道升仙者，却堪比凤毛麟角。尤其是近千年来，意图飞升者竟有七八成身死道消，不能不令人慎之又慎。”

“放眼如今的修仙界。修为高深者如咱们圣门的烈阳师伯、无厌师伯，还有散修联盟的承天真君以及别的隐世不出的老怪物，一旦完全释放元婴境界的威压气势，都足够引发飞升天劫。但这些前辈们却并未如此冒险。向来把修为隐藏的极好，不是贪生怕死，而是不甘心不明不白地陨落。”

慕萱点点头，她很明白这种心情。元婴修士，作为修仙界顶峰的存在，在明知有猫腻的情况下还去送死，没有人那么傻。他们或许渴望飞升天界，但他们的傲气让他们更看重自身尊严，不允许自己莫名其妙地成为未知存在的玩物。

耗下去。是一种消极的抵抗。然而时光无情。这种拖延不可能无限期地进行下去。

元婴修士们必须要注意一点。自身的寿数。

即便修为再高，只要未成仙身便不能忽略年龄问题。修士们的寿命比起凡俗之人已算得上漫长，但修炼无岁月。数十年上百年也不过弹指而过。

练气小修士只要没有跨过筑基的门槛，便最多与凡人一样有着百多岁的生命。筑基之后。修士的寿数则增长至了三百岁，再然后结丹增至七百岁，元婴增至一千二百岁。听起来很长，但这只是理论上，若是受过伤或者身体保养不佳，还要缩水。在修仙界摸打滚爬这么多年，有哪个修士敢说自己没受过伤？

叶无双看慕萱若有所思，也没有问她在想什么，只是用平缓的语气继续说下去。

“咱们家两位老祖宗，在修仙界自然是鼎鼎有名的，甚至许多元婴真君见了他二位都要执弟子礼。师妹你道这样好不好？”叶无双一边说一边提问，想看看慕萱究竟把此事看透彻到了何种地步。

慕萱的思路一直在随着叶无双的话走，他方才说的情形乍听起来圣门似乎威风凛凛，震慑力非常。但细想却不是那么回事。

据好事者统计研究，修仙界平均的晋阶元婴期年龄是五百岁左右，而五六百岁的人要执弟子礼的对象，自然是资历更深、年龄更大的人。由此可以推断烈阳真君和无厌真君的“高龄”。

“我认为，此事对眼下的圣门来说似乎算不上太大的优势。”慕萱斟酌着，继续开口，“说句对两位师伯不敬的话，他们之前固然为门派付出了许多，然而最鼎盛的时刻过去了，迎来的是暮年。不管是飞升还是怎样，以两位师伯的年龄来看，他们似乎对圣门的守护已经时日无多了。”

叶无双心情复杂。慕萱分析得很对，但这种事情实在不适合拿来赞扬。他心里生出了很少出现的烦躁情绪，不是为圣门的前途，而是在揪心两位老祖宗。正纠结着，然后就听慕萱已经继续说下去了。

“这一情势。想必师伯师叔们看得都透彻。除了圣门之人外，还有时刻盯着圣门的天衍宗。我游历时日虽短，却也隐隐察觉到了天衍宗渐渐兴盛的势头，近年来已经算得上嚣张了，他们就是看准了圣门两位老祖宗的寿数才敢如此大胆吧。”慕萱又从别人的行动侧面说了一下老祖宗处境之糟。

叶无双冷哼一声，道：“天衍宗除极道真君外，个个利欲熏心，不知天高地厚，整日妄想取圣门而代之。师妹，你且等着吧，天衍宗早晚会从美梦中的高座上摔下来，自己打自己的脸！”

慕萱笑笑，不明白他为何这么激动，难道不该是对此不屑一顾吗？想了想，慕萱觉得叶师兄可能还是受了秦琪儿前辈的刺激，到现在都没有缓过来。

“师兄何必在意他人如何评说，只要圣门做好自己该做的，自然不惧任何挑战。有些事情，不是动动嘴皮子就能成真的。”慕萱提醒了他一句，也是在提醒自己。做好自己该做的，比什么语言情绪都强。

叶无双笑了笑，道：“可能是接连说的这两个话题都有些沉重，我的心绪竟有些波动，多谢师妹提醒。算了，不说这些了，老祖宗纵横一生，必不会就此妥协，咱们不替他们操心。说起来，师妹打算下一路去哪儿？”

慕萱笑着点了点头，也迅速从有些伤感的情绪中退出来，答道：“我自幼在神州中土长大，后来去了昆仑，北国风光已经多有领略，如今想着去南边看看，增长些见识阅历也好。”

叶无双听罢，道：“一直在说别的，我竟忘了师妹的修为。短短时日，你竟已晋至筑基中期？有些话我不多说你也明白，修炼之事切不可贪多求快，不然将来想再要晋阶可就难了。”

慕萱感到心中一阵温暖。虽然叶无双叮嘱的都是些没用的话，但这份情谊对她来说就弥足珍贵了。从他的种种表现来看，叶无双确实是把慕萱当作真正的师妹来关怀的。再想想玄同真君，慕萱更加庆幸自己当初拜入了圣门。如此，师父也会安心吧。

那么，自己要如何做才能回报门派的恩情呢？只要她重新打通了天地通道，烈阳师伯和无厌师伯就绝对可以飞升，可是他们等得及吗？

两百年。慕萱默默地念了一遍这个数字，握紧了拳头。这一次，她的坚定不仅是为了白佑，还为了圣门。

慕萱点点头，笑道：“多谢师兄关怀，这些事情我都省得，不会做下莽撞之事。”

叶无双伸了伸腰，顺手撤去隔音结界，笑道：“我自然知道你是个有分寸有主意的，就是不多说一遍不踏实。你要往南边去，也很好，那边我也曾去过数次，有些事情要提前告诉你。”

慕萱忙端正坐好，恭敬道：“师兄请讲。”叶无双常年在外游历，见识不凡，能得到他的提点，慕萱觉得自己往后的路会好走很多。

“在凡俗界，南方大陆向来被称为蛮夷之地，以咱们修者的眼光去看，其实大可不必。在南边的地界上，修炼风气要开放得多，不仅有普通道家修士，还有巫修、妖修和佛修，你见了就知道了。他们总的来说还算好相处，没有什么禁忌，而且每家修士又都独门秘技，确实令人开眼。”

“除此之外，在神州大陆的最南端，也就是沧浪海。这也是个好地方，海妖很多，是个猎兽的好去处。据传，真正的妖界入口就在沧浪海附近，但是咱们人类修士进不去，不然的话，去异界看看也不错，其他的你到了就知道了，我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完。总之，你一个姑娘家在外行走，一定要注意保护自己，千万不能心软善良，不然容易找了别人的道。”

慕萱笑笑，道：“师兄放心，我从不曾心软过。”有参商洞天里的金舟和高登两个傀儡为证呢，觉得她心软好骗的，真是太天真了。

叶无双点点头，又把慕萱打量了一遍，笑道：“师妹容貌清丽不俗，不便以女装示人。我看你这身衣服就不错，以后也当这般。对了，我送你的见面礼中，可是备了一套男装的，师妹穿着还合身吗？”

慕萱抹了把虚汗，问道：“师兄那个乾坤袋真的是给我的？我还以为……还以为你给错了呢。”

☆、第一百五十章　将计就计

叶无双朗声笑道：“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那么小的衣服我可穿不上。说起来，准备见面礼时我还未曾见过你，只是根据猜测买了一件，哈哈，比照你的身量，看起来还很合身嘛。”

慕萱讷讷的笑笑，不知道该接什么好。衣服确实合身，可是哪有见面礼送衣服的？再想想那乾坤袋里的其他礼物，灵石还算正常，剩下的丹药啊飞剑啊材料啊玉简书籍啊等等，种类丰富齐全，都能开杂货铺了。

偏偏叶无双还觉得自己这方式与众不同，自我感觉良好，沉浸在一种“看，我眼光好吧？”这样的错觉中。

慕萱在心里默默吐槽着，感慨着叶师兄独特的品味。不过她也不是那种不知好歹之辈，收了人家的礼物，包含着真诚的关怀爱护之心的礼物，要是还挑刺儿的话，那就太过分了。

“那说明师兄与我心有灵犀啊，还好正合适，多谢师兄费心了。不知师兄接下来打算去哪儿呢？你方才所说要去办师父交待的机密任务，应该是信口胡诌的吧？”慕萱问。

她才不信以叶无双的心计和对秦琪儿的讨厌程度，他会随便把真正重要的事情透露给秦琪儿知晓。只不过在那种情况下，搬出玄同真君和圣门，即便脸皮再厚，秦琪儿也不得不告辞。慕萱眨眨眼，觉得这是师兄故意那么说的。

叶无双状似不经意地扫过茶楼外的窗户，眼中闪过一丝凌厉，面上却笑呵呵地对慕萱道：“师妹说笑了。师父千叮咛万嘱咐的事情，怎会是我胡诌。方才我也是不得已才告知那秦琪儿，不然的话不知道她还要纠缠多久。不过，师父没说让你去倒是真的。”

虽然他的变化只在一瞬间。但仍被慕萱敏锐地捕捉到了。慕萱若有所思地往窗外看了一眼，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就陪师兄去执行任务？反正闲着也是无趣。”

她笃定叶无双有自己的想法，肯定会拒绝她。那不如就帮忙把事情演得更逼真。

果然，叶无双板着脸道：“胡闹！这种事也是拿来玩的？此去凶险，又事关门派大计，我必须保证万无一失。”

慕萱点点头，不好意思的回道：“是，我记住师兄的教诲了。唉，看来真的要抓紧时间修炼了，以我如今的修为，什么忙都帮不上不说。还净拖后腿。”

叶无双会心一笑。看来慕师妹也已经发现了什么。不管是她自己发觉了那人。还是根据自己的表现有所察觉，都足以说明这丫头心细谨慎。

“知道错了就好，但修为可不能贪快冒进。有圣门有师父还有我为你撑腰，难道还怕人欺负了去？师妹。你且记住，咱们是圣门弟子，可不需要像天衍宗那般畏畏缩缩的！”叶无双语气缓和了起来，继而开始对天衍宗嘲讽，直把窗外那个趴墙根的气得够呛。

慕萱强忍住笑，回道：“是，我都记住了，师兄若无别的吩咐，那我就告辞了。”说罢，她便站了起来。虽然很想看看叶无双到底如何把这场特意针对天衍宗的戏进行下去，但慕萱也明白，金丹修士的交手争斗不是她能掺和的。为了不影响叶师兄发挥，她还是尽快离开好了。

叶无双也站起身来，这么一比，他比慕萱高出了一个头。他眼睛带笑，拍了拍慕萱的肩膀，道：“该说的我都说过了，以师妹之聪慧自然知道如何去做，我再啰嗦就该讨人嫌了。一句话，你多保重。”

慕萱听得出他这话里的真挚，心中十分感动。再想想玄同真君和其他对她关怀有加的师长同门们，慕萱觉得自己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就是拜入圣门。门派为自己提供了庇佑，自己又能为门派做些什么呢？什么都不能，现在的自己还是太渺小无用了。

两百年。慕萱突然想起了这个期限，一个对她来说紧迫到有些不现实的时间。为了白佑的身体，慕萱本就打算尽量朝着这个目标努力，如今她又多了一个动力——为了圣门。如果能在两百年内完成身上的使命，不仅白佑会安然无恙，那无厌师伯和烈阳师伯也会摆脱这个困局。

于是，她坚定地对叶无双道：“师兄放心。”这份坚定，是对叶无双说的，也是对她自己说的。无论能不能成，总要试过才知道，她不想给自己留下遗憾。

然后，两人分别。没有什么离愁别绪扰乱人心，两个人一个是在外漂泊惯了，连生死都看得透彻，遑论习以为常的离别。另一个是本就疏情冷静，再加上两人感情并不十分深厚，也没觉得有什么伤感。

所以慕萱离了茶楼，往凤凰城别处去了。这里她刚到，就被叶无双拉去“喝茶”了，还没有了解呢。至于叶无双，则悠哉悠哉的细细品茗，然后把叫的茶点一样不剩地吃光，直到窗外那人快崩溃了才揉了揉肚子，起身。

“啧，没了那死女人的烦扰，日子还是蛮惬意的嘛。”叶无双自言自语，叫过小二来结账，然后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他站在茶楼门口四下望了望，然后朝人多热闹的地方走去。

不远处，一个很普通的男人长舒了一口气，一边注意着叶无双的动向，一边走向一个隐蔽的角落。此人名叫齐风，正是天衍宗金丹修士。要说金丹修士为什么要去做偷听这种猥琐事，齐风自己都觉得没脸说。想一想秦师姐那副尊容，他除了叹气再也没有别的表示了。

叹完气，他拿出一只看起来很奇特的纸鹤，对着纸鹤的头部注入了一股灵气，然后压低声音道：“叶无双出来了，一个人行动，眼下应该是要去执行那项任务了。暂时还没被发现，我会继续盯着。”说完，他把纸鹤的头一折，那纸鹤就隐去了痕迹，只留下微不可查的波动，平稳地向凤凰城外飞去。

这种纸鹤是修士们用来传递近距离消息时常用的，叫做灵鹤，灵气催动加以神识引导，不用担心会丢或者会被拦截，因为方便好用，颇受欢迎。

凤凰城外不远处有一个山谷，山谷很普通，所以平日里没有什么人会过来。从入口绕过两个弯，有几间摇摇欲坠的破败茅草屋，看起来好像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了。然而，此时此刻，秦琪儿赫然出现在了茅草屋外。

灵鹤飞来，秦琪儿头也不抬便把它招到自己身边，手捏纸鹤头部，注入灵力，便听到了茶楼外那个长相普通的男子的声音。

听罢，秦琪儿喜道：“如今他又是一个人？哼！我就知道，什么师妹不师妹的，都是借口，这厮不过是在躲我罢了！等着吧，等我完成师伯的计划，再好好跟你们算账！到时候那个黄毛丫头还不是随我处置？你也跑不了了！”

说完这些，她也像齐风那般说了几句话：“你确定叶惠清没有发现你？那厮狡猾的很，一定要小心提防！”作为与叶无双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秦琪儿虽然知道叶无双一直很讨厌她，但这并不妨碍她对叶无双的欣赏。在她的认知中，叶无双要是这么好糊弄，自己又岂会高看他一眼？

想到这里，秦琪儿气就不打一处来。该死的叶无双，居然三番五次无视甚至讽刺自己，若不是看在师父的面子上，他早就动手了吧？好不容易救了他一次，总算有了可以拿捏他的地方，偏偏还是被他找借口遁了！

秦琪儿觉得这是自己的奇耻大辱，面对叶无双，她好像从来都没赢过。

就这样，对叶无双的怨气，无端被转移到了前来帮忙的齐风身上。

齐风接到秦琪儿的回音的时候，正在苦逼地跟着叶无双逛街。

对，是逛街，只不过人家是大大方方大摇大摆的，而他则躲躲闪闪，时刻注意着自己有没有暴露。偏偏就在这时，秦琪儿的回音带着那浓浓的怀疑来了。

齐风虽说修为并不出众，但好歹也是个金丹修士，与秦琪儿同辈论交。可现在呢，自己跟老鼠似的猥琐不堪，结果秦琪儿还在那边颐指气使，他再好的脾性也忍不住了。不过，他没有跟很受太上长老们喜爱的秦师姐撕破脸皮，只是失去了解释的热情，冷冷的回了三个字：“我确定。”

对于自己的隐息追踪手段，齐风还是很自信的，不然的话，他也不会被秦琪儿一句话就指挥到这儿来了。秦琪儿的话语他可以无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