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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凝清！

萧问这六天里的确主动做出了一些变化，而这一切，全都离不开左凝清！

萧问终于睁开了眼，虽然已经是晚上了，他还是立刻下了床，出门向真言斋跑去。

真言斋里还亮着柔和白光，萧问知道，那是斋中大厅里一枚蚌珠散发出的光芒，据说其内部已经被布下阵法，可反复使用。

大门未关，萧问才刚到门口，里面便传出左凝清的声音：“进来吧。”

萧问大步进门，见左凝清刚将一本书放下，便郑重行礼道：“师傅，弟子刚刚已经习成了惊仙道劲！”

萧问这一声师傅喊得那叫一个真心实意，绝对是史无前例的……

左凝清站起身来，看着萧问微笑道：“看出来了。很好，这下算是给那些老家伙有个交待了。”

“……”萧问自然知道左凝清说的老家伙们是谁，一时间没敢接话，只好向另一个方向绕去，“多谢师傅指点！”

“你倒说说，我如何指点你了？”

“东峰上那番傲气说便是啊。”萧问理所当然地道。

“那你最后可想明白了？”

“没有……”萧问尴尬地道。

“但是你也不是什么都没做，不然不可能修成惊仙道劲。”

“嗯，我就是试着让自己傲然一些，假装很有傲气的样子。”

“依我看，未必是假装。而是你本身就有那种潜质，只不过并不愿主动向着那个方向发展罢了。”

“应该吧，对我来说确实太难了。”

“你可知道，其实为师还做了别的安排？”

“噢？”

“让你回到那些新晋弟子中间去，并非宗门上层的意思；嘶风也不真的是单纯让你赶路的；荀誉其实没必要也加入那些新晋弟子，即使去了，也没必要将惊仙道劲隐藏起来；余治若不带着你正儿八经登那些师兄师姐的门拜访，而是由你自己去，你那些师侄反而更能接受你。”

“唔……”萧问只在左凝清说到一半时发出了那一个音，而后连脑子都不太转圈了，这一切，竟然都是左凝清的刻意安排！

左凝清也未再说话，而是给萧问留出了足够的思考时间，好一会之后才道：“你又想到了什么？”

萧问抬起头来，有些犹豫地道：“您之前的那番傲气论，不会是假的吧？”

左凝清脸上不由莞尔，就像是刚刚逗弄了一个小娃子，点头含笑不语。

“真的是假的？”萧问难以置信地道。

“也不全是。”

“呃……”

“你志在修行，所求高远，要超脱的不止是人道，而是整个天地之道，若有傲气，亦应以世间万物为对象。站在此前提下，即便对人有傲气，也是将人和那石头、草树、仙兽、风雷、江河等同起来，是也不是？”

萧问立时有种醍醐灌顶之感，连忙应道：“是。”

“你修惊仙道劲遇到的最后一个瓶颈，所需正是这种傲然于天地万物之上之气，一个世家子弟自幼被捧为至宝名珠，虽是愚昧，却不难有这傲然之气，不过，对你来说却有些难了。这也不是一时半会可以培养得出来了，为师只好退而求其次，让你寻那对人的傲然之气。眼下又有不少条件可以利用，还是较为容易的。”左凝清笑道。

“两种傲然之气竟是相通的吗……”萧问喃喃道。

“主要还是那种劲头，别说是对人的，假若你和一群仙兽怄气，若能有傲然之气生出，大概也可以将惊仙剑典修成。道基虽有灵性，却没有意识，它可不知你的傲气是对人还是对事的，只要有就行了。”

服了，萧问是真服了，也总算是彻底明白过来怎么回事。他这师傅左凝清也太神通广大了，根本就没花什么功夫，只是跟他在东峰上说了几句话，然后随便安排了一下他的行程，没费什么劲就把这让很多宗门首座头疼的事解决了……至于被骗，首先左凝清不是恶意的，其次左凝清瞒着他的当真都不是什么大事，甚至瞒不瞒都一个样，他当真升不起一丁点怨念来，对左凝清只有敬佩。

但是，那傲气论好像还没完啊……

这些天左凝清放任他自己去瞎琢磨，他已经从他原来的处世观上跑偏了，现在是不是得给他别回来？

就像是看穿了萧问的脑袋一般，左凝清马上道：“如何待人处事，那是你在人这个集体内养成的习惯和偏好，没必要上升到人之上的高度去讨论，而我在东峰和你说的傲气却是在人的高度之上的，所以，两者几乎是风马牛不相及，你不必再纠结。”

“但是，我明明觉得有些道理啊。”萧问老实说道。

“嗯。那是因为每个人都有潜在的性格，你不妨这样想，若从你出生时就把你放在一个富贵之家，你现在会是什么样的性格脾气？”

萧问点了点头，没说话。

“现在你虽然已经长大成人，性格基本确定，但依然存在那种潜在可能性。也就是说，如果环境适合，将来的你兴许真的会傲气逼人，也有可能是胆小谦卑，还可能豪迈坦荡。如果你真的有那种想法，或者真的已经变了，都不是没有道理的，那都是真实的你。而现在，你只需要知道现在的你是什么样子的，并知道有着这样那样的可能就好了。如果你只喜欢现在这样，大可有意识地去坚持。”

“我知道了……”

萧问重重地点头道，此刻的他是真的已经不再为那傲气论纠结，那也是一个潜在可能的他！他的确存在这样那样的潜在可能，而现在，他需要的其实就是坚持，因为他更喜欢现在的状态。

他可以有傲气，但是目前的他并不喜欢。

这，就是最真实的他了！

明白了这个道理后，萧问竟明显地感觉内心越来越是充实。

第一百三十章似剑

“那接下来我是不是该继续修心，为升阶做准备了？”平静下来后，萧问便问道。

“不急，你还是先把这段时间里的体悟巩固一下吧。对了，不要以为这惊仙道劲上手之后就没事了，自己多多观察总结。”

“好。那我明天继续和大师兄熟悉了然峰？”

“你的师兄、师姐那里全都去过了吗？”

“去过了，如果明天还要继续的话，就要去拜访那几位师叔、师伯了。”

“还是先不要去了，现在你还不适合拜见他们。”左凝清看了萧问一眼，似笑非笑地道。

“噢？”

“你早晚会知道原因的，不会太久了。明天你还是去和那些新晋弟子一起行动吧，估计他们很快也要分开了，你抓紧时间和你的那些兄弟聚一聚。”

“好。”

而后萧问也没什么事了，便告退出了真言斋，一个人慢慢悠悠走回了住处。

一路上脑子里全是对左凝清能力的感慨，他越来越觉得，这位师傅的心胸、气魄、手腕远非一般女子可比。拜这个师傅可真是拜对了！

回屋之后，萧问盘膝往床上一坐，好一会才静下心来，然后开始凝神内视。

左凝清提醒他多观察总结惊仙道劲，他自然不敢怠慢，此刻所做的便是全面仔细地观察体内的所有变化。

良久之后，萧问终于在诸多微小变化中找出了一个尤为不同的变化来，那变化就发生在他颅腔内的道基上！

别处的道基全在昊元丹和新道力的滋养下发生着正向变化，基本上大同小异，但是颅腔内的道基却明显发生了别的异变，其质地已经与别处的道基不同了！

萧问甚至不知道这种异变是从何时开始的，他唯一清楚的是，此处的道基正变得更为空灵，更接近那玄之又玄的至道！

是早已有此变化？还是刚刚上手惊仙道劲后才出现的？

萧问心里那叫一个后悔，早干什么去了？怎么直到此刻才看出了这变化来……

原因还是左凝清，若非左凝清提醒了他一句，他又怎会像现在这样如此仔细地观察自己的道基？毕竟，在他的理解里道基观察不观察还不都一个样，多看两眼还能让它们升阶不成？

那么，眼前的问题再去找左凝清，能否得到答案？

八成是可以的，但是萧问还哪里好意思，这本该是他自己就可以解决的嘛。他又不是傻子，也不是小孩，还能所有的事都靠师傅解决不成？

“不是吧……”萧问下意识地就嘀咕了一声，他赫然发现，这才拜师没几天，他竟然对左凝清有了一定的依赖性！

这可不是好现象，毕竟以后的修行路主要还是靠自己啊，而且，必然也是要超过左凝清的，那时候自己又去依赖谁？！

一定要独立！不能因为有了师傅就变懒！

萧问打起了精神，心中很快便又充满了力量，恢复了自信。而后，他脑中似有电光闪过，突然就想明白一个问题来！

那番傲气论，他其实是被左凝清故意误导了！左凝清借助身份和威望，最主要是借助了他对她的绝对信任，跟他说了那番话，让他陷入了混乱之中，不得不在左右摇摆中思考那个傲气的问题。他这才有了之后的感悟，试着傲然，假装傲然，然后修成了惊仙道劲。而事实上，即使今晚左凝清不解释，他也早晚都会想明白志存高远和傲然待人完全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事，只不过，若没有左凝清的误导，他定然会跳过那个试着傲然假装傲然的过程。那样的话，他虽然能想明白问题，但是惊仙道劲肯定还在原地踏步，不会有任何进展！

他的这位师傅还是个修仙者吗？这简直就是个人精啊！太恐怖了……

不过，眼下他应该算是扳回了一城吧，因为他已经知道左凝清利用了他对她的信任，而左凝清还不知道他已经知道了……

胡思乱想了好一会，萧问这才又闭目内视起来。再之后实在看不出什么来了，他便干脆往床上一躺，然后进入了石画。

这些天他可一点都没耽误了挖矿，此时放眼向地气罗盘上扫去，连他自己都有些佩服自己。

最外层凡是被挖过的矿物名字都会更加明亮一些，此时大略一扫，他竟已经将最外层的矿挖了一半还要多了！那不是几十种也不是几百种，而是数以千计啊！

与此同时，他完全能感觉到他体内的地气之力充盈了很多，而且连质地都发生了变化！以前挥个百八十锄头就会将地气之力耗光，现在一口气挥八百锄都没问题！

萧问总觉得这地气之力应该和道力差不多，肯定也可以升级，只不知，火候是不是快到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醒来时，萧问只觉混身是劲，稍一内视，便知体内的道力竟是在自行运转下补满了！

此时他全身的道力都是透明的惊仙道劲，它们似乎不止影响了他的道体，还影响了他的肉身和精神，让他的整个人都显得有些不一样了！

昨天临躺下前道力毕竟还少，如今道力一满，他自己都明显感觉到了这种变化。

洗漱过后，萧问恍恍惚惚地出了屋，总觉得自己就跟换了个人一样，委实相当怪异。

而后萧问便将右手大拇指和食指圈成了个圈放进嘴里，用力吹了起来。

口哨声极具穿透力，才一停歇远处便传来一声马嘶，而后嘶风便如一朵火云般冲了过来。

嘶风很快冲到近前，竟是在萧问两丈外就停了下来，煞有介事地打量起萧问来。

“哎哟，你也看出我有些不一样了？”萧问惊道。

嘶风应该是见过世面的，一听声音便知这萧问不是别人易容而成的，终于走了过来，打了个响鼻后示意萧问赶紧上去，似乎把他送走后它老人家还有事要忙……

萧问翻身上马，他早已知道了新晋弟子的行程，算起来今天应该是要去易老峰，便让嘶风直接往那边奔去。

这一人一马如同一朵火云般在空中风驰电掣，还是一如既往地拉风……

嘶风带着萧问到易老峰的时候，那波新晋弟子也刚好到，他们这些人最近一直一起行动，吃住都在一起，所以并无先来后到这种现象。

而后所有人看到萧问后都有些傻眼，这才仅仅两天没见，萧问的气势怎么凌厉到这种程度了？！！

萧问只知道别人也看出了他问题，却不知他给那些人的印象到底如何。不过他还是从众人的反应中推断出了一些，除了霍祥、蔡林丰、游青、冯宁、展翼和他打了招呼外，其他人竟然都不敢上前和他说话了！

趁着还没正式开始活动，萧问连接一把拉住了霍祥，小声问道：“怎么回事，怎么连你们也这样看着我？”

霍祥完全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原本还很把萧问的新状态当回事，一看萧问那谨小慎微的样子，立刻摇着头批评道：“果然是烂泥扶不上墙，就算让你修再强的道基仙法，你也没有像我这样的高手的气魄，你就不能对得起点你现在的气势？”

“去死！林丰，你说，看见我时有什么感觉？”萧问调养向蔡林丰道。

蔡林丰正在那斟酌该怎么说，游青却道：“萧问，你看冯师弟，整天手不离剑，就像是随时准备战斗一般，是不是挺有气势？”

萧问先看向冯宁，点了点头，又看向了游青。

“现在你本身就像一把剑，给人一种随时都要出窍的感觉。”

蔡林丰立刻击掌同意，还是阵道修士见多识广，一句话便说到了点子上！

霍祥也不得不点头，看着萧问时大有种既眼红又故作不屑的感觉。

“这就是一身惊仙道劲带来的变化了，和荀誉的好像还不太一样……”

第一百三十一章易老

萧问是亲眼看到过荀誉修成惊仙道劲后的变化的，但是那变化明显没有他这么大，而且荀誉带给人的感觉也根本不是像一柄即将出窍的剑。荀誉当时给他的感觉是更加空灵了，就像是整个人又变聪明了一些一样。

为何会有这种区别？

别人还在那热热闹闹之时，萧问竟是深思起来，没多大会，他便觉得找到了其中关窍。原因就在是惊仙道劲的直指本源这一特性！

不论道基属性如何，所修何道，全都可以修同一篇道基仙法，要是让一个散修听说此事，八成会觉得是在瞎扯！这样的事怎么可能？！

但是二十七宗这样的超级大宗门里确实有这样的道基仙法，它们直指本源，从十系道基间的共性、深层根底出发，以不变应万变，一旦修成，可适用于所有道基！而且，由于这种道基仙法是从本源上开始修的，修出来的道力往往更为超卓，同样有以不变应万变的能力！

众所周知的是，不论所修何道，修仙者的身体都会受到该道影响，便如器道，身受金石之气洗伐，越来越与金玉、仙器之属相亲善；再如丹道，常年受太华之气侵润，便和这天地间的所有气息相亲善。道不同，体质便不同，但是对于可以以不变应万变的惊仙道劲来说，其实根本无所谓。惊仙道劲可以自行根据修习者所习之道调整，适应修习者的身体，让修习者具备相应的气息。

萧问修器道，又已全身都是惊仙道劲，便理应是现在这种和荀誉大不相同的气息。

不过，萧问尚且不知道的是，他其实也就刚上手惊仙道劲的时候这种“人如出窍之剑”的感觉才特别明显，等将他来完全适应了惊仙道劲，这种气息便会渐渐隐去。

想明白了这事，萧问免不了又要感叹一番在二十七宗这样的大宗门里的好处，不然他到哪去找《惊仙剑典》这样的极品仙法去？当然，还要感谢他的师傅左凝清，若不是她，他修成这惊仙道劲真不知道要等到啥时候……

而后，萧问便开始试着压制自己身上的灵压，削弱身上的那种“人如出窍之剑”的感觉，他来易老峰是和学习、观摩来了，可不是显摆来了。

渐渐地还真让他掌握到了窍门，身上的那种气息越来越淡，最后已经只剩下一点点，又和原来的那个普普通通的萧问差不多了。

他身边的人自然察觉到了，霍祥当即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嗯，年轻人本来就应该学会低调，你领悟的很快，老夫甚感欣慰啊。”

“还不都是跟您老人家学的。”萧问直接顺着霍祥的话道。

霍祥明显一愣，而后游青、蔡林丰已是笑了起来，萧问说的分明是反话，这霍祥还好意思教育别人低调，他自己可从没低调过！

便在这时，已是有一个易老峰的长辈走了过来，霍祥等人也不敢再瞎闹了。

那位长辈快五十的样子，过来后中气十足地向众人道：“诸位师侄，欢迎你们来到易老峰，今天就由我带着你们了解一下易老峰了。首先，我得给你们解释一下，免得你们继续误会下去。咱们易老峰的‘易’字不是容易的易，而是‘易位’的易。是指，咱们修行之人每升一阶寿元便大有提升，可易老病为青壮，永远年青下去。当然，这是不可能的，你们看我的相貌就知道那完全是假话……”

那些新晋弟子全乐了，说话的那位长辈四十近五十的样子，发丝中隐有白色，脸上微有皱纹，简直就是“永远年青下去”的反面教材……

“不过，永远年轻我们大部分人都做不到，年轻个几百年却是可以的。众所周知，小仙便有两百多年的寿元，真仙是五百年，天仙则是千年，你们这些人，升阶真仙至少是全都没问题的，所以三百年内无老态肯定可以做到了，倒也对得起这易老二字吧？嗯，是‘易位’的易……”

新晋弟子中又传来了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