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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时辰后，丹师叔从院落外回来，手中带着初冬时节在午后也还尚且带着白霜的四根枯枝——显然是从院落外随手折下的树枝。

　　　　丹师叔回来到明日阁院落中后，就将手中的四根枯枝分别交给了小灰、明芳、彩铃与绮云四人，让她们试炼一下刚刚学会的“花木回春术”，看看谁能够在仅仅一个时辰的练习之后就将这术法的效力使得最好。

　　　　绮云只能让树枝上的寒霜消融，让原本干瘪枯脆的枝杈变得密实些，此外就再不能有什么变化了。

　　　　而彩铃比绮云稍微好一点儿，能够让树枝的表皮返回到青色。

　　　　明芳与小灰却都能达到将树枝变得青绿、而且在枝杈上冒出新的翠绿色的嫩芽的程度。

　　　　——桦奶奶曾在之后某一天的清晨看着小灰与明芳练功的时候对小灰说起过，如今小灰的道行，如果以普通的走兽族类论，应该已经可以偶尔幻化出人形，甚至如果是那些灵性比较稳定的走兽族类，也许还能在幻化出人形之后维持上不短的一段时间。

　　　　可是小灰却至今都完全没能幻化出人形来，一次也没有。

　　　　桦奶奶猜测，这大概是因为小灰并不是一只普通的驴子，而是一只天赋仙骨的驴子。所以小灰的功法进益是不能够完全以普通的走兽族类作为参照来推测的。

　　　　天赋仙骨，让小灰在修行之路上可以走得更远，在悟性、福缘上都能够有不低的资质。可是，功法五行相生相克，总会有所偏重，即便是天赋仙骨的仙灵精怪们，也不例外。桦奶奶说，也许小灰天赋仙骨的资质上就是会让她在幻化成人形这一方面比普通的走兽族类要慢。

　　　　小灰这段时间里也已经修习了许多基础的功法，已经懂得何谓“功法五行，相生相克”，所以对桦奶奶的话也是能够理解的。

　　　　桦奶奶劝小灰不要在幻化成人形这方面心急，只管按部就班、继续循序渐进地好好修习，早晚是能够功法有成的。

　　　　之后明芳也一直劝勉小灰，勿要因为自己尚且不能幻化成人形就对自己这段时间以来的修习失去信心。

　　　　小灰其实倒是不甚在意。——一直以来都是以小驴子的真身的形态在生活，从来也不觉得幻化成人形就能多么方便。虽然小灰看到了明芳、彩铃和绮云她们偶尔幻化成人形的样子之后，心中也有好奇等自己能够幻化出人形的时候不知道会是怎样的容貌、身形，但是好奇也只是好奇而已。其实小灰对自己现在的状态已经很满意了。

　　　　小灰此时其实心中只想着继续好好修行，早日能够达成更厉害的功法境界，才能顺利通过明年的夏至日大考，才好正式拜入任清风门下，才不辜负谷主他与敏之师兄、灵水师姐的一番看重。

　　　　——从秋天时小灰进入了百花谷，到如今已经俨然是严冬时节，小灰只在刚刚来到百花山上、通过入门时的第三重考验那时候见了任清风一面，之后就再也没有见到过这位谷主了。

　　　　不过任清风既然在那一天就说了等小灰通过夏至日大考之后就要收她为徒，倒绝不是虚言，一直有吩咐灵水与敏之多多关注小灰的修行情况、功法进益。

　　　　这段时间里，灵水师姐每个月总会来到明日阁中有个四、五次，几乎是每隔上几天就会过来看看。当然作为谷主任清风门下仅有的两个直系弟子之一，灵水绝对是如今百花谷之中当之无愧的掌门大师姐。现在明日阁中仅有的四个日级弟子又都是女弟子，灵水少不得是要过来多照顾她们一些——小至起居琐事，大至功法修行，真可谓是一门一派之中的“长姐如母”。

　　　　不过灵水今年来明日阁之中看望日级弟子的修行情况还是比往年要频繁些，这却都是因为小灰在这里的缘故了。——毕竟，是在入门时就被师父看中了的，将来要做自己小师妹的，灵水当然要多来看望照料。

　　　　小灰在这段日子里除了与黄莺儿明芳渐渐熟悉起来之外，就是与灵水师姐最为亲近了。

　　　　灵水其人，温柔而又并不沉闷，举止柔雅，进退有度，本就是极为讨喜的性格。更何况灵水如今每每来到明日阁之中，在拜会过桦奶奶、看望过四位日级弟子、也询问了前面一段时间大家的修行进展之后，常常是要到小灰房间里与她多谈一会儿，或是指点她在功法修习上一些东西，或是看望她日常饮食起居可还都安稳舒适，小灰对这位师姐，自然是又亲近又敬重。

　　　　敏之虽然身为男弟子，又本就是偏沉稳自制的性情，除了授课之外不怎么来到明日阁之中，可是每到来明日阁中授课的时候，也都耐心讲解，看着日级弟子们在院落中修习术法、武学的时候，也会着意多教导小灰些修炼的方法与在修习不同性质的术法与武学的时候应当注意的细节。

　　　　而任清风虽然在这段时间里本人从来没有来到过明日阁中，但是凭着灵水和敏之带回的信息，也足以掌握明日阁中诸人修行的进展，乃至对于今年这仅有的四个日级弟子各自的脾气秉性，都有了些了解。

　　　　——就这样，在谷主任清风与诸位长老、以及敏之师兄与灵水师姐的细心关注下，明日阁中的四个日级弟子渐渐成长，终于迎来了这一年的冬至这一天。

　　　　敏之在秋分日第一天给明日阁中四位日级弟子上课的时候就说过了，每年除了夏至日的大考之外，冬至日还有一次“冬考”，要让日级、月级、星级的弟子们各自互相切磋，在每一级的弟子中都会有功法的排名。敏之当时就说，冬考虽然不像夏至日的大考那样被百花谷之外妖界中的仙灵精怪们所熟知，但其实也是非常重要的一个试炼，新入门的初级弟子们都应该认真对待。

　　　　按理说今年明日阁之中只有四个日级弟子，冬考应该是很好安排，也应该很快就能决出高下来才是。可是却偏偏是在日级弟子人数格外少的这一年，却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变故，也算是这些年来百花谷初级弟子们冬考之中并没有发生过的事情了。

　　　　——冬至这一天，原本一切都进行得有条不紊。

　　　　冬考，任清风是并没有来到明日阁中观看的，只交给自己的得意弟子敏之来掌控大局。

　　　　今年明日阁中的日级弟子一共只有四个人，两两比试功法的名单也好安排——抓阄便是了。

　　　　桦奶奶细心，早已在前一天就准备好了，将小灰、明芳、彩铃与绮云四个人的名字分别写在四张小纸条上，团成小小的四个纸团，放在一个不大不小、刚好能让人伸进一只手的瓷瓮里面，交给敏之来抓阄决定四位日级弟子究竟谁与谁来比试功法，以及该让哪两个日级弟子先比试、哪两个日级弟子后比试。

　　　　敏之将手伸进桦奶奶早已准备好的瓷瓮，取出一个小纸团来，展开来看了，上面写的正是“明芳”二字。

　　　　——当下明芳与小灰心中都在想，下一个可不要抽到写着小灰名字的纸条才好。

　　　　这说来却也十分好理解，小女儿家心思，不愿意先与自己更为亲近的同门师姐妹比试罢了。

　　　　敏之倒也没叫明芳与小灰失望，又将手伸进瓷瓮中，取出来第二个小纸团，展开来一看，却是写着“彩铃”。

　　　　——如此倒是既合了明芳与小灰的心意，也合了彩铃与绮云的心思。

第438章　人己两不负（）　
自然，彩铃与绮云也是不愿意先于自己十分亲厚的一起长大的好姐妹比试的。

　　　　抽取了这两个小纸团之后，敏之已经不必再抽取了，已经可以将比试的安排就此定下。

　　　　虽然结果已经很明显，敏之为了郑重起见，还是煞有介事地宣布了一遍：“今年百花谷明日阁中日级弟子的冬考比试，第一场由明芳与彩铃比试，第二场由小灰与绮云比试。之后再由两场中胜出的两个人比试，决出今年日级弟子冬考的第一名。”

　　　　比试的顺序安排就已经妥当，比试的方法就随意得多。——冬考并不限定弟子们两两比试功法的方式，所有的要求总结起来也只有八个字：尽力而为，点到为止。

　　　　敏之将这“尽力而为，点到为止”八个字铿锵有力地念出后，就宣布今年的冬考比试正式开始了。

　　　　——却说彩铃与绮云当时在刚刚进入百花谷那一天的时候就对冬考中日级弟子的第一名志在必得。

　　　　彩铃要获得冬考的第一名，以期有更大的可能性在夏至日大考之后被谷主任清风看中、收入门下为徒。只要能够正式拜了如今妖界第一大门派百花谷的谷主任清风为师，那么之前那个自己心里其实很喜欢、可是却发现人家根本看不起自己的那一只很是傲气的南方来的少年白虎，就再也没有理由会看清自己。——为了心上人，为了今后的幸福，更是为了自己心中一份傲气，彩铃对于这冬考第一名之位，都是志在必得。

　　　　而绮云为了能帮助好姐妹谋得一份好姻缘，也在心中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在比试中战胜小灰。——绮云心中是想着，以平日里大家的功法修行的程度来看，彩铃拼尽全力，是一定可以胜了那只黄莺儿明芳的。而之后要与彩铃比试的，就是自己与小灰之间在比试中获胜了的那个人。如果自己能够战胜小灰，那么在之后的比试中故意让着彩铃、输给她，她这冬考第一名的位置就是十拿九稳了。绮云心中想着自己也只有这样才能帮上好姐妹的忙，一定要尽力去在之后的比试中战胜小灰，所以立时就开始催动自身灵力、早早地就为下一场自己与小灰的比试做准备。

　　　　小灰能感觉到绮云已经有了战意，自然也是不敢轻敌的——毕竟在如今明日阁这四位日级弟子之中，只有小灰自己还尚未能够幻化出人形。虽然桦奶奶解释过她对这件事猜想的原因、灵水师姐与明芳也都顺着桦奶奶的说法来宽慰她，但是小灰终究还是觉得自己大概还是今年明日阁里这四个日级弟子之中功法最为薄弱的一个。

　　　　不过小灰毕竟是一只天赋仙骨的小驴子，除了驴子这类走兽天生的那份仿佛在骨子里固有的倔强以外，小灰还有着身为一个天赋仙骨的仙灵精怪的那种隐隐的自豪感。虽然小灰心里觉得自己也许是目前明日阁中这四个日级弟子里面功法最为薄弱的一个，但是却也并不怯战。——相反的，小灰想起了从前在菊花岛上的时候听神树爷爷讲过的、自己的父亲也曾经几次对自己说起过的，心中的参悟很多时候要靠自身的经历来达成，而术法与武学也有很多方面是要靠直接的、真实的与人对战来提高，参悟与术法、武学都并不是光靠修读书籍就真能达到很高的境界的。所以一场比试，只要认真去对待了，无论是赢是输，总会有所收获的，也许会对自己未来一段时间里的修行有很多帮助呢。

　　　　再者毕竟小灰在第一天来到百花谷、通过了入门的三重考验的时候就已经被任清风看中要在将来通过夏至日大考之后正式收入门下为徒，小灰想着自己就是为了不辜负百花谷谷主、自己未来的师父任清风的期望，就是为了不辜负这段时间以来灵水师姐的百般照顾与敏之师兄的殷殷教导，自己也应该使出全力来认真比试。

　　　　那边厢明芳却也是十分想要获胜的。她是寄托着北山黄莺一族乃至整个北山上众多鸟族的殷殷期盼来到百花谷修行的，自然也希望自己在夏至日通过大考之后能够拜一个好师父，将来学有所成，才能不辜负族中各位长辈对自己的期望与看重。明芳也早早就听说过百花谷中冬考与夏至日的大考其实都对于之后会正式拜入哪位前辈的门下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自然也是要奋力一搏的。

　　　　今年百花谷明日阁中虽然只有四位日级弟子，可是各怀心思，都对冬考之中的比试十分认真，拿出了拼尽全力的架势。

　　　　所以今年虽然日级弟子的人数格外少，可是桦奶奶在一旁看着，却分明觉得今年明日阁中的冬考的气氛之紧张激烈，更胜往年。

　　　　正是在这对于大家比试的对战表有了安排、大家各自盘算的时刻，灵水也恰好来到了明日阁里。——不管是身为掌门大师姐来看一看今年日级弟子们真正的修行程度如何了，还是作为小灰未来的直系师姐要来关注一下未来师妹的比试情况，灵水都是一定要来到明日阁中看看的。

　　　　——却说黄莺儿明芳的年纪到底比彩铃她们都要大上一些，心中思量起事情来到底是要想得更细致些。

　　　　彩铃、绮云只是一门心思想要让彩铃得到冬考日级弟子中的第一名，是想着这样的话彩铃能够被谷主任清风看中了、在夏至日大考之后收入门下为徒的可能性就会大些。

　　　　而小灰的想法就更为简单，胜自然好，败也算意料之中，然而比试一定要认真对待，拼尽全力方才不负人亦不负己。

　　　　明芳在冬考之中对于日级弟子第一名的位置也是志在必得，究其原因其实与彩铃一样，是为了提高能够在夏至日通过大考之后拜入谷主任清风门下为徒的可能性。

　　　　但是明芳思虑之处比起小灰、彩铃和绮云她们来要更为周全的一点，就在于她明白，这冬考对于夏至日通过大考之后大家究竟分别能拜哪位前辈为师的影响，并不仅仅在于比试的结果出来之后几个人的功法排名。还有一点要十分注意的——甚至可以说在某种意义上很可能比比试的结果、功法排名更为重要的，就是各人在冬考之中的表现。

　　　　明芳心中清楚，敏之在这里观战，可不仅仅是要看着大家好好比试、“尽力而为、点到即止”而已。在冬考结束之后，敏之向谷主任清风上报冬考的结果的时候，很可能还要禀报各人在冬考比试中的表现给谷主知晓——而这，很可能对将来在通过夏至日大考之后各人究竟能拜到怎样的师父，起到比冬考比试的排名结果更为重要的作用。

　　　　明芳暗暗在心中对比着自己与彩铃的功法实力，觉得彩铃作为白虎一类猛兽，在体力与攻击性上都比自己这只身为弱小的鸟类一族的一员的黄莺儿要有天然的优势。自己在这段时间以来，术法与武学虽然也都进步了不少，可是比起彩铃的族学渊源来说，要真刀真枪去拼斗的话恐怕还是比不过彩铃的，而且这只性情略为冲动的白虎一旦发了威，恐怕那“尽力而为”四字是做了个淋漓尽致、那“点到为止”四字却是顾不得了？？？？？？虽说是冬考中的表现应该会对大家在夏至日通过大考之后能拜到怎样的师父有着很重要的影响，一定要认真对待才是，但是明芳还不想为了一场同门师姐妹之间两两切磋功法的比试就弄得真受伤。

　　　　明芳心里计较着，若是自己在比试的开始，一上来就干脆直接与彩铃比拼功法灵力，凭借自己性情中肯执着坚守、韧性较强的情况，也许能够靠着延长时间来对峙的战略赢过那只天性就比较冲动暴躁、未必能有那么好的耐心坚持上许久的白虎。

　　　　——敏之让大家都稍作准备，就带着大家一起来到明日阁院落之中。

　　　　四个日级弟子，小灰与明芳在明日殿左边、彩铃与绮云在明日殿右边分别并肩站在一起。而敏之站在明日殿正门前面，灵水就与桦奶奶紧挨着、一起站在敏之旁边几步远的地方，三人都望着明日阁院落中四位日级弟子即将进行冬考比试的场地。

　　　　——这一年百花谷中明日阁内日级弟子的冬考，就此正式拉开了帷幕。

　　　　首先是由黄莺儿明芳与白虎彩铃来比试。

　　　　为了显示今日已经达到的道行，明芳与彩铃都是幻化成了人形来比试。——虽然两人都还尚且不能够做到一直维持人形保持很久的时间，但是两人都有信心自己只是在比试的时候保持人形这么一小会儿的时间还是完全可以的。

　　　　明芳心中早有打算，在与彩铃都出列走到院落中间、也互相行了礼之后，耳里听到敏之说了一声“开始”，就直接努力调动起自己全身所有的灵力，隔空从院落中在绮云身后不远处、桦奶奶特意为了今天大家比试而准备的摆放着十八般兵器的架子上取下了一柄长剑，隔空操纵着长剑向对面的彩铃飞射而去。

　　　　明芳飞剑看似出手主动、也很有杀伤力的样子，可是飞剑的去势却是不快——非是明芳身手不够灵便或是功法不足以做到，而是明芳心中原本就不是真的要用这长剑刺伤彩铃，而不过是拿这长剑做个评判她与彩铃比试灵力深浅的一个直观的参照罢了。

　　　　彩铃倒也一眼就能明白明芳的意图。这不比招式、而是直接比拼灵力功法强弱的方法，倒也正合了彩铃的心思。——明芳虽然顾忌着彩铃身上的族学基础而感觉自己要与她比拼术法种类与武学招式会没什么胜算，可是彩铃心中本也顾忌着明芳身为黄莺儿一族天生是身法灵活的，而且黄莺儿又阅历广博、见识过不少奇功异法的样子，彩铃心里也觉得自己如果与黄莺儿比拼功法招式什么的其实没什么优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