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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馥将小汤匙扔在杯子里，她的力道有些大，汤匙“哐当”一声撞在杯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一直自言自语的佳琪吓了一跳，愕然望着苏馥。苏馥的脸色铁青，直直的盯着她，目光有些凌厉，“佳琪，你有久没有照过镜子了？”

　　　　“啊？”佳琪一头雾水。

　　　　“有个心理学家说过，女人一定要常常照镜子，望着镜子的影子问问，这是我吗？”

　　　　佳琪的脸“唰”一下红透了，她尴尬的低头，“对不起，苏馥，我并不是针对你……”

　　　　“你有话直说，如果我没事，我要走了。”苏馥作势提包要走。

　　　　佳琪急道：“我有事跟你说。”

　　　　“你有话可以直接问，请不要拐弯抹角。在你问之前，我有些丑话还得说在前头。”苏馥吸了口气，隐去了不该有的情绪，“有些事，发生了就是发生了。你忘了，不代表没有发生过，我记得，并不是还在恨你、怨你，一切都不重要了。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做过的事负责任，你得到了，并不是理所当然的得到了，我失去了，亦不是理所当然要失去的。我说过，我不会祝福你们俩的，不是放不下，而是你跟他对我而言，已经是陌生人。你当年做过什么事，你自己最清楚，而你现在在做什么，你自己也很清楚。一个强盗，去质问另一个强盗，为什么要抢自己的东西，你不觉得很好笑吗？更可笑的话，还是因为自己心里有鬼，恍恍不可整日而衍生出来的一个虚幻。”

　　　　苏馥起身，决然的望着佳琪，“这是最后一次，我希望不要有下一次。”

　　　　佳琪脸色苍白望向苏馥，“真的是我衍生出来的虚幻？”

　　　　“也许……”苏馥的身体往前倾，在她耳边轻声道：“做了亏心事，总会遭报应的。哪怕他人忘了，可老天却看不过眼呢。”

　　　　“啊……”佳琪身体一抖，握咖啡杯的手一歪，滚烫的咖啡淋在手上。

　　　　苏馥抽取几张纸巾递了过去，“擦擦吧，受伤了可不好。”

　　　　或许，她也该回家多照照镜子，看看现在的自己，是不是面目可憎？苏馥挎紧肩上的包，转离身开。

　　　　“哐当”杯碟交错的声音响起，伴着四周客人的惊呼声，“不好，有人晕倒了。”

　　　　“这位小姐，你的朋友晕倒了。”苏馥刚要踏出咖啡厅，一位服务员急匆匆的追了回来。

　　　　苏馥停住脚步，很是惊讶她说的话。佳琪晕倒了？

　　　　桌边围了一群看热闹的人，苏馥突然想起佳琪犯有严重的心脏病。她脸色一慌，忙奔了过去扒开人群，只见佳琪晕倒在地上，一脸苍白，不省人事。她赶紧掐人中，慌乱地翻佳琪的包。她从包里翻出一个白色的药盒。看清用药说明，她赶紧倒了几颗药塞进她的嘴里。

　　　　有些好心人掏出手机，打了120急救。

　　　　四周被好事者围个水泄不通，空气不流畅，苏馥抱着晕厥的佳琪，走出咖啡厅拦了辆的士直奔医院。的士急急往医院驶去，苏馥给何立凡打电话，“你快来医院，佳琪晕倒了。”

　　　　“发生事了，为什么会这事？”何立凡显然也吓倒了，语气焦急万分。

　　　　“一时半会说不清，你先来医院。”佳琪的情况不妙，呼吸越来越微弱，苏馥赶紧挂断电话，顾不得是在车上，就地做起了人工呼吸。

　　　　一到医院，苏馥赶紧将佳琪送去急救室，何立凡很快就赶了过来。一路飙车过来的，满头大汗的他气喘喘吁吁的问道：“情况怎么样了？”

　　　　“刚送进去。”苏馥在医院走廊的椅子上坐下，“医生正在急救。”

　　　　“她为什么晕倒了？”何立凡焦急的在急救室前不停地踱着步子。

　　　　苏馥见他急得六神无主，一时间百感交集，一股荒凉涌上心头。眼前的这个男人，她爱了十多年的男人，爱着的是，一墙之隔躺着的女人。

　　　　“可能我说话过激了。”

　　　　“苏馥，你怎么回事！”何立凡愤愤的在她身边坐下，“你明知她有心脏病，受不得刺激的。今天我还嘱咐过你，你怎么就……”他懊恼的一拳砸在椅子上，“她要是有什么事，你让我怎么办？”

　　　　“对不起，我一时忘记了。”

　　　　“你老是这样了，永远都只顾自己的感受，从没有考虑过别人。”正在气头上的何立凡乱了分寸，不小心将多年来藏在内心的话一股脑道了出来，“你一直都是那么倔强，说话做事都是，容不得别人犯一丝错误。佳琪有疑心病是不好，可你不能看在她有病的份上，注意一下自己说话的口气。当年对不起你的人是我，跟佳琪没有关系，她真的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你就不能给她一个机会，非得要这样伤害她？在国外的这两年，每次一想到你，她总是很内疚……”但凡当年她给过他一丝机会，他跟她之间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有时候，他总会恨她，恨她不能像别的女生那样，柔情似水，温柔体贴。她总是坚强，筑起城墙铁壁来保护自己，连他也一并保护了。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男人，会犯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误，她连一丝悔改的机会都不给他。

　　　　苏馥望着眼前陌生的男人，只觉得天旋地转，他的声音越来越模糊。她恍惚了一下，身体轻飘飘的似要飞起来。

　　　　“小心。”一道清脆的声音似遥远的云端穿透而来，手臂一紧，被一只用力的手掌紧紧抓住。

　第九十一章　同病相怜

　　　　似做了个梦般，苏馥一下子清醒过来。她循着声音望去，错愕的发现站在她身边的居然是云景。

　　　　“云总？”何立凡忙站了起来，“你怎么在这里？”

　　　　“我有事来医院一趟。”云景将苏馥拉了起来，有些担心道：“你的脸色很差，要不要去看医生？”

　　　　“没事，我可能有些低血糖。”苏馥低下头，推开云景抓住自己的手。

　　　　云景并没有松开她的手臂，反而抓的有些紧，他抬头问何立凡，“你跟苏馥怎么会在医院？”

　　　　何立凡推了推眼镜，望向急救室，“有个朋友出了点事，我们赶过来看看。”

　　　　“我约的医生还在手术室没出来。”云景抬起手腕望了眼表，“明天约了腾天科技的人一起视察工地，但我对工地情况一点也不了解，苏馥必须得跟我走一趟，这个关键时间可不能生病。我带她到医生那去瞅瞅，一会将人给你送回来。”

　　　　低血糖？何立凡诧异的望着苏馥，在他记忆中，苏馥并没有这种病。只是她的脸色有些苍白，或许是自己刚才一翻气话伤到她了。

　　　　何立凡顿时后悔，不禁怪自己鲁莽，“苏馥，刚才的事……”

　　　　“我没事。”苏馥吸了吸鼻子，稳住声音道：“你好好照顾她吧，别再让她受伤了。”

　　　　她转身，一步步走远。

　　　　何立凡看着她的背影，一寸寸消失在眼前，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眼睛有些失控，分泌着一些带酸性的液体，苏馥一直低着头，不想让外人看到自己强忍不住的懦弱。

　　　　云景跟她并排走在一起，很识趣的没有刨根问底。他递了张洁白的纸巾过去，“是找医生挂点滴，还是陪我到花园里坐坐？”

　　　　苏馥默默的接过纸巾，有些感激他。他总是在适当的场合，做着适合情理的事。没有常人的那份好奇心，更不会幸灾乐祸，落井下石。

　　　　“我怕扎针。”

　　　　云景建议道：“那到外面坐坐吧，外面空气好。”

　　　　“你去忙自己的事吧，我到附近转转。”

　　　　“还是陪我走走吧，我对医院有恐惧症，身边多个人会好点。”云景迈着修长的双腿，往花园走去，径自在椅子边坐下，“还真是奇怪，我在医院呆的时间比在家的时候还长，可这恐惧的毛病总是改不过来。”

　　　　苏馥在他旁边坐下，“我看你身体挺健康的，难不成是个大药罐子？”他跑医院跑得挺勤的，连接着两天都碰上他了。

　　　　“我小时候身体不好，隔三差五跑医院，长大了倒是没病灾的。”与上班不同，云景换了套白色运动装，他将双手插在裤兜里，望着对对面那幢住院大楼，“不过偶尔会感冒，清清病毒什么的。”

　　　　“那你来医院做义工？”

　　　　云景摇头，淡淡道：“来医院订床位，办入院手续。”

　　　　苏馥不解。

　　　　“其实我在美国发展挺好的，并没有想着回来。”云景将手撑在椅背上，平淡的似在说着别人的故事，“我妈是本市人，年数也大了，我想着该带她回来看看，也算是落叶归根吧。”

　　　　难怪！中午时间，苏馥有事去了人事部，碰巧人事专员接电话去了，云景的档案放在桌面上。苏馥忍不住好奇偷看了，他不仅是前任公司的销售部总监，更是公司10；的股份持有人，更甚于公司为了挽留他，开了三亿年薪的天价。一开始她想不通，他在美国的前景不可限量，为何执意要回国，骆氏给他的待遇，连前任公司的二分之一都达不到。

　　　　“你来医院，是为你妈？”苏馥忍不住大胆的猜测。

　　　　云景点头，“我想给我妈找个好一点的疗养环境。”

　　　　疗养？不该去疗养院，怎么到医院来了。

　　　　见苏馥有些疑惑，云景解释道：“我妈瘫痪了，是个植物人，留在医院照顾会好一点。”

　　　　苏馥吃惊的捂住嘴巴。植物人！

　　　　“你好像很惊讶？”她夸张的神情，引起了云景的注意。

　　　　苏馥摇头，“我只是没想到伯母会得这个病。”

　　　　“十多年前，她有次喝醉酒从楼上跳了下来，就再也没有醒来过。”

　　　　云景向来喜怒不行于色，可提到亲情，他的脸上泛过丝哀戚。苏馥总算是明白，为何一个身份高贵，看似不食人间烟火的男人，竟然会做过下水道修理工。他身上带着太多的故事，像个谜团一般，无法看透，正如她猜不透，如此哀伤的一段往事，他为什么会对她讲？

　　　　她对他而言，并不是熟悉到可以交心的朋友，且他并不是个口无遮拦的男人。

　　　　“国外的医疗水平更好，为什么要带她回国呢？”

　　　　“我带她去过很多的地方，医生说她苏醒的机会几乎为零。现在她年纪大了，身体一年不如一年，我也不想再做无谓的希望来折腾她，所以带她回家了。碰巧这家医院有些治疗与照料植物人的病例，医生昨天特意带我看了那位病人，他的情况还算不错，所以我才决定将我妈迁过来。”

　　　　有些事，巧合的跟书似的。苏馥苦涩的笑了笑，“你昨天看的病人，就是我爸爸。”全院只有她爸是植物人，这巧合的真不知是可喜还是可悲。

　　　　这次轮到云景讶然了，“想不到伯父居然……”

　　　　心口有些沉重，苏馥点了点头，“我爸发生车祸，已经晕迷两年多了。”

　　　　“对不起，提到你的伤心事了。”云景是心思细腻之人，将苏馥的神情全然看在眼前。

　　　　苏馥有些自嘲道：“我们两个，同病相怜。”

　　　　“有些坎，总会过去的。”云景微侧着身看她，黑色眼眸中闪着柔和的光。如他所想，苏馥是个带着故事的女孩，她身上有着许多耐人寻思的事，让人忍不住去探究，却有时会感觉到心疼。她像一潭水，该是波澜壮阔时，她却一汪平静，可有时却因一些看似微不足道的事，涟漪迭起。

　　　　苏馥思绪有些混乱，却很实诚道：“你也是，我相信你母亲总有一天会苏醒过来，看看这个世界，看看她最牵挂的亲人。”明明是两个世界的人，却有着同样的伤痛。她相信，他母亲昏迷的事，亦隐藏着一个无法言喻的伤。简简一句话，似在安慰她，沉睡的亲人总会有醒来的一天，却是另有所指，她跟何立凡的事。

　　　　医院的对话，他都听到了吧？

　　　　苏馥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这个问题。她不想撒谎，他的眼睛，总能一眼将人看穿。

　第九十二章　坦诚（入V通告）

　　　　何立凡打来电话，说佳琪已经清醒过来了。

　　　　苏馥站了起来，对着云景道：“我朋友醒过来了，我得去看看她，不能陪你了。”

　　　　“去吧。”云景跟着站了起来，“医生估计也从手术室出来了，我找他办手续去。”

　　　　两人告别，往不同的方向走去。

　　　　踏进神经科大楼的时候，云景忍不住回头望了远处的苏馥一眼，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邵先生，帮我查一个人，资料晚些发到你邮件，她的情况越详细越好。”

　　　　苏馥赶到急救室的时候，佳琪已经出了急救室，被安排在临时病房。

　　　　佳琪怕吵，何立凡给她开了高级VIP病房。苏馥按着护士的提示找到病房，刚要推门进去，房内传来浅浅的谈话声。

　　　　“佳琪，你跟苏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何立凡给加她垫了个枕头，让她靠着舒服一点，“我接到她电话的时候，魂都吓没了。”

　　　　佳琪心情低落，“她怎么说的？”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说自己说话太冲了。”他当时真是气晕头了，才会不分青红皂白将苏馥斥了一顿。事后冷静下来想想，自己犯的错误有多大。他跟她相处了十年的光阴，岂会不明白她事事隐忍的个性，有事的时候总爱往自己身上揽，除非被逼急了，她才会变成个刺猬保护自己。

　　　　“其实不关她的事。”佳琪咬了咬纸白的唇，“我这几天没休息好，中午吃完饭还忘了吃药。我下午约了她在咖啡厅见面，离开的时候不知怎么就晕倒了。”

　　　　何立凡在病床边坐下，握住她冰凉的手，内疚道：“佳琪，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好好照顾你。我跟苏馥之间，真的没有什么，只是偶尔通话，当是普通朋友问候一下而已。”

　　　　“没见到苏馥的时候，我不相信，可是见到她之后，我相信了。”佳琪反握住他的手，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原谅我的自私，是我太害怕失去你，才会胡思乱想的。苏馥跟我说了一些话，点醒了我。猜忌，只会让你离我越来越远。”

　　　　“我也有错，以后会注意一点，如非有必要，不会再跟苏馥联系了。”

　　　　佳琪摇头，“我哥跟苏馥求婚了，苏馥答应了。等我哥跟她结婚以后，她就是我们的大嫂，这亲戚关系，可是一辈子都不会变的。”

　　　　“求婚？”何立凡愕然，如五雷轰顶。他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只是真的发生的时候，却是一场荒诞的梦。

　　　　“嗯。”佳琪点头，“我现在想开了，既然你们之间没事，婚礼年底举行就年底举行吧，到时指不定我哥跟苏馥也会一块办呢，到时我们一块回老家办，热热闹闹的。”

　　　　“到年底还远着呢。”何立凡笑笑，侧开脸不敢面对佳琪的眼睛。

　　　　“也许，这事以后再说吧。”佳琪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立凡，今天我确实做过分了，我不该怀疑苏馥的，之前是我做错在先，无论现在她对我做些什么，都不算过分。两年前的事，她已经很伤心了，可我却时不时去找她，在她伤口上撒盐。”

　　　　何立凡拥住佳琪，深深吸了口气，他轻轻抚摸她的头发，“佳琪，过去的就让它去吧。苏馥放下了，我也放下了，你也试着放下行吗？现在我们各自都有了自己的归宿，拥有现在的才是最重要的。你在咖啡厅晕倒了，是苏馥将你送来医院的。她这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你们的友情还在，只是你再给她一些时间，等过些年时间淡去了一切，你们会和好如初的。”

　　　　提起苏馥，佳琪四处张望，“她呢？”

　　　　何立凡尴尬而内疚道：“我赶到医院的时候，你已经在急救室，我不知道你跟她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你也知道苏馥的性子，什么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我一时情急骂了她……”

　　　　“你怎么……”佳琪一听何立凡骂了苏馥，急了。她捂住胸口，呼吸跟着粗重起来。

　　　　何立凡赶紧给她拍背顺气，“我已经给她打电话了，她马上就会来的，到时我再跟他道歉。”

　　　　“若不是我多疑，也不会发生这种事。”佳琪抹眼泪，偎进何立凡怀里，“原谅我这一次，以后我不会再胡思乱想了。对了，我晕倒的事，妈妈知道吗？”

　　　　何立凡摇头，“妈跟苏馥向来不知，这事我没敢让她知道，要不然怕闹大了。”

　　　　佳琪点头，很是忧虑，“妈虽说是同意不再插手哥的婚事，可是上次她居然带着钱闹到苏馥家里去了。要是以后苏馥跟我哥结了婚，我妈只怕……唉，为什么她们就是处不来呢？”

　　　　“事情总会解决的，我们别想太多了。”何立凡给她褥了褥被子，“你先睡一会吧，医生说等一下要给你做个检查。”

　　　　说到检查，佳琪顿时慌了，“立凡，为什么要检查？是不是我的病又加重了？”

　　　　“别胡思乱想，检查就是为了你的健康着想。最近你不是老失眼，饭量也少得可怜嘛，让医生检查一下，才安心。”

　　　　门外的苏馥听着病房内夫妻的恩爱对话，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