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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农村式留守花开月牙村-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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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家住蓥城上
零三年五月十五日,星期四。
命中注定,这将是我疲累奔波、心力交困的一天。人生就是这么奇怪,无论你是谁,你的生命中总会有一些特殊的日子,会在心中烙下深深的印痕,或者感动着你,或者刺痛着你。
五月十五日,就是我生命中这样的日子。从前是,今天是,未来也许依旧是。
十六年前的这一天,我结束了自己的初恋,痛哭流涕地从省城回到乡下。十六年后的这一天,我结束了自己的漂泊生涯,揣着惶惶不安的心情回到家乡。两者有着惊人的相似,差不多都是以一种等待着上天的生死判决的心情,惶恐地等待着。
蓥城,是一座小而精致的县城。它依山而建,呈一字长蛇状蜿蜒于华蓥山北山脚下,建筑精美,街道整洁,一条小河穿城而过,夹岸垂柳,依依动人。这是一座被不幸列入资源枯竭行列的城市。背靠一座巍峨的大山,蓥城县却徒有其表。由于近几十年来对境内资源的近乎疯狂的掠夺,华蓥山就像一个被掏空了身子的垂垂老朽,几近残年风烛。万般无奈之下,决策者只好将眼光定在发展观光旅游业上,极力打造精美旅游城市,却也算找对了一条可持续发展的道路。
华蓥山虽然没有了能源和金属等矿产资源,却有着丰富的旅游资源可开发。神奇的深山石林,壮观的云中天池,迷人的山南竹海,传奇的游击遗迹——曾经深刻地影响过国人的小说《红岩》,生动地描述过华蓥游击队在山中的活动——这些资源促成了一座城市功能的转向,也促成了为政者一种观念的转变。古人说:坐吃山空。资源总有被耗尽的一天,不是被你,就是被你的子孙。古人又说:穷则思变。正是因为变,蓥城也才打造出如此精致的美来。
从蓥城火车站下车出站,我只关心了一下家乡密云厚重的天气,便匆匆叫住一辆的士,猫腰钻了进去。才刚落座,便又迫不及待地摸出手机,拨通了家里的电话。
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半。这个时候,玉树、玉竹和他们的爷爷奶奶,应该正围着桌子吃饭。听到电话铃声,他们中的任何一人放下碗,拿起话筒,应该用不了一分钟。
我耐心地等着。
司机将行李放进后备箱,坐进驾驶室,关了车门,回头问:“大姐,去哪里?”
“收费站。”
等了半天,都没能等来家人接听电话,我心情郁闷至极。看样子,一切都如老太婆所言,家里全乱套了。
我关了手机,问正点火的司机:“师傅,能不能快点?”
“当然!”
也不知是当然能还是当然不能。不过,出租车司机大约是这个世界上最性急的一类人,我选择后者。为了多挣几个钱,他们总喜欢拿生命与时间来比赛,有时比赛的结果让他们大败亏输,他们也乐此不疲。春节期间,我就亲眼目睹了这样一场“比赛”,一辆出租车为了抢拉顾客,硬是钻进了一辆大货车的肚皮底下,“哐当”的一声,几条鲜活的生命便如此终结了。
想起这场“比赛”,我的心里一阵无端的惶恐。我仿佛看见一滩鲜血,正在自家院子里流淌……同是天涯沦落人。我们这些民工又何尝不是如此呢?我们又何尝不是得不偿失,大败亏输?只不过我们是拿孩子的教育,父母的奉养来换取微不足道的生存的权利……我仿佛再次看见了鲜血,因此越发焦急,催促道:“师傅,那就赶快!”
汽车穿过县城,上了蓥城大道,开始加速飞奔。司机似乎很能体会我的心情,把小车开成了小飞机。看着车窗外如飞而过的高楼,广告灯箱,明知车速已经够快,我却犹自不满意,不由自主地再次拨通了家里的电话。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二章 家住蓥城下
依然没有人接听!
我有些隐隐的不安,再次焦虑地问:“师傅,能不能再快点?”
司机似乎有些不以为然:“大姐,十分钟不到的路程,不用这么急吧?我已经开得够快的了,再快,就该吃罚单了!”
是的,按这种速度,出城之后,顶多十分钟就到收费站了。可我却连这十分钟都等不及了。窗外,是乌云堆垒的天空,是变得模糊并正淡出视线的华蓥山,是飞快地向后倒退的鳞次栉比的高楼,以及大道两旁已经划入蓥城工业园区的大片正开发、待开发的土地……
我拿着手机,下意识地准备随时看时间,并随时准备接打电话。司机大约从后视镜里看见了我的一脸焦急,漫不经心地问道:“大姐,从远方回来?有什么急事吧?”
“是啊,为了娃娃的事。”
没有急事我还能急成这样?在外漂泊这么多年,别的没学会,遇事处变不惊,我还是颇有心得的。当然,所谓“处变不惊”,也要看遇到的是什么事。
“现在的娃娃是不好管!——不过不必着急,一会儿就到了!”说到娃娃不好管,司机像打开了话匣子的收音机,一会儿播报张三家的儿子小小年纪混了黑社会,一会儿评说李四家的姑娘初中没毕业便被弄大了肚子,一会儿这家的孩子偷了人家的钱,一会儿那家的孩子抢了人家的包,仿佛眼下农村就没哪家的孩子没问题!
“都是父母不在家造成的,长此以往,可怎么得了!”司机话很多,像个颇有资历的导游。这些我听得多了,工地上百十号乡亲,他们家里多半都发生过类似的事情。但我不是乘兴游客,没有兴趣听他唠叨、感慨。我只是急着回收费站,回家。
收费站设在川东高速蓥城段的入口处,地处蓥城大道的终点,月牙村村口。
这是一个热闹的去处。
收费站那高大的钢架建筑将蓥城大道拦腰截断。大道两边是青葱的绿化带,绿树掩映的人行道,以及清一色三层楼高的民宅。民宅底楼又都建成清一色的门市,俨然形成了一条规模不小的街市。事实上,这里也是三路公交车的终点站,芙蓉镇政府、月牙村村委会、镇派出所、镇卫生院和镇中心学校的所在地,想不热闹也不行。
但我家并不住这里。我家住在月牙村里,有此去还有十多分钟脚程。
月牙村村如其名,状如一弯出云新月。“新月”一头连着蓥城大道,另一头则三面临水,远远地伸进渠江,给澄碧的江水三面环绕,形成了一座小小的半岛。平常时节,渠江水总是清澈而透明,映着蔚蓝的天空缓缓地流淌,间或几只下网的鱼船点缀在江面,渔歌般悠然。这里山环水绕,风景因而颇为秀丽。尤其近几年来大片土地撂荒形成的荒草景观和跨江大桥建成后形成的壮丽景观,使月牙村很有了些知名度,三不五时地竟会有人到此一游,看桥,看水,看风光,但享受沙滩日光。月牙村俨然成了风景区。
可是,当夏日江水暴涨,情况可就两样了。月牙弯、月牙尖和月牙背,由于地势低洼,每年洪水一来,田间地头便一派汪洋。田园被淹,十有九荒。而地势较高的月牙脊,虽没有水淹之虞,却又土地贫瘠,情况比其他位置只坏不好。在那些必须向土里刨食才能生存的年月,月牙村人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在地里辛苦操劳,把庄稼地收拾得跟新房似的,却总是打不出几颗粮食,不得不终年都过着那种食不果腹,连过年都吃不上一顿饱干饭的日子。那些年月,平常日子能端出一碗稀得能照出人影子的包谷面喝上几口的,不是富家就一定是村干部。普通人家,半夜都能听得见惊天动地的呱呱肠鸣。
穷则思变,村人明白,月牙村是个穷得当裤子的地方,要刨食,一定得到外面的世界去。这些年,全村主要男女劳力差不多全出去了,留在村里的壮年劳力,不是回家生孩子或者带奶毛毛脱不开身的女人,就是留在村里当干部的村官。除了这些人,一眼望去,村里不是小孩、老头和老太婆,就是到处撂荒的土地。说来也怪,那些饿肚子的年月,漫山遍野种满庄稼,偏偏够不了吃,现在漫山遍野地长满荒草灌木,人们却能过上悠哉游哉的好日子。
我和亮子也和其他村民一样,早十多年前便走出了村子。不过我们比一般人运气好一些,在山西阳泉某建筑工地上结识了一大老板,凭着我们的一点小聪明和历年来广结的人脉,既很得老板赏识,又深获乡亲的信赖,在我们手中,聚集了本村和临近村子的一百来号乡亲。这年头,手中有一百来号人,想不发财都不行。这些年,我们也算发了点小财。按说,凭我们现在的经济实力,我们应该早就妥善地解决了我们这些农民工最头疼的养老和育小的后顾之忧才对,可非常遗憾的是,由于我的固执,我家的这两个问题,到现在还像达摩克利斯剑似的,高高地悬在那里。我们一直抱着侥幸的心理,希望老人和孩子能再给我们挺个两三年。再过得两三年,我们回乡创业的资金就差不多了,创业的愿望就将实现,而我家甚至全村所面对的这种问题,也就能彻底地解决了。
可是,他们却已经等不得了!
五月十一日晚,女儿玉竹离奇地失踪了!
我只有一儿一女,儿子玉树十五岁,女儿玉竹十一岁,都在镇中心小学读书,一个读初三,一个读小五。由于我和亮子都忙于外出挣钱,不得不和其他村人一样,被迫将一双儿女托付给年近八十的老父母照看。这个星期天的晚上,老太婆深更半夜将电话打到了工地,说玉竹没回家,两个老人找了大半宿都没找到。我以为小丫头去了同学家,叫他们别急,星期一到学校去看看再说。可星期一老人又来电话说,玉竹根本就没去上课,一个叫李海燕的女同学还和她一起失踪了!
我再也沉不住气了,与亮子一商量,撇下工地上的事急忙上了回川的火车。。 最好的txt下载网
第三章 再生变故上
的士在我的焦急等待中终于到达了收费站,靠绿化带停了下来。
我迫不及待地下了车,取了行李,拉着便朝回村的运输便道走去。
这是一条的士车没法开进去的坑坑洼洼的运输便道。当初川东高速修建跨江大桥和蓥城入口时,为方便运输,临时建了这么一条便道。由于月牙村地形地势特殊,便道顺着月牙脊,沿月牙背到月牙尖,最后绕到了月牙弯,通向了月牙渡,几乎将月牙村绕了一周。这是一条既让人恨,又让人爱的小土路。恨它,是因为它一下雨就泥泞不堪,走在上面就像走在水田里似的费劲。爱它,则因为它好歹是一条能通货车的村级公路。有句流行的话叫“要致富先修路”,虽然村人致富并不是靠了这条路,但我们能住进楼房,却绝对是靠了它。为什么?因为建材全靠了它才能运进来。在没这条路的时候,我们想都没敢想过有朝一日自己还能住进楼房,而且还可以把楼房修得跟外村人的一样体面,装饰得跟外村人的一样干净漂亮。为了方便出行、更为了减少二次转运开支,绝大多数村人都把房子修在了便道边。户户相连,鸡犬相闻,俨然规划了似的,随便道延伸弯转,整整齐齐一如街道,形成了独特的便道式住宅长廊景观。我家房子也建在便道旁,弟兄三家合建而成,是一个由三层小洋楼围成的三合院。从蓥城大道回家,经贫瘠而少人家的月牙脊,走十来分钟就到了。
云压得很低,田野里起了一阵风。我走得飞快,亏我穿着这么高跟的皮鞋,又是在这么一条破路上,竟然走得如此稳当。风起时,沙尘乱起,落叶纷飞。那些撂荒的地里,荒草们犹如受到了惊吓,神情慌乱,惊疑不定;又如遭遇了不测,东倒西歪,凄凄惶惶。庄稼地里正拔节生长的包谷和已经成熟的小麦,犹自强作镇定,但也难掩内心的不安,齐将疑惑的身子倾向风去的方向,似乎想探询点什么。我的心情随着荒草、庄稼和落叶起伏,慌乱、疑惑而高悬。
我知道,我和亮子撂荒了养老和育小这块关系重大的责任地,报应是早迟都要来的。不是饿肚子,而是精神的虐杀。这是一种交互的虐杀,我们在外担心,他们在家伤心。我们担心他们的衣食住行,担心他们的健康和学习;他们却伤心我们没给他们应有的照顾、关心和爱护。只要我们还在外一天,这种虐杀就永不消失。这是眼下农村最残酷的一面,家家都经历着,家家都痛苦着,却找不到解决之道。我想过回乡创业,以期望带领大家摆脱这种尴尬的现状,可目前资金缺口尚大,一年两年还难以达成。我也想过贷款,但打听了一下,人家财神爷担心我们还不起,没心思照顾咱。一切都得自己想办法。办法就是,以时间换资金,慢慢来。
“狗日的娟,是你吗?”
我正心神不定地走着,一个声音突然叫住了我,抬头看时,见前面十来步远,董婶正挑了副空担子站在路边,笑吟吟地朝这边张望。
以这种独特的方式打招呼,是董婶的专利。这从某种角度说明了她的直爽,但也证实着她言语的不够检点。在乡下,流言蜚语,有时如刀,能割断人们脆弱的颈腕动脉,导致永远贫血或失血而死。而流言蜚语的产生地,往往就是这种嘴巴。
董婶名叫董文翠,今年六十三岁,瘦高个子,高颧骨,深眼眶,褶子脸皮,两只眼睛和嗓门一样大,是亮子的堂婶。董婶的嘴巴在村里是名牌产品,一吆喝,卖的全是山货。
“婶啊?哪里来?回家去么?”我强笑着问,并快步走上去。逢人面带三分笑,是我的处世原则。别人不欠你租子,你没必要见人就愁眉苦脸。何况董婶对别人刻薄,对我乃至我家可都还算不错。
“去县城卖了妈比些菜,回来顺便接这六个小鬼头子儿!”
在董婶背后,躲着六个小家伙,三男三女,最大的叫玉梁,十一岁,和玉竹同年、同学;最小的玉甜不过四岁,刚上幼儿班。在农村人眼中,董婶算得命好的女人。两儿一女,又各生了一男一女两个孩子,可谓人丁兴旺。她的两儿一女、媳妇、女婿,连同男人,全在我手里打工,只留下董婶在家照看六个小家伙。亏她能干,一个人不但带六个孩子,还种了全家族十多口人的田土。当然,一个老太婆带六个孩子并不是什么好事,这是以牺牲孩子的教育为代价的无奈之举。我常听玉竹奶奶说,玉梁就有些手脚不干净,总干些小偷小摸的勾当;而最小的玉甜则多少有些内向、孤僻;而董婶呢?一个人负担这么重,谁知道她还这样折腾得了几年?
“婶,身体还是这么硬朗哈!”
“硬朗妈个屁!”董婶大摇其头,“不行了,大不如从前了!你是不知道,你婶有个妈个心慌的毛病,一发作起来,心子跳得像要掉下似的,要人老命!”
董婶外表精壮强悍,看不出有什么毛病。但她有“心慌”这种毛病我还是知道的。医学上大约叫心动过速,跟她那超负荷运转的心脏出了毛病有点关系。
“娟,是为玉竹和玉树的事回来的吧?” 。。
第三章 再生变故下
我点点头,心里难过:“也不晓得那死丫头去了哪里!”
“娟,说句不该说的话,你可别不高兴!你妈老汉年纪大了,自身都难保的人,还谈什么管教玉竹和玉树!依你婶看,你家三妯娌真该商量商量,轮流留个人在家服侍老人才对!你不晓得我们这些老家伙留在屋里头的难处,有个头痛脑热的,连个使唤的人都没有!说什么管教儿孙,自己都快管不了咯!还记得前回你妈晕倒吗?哎哟,你妈脸色那个白得哟,吓死人了——”
董婶是话匣子,且表情丰富,动作夸张,听她说话,人们很容易进入话语场景,因此她的话语带有很强的感染力。当然,她要是传播负面消息,也带有极强的破坏力。玉竹奶奶三月分晕倒过一次,这我知道。当时我委托大嫂代表我们回来看望过,我没有亲回。
“婶,你说的是对!可眼下就这么个情势,你不也一个人在家嘛!”
“是啊,我也和你妈差不多,都他妈是离死不远的货色了!”
董婶脸上带着些苍凉,愤愤不平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似的,拍着脑袋说:“哦,对了,差点忘记球了!上午我在县城卖菜,碰见你老汉,说玉树捅了一个叫刘军的同学一刀,那个同学流了很多血,从学校到医院,一直人事不醒,你妈老汉都去了医院。也说你家运气真他妈霉,刘军那里抢救还没结束,你妈又在手术室外晕倒球了,说是什么高血压,我也不球太懂——”
董婶唠唠叨叨地说,听得我好一阵心惊肉跳,惶恐地问:“婶,你、你说的是、是真、真的吗?”
“你老汉亲口跟我说的,婶没添半句假话!”
我的心头“轰”的一下,跟遭了雷辟似的,顿时呆了,手里的行李也掉到了地上。想哭,却哭不出;想喊,更发不出声,只有眼泪发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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