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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缘分，也是福气，能遇到你们这几个好小伙，大哥真的特别高兴。昨天拿到了你们人生中的第一桶金，今天咱又从民工宿舍搬到了大杂院，进步真是不小，就为这咱也得把这杯酒干了。”

　　　　“大哥说的对，干了！”靳伟道。

　　　　六人一起举杯，将小盅二锅头一口闷了。

　　　　“来，吃菜吃菜！”唐语张罗着。

　　　　得了令得五人，筷子都直接伸向了五花肉卷金针菇。纪小北吃了一口差点流下眼泪，大呼：“太好吃了！大哥，我爱死你！”

　　　　唐语的胃和食管被小酒烧得*辣的，看着哥几个吃得那么香，他的嘴角不禁泛起了一丝满足的笑意。

　　　　今天唐语也小小的奢侈了一把，买了一包白沙，他倚着椅背，从兜里掏出一根点上，深深吸食了一口，再从鼻子里喷出，那股令人怀念的味道，配上酒精的麻醉作用，让唐语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极度舒爽的状态。

　　　　唐语注意到顾力今日吃饭细嚼慢咽的，明显是有心细细品味他精心准备的饭菜，这个细节让唐语很感动，他记得他妈曾说过，会吃的人，同样会生活，也懂生活，他爸就是这样的人。印象中，他的父母十分恩爱，死的时候也是前后脚，还都是得癌症死的，换个角度想，或许他们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夫妻了吧。

　　　　坐在唐语身侧的邵子夫看了看唐语，见他对着某个位置发呆，问道：“大哥，你怎么不吃？”

　　　　唐语回了回神，笑着说：“我刚才做饭的时候偷吃了不少了，不太饿，我先抽根烟，甭管我，吃你们的。”

　　　　做饭的人闻油烟味儿都能饱了，更何况他也的确有在做饭期间品尝每一道菜的习惯，十几道菜尝下来，还饿才怪。而且唐语一向只喜欢做饭，对吃本身其实没什么兴趣，在工地那么能吃是因为干活累的，这两天他没干什么活，没有体力消耗，自然也没什么胃口了。

　　　　“大哥，你还抽烟呀？”纪小北问。

　　　　“嗯，抽了好多年了。”唐语吐出最后一口眼圈，把香烟捻息，站起身说：“你们先吃着。”

　　　　“你干啥去？”

　　　　唐语回道，“待会你们就知道了。”

　　　　“抽了好多年了？大哥还是不良少年咧！”颜杉说。

　　　　其实这几个小子心甘情愿的叫唐语一声大哥，不只是他是六人中年龄最长的，最重要的一点是，唐语给人的感觉真的像个老大哥，他有一种与外表和年龄不相称的成熟，说不上来的劲儿，让人安心，让人信服，也让人想依赖。这是种默契，心照不宣，自然而然的认可。

　　　　唐语去了趟房东那里，从门里出来时，手里拿着一个塑料饭盒，他到厨房鼓捣了一会，端出了一盘漂亮又奇怪的东西往桌上一放，“吃吧。”

　　　　几个人互相看了看，用筷子夹起一块放嘴里，那味道真绝了！

　　　　“大哥，这是什么呀？”

　　　　唐语翘着二郎腿，嘲笑道：“土包子！”

　　　　土生土长，没出来混过的东北人大多没见过紫薯，这也正常，唐语下午回来时就先把紫薯蒸好，然后碾成糊状，调上蜂蜜，放入一个小方盒子里，在房东家的冰箱里冷藏着，这时候拿出来已经结成了冻，再将它切成菱形块儿，淋上一袋牛奶，就是一道美味的餐后甜点。

　　　　前世，那个混蛋最喜欢吃他做的这道甜点……

　　　　哎，说好不再想的。唐语用力把那个混蛋从自己脑子里抠了出去。

　　　　紫薯很快被抢光，纪小北差点去舔盘子，他嚷嚷着：“大哥！哪家的姑娘要是嫁给你，一定幸福死了！！要不你收了我吧，我以后跟你过了。”

　　　　哥几个都嘲笑纪小北，接着他的话茬，展开了讨论。

　　　　唐语只是笑着，没参与他们的话题，他眼睛扫过顾力，见对方也正看着自己，唐语用胳膊肘顶了他一下，笑道：“怎么样？哥没骗你吧？这顿饭，好吃不？”

　　　　“嗯，你做饭很好吃。”顾力淡淡的说。

　　　　唐语借着酒劲搭住顾力的肩膀，凑到他耳边低声说：“以后哥天天给你做好吃的，变着样的做，行吗？”

　　　　顾力斜了一眼唐语，眼里说不上反感还是不悦，反正不是什么好眼神，唐语微笑了一下，识相的松开了手。

　　　　他注意到顾力耳朵有点红，会意的笑了，原来是碰到他的敏感地带了。只是，唐语不能确定这小子是直的还是弯的，他恐怕需要花时间确认一下。

　　　　甭管你是直的还是弯的，老子都非得把你弄到手不可。唐语固执偏执的劲儿又上来了，他知道这样不好，但人就是这么复杂的动物，就算重生，有些深入骨髓的性格和习惯也不是那么轻易改变的。

　　　　***

　　　　大杂院里只有一个公共浴室，晚上洗澡需要排队，等大家都洗完，顾力才准备去洗漱。

　　　　下午回来唐语就把新买的背心短裤洗干净放院子里晾着，到晚上也干透了，他拿给顾力让他洗完澡换上，顾力没想到，唐语给他买的衣服竟然非常合体，估计比他亲自去试都合身。

　　　　唐语是个善于观察的人。顾力又对唐语有了新的印象。只是……他目测的也太准了点吧？顾力莫名的有些别扭。

　　　　顾力走进小屋，闻到了一股呛人的花露水味儿，表情立即变得像冰块一样冷硬。

　　　　“没纱窗，我又忘买蚊帐了，明天得出去买一个，今天先对付一宿吧，哎，你也往身上抹点吧。”正在往胳膊腿儿上涂花露水的唐语，一边说着，把瓶子递给顾力。

　　　　唐语穿着浅灰色的跨栏背心和运动短裤，精瘦的胳膊腿露在外面，没被晒过的地方雪白，跟晒成麦色的脸形成鲜明的对比，在日光灯下白花花一片极其刺眼。

　　　　顾力脸拉得老长，推开了花露水瓶，“我不用这个。”

　　　　“不用？那你这一宿估计得被蚊子叮死。”

　　　　顾力匆匆扫了唐语一眼，躺在床上说：“我不招蚊子。”

　　　　“这么幸福？为啥我这么招蚊子？根血型有关吗？”唐语自言自语道。

　　　　顾力皱眉闭眼，没说话。

　　　　唐语忙活完，发现顾力已经睡了。他小心翼翼的坐到床边看着顾力，从头顶一直扫视到脚尖儿，看了很久才一边叹息一边拾起毛巾被帮顾力盖好。他关上灯，摸黑上了床，折腾了很久才睡着。

　　　　感受到身侧的男人呼吸渐渐平稳，顾力睁开了眼睛，他转头看着唐语，窗外晴空皓月，将唐语侧面的轮廓勾勒得十分清晰立体，他皱着眉头盯着唐语看了一会儿，突然一阵微风袭来，刺鼻的花露水飘进顾力的鼻腔，他顿时眼角抽搐，思路脱缰。

　　　　傻子不傻了，而且不记得之前的事了，他本来是松了一口气的。可看到唐语现在这副没心没肺的样子，顾力却不那么淡定了。

　　　　真像他说的，他脑子被打好了？可他既然这么聪明，记得过去很多事情，又怎么可能忘记那么重要的事？

　　　　算了，不记得更好，最好一辈子也别想起来。

　　　　***

　　　　想踏足建筑材料界，从哪儿入手，是个大问题。

　　　　在工地时，唐语认识了不少小包工头，陈笙就是其中之一，陈笙同时负责几个工地的材料，唐语从他口中了解到，常有供货厂商无法按时供应材料而耽误工期的情况，唐语当时就跟他说，以后再遇到这种情况，可以直接找他，他认识不少原材料供应商，而且价格公道。

　　　　唐语说出这话时脸不红心不跳，眼皮也没眨一下。

　　　　唐语当时的想法是，拉关系，广撒网，先要让人觉得他不是个普通的民工，他其实也是个有背景的人。让这些人在遇到难题的时候，能想起还有他唐语这号人物，哪怕只有一丝可能。

　　　　想做生意不能没有手机，唐语花了两百块钱买了个二手手机，又买了卡纸，裁成小块，拉着顾力跟他一起在卡片上写好联系方式，制成名片。公司名也起好了，暂时叫“兄弟建材公司”。

　　　　他每天奔波于各家建筑工地，挨家挨户的发名片，推销自己的公司，就是为了多认识一些像老吴陈笙这样的工地材料员，如果他们有材料需求的话，就给他打电话，他再去市场采购，从中赚点差价。

　　　　他这是空手套白狼，也就是现在人常说的买空卖空，前世唐语管自己现在这公司叫“皮包公司”拎包就走，啥也没有。

　　　　他压根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也走上了这条路。

　　　　大多数工地里的材料员一看唐语递出的手写名片，脸上都现出毫不掩饰的嫌弃和不信任感，这都在唐语的预料之中，唐语并不介意，他跟他们说：“我刚从外地回来，没带多余的名片，刚才在楼下超市借的卡纸和钢笔写个联系方式您先用着，我之前一直在东北那边做，近期想转战咱京城的市场，我做工程材料这块好多年了，也算老资格了，价格还是比较有优势的，希望您能考虑下我们公司，让我给您展示一下我们的服务质量。”

　　　　在工地上混的人眼尖着呢，唐语虽然个子高，身材好，可那张脸，一看就是二十出头，只看外表的话这帮老江湖根本没法对他产生信任感，不过唐语的言谈举止倒是很有成熟男人的气魄，态度也很谦恭，让人基本忽略掉了他略青涩的长相，愿意跟他多聊几句。

　　　　不过也真的只是多聊几句。他们会让唐语报价，不管唐语报出什么价格，他们都以一句“太高了”，来回绝唐语。

　　　　有的材料员虽然对唐语比较感兴趣，却也不敢在第一次就把较大的买卖交给唐语，就想先让他送些小材料过去。

　　　　材料真的很小，铁锹、铁镐，铜铝合金焊条，要的量很少，根本算不上一宗生意，也犯不上为这点东西去麻烦老吴，唐语就跑建材市场买好了客户需要的材料给他们运到工地，折腾到天黑，拿到了30块钱的差价费，除去车费，净赚24块钱。

　　　　这比在工地干活赚的还少，不过唐语并不介意，毕竟跟客户建立关系是需要一个相对漫长的过程，这只是开始，生意总会好起来的。

　　　　唐语这一天下来腿都跑直了，回家时，他顺便去了趟菜市场，买不少白天没卖掉，削价处理的蔬菜，一大兜子菜才花了四块钱，唐语心里挺美，又找到一个省钱过好日子的办法了。

　　　　另外俩屋的兄弟都不在家，这两天颜杉又开始忙了起来，接到了一个不错的邀约，虽然仍是群众演员，但这次戏份比往常重一些，有台词儿，而且有好几个场景要拍，经常到后半夜才回家。靳伟正式上班了，他的工作无非就是在大门口站岗，还有好几个人轮班，轻松的很，就是离住的地方远点，再加上下班时间堵车，坐公交要一个半小时才能到家。纪小北经老吴介绍，找了一个房产中介公司当销售员的工作，开始啥也不懂，需要跟着老人去熟悉业务，多晚都得陪客户去看房，唐语已经连着两天没见着他了。

　　　　而邵子夫……哎，几个人提起他，都狠狠的叹一口气，谁也不知道这小子脑袋里整天在想些什么，不去找工作，就知道去各个古玩市场，二手货市场，各大古迹景点闲晃，闲晃就罢了，他看见喜欢的东西还会买下来，才几天就把兜里的钱花光了，还会伸手跟哥几个借钱，再不就蹭饭，却一点也没觉得不好意思，心安理得的很。

　　　　唐语拐弯抹角的跟邵子夫提过找工作的事情，邵子夫只说他有分寸，让他别操心。

　　　　小伙子有自己的想法，唐语也不便问太多，其实相较于其他人，唐语最关心的还是顾力，这小子整天在家呆着，不是对着墙发呆，就是抱本书看。唐语问他是不是想上学，他说不想，问他想不想找工作，他也说不想。唐语问他那你想干什么，他说想一个人静一静。

　　　　唐语看得出这孩子有心事，但他从来不跟人交心，唐语不知道怎么开导他。现在只能等他自己想通了。之前说好的让小子跟他干，但唐语这边的生意刚起步，暂时还不需要人手，唐语原本还觉得不好意思，怕顾力会认为他不守信用，爱吹牛逼。可现在看来，他这担心是多余的了。

　　　　唐语做好了饭菜，刚在小院里摆好碗筷，顾力就从屋里走了出来。

　　　　唐语笑，这孩子只有吃饭的时候才特别主动。

　　　　这小子刚睡醒，皱着眉头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唐语笑问：“小六，洗漱了吗？”

　　　　“没。”

　　　　“去洗洗，准备开饭了。”

　　　　顾力“嗯”了一声，眼睛扫了一眼饭桌，朝洗手池走去。

　　　　唐语拿着毛巾，点着一根烟，倚在墙边看着顾力在院子里清洗身体。

　　　　烟柱将唐语一只眼熏成一条缝，他的视线划过顾力身上每一处细节，连脊柱处流下的水流他都不放过，因为他知道水最终流到了哪里。看裤子后边湿成什么样就知道了。

　　　　唐语想，不知道他还会不会长个？感觉从认识他到现在好像又长了几厘米，个子高是好事，可彼此个子差的越来越多，而长高的却不是自己，将来在一起会不会很别扭？

　　　　这样个子高体格棒的媳妇，唐语觉得鸭梨很大。

　　　　体位太高，怕够不着啊。

　　　　唐语的眼睛盯顾力挺翘结实的屁股，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顾力洗完一回头就见唐语盯着自己看，眉头皱了皱。唐语反应很快，忙拉回视线，就好像刚才的盯视只是一瞥而已，他把毛巾扔给他，“擦擦吧。”

　　　　他掐掉烟，张罗顾力吃饭。

　　　　顾力盯着唐语的后背，擦干头发，穿好衬衣，坐在了饭桌前。

　　　　四菜一汤，一如往常。

　　　　只是菜色每日都有变化，正如唐语说的，他真的每天变着样的做给自己吃。

　　　　两人坐在桌边吃了起来，顾力一向寡言，都是唐语一个人说。不过唐语很少提工作上的事，都会挑一些比较有趣见闻讲给顾力听，有时候不免添油加醋一翻，就为了逗顾力一乐。

　　　　不过很可惜，唐语很少成功，从认识顾力那天起直到现在，他笑的次数屈指可数。小伙子笑起来特迷人，他真想多看几眼，所以唐语总是使出浑身解数逗他笑。

　　　　就比如现在，唐语讲得自己都忍不住嘎嘎乐了，眼角都噙着泪，对方却只是默默的看着他，仿佛他是猴，而对方是看戏的。

　　　　这倒霉孩子。

　　　　唐语把碗里最后一口饭吃光，从兜里掏出小本子，开始做笔记，过了一会他说：“小六，吃完了饭自己收了，把碗筷洗了啊，哥有事忙。”

　　　　顾力看了一眼唐语，没说什么，吃完了饭把碗筷收了下去，在厨房叮叮当当的鼓捣了一会，拿着抹布又把桌子擦干净，然后拿着换洗衣服去洗澡了。

　　　　顾力一出屋，唐语赶紧站起身走到门口往厨房里看了一眼，原本带笑的嘴角当场垮了下来。

　　　　盘子碗东倒西歪的摞在一起，碗边还沾着油腥，摸一把油腻腻，刷锅水也没倒，刷子铲子抹布扔了一锅台，比他刚做完饭的样子还惨烈……

　　　　唐语扶着额头，小伙子在家里怕是没干过活吧？他不是孤儿吗？这么多年自己是怎么过来的？

　　　　唐语想起前两天顾力洗衣服跟现在的情况差不多。满是污渍的衣服，根本没仔细搓洗，只是大把大把的抓了几下就挂了起来，也不懂用清水把洗衣粉漂干净，最后洗出来的衣服，不但没洗掉污渍，又多了几条白色的道子，后来是唐语又帮他洗了一遍，才勉强洗掉，还能将就穿。

　　　　虽说自己什么都能做，但将来要真找这么个不会说话，不会干活，性子又冷淡的男人做媳妇，日子长了也不是个事儿啊，这些吧，倒也好说，可万一在床上也冷，可咋整？

　　　　唐语觉得，为了两人未来的幸福生活，他得适时的调…教调…教小六子了。
第14章
　　　　令唐语没想到的是，某一天，陈笙突然联系了他，说桥架厂商临时发不出货来，他这边的工地急用，问他有没有货，尽快给他拉一批过去。

　　　　当时跑了一上午，累得口干舌燥，饿得前胸贴后背的唐语，正蹲在墙根底下啃老玉米，他听到陈笙这话，激动得差点跳起来。

　　　　“有有有！您需要多少？”

　　　　“先出800米应急用，我还不知道你那边出的货咋样呢。”

　　　　“行叻！没问题，您瞧好吧，保证尽快送到。”

　　　　“好，那我等着了，最晚明天能到货吗？”

　　　　“这……”

　　　　“不行吗？那就后天上午吧，不能再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