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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倾天阙0-第1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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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沉重的铜环扣上大门,不一会府门打开,门侍探出头来。锐利的眼睛盯着陆赢,沉声道:“何事?看好了,这可是弩王府!”
  陆赢却是轻蔑一笑,朗声道:“听闻王爷被刺客击伤,中了毒一直昏迷不醒。我家公子乃神医之后,特来为王爷医治。你还是快去禀报的好,误了事可不是你一个小小门侍能够承担的。这是我家公子的信物,你呈给府中管事,不消片刻管事自会亲自相迎。”
  门侍见陆赢气势不凡,又狐疑地望了眼站在台阶下的馨冉,接过陆赢递上的物件,关门而去。
  门侍关上门一面向府中急奔,一面沉声吩咐:“看好门口二人。”
  自有暗卫闪出,迅速向府门而去。此刻的弩王府一片沉静,那门侍穿廊过院,轻功竟是极好,一路直奔弩王府的议事房。
  此刻的议事房灯火通亮,竟站了一屋子的人,个个精神奕奕,面上带着几分兴奋和紧张。狄飒坐在上位上,虽是面色苍白,但一双眼睛神采锐利,哪里有外面所说的重伤昏迷之态?
  门侍到了议事房外,对看守门的侍卫低语几声,便直接进了议事房。众人的商议声顿时一停,目光全望向他。
  门侍快步走向狄飒,将手中物件呈上,面色沉肃的道:“门外来了两名公子,说是神医之后,来为王爷医治毒伤。二人气质不凡,亦不似医者,脚步轻盈,显是武功不凡。当此紧要时候,属下不敢疏忽,特来回报。”
  众人面色一惊,气氛瞬时紧张了不少。狄飒眉宇也微微蹙了下,接过他手中的羊脂玉佩。
  “难道是走露了风声?”
  “会不会是皇上和三皇子那边得了什么消息?”
  “王爷,此时城中已然宵禁,这两人来的蹊跷。我们是不是应早些起事?迟恐生变啊!”
  “如今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请王爷莫再迟疑!”
  “我等愿誓死辅佐王爷成就大业!”
  ……
  众人纷纷表态,神情激越,态度坚定。
  狄飒却眉宇微锁地盯着手中的玉佩,眸中闪过思索。
  这玉……在哪里见过?
  忽而他眉宇一扬,霍然自椅子上站起。是她!那日十里亭相送,她腰际系着的正是这玉,不会有错。
  此时此刻,她竟来到了鹊歌城,这是天意吗?!
  狄飒眸中沉浮不定,将手中玉佩握紧,凝眸望向跪了一地请命的将领,沉声道:“诸位放心,来者非敌。所议不变,明日三更,诸位依计划听本王号令,不得有误!”
  “王爷圣明!”
  诸将沉声应命,狄飒大步便出了房,一面交代管家:“你亲自去将门外两人引进府来,本王书房相候。不得无礼!”
  管事一愣,诧异地望了狄飒一眼,这才应命而去。心里却暗自犯疑,来者到底是何人,竟劳王爷如此相待。
  青石路长长的蔓延至夜色深处,雪已停下,天空显现出几分晴朗,洒下数点星光,似要与雪影相映,街头空寂而清冷。
  一阵风卷动积雪飞扬,罄冉将斗篷裹紧,手指触上衣领处的狐皮微微一顿,低头望去那狐皮色泽柔顺得堪与白雪争光,将十指映得如玉般发出淡淡莹光。
  馨冉目光浮动,下意识的伸手抚摸着柔软的皮毛。这件狐皮是去年蔺琦墨所赠,他亲手所猎,虽不是什么稀罕狐皮,但毛色甚好,这才给她做了裘领。抚摸着顺滑的皮毛,暖暖的仿似记忆中那坚实的怀抱,一样的带着暖意呵护,层层包裹在身边,叫人从心底生出踏实。
  罄冉轻轻牵起唇角,默默告诉自己,快了。很快她便能前往战场,她有预感,她一定能找到他的。
  沉重的开门声打断了罄冉的思绪,弩王府的王管事快步而出,几步迈下台阶,躬身冲罄冉笑道:“您就是神医王伯当的弟子?不想公子竟这般年轻,快请快请。”
  罄冉淡笑点头,微微施了一礼,便跟随王管事入了王府。
  入了王府,罄冉也不多看,低着头缓步跟随。王管事按狄飒的吩咐直接将罄冉带向书房,眼见屋中灯火通明,窗户上映出一个挺拔的身影,罄冉停步,微微侧头:“还请管事为我这随从安排个歇息的地方。”
  管事连声应是,陆赢与罄冉目光相触,微微点头,随着管事而去。罄冉独自向房中走,尚未步上台阶,锦帘被大力掀起,从屋中走出一个高大的身影,正是狄飒。
  馨冉停下脚步,迎上他灼热的目光,抬手将罩在头上青色斗篷的风帽取下,露出一张清丽素容,展颜一笑:“一别经年,弩王殿下一向可好?”
  她那笑从容有礼,甚至眉宇间带着几分疏离和淡漠,然而看在狄飒眼中,竟是嗜骨的夺魄,让他的心一阵失跳,愣在当场。
  他从未想过有一日她会来到他的府邸,来到一个属于他的地方,站在他的书房外如此对他笑着,这种感觉让他觉得恍然觉得置身梦中,虚幻而美好。
  “王爷不请我进去吗?”
  罄冉的笑语传来,狄飒才猛然回神,忙错开身体,笑道:“你……请进。”
  说罢,他亲自给罄冉挑起锦帘,罄冉淡笑迈步,跨过他入了书房。房中,迎面立着几个扑拙的古木书格,堆满了书卷文册,除此之外便是桌案,靠窗处置着两张椅子,除此之外再无它物。
  狄飒的书房如他的人,简洁干脆,整个书房几乎没什么装饰品,只迎面墙上挂着一幅腾马图,罄冉目光一转,最后落在了桌案后的红木架子上,那里架着一支小银枪,一支极为眼熟的小银枪。
  主人显然很爱惜那银枪,枪头的红缨流苏柔顺的垂着,纤尘不染。
  见罄冉的目光直盯那小银枪,狄飒面上闪过几丝无措的尴尬,本能地大步走向桌案,在长案后站定,刚好以高大的身体挡住了那红木架。
  见罄冉目光望来,狄飒忙是一笑:“没想到果真是你,我以为……我是说你现在应该已领兵去了……”
  狄飒慌不择乱的说着,迎上罄冉微挑的眉宇,不觉又住了口,片刻才抿了抿唇,在桌案后落座。
  “你此来是为了北边的战事吧?”
  罄冉淡笑,轻轻转动手中杯盏:“王爷快言快语,我便不再绕弯子了。罄冉此来确实为北境的战事,还望王爷能念及苍生,顾全大局,相助旌国。”
  她面上带着清雅的笑意,盈盈然望着自己。那一声自称“罄冉”,听在耳中让狄飒又是一阵恍惚,他低头借着端茶的动作掩饰自己的慌乱。抿了一口茶这才抬头,刻意压低声音,道:“对图吉用兵不是我一人能说了算的,此事你得容我上奏父皇。”
  罄冉盯着狄飒,蓦然挑眉一笑:“王爷何必说此等敷衍我的话?我此来本只有五分把握说动战国出兵,然而此刻都有十分把握。”
  狄飒一愣,只觉她的目光似是带着极强的洞察力,似已将他整个看透,禁不住微微一笑,狄飒挑眉:“哦?愿闻其详。”
  罄冉笑着放下杯盏,站起身来,缓步道:“自塔素罗统一草原图吉连犯边境,战国潮州一带亦常遭图吉入侵,图吉人杀烧抢掠,听闻潮州百姓举家南迁的不在少数,良田早已是大片大片的荒芜。罄冉听闻王爷去年便上奏朝廷,请求出征边关讨伐图吉,奈何英帝并未允奏。塔素罗是个嗜血的人,他有着极大的野心。此番攻打旌国,王爷又怎知他下个目标不会是战国?塔索罗之所以敢如此嚣张大军深入,不过是算准了战旌两国不会联手。这些年战旌两国交恶,各自为战,这才纵容了塔素罗,让他如此有恃无恐。王爷您是明白人,也一直在为战旌两国的安定做着努力,这次岂不是一个绝好的机会?若两国能够摒弃前一同抗敌,相信一定能让两国冰释前嫌,从此和平相处。这些年战国虽表面维系这盛世局面,然英帝终非明君,战国实际情况如何,想来王爷您是最清楚的。王爷雄才伟略,自是能明白其间利害,定然愿意相助旌国。然英帝及朝中大臣却未必明白唇亡齿寒的道理,罄冉本寄希望由王爷说服英帝发兵,凭借王爷在军中的威信,此事便有五成胜算。然而现在看来……”
  罄冉声音微顿,目光逼向狄飒,启口道:“怕是这战国的天要变了,英帝已无裁夺大权的能力了。”
  听她如此说,狄飒微微一惊,身体有一瞬间的紧绷,接着目光却沉静了下来。暗自苦笑,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他现在昏迷不醒,而此刻他却好好的在此与她说话,他本就不欲瞒她。以她的聪明,能猜到也不意外,只是为何听罄冉的语气,竟似早已察觉。
  狄飒面有惊疑,蹙眉道:“你早已得知?”
  馨冉淡笑回身,在座位上施施然落座,微微摇头道:“王爷不必忧心,王爷的筹谋并没任何不妥。我也是今早才想通关节的,至于我为何会知道……若我说是靠直觉王爷可相信?”
  见狄飒面上一愣,眉宇蹙起,带着浓浓的不解,罄冉这才又道:“说来可笑,这些年我一心想着报仇,对王爷你可谓费劲了心思。若我说我了解王爷,知你甚深,你可相信?”
  狄飒再次愣住,目光黑潮涌动,却不知是喜是伤,只能任由目光落在罄冉的面上,收不回也移不开。
  她说她对他费尽心机,她说她了解他知他甚深,这让他如何不喜,然而他心中却知道,她对他所有的用心皆来源于恨,这又让他心头泛起一阵阵的苦涩。两厢情潮翻涌着,撕扯着他的心,狄飒唇角悄然爬上一抹苦笑,却听罄冉又道。
  “自王爷执掌兵权,英帝对王爷的猜忌便与日俱增,尤其这两年,英帝偏宠儒王,对王爷你更是多有指责,不仅先后夺了王爷对肖南军、京都十三军的军权,去年更是以骄佞这样莫须有的理由罢了王爷所有差事,令您在府中思过。去年英帝虽派给了王爷差事,但却是令你往靖边这样的苦寒之地平乱。此刻平乱回京,封赏虽是有,但是对王爷的封赏远不及儒王,倒是儒王因当初举荐有功赏赐不薄。朝中原来拥戴王爷的大臣纷纷倒戈,就连百姓都传言英帝要立儒王为太子,而王爷每日消沉在家已甚少出门。”
  罄冉话语微停,凝眸望着狄飒:“我云罄冉所熟知的弩王从来都是坚毅果断,深谋远虑的,万不是如此容易便会消沉,便会放弃的人。这一年来,弩王府一直极为安静,安静的好像王爷果真消弭了所有斗志,可我却知道一切都是假象而已。所以昨日一到鹊歌城,听闻王爷遇刺,我便心中有异。这可是三年来弩王府发生的最大事情,一个刺客能重伤王爷,令你昏迷不醒,还能自府中逃逸,若王爷这么好杀,罄冉也不会等了这么多年。”
  听她这么说,狄飒清苦一笑。
  “王爷虽三年前便交了兵符,但那兵符也只有英帝和儒王视之为护身符。他们不曾带过兵,不曾和军人交过心,他们不了解军人。然而我却了解,军人的忠臣向来只给让他臣服的英雄。王爷统兵多年,南征北战早已威名军中,这兵即便没有兵符在手,相信王爷也能驱使。所以昨日一听弩王重伤,我便让手下前往城北建棋军探查,结果真就探到了些蛛丝马迹。”
  狄飒点头,却未在纠结此事,目光沉沉望着罄冉,片刻竟叹息一声,道:“也许这是天意,如今我父子反目为仇,你却于此时出现在这里,也许这便是所谓的报应不爽。”
  馨冉未想到他会如此说,一怔之下竟是无言而对。所谓的仇恨其实一直都是心里的执念,这两年历经了太多生死,罄冉虽不敢说自己已大彻大悟,但是对于仇恨却着实看的淡了许多。
  如今见战英帝父子反目,她的心中竟平静异常,这是她一直期许的事情,英帝和狄飒的反目若说明妃的死是根源,那么她在青国曾做的一切便是搅动这父子反目的手,一点点地将他们间的矛盾挑起,扩大。
  如今期许的事已然发生,可她却没有了观戏的心情。爹、娘,你们在天之灵会怨怪女儿不孝吗?
  见罄冉不语,狄飒也抿了唇,屋中半晌沉寂。待远处传来隐约的打更声,狄飒才恍然起身,望了眼微亮的天光,对罄冉沉声道。
  “你等可愿等我一日?今夜关于当年的事,我会给云家一个交代。至于对图吉用兵的事,还需我与大臣们商议方能决定。”
  他见罄冉垂眸点头,唇角动了两下,终是犹豫的道:“你在战国终是不安全,便宿在我府里可好?”
  罄冉一愣,抬头迎上狄飒期望的目光,却坚定的摇头,道:“不了,我有落脚之处,不给王爷添麻烦了。王爷若有事,可到青云客店寻我。一会便天亮了,我不便久留,就此告辞。”
  狄飒见她语气坚持,神情略显黯然却不再多言,亲送罄冉出了屋子。
  ……
  战英帝元康二十年十一月十五日,对鹊歌城多数百姓来说,这夜如寻常一样,看不出任何不同,然而当后世之人看到《战历》上关于这一夜寥寥几行的记录时,都仍然能依稀感受到肃杀之气。
  夜深人静,月落清辉,月色依旧铺满了整个鹊歌城,二更一过,城中万千人家街道纵横,如同巨大的棋局,铺展蔓延至天地之间。
  一阵阵马蹄声踏雪溅泥,落如急雨,带着肃杀之气遥遥远去,先后消失在皇城的宫城深处,让早已安歇的百姓禁不住缩在被窝中瑟瑟发颤。
  香橼宫此刻宫灯高挂,映着雪色深深越发显得空灵精美,宛若仙境。这里住着如今战英帝最宠信的皇妃,莺妃。自明妃、月妃先后失宠,这位莺妃娘娘便一宫独大,皇后仙逝之后,其更有登上后位之势。
  奈何莺妃娘娘还是昭仪时曾身怀六甲,可这孩子尚未出世便被曾经的明妃下药毒死在了腹中。莺妃的身体受了大损,经太医确论,她已不能再有孕了。
  自此,英帝虽依旧宠信这莺妃娘娘,然而对后宫的女子来说,皇子永远是最重要的。一个不能有孕的女人是无论如何也登不上后座的。故而莺妃娘娘天天以泪垂面,却不想后来竟真哭出一个孩子来。
  这莺妃娘娘如今也不过三十上下,虽说于宫中新人相比老了点,但却多了几分风韵,显出几分成熟不凡来。说也奇怪,也许就是这份不同竟令英帝对其的宠信多年来非但不减,反倒日渐增长。
  这莺妃娘娘每日落泪,可后宫没有皇子的宠妃过继一个皇子那是常有的事。于是莺妃娘娘便也将主意动到了这上面,而英帝也答应了。可这事却引得百姓笑谈,四国议论。
  却因莺妃过继这皇子竟只比其小三岁,乃战国堂堂的儒王殿下。一开始倒有不少人说三道四,说什么的都有,然而时间长了众人也就看出些端倪来了。
  这儒王原是秦妃之子,一向不受宠爱,自秦妃病逝之后,儒王在朝上更是处处被弩王压制。可自儒王认了莺妃为母,这英帝便突然对这个儿子好了起来。没两年倒是对弩王越来越责难,人们都说弩王失宠,儒王得势,这其中不知道莺妃娘娘吹了多少枕边风呢。如今一看,儒王那才是明智之人,所谓成王败寇,不管用了什么手段,人家现在是赢家不是吗。
  香橼宫本就临近帝王所居的乾和宫,却说此刻香橼宫中竟弥漫着一股肃杀之气。不知何时,宫墙四处已埋伏好了带刀侍卫。要知道这后宫内院,向来是不允侍卫走动的,可如今这气氛怎么看怎么潜藏杀机和阴谋。
  “碧儿,我们的事狄飒已然全部知道了!我派去的杀手并未能将其杀死,现在我们只有采取主动才能有一条生路!不能再犹豫了!”殿宇中传出一声焦虑的男音,正是战国现今在朝堂上一呼百应的儒王狄容。
  “不是说狄飒昏迷不醒吗?怎么会这样……皇上对我不薄,我……”接话的是个宫装美人,自是英帝宠妃莺妃。
  “难道你爱上那个糟老头子了?碧儿,难道我们之间的海誓山盟你都忘记了吗?”
  “我没有!只是……难道就没有别的法子了吗?”
  “是,没有了。我们只能先下手为强,这样才能保得一条命。若让父皇知道你我的事情,你觉得凭父皇的心狠手辣,他能放过我们吗?”
  殿中的男声越来越尖锐,接着儒王将声音放柔,继续道:“碧儿,别再犹豫了,我都布置好了。只要你去将父皇引来,我们便能永远在一起了。”
  “真的吗?我终年吃那种药已再无法有孕,你莫不是骗我吧?”
  “怎么会,你为我做那么多,我不会介意,何况这世上纵使女子千万,哪个能及上母妃您娇媚天生,恩?”
  ……
  此刻的承清殿,脚步声打破了沉寂的宫殿,狄飒站在一片黑暗中望着四角庭院上方那片黑沉的天空,心绪翻动,想着母亲平和宁静的面容,心里越发冲去一股愤恨。
  一抹轻云遮月,在他脸上覆上了阴影,将那眉宇间的寥落映的越发清寂。
  听到脚步声他并未转头,只将面容一整,负手而立。
  “王爷!都准备好了!”
  狄飒转头,望向跪了一地的禁卫军将士,薄唇紧抿,点了点头迈步便出了承清宫,向英帝所在的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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