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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贼-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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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巾这么猛?盖俊问道:“现今情况如何?”

    “未有奏报,形势不容乐观。北冀、东豫、南荆三方,唯东边威胁最大,陛下多半会让你往豫州相助。且你仅仅只是一个开始,后面将有源源不断的援军前往豫州。孟德已拜为骑都尉,正在整训三河骑士(河南、河内、河东),不出意外,当在下月起行。”

    “陛下慌了。”

    袁绍点头道:“谁遇到威胁自己的存在都会慌了手脚。”

    两人又聊了少顷,一同出营进宫。盖俊面见刘宏,发觉近两年未见,刘宏脸色更加苍白灰暗,一看就是常年沉溺女色所致。心底暗暗摇摇头,这像是一个虚岁二十九的年轻人吗?即使没有后世经验,他也敢断定刘宏绝对活不过四十,实际上他三十四岁就死了。

    刘宏有气无力的道:“盖卿”

    盖俊躬着身,机械似的回答着刘宏的提问,最后两人的对话以刘宏的“尽心效力,杀贼立功,朕绝不吝万户侯。”结束。

    盖俊率军赶赴战场之时,一支同样来自凉州的军队停驻于弘农华阴县,这支队伍隶属于金城郡,足有千余人,全部由精锐边军组成,主官乃凉州大名士韩遂。其师张奂张然明三年前过世,他在家为老师守孝三年,年初服丧完毕立即被金城郡召为郡吏,黄巾起义爆发,公府征调边军入京,他自告奋勇领了差命。

    张奂长子张芝迎出门,看着风尘仆仆的韩遂满怀感慨道:“文约,你来了”

    “大兄,带我去拜祭老师”

    “好。”

    汉代流行厚葬,而张奂生前官至度辽将军,九卿少府、大司农、太常,墓之规模仅与中等平民相仿,绝非张家无钱,而是张奂遗命。他死前对诸子道:“我先后出仕,十佩官印,不能和光同尘,为奸邪忌恨。仕途通塞命也,生死自有常规。地底冥冥世界,漫长而无光,身缠丝绵,牢以钉密,为不喜耳。奢非晋文公,俭非杨王孙,大抵如是。”

    “老师,我来看您了。”

    韩遂立身张奂墓前,神色复杂,“葬身之墓总有一天会因为家族败落而泯灭,可是祠堂不会,武威人感念老师之恩惠,家家供奉,世代香火。”

    “老师名垂青史,流芳百代,我呢?我死去后会得到怎样的评价?”

    韩遂忽而高歌道:“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韩遂歌罢转身即走,对张芝的呼唤充耳不闻。既然已经决定,就没有什么好留恋的了,从此以后,他将和过去一刀两断。

    “为心之所善,遗臭万年又如何?”

    韩遂将金城兵入京,大将军何进慕其名,有意招揽,特与相见,乃说进曰诛杀阉人,进不从,韩遂洒然一笑,飘然而去。他没想过何进会采纳他的意见,不过是用对方之拒绝更加坚定己之决心而已。

    凉州,风乍起。

第95章 许县之战(上)() 
颍川,许县境内。

    望着前方一眼看不到头,蔓延十数里的黄巾蛾贼,皇甫嵩愁得直皱眉头。他麾下仅有兵两万,而对手则是他的五倍之多。这些黄巾贼不同于以往的叛乱,由于筹谋已久,起事之初就迅速攻占了豫州数座规模庞大的武库,披甲士足有四万之多,持弩者亦不在少数,仅在装备一项上就不弱于汉军。且对手虽然不如以边军及京都五校士组成的汉军精锐,然其军中皆为父子兄弟、同乡邻人,所谓“父兄歼殪,子弟群起”,真真是杀一人而引众怒,不死不休。

    皇甫嵩难,可他知道朱儁只会更难,朱儁轻敌冒进被围困在汝南,他若不尽快前去解救,数万将士危矣!不过他没有轻举妄动,黄巾军有弩数万具,以区区两万之兵冲击敌阵,即使能胜恐怕也是惨胜,之后拿什么去解救朱儁?所以他在等,等黄巾军忍耐不住,主动来攻。朱儁有全军覆没之险,但大汉国国力雄厚,援军必然不缺,黄巾军等不起,唯有迅速击败自己,而后围歼朱儁,才能算真正意义上的站稳脚跟。

    现在就看,谁最先按耐不住吧。

    “皇甫匹夫不愧是军旅世家出身,远迈朱儁匹夫”波才慨然而叹道。波才少时流浪天下,为张角收留,细心培养,是太平道中数得着的知兵之人。他年约三十余岁,身量中等,面貌平凡,无甚出彩之处,可就是这样一个仪表一般的人,击败名将朱儁,令大汉国朝堂上下谈之色变。

    一个脸如黑炭的中年大汉道:“十万攻两万,我方必胜,波帅何疑?”

    波才听得自失一笑,自己总是想着以尽可能少的损失打败皇甫嵩,再灭朱儁,以保留力量应付大汉国接下来源源不断的援军。皇甫嵩尚未诛除,想得那么远作甚?

    “皇甫匹夫,既然你想让我来攻,我就攻!看你顶不顶得住。”

    “擂鼓!”

    “咚!”

    “咚!”

    “咚!咚!咚”

    黄巾前军阵势极为松散,数万众大多数人没有铠甲,衣着花花绿绿,兵器五花八门,甚至还有手持农具呼喝者,别说与武装到牙齿的汉军相比,就算与后军数万玄甲披身的同伴相比也是大大的不如。毫无疑问,他们将是炮灰,用于消耗汉军弩箭,冲击敌阵,为同伴跟进创造良机。明知是必死,他们的士气却很高,一脸决然,这些人都是流民或贫民,眼看就要活不下去的时候,太平道给了他们一次改变命运的机会。

    鼓声仿佛一记记闷雷,响彻原野。黄巾军踩着激昂的鼓声,冲向敌阵,抑或梦想?

    “波贼忍不住了。”长史梁衍暗暗松了一口气,对峙数日有余,对方终于按耐不住了。梁衍安定乌氏人,和皇甫嵩是同乡,梁姓乃安定郡第一大族,亦为天下顶级门阀,可与其比肩者整个天下都不满一只手,东汉以来出过两位大将军,三位皇后,六位贵人,刺史、太守有若繁星。虽因跋扈大将军梁冀之故,梁氏族人或被杀或徒边,元气大伤,但梁氏树大根深,并未一蹶不振。梁衍今年四十有六,仪容不凡,学识渊博,乃关西大名士,公府、州十辟,公车三徵皆不应,皇甫嵩凭借几十年的交情才勉强请出他。

    皇甫嵩神色渐缓,转首谓皇甫祚道:“命人竖旗。”

    “诺。”皇甫祚字坚寿,皇甫嵩长子,年约而立,身长有姿貌,如今任参军事一职。顾名思义,即参谋军事者也,有员十数人。

    “竖旗!”

    汉军中军大纛旁,陡然立起五色大旗,分别为代表中央的黄色、代表前方或南方的赤色、代表后方或北方的玄色、代表左方或东方的苍色、代表右方或西方的白色。

    见中央竖旗,五方皆以杆长数丈、代表本方颜色的旗帜回应。

    同时助军司马麴义、护军司马傅燮各将两千骑一东一西脱离本阵,游弋于侧。此举既能掩护本方两翼,亦可起探测敌方虚实之作用,又利于击敌侧翼,绕袭其后,乃步骑列阵不二法门。

    黄巾军速度很快,进抵汉军五百步,已入弩车射程,汉军上百架连弩车、床弩愤怒咆哮,血肉之躯又怎能抵挡得住粗大异常的重箭,重箭带着呼号声刺穿一人又一人,多者连续贯穿五人,黄巾军死伤极巨,仿佛割麦子一般倒地。

    所幸大型车弩发射速度甚慢,黄巾众又挨过几轮,进至二百余步。汉军步弓手举弓冲天,随着一声“射!”数千支长箭“嗡”的一声,脱弓而出,当攀升到最高处,天空为之一暗,而后掉转方向,疾速向下坠落。庞大的黄巾军阵刹那间盛开出上千朵绚丽的血色浪花。

    “射!”

    “嗡!”

    箭雨再次袭来,凶猛比之前次有过之而无不及。

    “射!”

    “嗡!”

    “”

    黄巾众无助的惨叫着、哀嚎着、哭喊着,然而这不能换来汉军一丝手下留情,一轮又一轮的箭雨密集而急促。汉军步弓手皆是仰射,目标有特定区域,黄巾众九死一生冲出来,没等喘息一口气,迎面就是一阵狂风暴雨般的弩雨。

    吴狗子是汝南人,今年二十,家曾有田地数亩,几年前阿父卒得急病,所费甚多,然而却无人愿意借钱给他家,非是他家信誉不好,盖因所有人都得到了当地豪族陈氏的警告。被逼无奈,吴家只能贱卖田产给陈氏,起先是一亩、两亩直到卖光。阿父最终还是死了,吴狗子为了母、妹不致饿死,投身陈家为奴。去年,大疫肆虐,阿母偶感风寒,陈家认为她染得是瘟疫,毫不犹豫将他一家三口驱赶进深山,阿母病死了,阿妹被狼吃了,天地间只剩下他一人。他恨陈家,恨这世道,年初他加入太平道,杀光了陈氏一族。太平道告诉他,天下最坏的人是皇帝,所以他现在要去杀皇帝。

    看着袭来的弩雨,吴狗子想起了几年前那场蝗灾,当时,真是铺天盖地啊!整个村子都动员起来,不分日夜用火烧用坑埋,才勉强遏制住蝗灾,据说这种方法是一个叫盖子英的人发明的,还因此封了侯,吴狗子想不明白和他差不多大的盖子英怎么会那么聪明。

    “呃啊”

    “呃啊”

    同伴不停的倒下,弩箭入肉入骨声在耳边环绕,滚烫的鲜血溅了他一脸一身,吴狗子怕得牙齿打颤,脚步却是又加快了几分。

    “噗噗”

    吴狗子脚步一僵,低头看了看胸前数个血洞,一阵天旋地转,栽倒地上。无数的同伴踩着他的身体继续前进,很疼、很疼,尤其是踩到伤口的时候,他想大喊“别踩我,我还没死。”却发现自己连开口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吴狗子口鼻溢血,眼中灰蒙蒙一片,心想:“天,不是蓝色的吗,怎么会这么黄呢?天黄天”他忽而想起了太平道中流传甚广的一句话,鼓足最后一口气吼道:“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汉军的弩阵太猛烈了,黄巾军已有不支之象,从吴狗子身边经过的一个黄巾兵本欲转身逃离这可怕的噩梦之地,听了他的话喃喃自语道:“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这次有更多的人听到,皆呼:“苍天已死”

    “苍天已死”

    “黄天当立”

    先是几十人,而后几百人,再是几千人,最后数万黄巾众瞪着猩红的眼睛、喊着激昂的口号直面箭雨,扯腿飞奔,充满一往无前的悲壮。苍天不是指上苍,而是大汉。国家让他们一无所有,生不如死,它早就应该死了。只有太平道、唯有太平道才能够解救天下百姓。大贤良师说过:他会建立一个永远“太平”之国,那里无等级之分、无上下之别、无律法劳役、无剥削欺压、无疾病天灾。

    大贤良师是神人,他所说必然无假!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第96章 击溃() 
数千玄甲骑士奔腾而来,漫天的烟尘,沉重的马蹄声,无不予人以沉重的压抑,仿佛肆虐的洪水,一泻而下,无可阻挡。战场上被击散的黄巾逃兵远远躲开,神情畏惧。

    “呃啊”

    一名距离过近的黄巾逃兵被飞来利箭穿透头颅,仰面栽倒。

    胡封微笑着收起弓,对身侧贞良道:“军侯不是让你斩首百级赎罪吗,你看这里四处都是蛾贼逃兵,以你的射雕术尚未与敌接战就能免罪。”

    贞良扫了一眼惶惶如丧家之犬的逃兵,说道:“他们已经算不上战士了,我不屑杀之。”

    见兵卒四下猎杀黄巾逃兵,盖俊皱起眉头道:“伯嗣,让士兵们收弓,保持队形,开始冲锋。”

    “诺。”

    “公枢,别乱跑,紧紧跟着我。”盖俊又对卞秉道。公枢是卞秉的字,他今年只有十四岁,因离家在外,先行取字。

    “诺。”卞秉热血沸腾,大声应道。

    盖俊部骑士闻听军令尽皆收弓,排列整齐,进入三千步始加速,一千步再加速,五百步继续加速蹄声如雷。

    “轰隆隆!”

    “轰隆隆!”

    “肩并肩竖盾竖戟弓弩准备”最后关头,波才总算抽调出数千亲卫军布好阵势。

    趁着黄巾军注意力转移之际,傅燮、麴义带领铁骑直插黄巾左翼。

    “轰隆隆!”

    波才顾不得理会傅燮、麴义,瞪着灯笼似的眼睛死死盯着前方,二百五十步,即将进入黄巾军射程范围,波才呼吸猛然急促,心脏怦怦跳动,几有窒息之感,就当他高高举起手臂,即将发令时,汉军骑兵忽然转向,在黄巾军面前绕出一道夸张的弧线,扑向右肋。

    波才手足冰凉,大滴大滴汗珠顺着发根滚落。

    黄巾右军陷入一片混乱,当汉军铁骑以雁行阵冲至百余步内,才勉强组织起弓弩手。汉骑头戴兜鍪,身披玄铠,唯有脸部无防御,面对漫天箭雨,汉骑纷纷抬起左手挡在面部,他们左臂上无一例外绑着一面小盾。骑兵盾又曰旁排,多以木制为主,以藤条皮革缚于左臂。然而汉军防备如此周全,依旧不断有人坠马,被身后的同伴踩成肉酱。

    挺过一轮箭雨,有艺高人胆大者如盖俊、贞良,百步驰马飞射,慢慢地,人数增至数十人,数百人,冲至五十步,数千支长箭划破空气,带着呼号声贯入敌阵,黄巾军前排长戟士瞬间倒下数百人,阵线露出缺口,不等对方补充上来,飞箭又来,中箭者不计其数,缺口更大了。

    汉骑中军猛然发力,脱群而出,两翼渐渐收拢,由适合驰射的雁行阵变成突击用的锥形阵。锥头乃是射虎营三百亲卫,这些人不仅身着重铠,连坐骑也披着甲具,马矟如林,奔驰推锋。

    “轰隆隆!”

    一声仿佛能够把天震塌的巨响后,黄巾军如波开浪裂,纷纷朝两边散去。

    杀入重围,陈彪、车儿随着盖胤冲在最前方,三人皆有万夫不当之勇,所过之处,无有全者。胡封、庞德紧随其后,庞德仅十四岁,年纪虽轻力气却长,暴喝连连,大刀旋舞,挡住前路之人尽被砍翻在地,转眼间已斩四五人。

    杨阿若从腰间取下狰狞鬼面带在脸上,左矛右刀,浴血厮杀。杨阿若是酒泉最著名的游侠,由于容貌清美不足以震慑对手,就从羌人朋友那里要来一张羌人祭祀敬神时佩戴的面具,自此以后,杨阿若每战必戴鬼面,因他名丰,绰号又曰鬼丰。

    贞良弓马娴熟,是和盖俊一样能够双手熟练开弓之人,他骑在马上左右驰射,全无死角,箭矢如电,每一次闪烁,就代表着杀一人。自入了战场,他的手几乎没有停下过,论及杀敌数量,绝对数第一,甚至一名黄巾将领也折在他的手里。

    亲卫曲三百,尽是凉州勇士,不遑多让,仿佛飓风一般刮过,所经之处,残肢乱飞,头颅落地,尸体成为一堆碎骨烂肉,地上芳草涂满妖冶的红。其后射虎、落雕两营顺势而入,踏过血肉模糊的阵地,刀矟交辉,弓弩呼号,肆意砍杀,吞噬生命。

    由羌胡组成的落雕营战士勇猛无比,完全是采取亡命打法,时常出现身中无数刀的胡人挥舞兵器嗷嗷嚎叫着扑向满面恐惧的黄巾军。射虎营个人勇武或许不如胡人兄弟,但他们通过协同作战,杀敌效率远远在射雕营之上,这就是两者的区别。

    汉骑就像一条钢铁长龙,游弋于黄河,只不过激起的浪花是红色的而已。

    黄巾军北面是汉军步卒,东面是麴义、傅燮骑兵,西面是盖俊骑兵,三方同时施压,黄巾阵型不住向南靠拢,而南边,正是波才及其亲卫军所在地,波才顿时明了对方用意,但是他却无能为力。

    两刻钟后,轰的一声,黄巾军崩溃了,海啸一般涌向南方,亲卫军一瞬间被冲击得支离破碎,有人坚持不退,但更多的人或迫于无奈,或随波逐流,被迎面而来的同伴裹挟着向南逃去。

    “完了!”波才痛苦的呻吟一声。

    “波帅快走”周行冲着波才坐骑狠狠甩一鞭子,战马吃痛,带着波才窜出,周行带领二百余骑尾随马后,一路狂奔。

    骑兵什么时候杀敌最巨?毫无疑问是对方逃跑,把背露出来的时候。

    一声声苍凉低沉的号角声,盖俊部一分为二,沮渠元安率领落雕营破阵而出,沿途驰射,黄巾军此刻只顾逃命,几乎没有还手之力,逃亡路上躺满了被射杀的尸体。盖俊则带领射虎营在黄巾群中纵横穿插,黄巾军就像被割的韭菜成片成片倒地。

    另一侧傅燮、麴义亦展开追杀,他们苦战一日,筋疲力尽,有些战士累得实在举不动刀矟,却不愿落于人后,驱动战马撞飞踩碎跑在前面的人。而汉军步卒也开始了全线追击,一些凉州人、关中人嫌身上铠甲沉重,拖累速度,卸下铠甲,赤膊上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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