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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满藤-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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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俞晔看着她的伤口,眉毛蹙地老高,陈鸳鸯忍不住开口安慰:“真的没什么,我没那么金贵,磕磕碰碰,烫烫擦擦小时候多了去了……”

    沈俞晔轻轻抬高她的手,放在嘴边吹了吹。

    这么亲密的举动,沈俞晔做的很自然,陈鸳鸯却羞地红了脸。她不由用手撞了撞沈俞晔的手,提醒他注意场合。

    这样动不动就脸红的陈鸳鸯,是以前的陈鸳鸯,更是沈俞晔爱的陈鸳鸯。他微微用力,就将两人的距离拉得更近。手往外翻,自然变成十指相握的姿势。

    熟悉的握手方式,让陈鸳鸯身子震了震,心里立刻又泛起了一层酸。

    程钧剑微微咳嗽了一声:“楼下好像有家杂货店,不知道有没有创可贴什么的卖。”

    他脸上露出诚恳的笑:“鸳鸯,今天找你来,是想让你见一个人。”

    陈鸳鸯看了一眼沈俞晔,沈俞晔点点头。

    陈鸳鸯:“程伯伯,虽然我不知道你要带我见谁,但你是好伯伯,你让我见谁,我就见谁。”

    “嗯,你们跟我来。”

    程钧剑在前,陈鸳鸯,沈俞晔在后,他们沿着狭窄的楼梯往下,再往前左拐,然后往前。

    陈鸳鸯心中疑惑,但因为沈俞晔在身旁,心一点点回归平静。仿佛前面是万丈深渊,也因为他的陪伴,自己会义无反顾地走上去。

    陈鸳鸯对自己忽然涌出的依赖有些错愕,她看着依旧与沈俞晔保持交缠的自己的手,心潮再次翻滚起来。她试着抽了抽,谁知惹得沈俞晔更加紧紧握住。刚才沈俞晔已经换了一只手,牵她的另外一只没受伤的手。

    就算再恨他骗了自己,可在他面前,在爱情面前,她也恨不起来,心也狠不下来。

    已经爱入骨髓,睡梦里都是他的容颜,他早已是生命里的一部分,即使每天刻意不想不看,可他依旧以各种方式闯入,根本就没有办法忘记。

    此刻,他就在身侧,为她的一点小伤担心,心疼。她摇摆不定的心,又开始扑腾起来。

    仿佛是感觉到陈鸳鸯的惆怅,沈俞晔染了忧愁的眼,顿时舒展起来。

    他的鸳鸯,还是爱他的。这一点,他无需怀疑。他需要的,是时间,是让时间冲淡那些悲伤,让时间记住他们在一起的甜蜜和相依相守的懂得。

    程钧剑往左,径直走进一间看起来还算半成新的房子,陈鸳鸯和沈俞晔立刻跟上。

    房子不大,十分空旷,靠近窗户的方向摆了一张床。床上似乎躺了一个人,几个身穿白大褂的类似医生的人正摆弄着仪器。

    陈鸳鸯的心忽然一恸,她放开了沈俞晔的手,冥冥之中好像有人在呼唤着她,呼唤着她往前。

    病床上是一个极度瘦弱的人,脸色很苍白。如果不仔细看,他几乎跟白色的被单融为一体。

    陈鸳鸯缓缓走近,仔细辨认,才发觉他是个男人。

    他很安静,任由医生在他身上拨拨弄弄。他极其英俊,即使过瘦,也没让他这份英俊减分。

    就像是邻家走过的叔叔,眉朗面清,身姿风雅。双眼白目,也依旧抵挡不住他与生俱来的温暖和儒雅。(未完待续)
五十八章
    与这一片白色极不和谐的,是男子手里紧紧抱住的一只,已经看不出颜色小熊娃娃。

    一个年过四十的男人,抱着一个小孩子的玩具,陈鸳鸯眼里闪过一丝疑惑。

    似乎感觉出有人靠近,晏琛往后缩了缩:“谁?”

    陈鸳鸯看向程钧剑。

    程钧剑往前,蹲下身子。他语气轻柔,就像是在哄孩子:“晏琛,你摸摸她,她是你的女儿,是你和以安的女儿。”

    听到以安,晏琛的身子忽然不动了。

    陈鸳鸯却被这两声‘女儿’给彻底震晕。

    沈俞晔上前,轻轻搂住她的肩膀:“鸳鸯,程伯伯说,他是你的亲生父亲。何以安,是你的亲生母亲。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鸳鸯,你不要激动,听程伯伯说。不管怎样,我都在你身侧,一直陪着你,永不离开。”

    程钧剑从包里拿出一份鉴定报告:“这是你和以安dna的亲子奠定,基因吻合度是99%以上。你确实是以安的亲生女儿,也是我的侄女。”

    程钧剑又指了指病床上忽然安静的晏琛:“他是你的亲生父亲,晏琛。他眼已瞎,双腿残废,脑子混沌,谁都不认识。”

    程钧剑握住晏琛的手,又示意陈鸳鸯上前:“晏琛,你摸摸,她是你的女儿。”

    时间仿佛静止,刚才还很激动的晏琛,手碰到陈鸳鸯的脸时,整个人忽然平静下来。他哆哆嗦嗦地伸出一只手,抚在陈鸳鸯双颊上。

    陈鸳鸯明明很害怕,不知为何,身体却顺从地往前移,任由这个叫晏琛的人轻轻触碰。

    男人冰冷的手拂过陈鸳鸯的额头。眉毛,眼睛,鼻子。最后停留在她的脸颊上。

    他全身颤抖,失明的眼睛里忽然涌出了两汪清泪。声音也夹杂着悲戚:“以安,以安,我们的女儿,我们的女儿……”

    这一刻,他忽然神志清醒起来。他缓缓往前,轻轻托住陈鸳鸯的下巴,口中喃喃:“女儿,女儿……”

    陈鸳鸯明明想往后退。但身子却没动,眼里也不由流下了泪。

    她抬眼怔怔地看着沈俞晔。沈俞晔蹲下来,手放在她的肩上:“鸳鸯,你还记得,在美国,我妈妈见着你时,脱口而出的‘安安’吗?我想那不是程安安,而是你的母亲,何以安。”

    “我妈妈跟何阿姨情同姐妹,她对程安安不熟悉。却对何阿姨很了解。不用再怀疑,她是你的妈妈,他。是你的爸爸。”

    陈鸳鸯忽然捂住了脸,哀鸣的哭泣声响起:“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沈俞晔从后面缓缓抱住她,声音温和:“鸳鸯,你应该高兴。有生之年,能再次遇到他们。”

    晏琛的手往下,摸索着,直到握住陈鸳鸯的手,才停止颤抖。

    他将她的手放在鼻尖轻轻嗅着。眼里继续滚落泪水:“以安,你终于找到我了。我找了你这么多年。他们都说你死了,可我不相信。我不信你会一声不吭就离我而去。我们说好要永远在一起,永远不分开……你去了哪里,我找了你这么多年,你到底在哪……”

    旁边的仪器上忽然发出警鸣声,医生立刻上前,扶着晏琛躺下。

    医生甲:“病人情况很不好,有时清醒,有时疯癫。加上常年营养不良,眼疾和残腿没有得到及时救治……他忽然说出刚才大段清晰的话,我也觉得奇怪。你们好好说,别再刺激他,他的身体,再也经不起任何刺激。”

    医生乙叹了口气:“你们有什么话尽快说,刚才他的反应,应该是回光返照……”

    陈鸳鸯只觉得头轰地一声炸开,她还来不及消化她有了亲生爸爸这个事实,马上又要面对亲生父亲即将离世的事实。

    医生甲看了医生乙一眼,程钧剑却挥手让他们先出去。并对医生乙的真话并无怪罪。

    房间里,只剩下了他们四个人。

    陈鸳鸯:“程伯伯,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他怎么会是我爸爸?”

    程钧剑从口袋里缓缓掏出一个小小猫头鹰,放在她手里,又指了指晏琛脖子间的那个。

    “他确实是你爸爸,如果你不相信,我不介意再做一次亲子鉴定。这个猫头鹰,应该是晏琛送给以安的定情信物,我手里的这个,估计是他送给当时还未出世的你的。”

    “晏琛是何家姐妹的钢琴老师,阿宁从小身子弱,对钢琴兴趣不大,所以上课的基本上是以安。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相爱的,我只知道,他们相爱后不久,被我岳父识破。”

    “那会儿我岳父刚刚当上静安市的市长,何氏家族刚刚进入静安的上流社会。以安当时许给了市委书记莫家的二儿子,这当然是双方父母口头上的口头应允,并没有订婚,公开。”

    “我岳父不知怎地知晓了他们在一起的消息,他立刻辞退了晏琛,还将以安反锁在房间里。以安那时不知道自己怀孕了,是绝食晕过去才被发现。我岳父本就是爱面子的人,仕途刚刚展开,家里就出了这样的丑事,他自然大发雷霆。”

    “他一面继续关押以安,一面联系私人诊所,商量着流产的事。以安从妈妈那听说了爸爸的决定,当夜就扯了窗帘,从窗户里逃出。她离家出走,首先想到的是我,她不断央求我,求我帮她保住孩子。我家刚好有个废弃的仓库,直到生产前,以安都在那里度过。”

    “以安的出走,我岳父将所有罪过怪罪到晏琛头上。说他拐骗良家少女,教唆以安离家出走。晏琛知道以安怀了自己的骨肉,他正策划着私奔。我岳父找上他时,告诉她以安已经被送出国了,让他死了这条心,永远不会再见他。”

    “我岳父一气之下,还找人打了他一顿。打人的人没注意力道,将晏琛双腿打残。他被丢弃在路旁,又被三轮车撞了。司机喝了酒,没看清路,一下撞到晏琛身上……晏琛的头部、眼部受伤严重。那会儿医疗还不是很发达,我岳父又封了口,静安的医院,都不接待一个叫晏琛的病人……”

    “以安不断问我晏琛的消息,我都不敢告诉她。一夜之间,晏琛就消失了,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他被他舅舅接回家简单治疗后,就失踪了。这些年我一直在找他,也是这个月才找到。”

    “以安似乎有感觉,渐渐地,她就不再问我有关晏琛的事。临盆时,她不悲不喜,没有一点新生妈妈的喜悦。生下你后,她跪在我面前,央求我将你送走,送到远离何家,远离静安的地方。不让我透露父母是谁,你来自何方。她只愿你健康快乐的长大,她给了你生命,又狠狠隔绝了跟她有关的一切。”

    “我并不知道以安已经知道晏琛失踪的消息,就在我将你送走时,她离开了仓库,孤身一人回到了何家。据以宁所说,她跟我岳父大吵了一架,第二天,她就在天还没亮的时候,纵身跳进了小静江。”

    “那一年,静安遭遇了百年难遇的霜降,小静江的水势又猛,尸体足足捞了两天才捞上来。以安死后,我岳父对外称长女染风寒而亡,甚至没让她入何家的祖坟。或许在他眼里,以安就是个伤风败俗,令他颜面扫地的女儿。这么多年以来,‘何以安’三个字就是何家禁忌,没有人敢提起。”

    “因为大女儿自杀,我岳母也在三年后郁郁而终。有关何以安的一切,都随着知情人的离开,死亡而随风消散。我想以安是从父亲那里知道了晏琛‘死亡’的消息,她送走了女儿,爱人又离她而去。她生无可恋,既然生不能在一起,那么她要跟他在阴间相聚,实践‘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的誓言。”

    “鸳鸯,这就是全部。当年是我亲手将你送到曲离,眼睁睁看着你父亲将你抱走。是我不对,这么多年对你不管不问。我不敢去找你,我怕往事提及,更怕打搅你的生活。我现在把这一切说出,是因为我找到了你的父亲。你也看到了,他时日不多了。”

    “我想他撑着这口气,是为了以安,更为了你。那个小熊娃娃,我见过,那是晏琛买给他还没出世的孩子的礼物。这个小猫头鹰,不仅是他和以安爱情的见证,也是他们爱情的延续。”

    “鸳鸯,这就是劝不了。我瞒着你这么久,你怪我吗?”程钧剑脸色动容,他看着陈鸳鸯,眼睛里蒙上了一层薄雾。

    “下个月就是以安的忌辰,这么多年来,祭拜她的只有我。我想她做梦都希望你能去看看她。我送你走时,她一脸绝决,我离开时,仓库里响起压抑的痛哭声。她跟所有母亲一样,爱她的孩子,却又不忍你留在静安,留在何家,饱受歧视和欺凌。”

    “我将这些秘密说出,只是不想你遗憾。俞晔说你对亲生父母无感,没有爱也没有恨,我只想告诉你,他们虽然没抱过你一天,可他们爱你。以安在天上,应该也期盼你们父女相认,希望你能叫她一声妈妈,叫晏琛一声爸爸。”

    “我知道这些,一时之间,你难以接受。慢慢来,你看,你的爸爸看到你,明明是第一次相见,可他一下子就恢复了正常,这就是血脉相连的亲情。你去啊,叫他一声‘爸爸’,让他体味一番当人父亲的感觉。”(未完待续)
五十九章
    陈鸳鸯已经哭倒在沈俞晔怀里,一个接一个秘密轰炸过来,她根本无法承受。

    沈俞晔紧紧搂住她,将她缓缓往前推:“鸳鸯,叫啊,叫他一声爸爸。”

    陈鸳鸯泪眼朦胧,程钧剑和沈俞晔都看着她,眼里是同样的希冀。

    泪眼婆娑里,晏琛紧紧握着猫头鹰,脸挨着小熊,口中重复着‘以安’、‘女儿’。眼泪和鼻涕顺着他消瘦的脸缓缓下流,令人见而生悲。

    极轻的‘爸爸’两个字吐出时,晏琛的身体剧烈地震了震。他的手缓缓向前,陈鸳鸯不再迟疑,一把抓住,轻轻放在自己脸侧。

    “爸爸,是我,我是你的女儿,我在这里。对不起,这么久,我才找到你,对不起……“陈鸳鸯忍不住大哭起来。

    她为她的妈妈,为她的爸爸,也为他们的爱情痛哭。

    “不哭,不哭,我在这,我在这……”晏琛轻轻揽住陈鸳鸯,声音轻轻柔柔,“不怕,不怕,我陪着你,陪着你……”

    沈俞晔转开头,眼泪哗哗直流。

    程钧剑看着眼前父女相认的情形,只觉得心里堵的慌。

    陈鸳鸯先是有点试探,接着才将整个身子靠在晏琛身上。她的头靠在最靠近他心脏的位置,清晰而有力的心跳声,一声声地告诉她,这是现实,不是虚幻。

    晏琛虚虚搂住他的女儿,他的手放在陈鸳鸯的头发上,头挨着她的肩膀,低低哭泣起来。

    “女儿,我的女儿……”晏琛不断重复着,陈鸳鸯拼命点头。

    屋子里一声接着一声的抽泣声,隔着23年的光阴流转。更隔着两个倾心相爱却又不得不分开的少男少女的生死隔离。

    这一刻,何以安是圆满的,晏琛是圆满的。他们好不容易凑出的这个三口之家也是圆满的。

    苏暮阳曾经问过陈鸳鸯,是不是真的没有想过亲生父母。那会儿的陈鸳鸯是沉默的。虽然拥有爱自己的养父母,可随着年龄的增长,她心里隐隐有一丝渴望。在有生之年,能见见陌生的亲生父母。

    他们给予了她生命,她不问当年为何抛弃,也不问这么多年来为何不管不顾。她只想见见他们,就算是远远瞥一眼,看看他们的背影。也心满意足。

    她不揣测他们抛弃自己的原因,事情已经发生,再追求原因不过是大家都尴尬。只是她知道这是奢望,她的亲生父母没有留下任何能证明她身份的物件,她也曾查过曲离乃至静安那一年遗弃婴儿的档案。

    没有,什么都没有。仿佛她就是榕树底下忽然冒出的人,没有过去,只有被有缘人抱走之后的未来。

    此时此刻,她伏在晏琛胸前,这个经过证实是自己亲生爸爸的男人胸前。心里涌过万千思绪。能够遇见,不过是她午夜梦回时的一点奢望。当这丝奢望终于变成现实,在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她是懵的,是傻的,更是惊喜的。

    只是梦想忽然成真时,她却心酸的想哭。她想过一万种他们可能不要自己的理由,但决计没有想过这一层。他们背负着伤痛,将光明和希望留给了她。纵使浑身是伤,他们依旧相信爱,相信爱情的奇迹。

    果然,爱情和生命是存在奇迹的。她终于知晓生她的人是谁。终于将心里的那个洞填满。

    就在他们紧紧相拥时,晏琛忽然剧烈地抽搐起来。陈鸳鸯大声喊着‘医生’。医生的脚步越来越近,但她刚刚相认的爸爸的手。却缓缓垂了下去。

    “不要,不要就这么离开我……”陈鸳鸯声嘶力竭,一旁的医疗仪器上的生命线却慢慢趋于平缓。一声低缓的滴答声响起,陈鸳鸯的视线慢慢模糊,沈俞晔焦急的声音还在耳侧,她却什么也听不见……

    再次醒来,是在附属医院。

    连续几天的饮食不规律,失眠低血糖,加上情绪波动太大,陈鸳鸯精神的最后一根稻草终于压垮了她。她脸色苍白,静静躺在病床上,脑海里渐渐闪过爸爸晏琛的脸,以及从未见过的,妈妈何以安的脸。他们手牵着手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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