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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满藤-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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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轻轻推来,何以宁惊讶地说:“安安?你怎么会在门外?”

    说完她扫了扫地上的瓷碗碎片,眉头皱了起来。

    程钧剑已经站起来,他声音里带着怒气:“是谁教你,偷听父母讲话的?”

    “呵呵。”程安安冷笑一声,她一步步走进卧室,再冷眼看了看程钧剑。

    “谁教我的?还不是你这个好爸爸!上梁不正,下梁才会歪。亏我刚才还在感动你又跟从前那样关心我,爱护我。原来,说到底,你是因为做了亏心事!”

    何以宁立刻呵斥道:“安安,住口!”

    程安安的声音立刻尖利起来:“住口?我偏要说!难怪妈妈你除了陪我哭,让我放手外,什么都不能替我做。因为你现实中就是个失败者,自己的丈夫跟亲姐姐有了私生女,你还要笑脸将她迎回家!”

    “还有爸爸,钧安集团中的‘钧安’两个字,是取自你的‘钧’,何以安的‘安’吧?妈妈,我真替你可怜,自认为深爱自己的丈夫,到头来,不过是在你身上找寻别人的影子!”

    ‘啪’地一声脆响,程钧剑狠狠甩了程安安一个耳光。他脸色铁青,手微微颤抖:“说够了没有?说够了就给我滚出去!我没有你这样的女儿,居然用这样污秽的词语形容自己的妈妈!”

    “没说够!我是替妈妈不值,她把一生都给了你,你却把爱给了一个死人!我本以为我的父母是这世上最令人羡慕的父母,没想到一切都是谎言,一切都是假象!爸爸,你真我令我恶心!枉我这么多年敬你、爱你,你就是这样给我做榜样的!”

    何以宁刚想冲上去拦住程安安继续说下去,程钧剑伸手拦住她:“让她说!我倒想听听,我养了22年的女儿,究竟是怎么看她父母的!”

    “我现在才回过味侎,在俞晔哥哥的事情上,你为何会偏袒陈鸳鸯,不断呵斥我!原来她是你养在外面的野种!是你瞒着我们在外面生的小杂种!我不会放过她!我不会让她抢了我的男人后,继续抢我的爸爸!”

    说完,程安安捂着脸,看了看何以宁,又看了看程钧剑,嘴里恶毒的话继续喷涌而来:“你们真龌龊!在自己的儿女,面前端出一副举案齐眉的恩爱模样,背后却是这么肮脏!妈妈你也真能忍,丈夫和姐姐搞在一起,你也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安安,你出去!”何以宁大声对她说道。她的脸因为过度气愤,有不正常的红。

    “走就走,我还不愿意呆在这个家里!你们真让人觉得心寒!我本以为我的家是世上最好的家,我的爸爸是最伟大的爸爸,我的妈妈是最温柔的妈妈,我是最幸运的女儿。是你们,将我的幸福生生夺走!我恨你们,恨你们!”(未完待续)
五十五章
    程安安说完,再也不愿意看爸爸妈妈一眼,立刻冲了出去。

    “安安……”何以宁忍不住高声喊道。

    “让她走!我没有那么恶毒的女儿!”程钧剑大手一挥,将书桌上的白色茶杯全部扫到了地上。何以宁捂住嘴,今天发生了太多无法预料的事,多地简直将她的宁静世界推翻。

    楼上天翻地覆的混乱,芬姐站在楼梯处,不知所措。没过多久,程安安提着一个行李箱走了下来。

    她甚至直接忽略芬姐眼里的疑惑,拉着箱子直接出了门,过了一会儿,芬姐听到汽车开动的声音。

    芬姐不由与阿德面面相觑,何以宁声音里还带着颤音:“安安呢?”她刚从安安房间出来,只看到满地的衣服,就像被人洗劫过一样。

    “小姐提着行李直接走了,我叫她,她也不理我。”芬姐小心回答。

    “你们怎么不拦住她!”何以宁忧心忡忡,声音不由大了起来。天色已晚,安安这样负气而走,天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我们……”芬姐怯懦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脚长在程安安腿上,平常她就是个娇气的小霸王,此刻明显生气,试问谁又拦得住?

    何以宁也知道自己不该乱发脾气,她从楼梯上匆匆走下,太过慌张,连拖鞋都掉了一只。她拿着座机,给程皓然打电话:“安安出走了,我要你现在立刻马上找她回家!”

    电话那头程皓然还在嘟哝着什么,何以宁也没心思听,一把挂了电话。抬头就见丈夫已经换过衣服,脸色依旧铁青,一副立马要出门的意思。

    “阿宁。我刚才跟你说的那件事,先不要告诉爸爸,你也知道他的脾气。一切还未确定前,必须瞒住他。我有事先出去一会儿。你也别太担心,有事我会打电话给你的。”

    何以宁很想跟他说说安安离家出走的事,可瞧了瞧丈夫的神色,她还是忍住了。她只是往前一步,努力让声音平静下来:“这所有的一切,我还云里雾里。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晏琛跟姐姐又发生了什么,我不得而知。我只记得当年他被爸爸辞退。之后听说他疯了……”

    程钧剑:“那是一件悲伤的事情,他和以安之间的故事,还要等我找到他才知道。我一直怀疑晏琛并没有死,这些年我一直没有忘记找他。天怜可见,现在终于有他的一点消息。”

    他顿了顿,立刻语气深长起来:“安安性子太烈,刚才误会一场,等她冷静下来,你再好好跟她说说。此刻我还顾不上她的心情,你多担待些。”

    说完。程钧剑拍了拍何以宁的肩膀,然后大步离开。何以宁抱紧肩膀,环顾四周。只觉得冷清地要紧。

    她苦苦经营了数十年的家,仿佛就在顷刻间,轰然倒塌。乖巧的女儿,体贴的丈夫,他们一去不复返,只将冰冷和伤害留给她。

    程钧剑开着车,顺着私家侦探给的地址缓缓而去。前面是一条幽深的窄巷,车过不去。程钧剑只好将车停在路口,步行过去。

    所过之处。皆是垃圾遍地,恶臭连连。两侧是低矮的棚屋。寒风吹来,没有玻璃的窗户左右摇摆。发出凌厉的响声,平添了几丝恐怖。

    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过去,不时有人提着东西经过。他们个个面无表情,遇到程钧剑这样气韵浑正的男人,也只是略略一眼带过。

    程钧剑不知道,静安还有这样简陋的地方。他捂着鼻子,继续往前走去。

    幽深又昏暗的巷子看不到尽头,一会儿亮,一会儿暗的路灯一闪一闪,还不时发出滋滋声。前方忽然出现一大片垃圾,还有几个东摇西摆的垃圾桶,一个人看不清面容的人坐在一侧。

    他头发又长又乱,身上套着一件露出棉絮的旧军大衣,脚上没有穿鞋,旁边立着一个脏娃娃。他瑟瑟地缩在一团,手却往前伸着,不断上下拨弄着,脸上居然有一丝笑意。

    男子此时的动作,还有脸上的表情,与周遭的恶劣环境,甚至与他的一身落魄,形成强烈的对比。

    一个路过的老爷爷见程钧剑怔怔地看着流浪汉,不由叹道:“他是上个月才来我们这一块的,他不吓小孩子,也不猥亵妇女。每天就静静坐在那儿,不说话,也不动,偶尔嘴里哼哼着什么,我上高中的孙女说那是一首歌。”

    “还有他现在的动作,我孙女说,那是弹钢琴的动作,我不懂,我孙女儿说是,那就试了。也不知道他遭了什么罪,竟然得了失心疯。这样一个天谪般的人儿,可惜啊可惜。”

    老爷爷的声音含在风里,混合着他有些嘶哑的声音,在这样的夜里,浸染出无尽的悲凉。

    活在自己世界里的男子,却浑然不觉,继续弹奏着只有他能听懂的华章。

    程钧剑走上前,缓缓蹲下,与流浪汉对视,不,与晏琛对视。

    眼前的晏琛,即使胡子邋遢,一身落魄,可眉眼处依旧清逸脱尘,身上那熟悉的风淡云轻气质依旧还在。

    只是从前一双温润的眼睛,此刻白茫茫一片,毫无焦点。

    明明眼已瞎,可仍然让人感觉到他的温暖。

    程钧剑不知为何,看到这样无声无息,被落魄装扮成另外一个人的晏琛,眼里忽然涌出了泪。

    他还记得,那一年,温阿姨领着背着双肩包的他,走进何家内院时,连同他在内的所有人,都不禁倒吸了一口气。

    那个穿着蓝色毛衣的高大男子,说不出哪里帅,但一身浑然天成的温暖气息,连他这个三米之外的同性,都有点自愧不如。

    温阿姨将他拉到以安,以宁面前,笑着介绍‘这就是你们以后的钢琴老师,晏琛’时。一向落落大方的何以安忽然脸红了。只有以宁腆着一张脸,甜甜地唤了一声‘晏老师好’,还是纪娉推了一把以安。她才垂着头低低喊了声‘你好,我是以安’。

    他轻声笑着。嘴角露出一个浅浅酒窝,低沉磁性的声音像是含着魔力,一句简单的‘你们好,我是晏琛’,就让何以安低着头,默默伸出了手。

    他们的手轻轻一握时,谁都没有想到,这是缘分的开始。

    这之后。程钧剑敏锐地感觉出何以安比以前爱笑了,且这份笑比以往更甜更美。特别是她跟晏琛独自弹琴时,那如同天籁的笑声混合着美妙的琴声,回荡在整个何家书房。

    程钧剑闭了闭眼,回忆就像一座牢笼,将他牢牢困在了过去。凡是跟以安有关的事情,他的大脑仿佛过滤过一样,每一桩,每一件,都记得格外清晰。连同那个温暖如玉。平时不常遇见,关系只停留在点头打招呼阶段的晏琛,的每个微笑。每个动作,都异常清楚。

    他睁开眼,看着眼前几乎可以用‘面目全非’的晏琛,‘闭着眼睛’弹奏着只有他能懂的乐章。晏琛旁若无人地双手翻转,修长的手指灵活地往上往下,口中的哼唱也出了声音,程钧剑侧耳听去,眼角又一酸。

    邓丽君的《甜蜜蜜》。

    这是何以安平时最爱弹奏的歌曲,也是他们几个聚在一起时。必点必唱的曲目。

    程钧剑呆呆看着晏琛的无声演奏,心中百味杂陈。

    他暗恋的以安偷偷与她的钢琴老师相惜相爱。,偷偷摸摸进行。又含着初恋里最甜美的芬芳。那个有琴声,又有笑声的书房,就是他们爱情滋、发芽,又结果的土壤。

    仿佛是察觉到有人在侧,晏琛忽然停住了手上的动作,他的手缓缓向后,轻轻握住了胸前一个黝黑的物事。

    他的姿势轻缓又带着圣洁模样,仿佛此刻他握住的,是他的一切。

    这个动作,程钧剑知道,那是本能,那是生人靠近时的本能。

    保护最珍视的东西,即使晏琛已经痴傻,不记得前事,可他依旧还有这样的本能。

    那是已经黝黑到看。不清究竟是什么的一,个类似吊坠的东西,但程钧剑知道,那是什么。

    程钧剑紧紧握住的拳头,缓缓伸开,一个精巧的木制猫头鹰静静躺在上面。

    他轻轻将它放到晏琛皲裂又红肿的右手上,声音带着丝丝颤抖:“晏琛,我找到你的女儿了,我找到你和以安的女儿了……这是你当年亲手做的猫头鹰,为以安做的,为你们的女儿做的……”

    晏琛本在极力躲避着程钧剑的手,乍然听到‘以安’两个字,他的身体忽然抖了抖,手也缓缓垂了下去:“以安?我的以安。”

    说完,他摩挲着小猫头鹰,拿在鼻尖嗅了嗅,忽地一声扔了出去,他挣扎着想要站起,只是双腿已然残废,根本站不起来。他瞬间滚落在地,手却往右边摸索着,身体不断往前挪动,直到摸到一个脏兮兮,黑乎乎的小熊玩具,他才紧紧将它抱在怀里。

    他的声音里也多了一丝满足:“我的以安,我在这,我们永远不分开。”

    站在一侧,一个戴帽子的男人,俯身拾起那个猫头鹰,往前几步,递给程钧剑:“程先生,我也是上周才找到他的。他神志不清,双眼不能视物,双腿也不能动。我曾试图带着离开这个地方,可他大喊大叫,死也不肯走。我都不知道,他是怎么从别的地方爬到这里来的……”

    程钧剑眼里已经眼泪连连:“医生呢?医生怎么说?”

    男子一声叹息:“这个地方或许对他有特殊的含义,据当地人说,他一天到晚都枯坐在这,不像别的流浪汉,翻垃圾,找食物。有好心人不忍他挨冻受饿,经常给他送吃的……他神志虽然不清醒,却会在别人给他东西吃,给他衣服穿时,下意识说谢谢……”

    “他不肯走,我想了很多办法都行不通。医生说,过了这么多年,他也束手无策。他看似不清醒,可在某些时候,又跟正常人一样。特别是他手里那个娃娃,我一动,他就跟我拼命。对不起,程先生,我没把事情办好。”男子语气里带着懊悔。

    “哪里话,我还没谢你,帮我找到他,怎么还会怪你?”程钧剑站起,从包里拿出钱包,取出一沓钱:“谢谢你这些年不辞辛苦地帮我找人,小小心意,还请你不要推辞。”

    “程先生,你已经付过钱了……”男子想要拒绝。

    程钧剑淡淡一笑:“还要劳烦你帮我看着他,正常三餐,加上棉被,衣服,让他不再受冻,挨饿。我也不知道这个地方于他而言,有什么重要意义,他愿意呆着,就让他先呆着。他虽然疯了这么多年,可我觉得有些事,他心里明白。我还有点事,这里,就多谢你了。”

    程钧剑说完,再定定看了一眼已经坐直的晏琛,他抱住脏娃娃,就像幼儿园里的小学生一样乖巧,安静。

    程钧剑不由叹了口气,是否真的忘记了那些伤痛,活在只有以安和他自己世界,才能感觉到这人世间的一点温暖?回到最自然、最本真的状态?

    程钧剑不知道,他只觉得心很痛。为自己,为以安,也为什么都不记得了的晏琛。

    晏琛忽大忽小的声音飘在风里,忽远忽近,就像裹挟了巨大悲伤的序幕,一点点将程钧剑网了进去:在哪里,在哪里见过你,你的笑容这样熟悉?我一时想不起,啊,在梦里……梦里梦里见过你,甜蜜笑得多甜蜜,是你~是你~梦见的就是你……

    程钧剑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寒风吹着他的脸,眼泪毫无预兆地流下来。何以安自杀,晏琛疯癫,他们拼死保住的女儿陈鸳鸯,安安静静地远离了静安这个是非之地,幸幸福福地长大,一如他们期待的那样。

    只是为何他这唯一的知情者,当年唯一一个参与进整件事情的人,一直以旁观者身份旁观的人,心会这般疼?程钧剑不知道自己是心疼何以安,还是心疼她与晏琛的爱情。

    那留在时间深处的人儿,一一离他而去,唯有清醒的他,还留在原处。程钧剑打开车门,在车内枯坐良久,才摸出手机,打电话给陈鸳鸯。(未完待续)
五十六章
    隐藏了23年的秘密,是到了该大白天下的时候。

    陈鸳鸯接到程钧剑电话的时候,已经临近下午。准确点说,电话是通过沈俞晔,他们才联系上的。那会儿,陈鸳鸯正坐在一间看起来很高档的咖啡馆里,温清和只让她先等着,他还要去取一些资料。

    陈鸳鸯搅动着咖啡勺,虽然满脸狐疑,可她向来不多嘴。温清和今天有点反常的行为,她只是略略奇怪,一向严谨的他,怎么也会有这样忙前就忘了后面的时候。

    陈鸳鸯静静看着咖啡氤氲出浓郁的香味,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不知道洽谈这样重要的会议,为什么会选在这样休闲的咖啡馆里,也不知道温清和丢她一个人在这,是几个意思。

    先前她并没怎么深入跟过标地的案子,温清和忽然将她拉了进来,她有些害怕。

    这样的害怕,说不清也道不明,就是隐隐的感觉,一闪而过,抓不到,也摸不着。

    陈鸳鸯闭上眼睛,就在刚才,潘小秋已经打过电话来,爸爸已经提前回曲离了。他是家里的顶梁柱,上有老,下有小,离开了好几天,外婆和弟弟都需要他。

    苏阿姨马上要接受新的治疗,陈鸳鸯立刻发现有新的难题摆在面前。

    今早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将银行卡里,沈俞晔曾经给她的那些钱,原封不动的转回去。她也跟住院部的刘医生打过招呼,如果沈俞晔过来付医疗费,请一定拒绝。

    在一起时,陈鸳鸯就甚少用他的钱,如今不在一起了,她就更没有理由用。

    一想到钱。陈鸳鸯就觉得烦躁。蔡医生早上兴奋地告诉她,美国的那批新药,已经到了。

    化疗需要钱。新药需要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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