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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跟你说，上次我让你查的那个苏婉就是与他有关的。”志文沉吟片刻说。

“噢……”贾东恍然大悟地：“这么回事儿啊！你弟弟够神通广大的？”

“那完了，这事儿，我明白了，就算集资诈骗子虚乌有，也够呛，摆明了就是要置你于死地，怎么办吧？他们就是随便找个由头儿把你弟弟先拘进来，然后再进一步下手，大哥，这事儿，你得赶紧到上面儿找人，找不到能说上话的人，你弟弟——恐怕凶多吉少。”贾东拼命摇着头说。

“先这样吧，贾东，在里面你还是得照看着点儿，我想办法。”志文说。

“那没问题，现在还能照应得上。”贾东说。

“那就好，拜托了。”志文说，站起身走了。

走出酒楼，志文举目四望，再抬头看天，他真的有一种无依无助的感觉。但他知道，现在没有什么路可走，只有他，也就惟有他才能救志武。

他不能再看到乔师傅和刘淑珍白发苍苍又伤心欲绝的样子了，他不能了，他会受不了的。

他打开车门，坐在驾驶座上出神，他真有些怀疑，志武的身上是否真流着乔家的血液？

发动起汽车，他向前急驰而去。

一连多日，志文寝食难安，还好在贾东那边反馈的信息说志武在里面一切安好，但检察院那边马上要提起公诉了。

志文找到某省部级高官，此高官答应帮忙说话。

此后，就是等待。

半个月后，高官回话，由于事关重大，他无能为力。

得到这个消息，志文的火腾地一下烧到了嗓子眼儿。

怎么办？怎么办？

志武一旦被宣判，在里面不被弄死也得残废。

志文发动一切关系，找到了另一位时任某国家部委的官员，此人答应帮忙。

然而三个星期过去了，官员那里一点消息都没有。

志文忍不住打过去电话询问。官员说正在做工作，再等等。

一个月后，终于等来了消息，志武仍然被以诈骗罪判处有期徒刑3年。

官员稍话说，就是这3年也是他费了好大的劲才疏通的，否则，志武最起码要判10年以上。

这里面的情况相当复杂，他要是知道是这样，也不会帮忙的等等……

事已至此，志文也只好拜托监狱的朋友多多照顾志武，不要让他有什么生命危险。

志武的事情总算靠一段落。杨秀梅自杀的阴影尚未完全散去，志文感到身心疲惫，他真想离开牡丹江一段时间，好好休养一下，可新鲜食品外包装项目马上要投产，求索新鲜食品开发公司还要开业剪彩，有大量的事务等着他，他怎么可能潇洒地出去散心呢？

这期间，一直有一个人时常出现在他身边，默默地为他泡上一杯热茶，下雨的时候为他送上一把伞，有时会轻轻地问一句：“还好吧？”这个人就是方云娜。

每当方云娜送来关怀与问候的时候，志文都会感到心里一暖，甚至眼圈儿发热，可能是太久没有人这样真正温暖过他的心了。

这天，下了班后，公司员工几乎都走*了，志文看了看外面阴阴的灰蒙蒙的天，不免在心里长叹了一声，一天又这么过去了，他来到卫生间，镜子里那个人鬓角正如雨后春笋般旺盛地长出了许多白发的嫩苗儿，真真是一场又一场的风雨催促着这些嫩苗儿加速生长啊！

他穿上外衣打算回家，办公室的门开了，方云娜走了进来。

志文望着方云娜，方云娜望着志文，两人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太多不同寻常的东西。

“我知道一家日本料理，它家的米酒很地道，环境也很优雅，肯赏脸吗？我请你。”方云娜轻柔的声音像一缕令人舒爽的秋风荡进志文的心头。

他犹豫着，在这种时候，他公然单独和方云娜出去吃饭，肯定又会在公司上下掀起不小的波澜，可是面对方云娜真诚的温柔的眼神，他又没有勇气和理由拒绝。

“没关系，如果你感觉为难，以后还有的是机会。”方云娜说。

“好吧。”志文略一沉吟说。

“你的心里别有顾虑。如果有顾虑的话，就……”方云娜又说。

“没什么顾虑，”志文有些黯然地说：“我现在还能有什么顾虑？”

“那好，我们走吧。”方云娜和志文走了出去。

在求索办公楼外，方云娜坐上了志文的车，恰巧被公司两名员工看到，她们心照不宣地互望一眼，其中一个说：“看到了吧？已经迫不及待了。”

“这不太正常了吗？”另一个说。

“恨不得昨天死今天娶。”第一个说。

“那是啊，如果不是顾及影响，估计早操办喽！”

“唉！”第二个叹口气：“还得好好活着，咱可不给那些臭男人机会，咱得好好活着，活到一百，把他先靠死！”

“说什么呢！”第一个打了第二个一下，两人笑着走了。

正文　第九十五章　上海

第九十五章　　上海

在日式榻榻米前。志文和方云娜相对而坐。

身穿和服的侍者依次端上一碟生鱼片，一碟烤菜，一碟水煮菜，寿司还有米酒等等，上完餐后，自动出去关上了房门。

静谧的空间，幽柔的灯光，室内放着谷村新司经典的代表作品《星》，志文一时间感慨万千，方云娜微笑地望着志文，举起酒杯：“遗忘是一种境界和能力。”

志文微笑点头，同方云娜碰了杯子。

“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有太多我们无法预料的事情发生，既然我们无法改变和控制，就要学会接受并遗忘，把所有该忘却的一夜之间忘却，把所有该记住的用一辈子去记住。”方云娜说：“如果我们能够活到这种境界，相信会快乐很多。”

“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志文说：“不过，在这种时候能听到这样关切的充满善意的话，我很高兴。也谢谢你。”

“我真的不知道你是该恨我还是该谢我？”方云娜说，闪亮的眸子正视着志文。

志文听出方云娜话里的另一层含义，他避重就轻地说：“我该感谢你，感谢你不遗余力地引来了广本的资金，感谢你能在这个时候对我付出关怀，能安抚我，开解我，我很感激。”

“可是不管怎么说，今天，我要向你真诚地说一声：对不起，没想到我的到来，会引发一场悲剧，这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如果知道会这样，我绝不会再出现。”方云娜说。

志文向方云娜举起酒杯：“不要这么说，真正错在我，从开始到最后，在关键时刻没有把握好，一错再错，才造成了今天这种结局，错在我，不怪任何人。”

志文仰脖儿将酒喝了。

“可是，如果没有我，她不会这么想不开，不会……”

志文摆摆手：“今天不提，正如你所说，遗忘是一种境界和能力。”望着墙壁上荧荧的灯光。志文感叹道：“哎呀，转眼就快二十年了，我的人生已经走过了大半了！”

“是啊，”方云娜也感慨地说：“那时候我记得磨具厂的办公室就是一个二层小楼，前后院都是平房，院子里都是土路，货车一过，满天飞舞着尘土，白衬衫在厂子里走一圈儿下来就变成了黑衬衫，再看看现在，高耸的办公大楼，现代化的机械设备，连人的精神状态都变了，不可同日而语了，你如果说求索的前身就是磨具厂，任谁都会惊讶感叹的。”

“那个时候，我记得你披着一头宗色的卷曲的长发，一直到腰，这么长，”志文笔划着：“走起路来呼呼生风，好像能把天地席卷。”志文深思地回忆着。

“是吗？”方云娜说。望着志文。

志文的脸上呈现出了某种难以言说的情怀，片刻后，他好像感觉到了自己有些失态，向方云娜举起酒杯，掩饰地说：“一转眼，快二十年了，太快了！”

“你也变了，和那个时候完全不同了，甚至外貌和气质，从心往外的一种城府，变了，你变化很大。”方云娜说。

“老了。”志文说。

“不，你不老，我说的是你整个人由内及外的变化，你年轻的时候很朴实、憨厚、仁义，那是一打眼儿就在那个层面上，现在身上多了很多内涵，都深藏在了心底，不那么一目了然了，多了深沉与内敛，原来像一杯一尘不染的纯净水，现在则是内蕴丰厚的陈年佳酿。”方云娜说。

志文笑了：“我该把你这话看成是褒意还是贬意呢？”

“你当然明白，还用我解释吗？你太谦虚了。”方云娜说：“现在的你让我刮目相看。”

志文不说话了，他对着方云娜举起杯子。

他现在真的不能再对方云娜说什么，杨秀梅的死，像一座大山一样压在他的心头，他拿不准今生是否还能有什么念想儿，作为旁观者，或者会觉得无所谓。原本就无法拨动心弦的消失也就更如蜻蜓点水般不落痕迹，可，如果你真的亲历了这一切，你会发现，你肩上和身上一下多了一生都无法卸载的负荷，你只能背着它前行，至于到什么时候它能掉下来，你自己都说不清楚。

那天志文和方云娜虽然说了许多掏心窝子的话，却丝毫没有触及更为深入的敏感话题，方云娜看得出志文在小心翼翼地回避着，她当然不能迎时而上，她并不愚蠢，从这个晚上，方云娜看出来了，志文这个有情有义的男人，她还将等待。

志武向狱警要来了纸笔，他要用笔怀念一个他深爱的女人——苏婉。

你在哪里？他写着，别告诉我你已经挥挥衣袖，消失在天际，这样的结局，我承受不起；你在哪里，请告诉我，哪怕在梦里。我也要知道你现在的归依；你在哪里，求你发发慈悲，让我知道，你还在这世界的某个角落里，惦念着我，盼望着你我重逢的佳期……我相信，你不会，就这样化作一片云彩，遁入天宇，即使这样，你也该让我明了。你还在天上期盼着有一天与我重聚……

由于上头有话，虽然狱霸看他平时既不上供也不溜须的牛样也不敢把他怎么样，所以志武在号里头没受过什么刑，他整天就是拿着纸和笔闷头写东西。

苏婉的的确确是失踪了，不见了。

那么志武和苏婉到了上海到底发生了什么？

最初他们到上海是有人接洽的，这个人叫宋时归，据苏婉说是在上海做珠宝生意的，苏婉这次来，主要也是投奔他而来。

为了避开孟慎行有可能找麻烦，苏婉和志武蛰伏了一段时间。起初，苏婉是想让宋时归帮忙做珠宝生意，可是到了上海后，苏婉却发现，宋时归并没有要帮她的意思，于是，苏婉和志武便煞下心来考察市场，看看做什么生意能赚个头牌。考察了一段时间，决定开酒店。因为上海的小资情调以及附庸风雅，志武和苏婉一致认为，酒店开得好不好，文化定位很重要，为此，他们专门去了一趟巴黎，考察了包括杰斯酒店、马桑诺酒店、拉尔夫酒店在内的多家奢华酒店，最终他们决定开一家近似于杰斯风格的酒店，回到上海后，从选址到装修到培训员工到从法国请大厨等等，耗时整整一年，一家名为香奈尔的国际名流大酒店傲然屹立于最繁华的“十里南京路，一个新世界”旁，每当华灯初上，香奈尔便像极了一个巴黎时尚女郎一样妩媚地冲着路上的人们抛媚眼儿，秀出令人眩惑的魅力与光芒。

香奈尔开业之初便大受青睐与追捧，它的极尽奢华与温柔典雅，它的温和从容与极人性化的服务与设计，令许多客人真正感受到了宾至如归的感觉，香奈尔房间很大。厚厚的丝绒地毯，大大的浴室，干爽的毛巾，大厅还提供雨伞，每天晚上会有人在您归来前把浓浓的“富香”巧克力送到您枕边，让您在劳累之余伴着香甜入梦……

奢华当然有道理，虽然房间贵得离谱，可还是受到了客人普遍的喜欢，尤其是老外，非常欣赏和享受香奈尔的格调。

苏婉是一个很会生活极有情调懂得经营且极具韬略的女人，香奈尔在她的手上，就像一部她用心栽培的杰出作品，随意翻转调配，便会有新的花样诞生，她知道如何利用人类与生俱来的崇拜奢华享受的特点，去顺顺当当让他们心甘情愿地去掏腰包，用一块巧克力便能捕获人心，赢得世界。

志武也颇有心机，在与苏婉共同经营香奈尔的同时，他学到了许多东西，他不会甘于人后，不会情愿被苏婉的光芒掩盖了自己的智慧与辉煌，他不会情愿做其“背后的男人”，他就要发奋学习，充实自己，把自己全副武装，做一个与其能匹敌的男人，他的精明好学，使他很快适应并掌握了香奈尔的命脉。

而通过“香奈尔”，苏婉和志武结识了许多达官显贵，苏婉的一笑倾城和油滑的交际手腕，使“香奈尔”的名气更大，生意更红火，随着结交范围的不断扩大，他们在上海滩的地位也更为扎实牢固，正当“夫妇”俩兴致勃勃地研究下一步行动方案，创造下一代时，他们没想到，出事儿了。

在上海滩的春风得意，使他们忘却了孟慎行有可能对他们进行的报复行动，倘若他们躲到任何一个城市，安安分分地过自己的小日子也许不会这么快引来了孟氏家族的警觉，偏偏，“香奈尔”树大招风，很快被孟氏家族察觉。

苏婉和志武并不知道，孟子虚已经盯了他们好长时间了。

其实，苏婉给孟慎行留下只言片语，便和志武远走高飞，孟慎行看完那张字条，并未如苏婉想像得那样恼羞成怒，他明白，这一天早晚要来到，他孟慎行纵有天大的本事，也不能这么独霸着一个如此优秀的女人的一生，他很明白，他把什么都看得很明白，苏婉既已去，就由他去吧，可偏偏，有人不让。

正文　第九十六章　剑要出鞘

第九十六章　　剑要出鞘

这个人当然就是孟子虚。得不到苏婉，使他愤恨，苏婉和志武的缠绵悱恻更令他妒火中烧，上次本就想把志武置于死地，不想，苏婉一出马，他就心软了，可万万没料到，这个女人得寸进尺，捞走了老头子的钱不说，还和那个小白脸儿远走高飞了！这不能不让他恨得牙痒痒，一想到苏婉拿着老爷子的钱供那个小白脸儿消遣与玩乐，他就恨不得立刻插上一对儿翅膀或安上一双天眼看看这对贱人在哪里，立刻飞到他们身边，把他们剁个稀巴烂！他发誓，一定要找到这对贱人，让他们偿还这份情债。

当然，孟子虚的人脉很广，他早已步下天罗地网，只等将苏婉和志武生擒，可是。苏婉和志武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孟子虚一时还真不知该从何下手，一方面老爷子听到了风声，要他住手，不要再将此事弄大，他也就消停了一段时间，如果不是“香奈尔”轰轰烈烈地在上海滩上招摇，相信，他也会就此作罢，不曾想，当他得知“香奈尔”的幕后老板即是苏婉时，不由大为震惊与光火，想到这屹立于上海滩的“香奈尔”其实应该属于他们孟家，他心头报复的火焰便再度燃起。

背着老爷子，他派人秘密前往香奈尔，他先把志武控制了起来，以此要挟苏婉，要苏婉拿出2000万了结这件事，否则，就做掉志武，苏婉无奈卖掉了“香奈尔”，用2000万为志武赎了身，原以为也就不欠孟慎行的了，还她和志武以安宁，不料，志武被放了出来。苏婉却转眼失踪了。

而这一失踪，便再也没有出现。

志武疯了一样四处寻找苏婉，却没有任何下落。

志武料定是孟子虚仍对苏婉不甘心，将她软禁了起来，他找到孟子虚，让他交出苏婉，岂料，孟子虚却说苏婉已经被他做掉了，这么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留着她也是祸害，说志武来得正好，他正后悔把他放了出去，没想到他竟自投罗网，那么好，就让你们这对狗男女一起去阎王爷那里做伴儿吧。

志武趁着看守他的那个1米85的大个子去厕所的空档，从六楼攀爬而下，跑了。

没想到上海之梦、“香奈尔”竟转眼成空，苏婉也不知去向，生死不明。

这个时候，志武身上已没什么钱，只好买了张火车票，回了牡丹江。谁知，他刚落脚，就被随即追来的孟子虚人马擒了个正着儿。

在监狱里，对苏婉刻骨的思念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从不会作诗的他竟为苏婉写下了上百首诗，他只期望，有朝一日，苏婉还能出现在他面前，他不知道，苏婉究竟是死是活，孟子虚的话里虚实成分各占多少，如果死了，他情愿孟子虚再派人把他弄死，让他真的和苏婉在天堂重聚，如果没死，他就是找遍世界的每一个角落也要把她翻出来。

给苏婉写诗，是支撑他活下去的唯一动力，他要等到出去的那一天，他一定要找到苏婉，假若她没死，那么她总该出现，假若她死了，他也要弄个真相大白。

人生有的时候就是这样，想像和现实总是冰火两重天，当一直让你魂牵梦绕的、令你念念不忘的美好情感，你曾无数次的渴望期盼，当你们重逢，当你们有机会重新在一起时会是什么样子，无数次的憧憬向往……然后。当那个她真的如奇迹一样现身的时候，你会发现，由于环境、岁月等诸多因素，让你梦想的那种情境竟完全变了样子，就像志文和方云娜。

这么多年以来，志文何曾忘记方云娜？她曾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