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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媚(出书版)-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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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外人面前王励是低调的神秘富豪,在下属面前王励是要求严格的老板,在合伙人面前王励是精明的拍档,在女伴面前王励是风度翩翩的绅士。
而在宝咏面前,王励就是一个偶尔有起床气的挑剔男人。领带与手帕事先要搭配好,煎蛋要单面三分熟,不喝咖啡,爱喝红茶,每个周六既使再忙,也得抽出时间陪女儿去看海豚。
   很单调很乏味很严肃很无趣的一个男人。
王励却渐渐似乎离不开她,这种离不开也仅止于像他离不开他的秘书——宝咏有次见过他发火,是因为陈秘书因为高烧请了一天假,而临时借用的董事秘书又弄错了一个重要的合同。匪我思存官网——国庆节快乐
   对一个出身和事业都如此优越的男人而言,操纵着复杂庞大的商业机构,所有的人最好都像是颗精密的螺丝钉,兢兢业业,永不生锈,永不犯错,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在他身边呆得长呆得久。
   他换女伴的周期大约在半年,抛开中间出国、开会等等被公事占用的时间,其实每个女人大约也就相处三个月左右。每次倒也是好聚好散,宝咏不动声色的想,大概每个女人他都会慷慨的送一颗昂贵的钻石。
 他倒也不是花花公子,只是工作多压力大,又受不了女人的不聪明。
小瑾出事的那一天,王励在东京,赶回来的时候已经迟了。宝咏一直守在医院的急救中心,看着他沉默而又疲惫的站在女儿病床前,眉宇间竟然是一种茫然无措。她从来没有见过他有这样的神情,脸色苍白的近乎吓人,嘴唇紧闭,连下颚的曲线都似坚硬。陈秘书朝她递着眼色,她悄悄走出去病房外,他说:“回来的飞机上就知道不好了,一直都没有说话,麻烦你多费心,不要让他太伤心。”
   可是一位失去女儿的父亲,怎么会不伤心欲绝?
 宝咏尽职尽责的安排葬礼等一切后事,却不敢去打扰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的王励。
   半夜的时候她还在核对细节,他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她工作室的门外,嗓音透着沙暗的疲惫:“怎么还没睡?”
   橙色的光透过虚掩的门,有一尺多宽的光正好投在他的身上,他的脸有一半掩在黑暗里,另一半在灯光下,却只能看出倦容。
   她说:“还有一些事没有做完。”
“宝咏,陪我聊聊天。”
   如果不是太难受,他大约也不会找她聊天。宝咏在他面前向来不多话,此时也不过倾听。渐渐知晓这个出色男人心中最隐痛的一切,青梅竹马的爱侣,一帆风顺的婚姻,却因为小瑾的出生而毁灭。
  “我们互相怨怼,互相敌视,都觉得是对方的错,才会给小瑾造成这么大的痛苦。虽然我们双方家族都没有心脏病史,可最后她忍不住崩溃,抛下孩子和我离婚,她说她再也受不了了。医生断言小瑾活不到三岁,我想了一切办法,找到这世上最权威的心外专家,会诊后确认无法进行心脏移植。医生说幸运的话她可以活到六岁……”
   他的眉宇间有倦色:“然后医生又发现小瑾有严重的自闭症,我觉得我也垮了。我从出生到长大,样样都做到这世上最好,可是我的孩子,为什么会有这样多的缺憾……”
   宝咏没有安慰他,只是任由他说下去。那天晚上他说了很多话,大部分是关于孩子,关于小瑾,关于他觉得最遗憾的一些事情……他低沉而沙哑的声音喃喃的述说着,宝咏只是很认真的倾听。
   天已经发白了,他似乎筋疲力尽,就那样倚在沙发上睡着了。宝咏没有惊动他,上楼去拿了条毯子来给他搭上。
   葬礼上宝咏见到他的前妻,果然是非常出色的女人。站在墓碑前,美丽的面孔亦是苍白悲恸。
   宝咏自作主张在葬礼后安排了一点时间,让王励与她单独见面。宝咏不知道王励会不会觉得她多事,但她想这两个人需要这样一次见面,毕竟是他与她的女儿。
   春季到来的时候王励交往了一位新的女朋友,姓周,在博物馆做研究工作。安静详和仿佛旧时代的女子,可是又娴然优雅,有一种从容淡定的气质。王励对她印象十分良好,宝咏也觉得这位周小姐是难得的女子。不拘小节,懂得进退,而且容貌美丽,处事大方。
   有天晚上宝咏陪王励从上海飞回北京,在三万英尺的高空,他忽然想起来问她:“如果我要结婚,你觉得怎么样?”
   宝咏微笑:“您自己觉得开心就可以了。”
   这答案不卑不亢。王励想了想:“有空你陪我去挑戒指,我相信你的眼光。”
   宝咏第一次陪着王励出国,去安特卫普的加工厂挑钻石。安特卫普被誉为“世界钻石之都”,来自全世界的钻石原石有80%以上在这个城市加工,被打磨成裸钻,而有50%的裸钻在这里被直接交易。宝咏陪王励在霍文尼斯街花了大半天的时间,才挑中了一颗钻石。。
   试指环的时候珠宝店经理忍不住对宝咏说:“Vous êtes la plus chanceuse fille du monde。”
   宝咏微笑,这世上最幸运的女子?周小姐见到这枚戒指的时候,一定也会觉得幸福吧。
   选好钻石后留给珠宝商去镶,王励显得很轻松:“走吧,我们去游历一下安特卫普。”
宝咏很尽责的充当了导游,不能免俗的带他去了市集广场和大教堂。大约因为故地重游的缘故,她也显得比较轻松活泼。天渐渐黑下来,她大胆地问王励:“想不想试试这里的美食?”
结果王励还真跟她去吃鲑鱼和羊腰,餐厅的气氛是闹中取静,坐落在小小的广场,坐在露台上,仰首便可以看到满天璀璨的星空。
   王励问她:“从前来过?”
“跟前男友,”宝咏很大方的告诉他:“一个很帅的比利时人。”
 她的神情惆怅而微妙,仿佛是唏嘘又仿佛是怀念,目光如水,倒映着餐台上的烛光,让王励想到今天看到的那些钻石,璀璨夺目,光影敛滟。
夜风吹拂着她的额发,妆容不似平常那样无可挑剔,唇彩褪了一点点,唇角还有一点点鲑鱼的酱汁,并不显得失礼,反倒似有种小女孩的稚气。
他似乎听到自己在喃喃自语。
   “王先生?”她没有听清楚他的话,所以很谦谨的追问。这是她的职业习惯,习惯了不错过他的任何一句话,因为他发号司令,向来都只讲一遍。
没等她反应过来,他已经俯身,非常温柔的吻住她。
比时利的凌晨三点是国内的上午十点,Leslie刚上班不久,躲在洗手间接她的电话,窃窃私语的安慰:“谁让你们单独去那么浪漫的餐厅,也许他觉得你有暗示。”
   宝咏觉得头很痛,仿佛时差没有倒过来。她不愿意失去开给她这么高薪水的上司。他连男秘书都不用,最反感
   宝咏将这件意外当成职场危机来处理,幸好王励的态度很配合,在回国的飞机上,她已经若无其事,仿佛在比利时漫天星光下的一吻,根本就不曾发生。
周小姐当晚订了餐厅,说是替王励接风,宝咏觉得这是求婚的好时机,所以提醒王励:“王先生,您看要不要订花?”
  “玫瑰吧,香槟色那种。”
   宝咏暗自松了口气,去工作室吩咐助手打电话给花店。谁知没过一会儿,助手很为难的来告诉她:“方小姐,花店说因为航班延误,今天没有香槟色玫瑰。”
“其它店呢?”
  “都没有。”助手是她一手教出来的,十分机灵的问:“要不要给上海那边相熟的花行打电话,问问有没有这种花?”
“来不及了,有也没有用。”宝咏很沮丧,任何工作到她手里她都可以做到最好,所以王励最信任她,把整个家都交给她打理。没想到这种关键的时候偏要功亏一篑。 
  宝咏走上楼去书房,门没有关,看到王励站在露台上吸烟。   心情不好的时候,他偶尔会抽一支烟。 
  宝咏觉得雪上加霜,他最讨厌心情不好的时候又知道坏消息。“王先生?”
他转过脸来看她,后里还攥着天鹅绒盒子,宝咏知道里面是戒指。  
“宝咏,陪我聊一聊。”匪我思存官网——国庆节快乐   他平常都叫她“方小姐”,只有小瑾走的那天他叫过她的名字,她很谨慎的坐下来,听他说话。
   但他很长时间没有开口,坐在那里很久,又重新拿起烟盒,彬彬有礼的问她:“可以吗?”
  在女伴面前他从来都是这样绅士,宝咏却有点微妙的心慌。他点燃烟,吐出淡白的烟雾,过了许久才说:“你这样子,会让我没有自信。”
   宝咏笑得有点茫然,他把盒子打开:“你自己挑的,应该是很喜欢。”18克拉的全美钻石,在灯光下光芒璀璨。她亲自陪他在珠宝店取出来,光保险费就花掉四万欧。这样一枚戒指放在任何一个女人面前,她应该都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宝咏一动没有动,过了很久才轻声说:“周小姐应该会喜欢。”
他是聪明人,只有几秒钟神色很复杂,渐渐变成失落地怅然:“为什么?”
  “这世上没有女人不爱钻石,可是我希望的那一颗,并不是18克拉的全美,因为它太大,戴在手指上我会觉得不安。”  “辛德瑞拉之所以会被王子看中,是因为她并不是灰姑娘,而其实是伯爵的女儿。这世上的婚姻,需要很多很多的爱才能应对婚姻的千难万险。”宝咏有些歉意的微笑:“我自认没有那个实力和勇气。”
   过了很久,王励才笑起来:“宝咏,你真是我见过最有勇气的女人。”
宝咏知道他终于放弃,于是坦然微笑:“拒绝18克拉的全美钻石确实需要很大的勇气。”
其实真正需要勇气的是等待真爱,在滔滔浊世,物欲横流的时候,保持一颗自己的心,不偏不倚,等着真正属于自己的那个人。
   就像钻石,颜色、净度、切割、镶嵌……每一颗都与另一颗不同。并不是最大、最闪、切工最好的那颗,而只是你一眼看中,最喜欢的那一颗。
仿佛爱情,注定独一无二。












西瓜子和东京塔

    章畅说分手的时候,韩多多气得浑身发抖:“把西瓜子给我,我马上走!”
    韩多多生平第二次失恋,上一次还是在高中的时候。暗恋比自己高一届的帅哥学长,鼓起勇气向对方告白,结果学长说:“我们年纪都还小,学习第一。
    这位帅哥学长后来直接去了美国读书,多少年后韩多多想起他来还觉得是五月杨梅刚上市时的滋味,酸是酸得来,甜是甜得来。
    韩多多是乖囡囡,帅哥学长说了学习第一她就真的一心向学,大学时代父母说不要在学校谈恋爱,现在的男生哪里靠得住毕业肯定要分手,韩多多就真的没有在大学谈恋爱。等读完了小硕踏出校门回头一看,二十余年的感情竟然寒怆的只有一个高中学长,而且还是单恋。
    进了公司虽然是女少男多,但韩多多性格并不活泼,除了做事勤奋没有别的优点,她是踏实的工科女生,从本科到直研做惯了项目和实验,上司交待下来的事,从来都是一丝不苟的完成。公司把她招进来本来是做高工的助理——当时那位高工还有点不乐意,女孩子娇滴滴,哪能那么如意地随意使唤。结果没一年功夫,那位高工就处处离不开韩多多,最后临跳槽还想鼓动韩多多一起,被韩多多婉言谢绝。韩多多父母给她付首付买的那套小公寓房离公司很近,步行只要十分钟,韩多多就爱早晨赖床多睡一会儿,要是上下班得跋涉半个市区换两次地铁线,哪怕拿再高的薪水,韩多多也觉得没有幸福感。
    韩多多没有跳槽却升了职,技术总监的秘书回家去生危机宝宝了,HR经理于是列了一个名单给总监,被总监一笔否决,亲自指定了韩多多。从此韩多多从二十三楼的格子间,一下子跳到了二十五楼的风水宝地。
    韩多多爱二十五楼,因为这里是公司高层的办公区,茶水间里的红茶是汀布拉,洗手间的洗手液是L'occitane,连从走廓的窗子随意望出去,都是这城市最幽静的旧建筑。高大的法国梧桐隔开一幢幢别墅,俯瞰仍可想见当初的繁华,数十载沉淀下来,从金粉黯淡里生出一种浑然天成的优雅。韩多多虽然一直念工科,骨子里却有着小女人特有的执着和细腻,文秘工作也被她做得如项目管理一般井井有条,再加上技术上她本身就是科班,大得总监的赞誉。二十五楼的忙是水飞河静,韩多多跟着技术总监成天不是开会就是出差,更没了功夫谈恋爱。
    韩多多能和章畅认识,多亏了西瓜子,西瓜子是韩多多养的哈士奇。韩多多升职后忙碌不少,回家通常都在晚上九点以后,幸好住得近。韩多多一般当成散步走回家,然后再带西瓜子下楼遛达。有天韩多多一个没留意,刚出楼栋就被它挣脱了绳子,西瓜子狂奔而去,一头就撞在了章畅腿上。
    韩多多回家后就摘了隐性眼镜,小区的路灯光线并不亮,她眼里的章畅就是个很高很大的黑影,就算戴了隐性眼镜韩多多也不认识章畅,她看这人差点没被西瓜子撞个趔趄,然后西瓜子已经扑上去,没头没脑兴高采烈的舔了章畅一身的口水。
    韩多多连声呵斥也叫不住西瓜子,西瓜子无限亲热伸着舌头仍旧扒在章畅的西服下摆上,最后韩多多挺窘迫的对着章畅笑:“我赔您干洗费吧。”
    章畅只觉得这女孩子挺有意思,一脉斯斯文文的样子却偏偏养条哈士奇这样的雪橇犬。
   “没事,都是邻居没必要见外,再说我也挺喜欢狗的。”
    章畅是挺喜欢狗,他自己也养了一条拉布拉多,名字叫“东京塔”,倒是和韩多多的西瓜子相映成趣。后来韩多多遛狗的时候又好几次遇见他也在遛狗,西瓜子每次见了他就亲热的一塌糊涂,他也爱逗西瓜子玩,一来二去就挺熟了,闹得韩多多每次见了章畅都不好意思不打招呼。
    没过多久韩多多的表姐给韩多多介绍了个男友,让她去相亲。韩多多虽然有十二万分的不乐意,可是父母自从她开始上班后就开始催她谈恋爱,一催催了这几年,韩多多明知道是父母托了表姐,只得打起精神前去敷衍。
    约在一间西餐厅,对方条件确实不错,可是韩多多在生人面前本就木讷,那人从波尔多的红酒一直讲到海顿的弦乐四重奏,韩多多插不上嘴也搭不上腔。最后终于熬到甜品上来,韩多多也没胃口吃了,一抬头却看见了章畅,难得韩多多戴了隐性眼镜,老远就认出他来。他似乎是和女朋友来吃饭,两人不知道起了什么争执,那女人端起杯子就将一杯红酒全泼在他身上。
    韩多多二十余年的人生头一次见着这么电视剧的场面,不由得瞪大了眼睛看着章畅,没想到章畅一转头也看到了她,远远就冲她招手:“有没有纸巾?”
    韩多多江湖救急给他一大叠纸巾,还把自己的手帕也借给了他。
    相亲自然没了下文,章畅去还她手帕的时候还特意向她道歉:“不好意思啊,那天打扰你和你男朋友吃饭。
    韩多多说:“没关系,他不是我男朋友。”
    章畅似乎踯躅了几秒,就问:“那你觉得——我当你男朋友怎么样?”
    韩多多很意外,章畅并不是所谓帅哥,可是人长得高大挺拨,诚心诚意的看着人时,很让人觉得心动。
    韩多多觉得很滑稽,几乎是对章畅一无所知的时候,自己就答应了和他交往。大约是父母给的压力已经到了她承受的极限,果然父母在她带章畅回家吃饭后齐齐松了一口气,尤其是韩多多的母亲,听说章畅虽然不是本地人,可是家在北京,而且父亲是公务员母亲是音乐教授,喜孜孜立时便将章畅看作半个儿子,再三叮嘱韩多多不要任性,要好好珍惜感情。
    韩多多对感情其实一点也不任性,这个时代相爱太难能找着个不讨厌的人已经实属不易,她对感情的要求少,章畅觉得她心平气和不粘不腻实在是难得的女人,不像前任女友他一出差就狂打电话,动辄一点小事就指责他不爱她,章畅起初还有耐心哄,哄到最后就觉得累了。而韩多多压根就不需要他哄,她上班下班,回家遛狗,和单身生活并无多大改变。偶尔他约她就一起出去吃饭,他如果出差她很少主动给他打电话,章畅起初觉得很自在,后来就渐渐生了疑惑,出差在外打电话回来,问韩多多:“还好吗?”
   “挺好啊,就是东京塔老爱和西瓜子打架,我都管不住它俩。”
    章畅很想问一句你想我吗?可是三十出头的大男人,早没了毛头小伙子腻歪的那个劲儿,话没到嘴边就忍回去了。
    其实韩多多觉得恋爱还是有好处的,比如有时候卧室灯管坏了,就省得麻烦物业,章畅在家就替她换了。有时候她出差,也不用把西瓜子送回父母家受虐,可以搁在章畅那儿。
    两个人第一次争执是因为休长假,韩多多哪儿也不想去就想在家睡觉,而章畅早就计划好了和驴友一起自驾去甘南,章畅坚持要韩多多与他同行,他的理由是难得放假两个人当然要一起出去玩,而韩多多听说一路上连洗澡都不能保证,更是兴趣缺缺。最后章畅带着失望独自驾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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