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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术之王-第3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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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树并未停步,身体摇晃,脚底拖沓,仿佛一个梦游症患者。

    “三树,不要过去,停下。”我必须分心照顾婴儿,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起身阻拦,

    “夏先生,夏先生,到这里来,快到这里来。”女子的声音又响了。

    我提气怒喝:“何方妖孽?胆敢用妖术诱人?”

    这种情况下,襁褓在手,我的战斗力已经大打折扣,无法照顾三树。我相信,三树也听到了那种诱惑的叫声,只不过叫的是他的名字,所以他才会从下面的甬道里爬上来。

    甬道深处,仿佛隐藏着无数恶魔,正在以各种蛊惑人心的姿势,向三树发出致命的诱惑。

    作为藏传佛教的修行者,如果换成其它时刻,如果三树的身体和精神都很正常的时候,绝对不会出现被诱惑的情况。可是,重伤之下,三树的精神已经出了问题,无法控制自己,才会身不由己地走向声音来处。

    我看看怀里的婴儿,再看看三树,犹豫不决,不知该如何取舍。

    迟疑之间,三树已经走到拐角处,再走一步,就要消失在我视野中。

    我咬了咬牙,单手撑地,一跃而起。

    就在此时,深井之内那亭子再次落下来,我无法抱着婴儿涉险,因为他只是个刚出生的毫无抵抗能力的人,反观三树却是一个成年人,而且是奇术修行者。两者比较,我更应该守护婴儿。

    “三树。”我提起大叫,“你坚持住,我先把婴儿送上去。”

    我走出甬道,站在亭顶,婴儿也似乎知道即将离开危险之地,在我怀中变得异常安静。

    我回头望,三树已经消失在拐角,甬道里空荡荡的,只剩下夜明珠青色的光芒。

    “他会没事的,他会没事的。”我低声安慰自己。

    不过,仅仅在十秒钟之后,甬道那头传来一声惨叫。

    “是三树。”我猛的一惊。

    惨叫声接二连三地响起,仿佛有一个甚至是一群歹徒正在用利刃穿刺三树的身体,以至于他的叫声越来越急迫,越来越惨烈。

    我重重地顿足,必须回去救人,但这婴儿怎么办?如果我把他放在亭顶,任由他自己上去。不行,他只是个婴儿,出了任何问题,哪怕是一小块石头,也会造成遗恨终生的伤害。

    三树的惨叫声持续地响着,我长叹一声,抱着婴儿,冲向甬道。

    既然两难割舍,那就合并在一起战斗吧,至少在我的保护之下,婴儿的安全性更高一些。

    转过甬道,令我吃惊的是,视线之内仍然没人,想象当中的鲜血遍地的惨景并没有出现。

    “三树。”我扬声大叫,却得不到任何回音。

    我拔腿向前,连续过了三个拐弯,终于听见了三树的声音。

    他在诵经,说的全是梵文,时断时续,似乎在跟某个人对谈,语气忽而高扬,偶尔低沉,忽而诘问,忽而争辩,竟像是在寺庙斗经场上,与同伴斗经一样。

    我再向前走,一直到了石室入口处,看见三树站在石室的中心,仰面向上,粗大的喉结不停抖动。

    他双手攥拳,抵住左右太阳穴。通常,一个人只有在全力思考的时候,才会做出这种动作。对于修行者来说,这样的动作却十分危险,因为修行者思考的每一个问题都非常深邃,答案千变万化,没有止境,当他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到某一个问题时,一旦脑力枯竭,脑神经就会受到永久的损害,无法恢复,瞬间变成植物人或者是脑瘫者。

    石室里只有三树一个人,没有女人,甚至连另外的人影都没有。我明白,一切声音都是诱惑,来自于心魔,心魔一起,十界诱惑都起,心魔一灭,外界诱惑荡然无存。一切的一切,都在于人的本心,就像最古老的禅语那样,风不动,旗不动,是人的心在动,一旦人心平静,风也不动,旗也不动,大千世界,波平浪静。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我投入一切,追求的会是虚空吗?连一阵风一片云一块雪都没有,只是虚空,那么所有前人的智慧呢,甘丹寺三百零八位老僧虹化之后,身体变为舍利子,那些舍利子是真实存在的,这无可辩驳,至于他们的灵魂去了何处,那已经无从查考,但是,你不能告诉我,我们的追求皆是虚空。”三树说。

    石室顶上是空的,但三树对着那里发声,表情严肃,目光炽热,仿佛那里坐着一位得道高僧,能够给他最深的智慧启迪。

    “如果你否定我的修行,那就是说,否定了我甘丹寺所有僧侣的修行,你有什么根据?说我们的未来皆是虚空,你向我展示的岂非也是另外一种时空,如果你要我相信你的道,就必须让我看到实际的东西。”三树又说。

    “嘻嘻嘻嘻。”我听到了女子的笑声。

    石室内出现了无数条影子,颜色虽然只是单调的青灰色,但那些影子身段曼妙,翩翩起舞,煞是好看。渐渐的,她们聚集在一起,把我和三树隔开。

    “在这里忘掉一切,尽情享受,你要的一切,我都能给予,这里与世隔绝,可以任由你做任何事,哪怕是最原始的**都会得到尽善尽美的满足。外面的世界有太多条条框框,所以你不能做你自己,现在,只要你想,你就是最原始的山民,没有任何礼法的束缚,你的一切出于天性……”那女子的声音幽幽的响起来。

    我低声回答:“把一切幻象都收了吧,对于真正的修行者来说,这些毫无意义,我不管你是什么人,不管你因为什么原因隐居此地,那都与我无关。我们是不速之客,找到想要的东西就走,绝不过分打扰,请收了幻象,放了我的朋友。”

    那女子又笑起来:“你是个聪明人,能够看透一切,令人钦佩,但这也未免太无趣了,人生苦短,譬如朝露,不如及时行乐,那才不枉此生。”

    我皱着眉回答:“人各有志,何必强求,好好商量,不行的话,那就得罪了。”

    那女子大笑:“怎么得罪?”

    我懒得跟她解释,大步向前,穿过那些影子,走到三树身边。

    三树颤得很厉害,额头青筋暴跳,,胸口起伏不止。

    “三树,我们走了。”我说。

    从外面看,石室顶上的确空无一物,当我跟三树并肩而立的时候,却发现顶上出现了繁复精致的藻井。那藻井不是一幅画,而是真实存在,似乎那里有一个巨大的洞口,通向更遥远的世界。

    我微微一怔,情不自禁地想到,如果从那里进去,或者称之为出去,是不是就能到达某个极乐世界。现实生活压力太大,求神拜佛者都是在祈求内心的平安,如果真能找到一个心灵的庇护之所,我相信任何人都会毫无犹豫地躲进去。

    “那你是什么?那里是哪里?”我问。

    “那是人类追求的最终目标,无论什么人都将有所归宿,那里就是归宿,一切的一切,万事万物,最后的终结点。”三树回答。

    藻井之内,繁花盛开,花瓣上下,无数飞鸟和昆虫穿梭其中,那是一个生机勃勃之地,与现实世界有着根本的不同。

    “三树,那是假的,是幻象。”我说,“我们在极深的地底,不可能看到这些,既然是幻觉,早脱身,早安全。”

    “你说它是假的,世间又有什么是真的?修行者追求的是精神上的极高境界,你不也是假的,完全存在于思想之内,假的和假的,还有区别吗?我进入那里,或者修行至百年之后进入另一个地方,有区别吗?”

    他这样问,证明他的心已经乱了,失去了最根本的原则。

    我知道,在所有宗教宗旨当中,提升自己,有了巨大的能力之后泽被苍生是最高追求。如果单纯追求个人修行的极致,那就太自私了,只会越来越自我,全身心封闭,犹如蝉蜕,对这个世界没有任何贡献。就像张全中那样,他活着的最根本意义,就在于要和静官小舞一起永生,逃离时间之外,既然有这种极端自私的目标,那么他所做的任何事,都是这件大事的铺垫,与地球上的数十亿人民毫无关系,这样的修行没有意义。

    当下,三树的言行表明,他即将踏上与张全中一样的道路,这是非常悲哀的一件事,因为只要他走上岔路,半生修行,就全都废弃了。

    “三树,上天赐予我们生命,不是任由你挥霍的,每一条生命都对应着不同的责任,我问你,你已经尽到你的责任了吗?无论在甘丹寺还是其他地方,你所做的都已经问心无愧了吗?如果你的答案是肯定的,那我马上就走,甚至根本就不应该进来。”

    在我和三树对话期间,四周一直有影子穿梭舞动,扰乱着我们的视线,我视而不见,但三树肯定受了影响,双眼不停地眨着,可见心情已经,混乱不堪。

    “我在甘丹寺……”三树终于低下了头,视线离开了藻井,“我在甘丹寺,还有一件事,没有了断。”

    “是什么?”我问。

    “后山之上,有一棵两人合抱的菩提树,常年开花,繁花满树,每年到了夏天,山上冰雪消融之时,石缝里的冰泉流出,正好冲刷树根,我从七岁起,每年夏天的九十多个日子里,我都会每天三次到菩提树下,清扫冰水,竭尽全力,减少冰水对大树的危害。如果我死了,那棵树也要死了,这是我今生最大的牵挂。除此之外,万事万物,与我无关,”三树说。

    “既然有牵挂,那就绝对不能在此时此地了断,否则,你的死就带来了连锁反应。”我说。

第500章 十界诱惑(1)

    只要有牵挂,人就不能专心致志的去做一件事,作为修行者来说,就会发生意外,导致走火入魔。所以,任何宗教有新弟子入门时,都会被告诫必须六根清净。

    “那只是一棵菩提树。”三树分辨。

    “当你心里产生牵挂的时候,是人是树,有什么分别吗?”我问。

    对于人类来说,任何事物都是先映入眼帘,然后传达到内心,所看所想,都是内心观照,所以三树的分辩毫无意义。他牵挂那棵树,等于牵挂某一个人,其结果殊途同归。

    “走吧。”我抓着他的肩膀,强迫他转身。

    “谢谢你的教导,但我总是觉得,从前尘缘未了,今天就是结局。”他说。

    “你累了,心里想的,未必正确。”我说。

    三树长叹一声,跟着我向外走,穿过那些缭乱的影子,一直到了石室门口。

    我很希望我们能够就这样平安地走出去,把幻象甩在脑后,再不提起。关大娘从前说过,灵魂很重,常常堆积于地底凹处,所以典籍上才有十八层地狱之说,一旦灵魂受控,刻意走到高处,就能摆脱危险,毕竟那些扰乱人心的幻象,只能存活于低处。

    “走吧,走吧。”我一手抱着婴儿,一手拖着三树。

    “谢谢你。”三树低声说。

    “升上地面,就赶紧回甘丹寺去,潜心修行,不要再惹尘埃。”我诚恳的说。

    密宗修行不易,三树有今日的成就,不知费了多少折磨煎熬,如果就此失去,的确令人遗憾。

    “夏先生,外界诱惑的确很多,刚才我的心仿佛被分成了十几万块,每一块对应着一个牵挂,所以一颗心也被分成了十几万份,无力思考,只能随波逐流,如果没有你及时点醒,也许此刻,我已经魂飞魄散了。”三树感激的说。

    我苦笑着摇头:“我是奇术师,遇到这样的事必须得管,你不要谢我,将来有一天,如果你遇到同样的事,能够像我一样奋不顾身去做,救就那些苦海中沉浮的人们。伟人说过,人人为我,我为人人,只有具备这种品质,我们身边的世界才会越来越美好。”

    三树连连点头,对我心悦诚服。

    过了两个拐角,身后的女子呼唤之声渐渐远了,我松了口气,总算可以静下心来思考回到地面上以后的事。地脉是无法堵塞的,因为它的深度无法测算,最少几百米,最多几千米、几万米,要想用水泥混凝土去填塞它,工程浩大不说,人力物力财力无法计数,这也正是历代政府明知道有地脉的存在,而无能为力的主要原因。

    阿拉伯世界的传说中,所罗门王曾经计划封印地脉,调集了地球上十大沙漠的黄沙,全力以赴,灌入地脉,可惜的是,十大沙漠里的黄沙用完了,地脉却仍然深不见底,导致沙漠变成了绿洲和良田,同时,原先埋藏于黄沙中的金银宝藏,也都归所罗门王所有。传说毕竟只是传说,亚洲最著名的华裔地质学家李先生曾经下过定论,就算拆掉万里长城,将其砖石运来填塞地脉,都只不过是沧海一粟,所以,地脉永远不会消失,由此导致的地震和陆地板块挤压现象也不会消失,这是人类生存的最大威胁。目前来看,人力还不能彻底克服它,最稳妥最经济的办法,就是给地脉加上个盖子,树立醒目标识,以免百姓误入。

    我现在相信,这里的一切并非王老先生亲手建造,他只不过是借用了天然结构,在上面建立那样一个石亭,布下了风水迷局。

    我正沉思之间,前面忽然传来脚步声。

    “有人来了。”三树警惕的说。

    我们贴着墙根站立,等迎面而来的那人转过拐角,然后暴起袭击。

    不过,当那人出现时,我和三树同时长出了一口气,来的不是别人,而是王太太。

    “夏先生,终于见到你了。”王太太焦急的叫着,当她看到我臂弯里的襁褓时,眼神一亮,倏地扑上来,双手来抢襁褓。

    我顺势向前一递,让襁褓回到王太太怀中。

    “孩子孩子,孩子。”王太太又惊又喜的叫着,掀开襁褓一角,在孩子脸上亲了又亲。

    婴儿受了惊动,挣扎一下,大哭起来,嘹亮的哭声回荡在甬道里。

    王太太开心的笑着,双眼中泪水长流,奔波了这么久,她终于找回了孩子,一颗心总算落地了。

    “我们上去。”我说。

    王太太抱紧了孩子,突然向我跪倒,深深的磕头,额头碰地,发出咚的一声响。

    我赶紧弯腰搀扶她:“请起请起,不要如此大礼。”

    王太太挣扎着,又磕了两个响头,低声说:“夏先生对我王家恩重如山,我王青花没齿难忘,这次回去,就在祠堂里供奉夏先生的长生牌,愿夏先生好人一生平安。”

    我扶她起来,笑着安慰她:“这次孩子能平安回来,是他的福气,也是王家的福气,不要忙着感谢我,先上去再说。”

    不知为什么,王太太出现以后,三树一直沉默,当王太太曝出自己的名字“王青花”的时候,三树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怎么啦,三树?”我问。

    三树没有理睬我,双眼直直的盯着王太太:“你的大名叫王青花?”

    王太太出于礼貌,轻轻点头。

    “你的,你的房间里是不是供奉着一棵菩提树?”三树问。

    王太太摇头:“没有,没有菩提树,只是一幅画。”

    三树喉咙里发出咯咯的一声,脸色更加难看,双眼发直,好像立刻就要晕过去一样。

    我觉得事情不妙,立刻双臂一分,左手抓住王太太,右手抓住三树,带着他们向前走。

    “不是一棵树,是一幅画,不对不对?不是一幅画,那是一棵树,真实存在,才有了那幅画,不是吗?”三树喃喃自语。

    “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们上去再说。”我阻止他继续说下去,免得节外生枝。

    “那只是一幅画,画中有菩提树,还有一位坐在树底修行的高僧。”王太太说。

    “那不是修行,卧在那里,只是为了阻挡寒泉留向树根,你要知道,如果寒泉冲刷树根超过三十天,当年菩提树就不会开花,反之,满树皆是青花,入夜之后,每一朵花都发出青光,如同夜明珠一般;百里之外可见。”三树说。

    王太太哦了一声,忽然站住,不再向前走,扭头看着三树:“你怎么知道?你怎么知道菩提树发出青光,你怎么知道当年我父亲给我起名叫王青花,正是因为家中供奉着这幅画,你又怎么知道画虽然是死的,但树却是活的?”

    话说到此处,答案连我都知道,王太太供奉的那幅画里面卧着的僧人就是三树。

    这种结论很难解释,逻辑关系异常混乱,但是,这就是答案,无论我相信不相信,这就是唯一的答案。

    果然,三树回答:“不要问这么多,因为那僧人就是我。”

    他也站住,隔着我,望着王太太。

    我不禁苦笑,虽然已经极力的想拉他们出去,想把各种复杂的问题升上地面后再解释,但天意如此,根本不给我化解这种危机的机会。

    “好了,你们都说开了,就在这里说吧。”我不再夹在在两人中间做电灯泡。

    “你就是菩提树下的僧人?”王太太问。

    三树点头:“是我,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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