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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河帝王系列·康雍乾-第1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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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家子气!”清风回头笑道,“还你这串小钱!”说着随手将那叠铜钱扔在地下,穆子煦看时,已被捏成一团,上头五个指印赫然在目,于一士方知这道士手段高强,一怔之下换了笑脸,一揖到地说道:“后学不才,冒撞了仙长——清风仙长驻观何处?请毗卢院小叙一时如何?”清风转脸对穆子煦一笑,说道:“今个儿牛鼻子走运,连连遇着阔施主,有个年儿半载,不就发了么?”说着便走。这一刹那的神气,穆子煦觉得十分熟悉,细想时却不知何处曾见过面。

    于一士不禁大怒,几步赶上清风,口中道:“于一士恭送狗道士”飞起一脚朝清风屁股上踢去。清风颠着步儿头也不回,口中说:“不劳相送,怎好生受你的礼?哎哟不敢当”屁股接住于一士的这一脚。于一士似觉踢在石头柱子上一样,连骨彻髓地疼痛不已,哼了一声,趔趄一步才站稳了。老远还听清风东扯葫芦西扯瓢,口中念念有词:“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爱我者恒若爱我所爱,憎我者恒若憎我所憎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孰知其极?其无正,正复为奇,善复为妖,人之迷其日固久哈哈哈哈”

    穆子煦听着,愈觉熟悉,却只寻思不来,因道士念“正复为奇,善复为妖”的话,猛的想起还要去毗卢院,不想在胜棋楼误了这许久,忙叫过一只船来渡到莫愁湖西。遥遥望见龟背似的山岗远接长江,背靠石头城,苍树翳影,红墙掩映,庙中钟声悠悠扬扬传来,颇能发人深省——毗卢院已是到了。

    这是一个很大的禅院,占地有两千余亩,阶前一片空场筑着大戏台,阔大的山门隐在数十株老银杏树中。山门进去第一层为天王殿,只是个过庭倒厦,第二层三世佛殿便修得不俗,丈六高的释迦牟尼居中而坐,拈花普贤、净瓶观音侍立两边,下头护法金刚都用胎骨法身,五彩装颜,水金沥粉涂身,衣带天风栩然。漫墙壁画看来也粉饰不久,却是目连救母故事。但见宝幡、缨络、方旗、云头、宝珠、华盖、剑峰尖轮、风火轮、番草、大鹏、孔雀、琵琶、降魔杵、流云托、多宝瓶,还有什么青龙、白虎、朱雀、玄武、菩萨、神将、仙人、进贡童子、四值功曹、六甲揭谛充塞满墙,金碧交错,给人一种诡异、神秘的压抑感。穆子煦看得正没兴头,忽觉肩上被人一拍,回头看时,却是史鉴梅笑眯眯站在身后,青衣布裙,一身农妇装束,哪里像个一品诰命夫人?穆子煦不禁笑道:“是嫂子啊,吓了我一跳!”

    “你哥哥因你初到金陵,怕迷了道儿,他又抽不开身子,叫我过来瞧瞧。”鉴梅笑道,“我来了快半个时辰了,总也不见你的影儿,想着还真叫他说准了哩,正着急呢,却见你在这儿转悠!”穆子煦漫不经心地左右看看,因见人来人往的很是嘈杂,点头会意说道:“我大老远从关外赶来瞻仰活佛圆寂大礼,一片的虔心,哪里就迷路了?倒叫哥哥嫂子操心!”说着将手一让,又道,“嫂子既来了,我们一同随喜随喜。”

    两个人随着熙熙攘攘的人流又到后边大悲殿参了佛,便从殿东边宝华门踅进毗卢院后。这里地处高岗,风大气寒,游人很少,但见一带大江从岗下一弯向东。兰若院满是野草,砖缝儿里蹿出的野蒿有一人多深,凋黄枯萎,景色十分凄凉。向后边禅山望去,但见一重重殿宇破败不堪,灰暗高大的角楼在冷风中咝咝微啸。

    “我和你大哥只来过这里,后头有总督府禁行告示,说是高僧修化之地,又系危楼险房,游人一概不得入内。”史鉴梅低声说道,“你见过的那个于一士,就住在这院,说是借宿,恐怕是守这道门槛阿弥陀佛!这么旺的香火,这么大的寺院,怎么后头乱葬坟一般?”穆子煦正诧异,她突然提高嗓门换了话题。早见一个高大身躯的癞头和尚出来,心下不禁佩服鉴梅的精细。只随口答道:“是嘛,真是怪事。”

    “二位檀越,”那知客僧过来,一掌当胸躬身说道,“请二位回步,后边是本寺禅师面壁坐禅之地,虽然破败,却是圣地。方丈法旨,无论何人不得接近,乞望恕罪。”穆子煦忙赔笑道:“家母令我南来还愿,从关外跋涉四千里,就图参拜活佛一面——请和尚慈悲方便,信民只见一面就走,如何?”“檀越恕罪。”癞头和尚闭目合掌说道,“这是法旨,小和尚不敢违拗——阿弥陀佛!”

    穆子煦沉吟片刻,一眼瞧见于一士打前庙进来,推开兰若院一间破僧房进去,便装做不理会,从怀中取出一张银票,说道:“堂尊发愿十分虔诚,这是两千两银子兑的金陵钱栈的银票,我家辛苦一生倾囊献来。别说性明和尚,就是我佛如来也该接见一下啊!”

    布施这么大数目,那知客僧迟疑了一下,说道:“这事小僧委实做不了主——既然施主有施善宏愿,请二位到前头先在妙香花雨斋奉茶”说着将手一让,前头带路向东踅转。进了“香林门”,里边是一排精舍,中间一座两层阁楼,泥金黑匾,上写“妙香花雨”四个楷书大字,楼下三间厅屋,窗明几净,收拾得十分整洁,要不是正中一幅达摩一苇渡江图,与官厅签押房也不差什么。癞头和尚为他二人斟了茶,说道:“这就是本寺方丈精舍,请稍候,贫僧去请堂头大和尚。”说着便趋步退下,走至阶前,仿佛有点迟疑地回头看看,嚅动了一下嘴唇,却没有说什么,快步去了。

    屋里留下了他们二人,对视一眼,谁也没说话。史鉴梅上下左右看了看房中陈设,半晌,忽地起身来,至神桌前将那幅达摩一苇渡江图只一掀,说道:“子煦,看!”穆子煦转脸一看,后头却是个神龛,也不见出奇,只里头供的神非佛非仙,却是个美貌少年,折扇当胸背插玉笛,煞是古怪。再向里看,贴金后壁上隐隐有一道中缝,显见是个暗门了。穆子煦先是一惊,接着目光一亮:这不是康熙十二年朱三太子在京聚众造反时供奉的“钟三郎大仙”么?

第140章 穆子煦智宿毗卢院 杨起隆逞凶长江岸() 
“终于找到你了!”穆子煦又兴奋又紧张,心头突突直跳,急急说道,“放下吧——我得住在这里!”

    史鉴梅见穆子煦脸色发白,忙放下画儿,说道:“不行,这儿太险!”

    “不险,皇上叫我来做什么?”穆子煦说道,“我要住在这儿,三天之后夜里子时,请大哥发兵接应!”

    “为什么是三天?”

    “我一直没歇,很累。”穆子煦道,“再说这庙里高手很多,我得等机会”说至此,便听院外靴声橐橐,一个黄眉老僧身披袈裟款步进来,合掌垂目打揖问讯:“阿弥陀佛,老衲觉圆稽首问安,二位施主喜乐安善!”穆子煦忙起身合掌道:“信民李日升,自长春专程拜谒,敢请方丈大和尚开方便之门,允我叔嫂叩见性明活佛!”

    觉圆向中堂案前欠身坐了,沉吟着说道:“方才明玄已经禀过。令堂大人虔心可敬!性明弟子自幼皈依我佛,勘透三乘妙义及诸无生相苦乐,面壁十年扫清明镜尘埃,已悟我佛理真谛,下偈定于明年五月二十五日亥时坐化本寺。届时不但二位,凡天下善男信女皆可前来罗拜,此时打扰甚是不便,务请见谅!”穆子煦一听这个日子,心中咯噔一声,这个日子正是康熙在金陵之时!却不知怎的与魏东亭说的不符,便问道:“难道不是三日之后?”

    “居士误矣!”觉圆霍然开目,说道,“三日之后是敝徒性泯圆寂。”史鉴梅压根不信,这庙里和尚个个都空色相通,了道明心,能预知自己生死之期,真想问一句“你的徒弟们都一个个儿去极乐世界,你怎么赖在人间不肯涅�呢?”当下抿嘴儿一笑,说道:“长老,这就不巧得很了,我还要随掌柜的到扬州。这么长时间,我这兄弟只能留在您这儿了。”说着将穆子煦手中银票取过,双手捧上,“些须香火钱,请长老收下!”觉圆有点不情愿地接了过来,半日才道:“好吧,就住在兰若院,斋饭自有供应,但要循守寺规——委屈施主了!”

    穆子煦被安排在兰若院西厢神库外头已是薄暮冥冥,玄明送进晚斋,他胡乱吃了两口,倒在枕上半躺着想心事,此时院外秋虫唧唧,树涛阵阵,暮鼓隐约传来,更增加阴森凄凉之情。“一个性明,一个性泯”穆子煦想,“何必是两个呢?又怎样‘圆寂’呢?看来贼人原知主子今年九月来宁,先预备了一个,后来听说改了日期,只好再安排一个——好灵通呀,这才真的叫人心惊这寺院供着钟三郎,肯定是杨起隆的贼窝子,老秃驴这么轻易就留我住在这儿,是不是看出了什么马脚?那他岂肯放我活着出寺?”正想着,便听院中��草响,穆子煦眼波一闪,翻了个身假寐,一只手把在腰间,紧紧握住康熙赐他的那柄雪钢匕首。

    “老客,你好睡!”进来的是于一士,卖艺收盘子回来,将背上的褡裢向屋角一扔,招呼穆子煦道,“吃过饭了么?”穆子煦翻身坐起,揉着眼睛道:“你不是吃油饼的那位于先生么?真是好本事、好功夫——你怎么也住在这儿?”于一士一笑,向板床上扯开蒿荐,平躺了,方道:“我一个走江湖的,住什么店?有个庙房将就一下,就是天堂了。”

    当晚二人打火点灯,在炕上你一言我一语搭讪着,套问对方的经历、家乡的风土人情,直到半夜,各自惕然睡去。一连三日,于一士都是早出晚归,穆子煦白日进香,前庙逛后庙游,也不觉什么异样。但见屋里多了这个人,穆子煦晚上也不敢有所动作。第四晚便是行动日子,穆子煦白日养足了精神,见于一士回来,只推说身子不爽,躺在床上静卧。听着寺僧击鼓鸣钹晚课散了,于一士鼾声如雷,料他已经睡沉,穆子煦便趿了鞋悄悄起身。

    “哪去呀?”正打鼾的于一士突然醒了。

    “小解。”

    “这深山古庙,你一个生意人半夜出去也不害怕!”于一士也坐起了身,“正好我也要小解,咱们一道儿。”

    穆子煦只好说:“那敢情好,我正是有些胆怯呢!”于是二人一同出去,在蒿草中方便了。折回来,穆子煦躺下,见于一士黑黝黝的身影站在床前不动,便问:“老于,你怎么不睡?”

    “你到底是什么人?”于一士阴沉沉问道,一边说一边逼近了穆子煦。穆子煦心中乍然一惊,却笑道:“你怎么啦?中魔了么?我是做生意的呀!”于一士冷笑着又逼近一步:“做生意的?还干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的勾当?我打听过,南京码头扬州府都没有你家字号!说!那个女的是什么人,家住哪里?哼,倒乖猾得很,一出庙门就寻不见了!”

    穆子煦听鉴梅没出事,心头一松,坐直了身子,一笑说道:“老于别开玩笑,半夜三更的,怪吓人”一边说,一边运足了气,忽地一个倒立鹰扑,双足在空中使了一个连环步正踢在于一士胸前。于一士全然不料他手段如此高强,被蹬得连连倒退几步站定了马桩,一个鹞子翻身已打过两枚钢镖,穆子煦一个“曹娥投江”贴床下地,已将匕首掣在手中,扎一个白鹤亮翅门户静观。这一番较量,穆子煦已知对方稍胜自己一筹,不由心下暗暗着急,正没做理会处,见于一士手一扬,一条黑线倏然而来,因不知是什么东西,不敢用手接,只几个贴地翻身,好容易躲过了,身子没站定,那黑线竟长着眼似地又甩了回来!穆子煦只觉右腕一疼,手中的匕首已飞得无影无踪,一怔之下于一士手中黑索早又盘回来,将穆子煦左臂紧紧缠在腰间,右手忙解时,才知是钢丝缠牛皮条,急切中哪里解得开?

    于一士见他被缚,一个虎跃抢上来,将索子勒紧,左一裹右一拧,将穆子煦连双腿都绑结实了,打火点灯,这才狞笑着道:“你功夫不坏呀,江湖上走这么多年,能躲我这盘龙索三招的只你一人——你倒说说看,你还是买卖人么?”

    “买卖人!”穆子煦梗着脖子道,“这是毗卢院,不是黑店,你不解开我就喊了!”

    “喊呗!”于一士嬉皮笑脸说道,“你把嗓子喊破了,也不会有人搭理你!”

    “乖乖把你巧的!哪里就没人搭理了?”清风道人突然推门进来,疯疯癫癫走到穆子煦跟前,手捻着那根黑索,啧啧叹道:“这玩意儿真少见,怎么弄的,就把人捆得像棍子一般儿”言犹未毕,灵醒过来的于一士早又甩过一根,将清风依法炮制,却是双手都缠了进去。

    于一士哈哈大笑:“想不到你也中了老子的道儿!”清风道士浑似不觉,不知使了什么身法,一缩身子,那黑索一圈圈橐然落地,双手一摊问道:“老于,你有什么道儿能捆清风?哎呀呀!你是风婆婆么?”此时穆子煦已看得眼花缭乱。

    于一士吓呆了,脸白得纸一样,身子后退着,抖着手指着清风道:“你你是人是鬼?”他“哇”地大叫一声扭头便窜。

    “回来吧!”清风不知什么身法,一步抢上扳着于一士肩头揪回来,拾起地上索子一道一道缠了,那于一士被点了穴道,竟毫无反抗之力。清风口中笑道:“这缠人的功夫道士没练,怪麻烦的,朱子云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虽有道理,做起来太麻烦,太麻烦”说着已将于一士绑定了。

    穆子煦痴呆呆地看着这一幕,似在梦寐之中,由着清风解索子,半晌才问道:“道长,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来救我?”清风替他解了绑,向板床上一坐,无所谓地答道:“总之与你有缘就是了。富易妻、贵易友,你不记得我,也在情理之中。”穆子煦下死眼盯了清风好一阵,陡然脑海中一亮,结结巴巴说道:“你——你是四弟,郝老四——我的四弟呀!”穆子煦突然上前抱住清风肩头放声大哭

    原来顺治年间,穆子煦、武丹和郝老四同在关外做马贼,因结识魏东亭,做了康熙的侍卫。郝老四为救被困在白云观山沽居的伍次友、穆子煦等人,给鳌拜通了风。康熙八年鳌拜倒台,查出了这件事,郝老四原被赐死,后却被终南道士胡宫山救了去。

    “郝老四早已死了,我是清风。”清风慢慢掰开穆子煦的手,他虽平静,却不能漠不动情,“道人早有志剪除这个贼寺,只它受官府保护,势孤力单,不能如愿,今夜我带你看个仔细!”穆子煦也冷静下来,如果硬要认这个郝老四,那他依然是钦命重犯,不但魏东亭,连狼�也不免有纵凶之罪,对谁都没好处,便拭泪道:“我也不想提旧事了,事情过后给你好好修一座观!老胡呢?他没来么?”清风道:“他有岁数了,已经封山静修——嘘——有动静!”说着顺脚踢了于一士哑穴,二人急闪到门后。只听脚步声渐近,“吱”地一声推开了门,癞头和尚明玄伸头进来,笑着说道:“老于,事完了还磨蹭什么!——呀,你怎么叫人绑——”话犹未完,穆子煦匕首一闪,明玄一声不吭唿嗵一声倒进门来。穆子煦跨过血泊,一把提起于一士,回头对清风道,“此人舌头有用,留着又怕意外,怎么办?”清风拱手道:“善哉无量寿佛!神库后有一枯井,委屈他一下吧!”

    二人处置了兰若院的后事,抬头看星星,估约已是亥正。黑暗中二人点头会意,一纵身跃上高墙径入禅山,但见里边一重重一叠叠岗峦起伏,房屋错落,黑沉沉苍茫茫的,竟似无路可寻。穆子煦沉吟一下说道:“这样儿不是事,请随我来!”便蹿上墙径至妙香花雨楼,方下到天井院。

    院里静极了,间间房屋灯火全无。穆子煦上去推推楼门,竟是虚掩着,一闪身便进去,回头看时,清风早随进来已将门掩好。穆子煦悄悄摸到神案前,揭开了中堂画儿,便用手搬那尊钟三郎像,却似生根一般。清风小声道:“你放心,这里没住人,摸一摸,寻着机关自然就移开了。”穆子煦放下了心,只在神龛中乱摸胡揿,出了满头臭汗依旧不中用。正要下来,一手无意摸着了神像背上的笛子,但听沙沙一阵响,钟三郎像向西滑去,后壁的门无声洞开,里头黑��的像是夹墙石道,大约通着禅山,袭过来的风凉飕飕的。

    穆子煦在清风道人身后紧紧厮跟着,沿着漆黑的夹墙,高一脚低一脚地摸了足有半顿饭光景,便见前面灯光闪烁,趋近了瞧时,夹墙的尽头有一间石砌小屋,从窗棂往里看,里边几榻椅柜俱全,颇是精致,觉圆和一个脸上长着疤的中年人正品茗说话。

    “山长,”那中年人道,“你很不该让那一男一女到你的妙香花雨楼。如今男的虽没了,女的却查不到踪迹,这件事可疑而且可惧呀!”觉圆笑道:“那是明玄不懂事不会应付,我又恰恰去看性明,他没法子只好带到这楼上。男的死了,她一个女的会有多大能耐?放心!我自弃东正教皈依我佛,多承你杨先生照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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