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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门竞芳华-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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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咱们如实相告,让咱们不必错娶了媳妇!要不然,可真是引狼入室了!”
闻意远盯着项庭沛,冷声催促道:“这就说完了吗?还有呢?”
她几乎就要掉下耻辱的泪水,垂首道:“我也不想嫁到闻家来,只求你们赶紧退婚,赶紧撤回所有的礼数,赶紧让我爹知道,你们不会娶我为媳。”
戚氏冷哼了一声,厉声道:“这个自然!你这样的媳妇,咱们要不起,也不敢要!”她当即转过头去对闻志道,“老爷,马上拟了退婚书,这就给项府送过去!”
项庭沛浑身颤抖不止,这么一来,她的颜面全无,就连尊严,亦被闻意远践踏在了脚下,永无翻身之日,任其搓圆捏扁罢了!
思及此,她整颗心,连带整个人都止不住狠狠地打了个寒战,不禁慢慢抬起了头来,含怒带怨地望向闻意远。
闻意远轻轻一笑,当下只作不知,待与她走出闻家大院后,方直视着她道:“从此我与你再无干系。摆在你面前的是两条路,安分守己,我替你保守秘密,此其一;报复我和庭真,我马上揭穿你的真正身份,此其二。”
项庭沛极力压制着心底的怒意,恨恨地瞪了他一眼,道:“好,你放心,我有把柄在你手里,不会对你们怎么样,只要你说话算话!”
临行之前,她无意中回过头来,分明看到闻意远唇角那一抹志在必得的笑容,带着让她心惊胆战的决绝冷冽,让她整个儿犹如惊弓之鸟,不敢往深里去想,究竟他还有着怎样的算计,前方还有怎样的陷阱,如今的她就如被惊惧蒙蔽了双眼,根本看不清前路,不知该如何走下去,是听从摆布,还是孤注一掷?
无望的冰寒笼罩了她一身一心,她不知应该前往何处,项府?那个本不该属于她的地方,等待她的是一纸退婚书,是项景天悖然大怒的脸庞,是项庭真蓄谋已久的冷嘲笑颜,还是限制着她每行每举的囚笼留菁阁?
只有她知道,那儿不是她的家,从来就不是。
惊惊惘惘之间,她竟然来到了衙门堂前,此时此刻,她唯一想见的人,竟然是那个困身于大牢之中的长风。
给足了狱卒茶钱,她走进了黑暗的大牢里,阴森可怖的地下牢狱,充斥着各种毛骨悚然的怪声,是痛苦无望的嘶鸣,是苟延残喘的呻吟,是不甘含恨的嚎哭,每一种声音,都似是自她心底而发,是她这一刻心境的倒影。
长风被关在最末端的牢房里,此时正蜷缩在凌乱潮湿的禾草堆里。她走到栏栅门前,轻轻推门,哽声唤道:“长风。”
他闻声,还以为是幻觉,不敢相信地抬一抬头,萎颓的眼光慢慢地落定在门外的项庭沛身上,黯沉无光的脸庞顿时提起了精神,他整个儿从地上跳了起来,一下冲到了门前,不可置信地注视着她,道:“大姑娘?”
项庭沛垂下了眼泪,悲声道:“我完了,我完了……什么长风破浪会有时,都成空了……”
长风忧切地看着她,道:“发生了什么事?大爷之事已经有我认了罪,他们还能拿你怎么样?”
项庭沛额头抵在粗糙的木栏柱上,任由泪水倾泻,低哭道:“不是大爷的事……而是……我惨遭闻意远算计,他口口声声说什么替我保密,实则不过是拿捏着我的把柄……他不会放过我的……”
长风焦灼不已:“你落了把柄在他手里?怎么会这样?这个狡诈之徒,我当初应该一锥子把他给刺死才是!”
项庭沛泣不成声:“我不知该如何是好,他如今只是逼我退婚,不知下一步会是什么……”
长风心疼有加,着急道:“什么把柄在他手里?是什么东西?”
项庭沛看了他一眼,抽泣着没有回答,半晌,方道:“一言难尽。总之,有闻意远一日,这一关我恐怕难过了。”
光影幽黯的大牢之内,长风憔悴的面容上泛起了一抹凛冽之意,他痛怜地凝视着她,两只粗大的手死命地抓着栏柱,直划出了几道凌乱而深刻的痕迹,如同是他此时焦心如焚的心绪。
没有犹豫太久,他冷不丁地开口道:“明日,他们就会把我押送至保定大牢服刑。”
项庭沛擦着眼泪,道:“你要保重。”
长风却一下子握住了她扶在栏柱上的手,道:“大姑娘,不要怕,我会帮你的。”
项庭沛听得此言,抬眸望向他,方才察觉到他神色间那抹异常的坚执,她疑惑道:“你怎么帮我?”
长风却微微地笑了,目光里柔情万千,温声道:“你忘记了么?我答应过你,就算是死,也会在死前为你扫清异已。”
项庭沛大为震惊,已然想到了什么,连忙摇头想要劝阻,却在开口前接触到他无悔于心的眼神,那一刻,她整颗心都柔软了下来,柔得没有了坚持,没有了后退,没有了迟疑,只剩下揪痛于心房,却又不容退缩的狠辣无情。
第174章 地狱无门你自来
夜沉更深,闻府之内,有一抹黑影形如鬼魅魍魉般游走在庭院回廊之中,黯淡月影疏落落地洒在他一身灰蓝的仆人衣裳上,那是他在闻家后巷里,把那出来丢弃垃圾的家丁打晕,所扒下来的衣裳,也是他最为隐蔽的屏障。
在这个静寂的夜晚,不会有人料到,今日送往保定大牢中的其中一名囚犯,半路逃脱了,此时正行走在闻府之内。远远看去,只知他是府内的末等家丁,不值得放在眼里,不值得为之注目。
至亥时一刻,闻意远方熄灯就寝。至半梦半醒之间,鼻息间隐约地闻到了一股呛人的烟熏焦糊味,他蒙浑的意味顿时清醒了过来,霍然坐起身来,满屋黑暗之中,分明嗅到了强烈的烟火燃烧气味。只不过是半刻的工夫,便见窗外扑闪起一阵灰黄的火光,粗大的火舌狰狞地舔蚀着房舍,凌厉的火势迎面而来,他整个儿一惊,慌忙跳下床往门外奔去。
屋外纵火的长风知道闻意远想从里边冲出来,一个闪身挺在了门前,死死把着门,哪怕旁边的火已然蔓延至他脚下,他也不愿走开。不能,他不能给闻意远有半分的逃生时机!哪怕搭上他的性命,只要能把闻意远置诸死地,他在所不惜!
闻意远几次使劲,都无法把门打开。眼看火势沿着屋旁烧上了屋顶,木质的横梁框架更助猛火燃烧,满屋子都充斥着浓烈的烟雾,他咳嗽不止,呼吸困难,转头看向被大火包围的长窗,他不及多想,返身将梳洗架上那盥洗的水全数倒在长衣上,把湿透的长衣披在身上,便往长窗外爬出去。
长风没想到他竟敢冒着大火从窗内逃生,他在外头一时不敢靠近火头,只得将手中火把向闻意远掷去。
闻意远下意识地用手一挡,手臂顿时燃烧了起来,他顾不上灼痛,咬紧牙关从窗内滚落了下来,整个儿往火里一摔,再迅速地往外滚去,此时他已然浑身是火伤。长风哪里看得他存活,两目森寒地朝他扑了过来,举起手中火把就要朝他脑门打落。这时,有闻声赶来的家丁冲进了院落之中,眼见大火在前,自家公子又被来路不明之人压制在底下,不由都慌了神。
闻意远趁着长风分神的当儿,一手将长衣往他脸上掷去,在他用手挡下长衣之际,迅速地翻起了身,猛地一拳击在了长风的脸面上,口中高声道:“快过来把他抓住!”
长风不及还手,便见众家丁往自已冲来,心下一紧,急忙往外奔去。
闻意远在后头大叫:“一拨人追他,高旺才,你去报官府!”
闻府之外,项庭沛正惴然不安地候在直安胡同里。虽然长风一再让她不必前来,可是她着实放心不下,便在戌时将看守她的下人借故支使开去,悄悄地离开了项府,来到此地,只为亲眼看一看长风,看他可是得了手,安安然然地从闻家全身而退。
长风脚步有如风驰电掣,飞快地往闻府外奔去,一路上有人想要把他截停,却抵挡不住他奇大的力气,一掌被他甩倒在地。他逃生心切,不管不顾,愈发狠命疯狂,无人可挡。
这日出了逃犯,官府中人莫不敢大意,连夜派了人四处搜寻,正好有一支官兵在闻家附近,高旺才等人当即将他们带到了闻府之外。
与此同时,长风挥拳将守在大门前的家丁击倒,健步如飞地冲出来,一眼看到了官兵,脸色一沉,来不及多想,急忙往直安胡同的方向逃去。
“站住!给我们站住!”
这一声厉喝,如是震惊人心的惊雷,尖锐地划破了萧冷的夜空。
项庭沛心头一震,连忙从胡同内走了出来,只见黑暗空阔的长街之上,长风疾奔而来的身影恍如是落荒而逃的破碎寄望,后头还有紧随追赶的官兵们,没有路了,已经没有路了,他和她的出路都被堵死了,再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长风兀自逃跑,官兵们索性拉弓搭箭,齐刷刷地瞄准了长风的背部。
项庭沛远远瞧见了,心胆俱裂,惊声大叫:“不要!”
开弓没有回头箭,近十支利箭一齐发出,总有那么几支可以正中长风的身体。
有利器穿透皮肉的闷裂声响,血水飞溅,在幽暗的黑夜底下,仿佛是支离梦碎的惨烈哀绝。
“不要!”项庭沛嘶声尖叫,眼泪迸流的那一瞬间,长风亦顿住了脚步,直直地站在原地,他的背部,接连地中了五箭,鲜血,缓缓地滴落,一声,两声,伴随着她的泪水,伴随着她的凄绝无望,他的力气,也逐渐耗尽了。
项庭沛脚步蹒跚地走到他跟前,与此同时,他也渐渐地往前倾倒,扑落在她的脚下。
“闻意远的屋子……已经被我……一把火烧了……”长风气若游丝,强撑着最后一口气息,含着最后一抹深情,深深地把她看进眼里,“把柄,也许也没有了……你不要怕……”
项庭沛失声痛哭,跪倒在他面前,握着他的手泣不成声。
官兵们快步追上来,“不管死活,把他带回去交差!”
眼睁睁地,看着他的手从自已掌中滑落,那一刻,她分明看到,他已然断了气息,他死了。
官兵们把他的尸首抬走了,只余地上的几滩血水。
她兀自跪在地上垂泪不止。有人悄声无息地自前方走近,站定在她的十步以外,晦暗不明的阴影之中,看不清他的面容,只听得他冰冷无温的声音:“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别怪我。”
她抬起泪眼,看向闻意远,他已然转过身去缓步离开,那一个挺拔稳健的背影,在凄冷的夜色之下,却如同是前来索命的黑白无常,阎王要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她已然全无退路了。
如此过得数日,该来的终究是来了。
这天一早,项庭沛便被请到了正厅,她一进大门,目光掠过,只见堂前立着四人,分别是李大婶、陈大叔、凌宇以及承义。
第175章 沛若
她接触到这四人各具深意的目光,面上只一片淡静的若无其事,似乎是事不关已一般,并不予以理会。她径自走到项景天跟前,欠一欠身道:“爹爹,您把女儿请来,所为何事?”
主位之上,除了黄花梨木圈椅之上的项景天,还有右侧的项庭真,下首是庄氏以及项云柏、阮玉瑶夫妇。由于日前皇帝授予了项云杨内阁侍读学士之职,项云杨今日便前往领取官执去了,并不在府中。
项景天眼光疑虑地落在项庭沛身上,道:“这几个人,你可是认识?”
项庭沛侧头瞥了他们几个一眼,自若道:“认识,一个是旧日的邻居,一个是灵若寺的卖香人,一个是我养父母的侄子,只有这一位,我并不曾见过。”
承义看她不认自已,忙道:“冬至妹子,我知道你冒了沛若的身份,所以不敢认我,是不是?”
项庭沛似乎有点不明所以:“你说什么?”
项庭真知她有备而来,当下也不着急,只淡然道:“既然你不晓得他说的是什么,咱们便给你道一个明白。李大婶,你们逐一把话给说清楚,让咱们这个好姐姐不必如坠云雾。”
李大婶自进门以来,眼光便落在庄氏身上,面上带着几分犹疑之色,似乎有点不敢相信似的。此时听了项庭真的话,忙敛了神,道:“咱们今日到贵府这一遭,就是想把真相告诉项老爷,不让项老爷受了这个来路不明的女子蒙蔽。她根本不是安娘子的女儿沛若,而是安娘子收养的女娃冬至!”
项景天虽然已从项庭真口中得悉了一点内情,此时亲耳听闻旁人的指证,仍是止不住一阵震惊,不可置信地看着项庭沛。
陈大叔搓着两手,憨厚道:“我也不晓得怎会如此,当日的冬至怎么会成了沛若?冬至那样能说会道的一个女娃,我看着就喜欢,见着她一定会认得的,她就是冬至。”
项景天惊疑不已,简直不能相信自已的耳朵。
项庭沛目光掠过凌宇,凌宇眉目间有点沉重,道:“当日叔公说你是个小人,我是半点也不相信,你看上去那么柔弱善良,怎么会是叔公口中的凶狠之人?可是如今沛若不知所踪,你却成了沛若,我真不知该怎么言说才是。”
承义略略心虚地瞧了项庭真一眼,道:“我本不想来做这个证,不过事已至此,逃也逃不过,只好实话实说罢了!冬至妹子,你也不必瞒了,项老爷什么都知道了。”
项庭真凝眸片刻,“冬至,你有何话可说?”
项庭沛冷笑一声,道:“我认识他们,因为我才是真正的沛若,他们几个为何满口谎言,我当真是不知为何。”她转向项景天,道,“爹爹,你相信自已的眼睛呢,还是相信旁人的胡言乱语?我是不是你的女儿,难道当日不是你亲自相认么?如今这几个人前来指我并非沛若,这置爹爹颜面于何地?难道爹爹糊涂至此,竟连女儿也认错了?我与爹爹相认后的日子,所尽的孝心难道也是假的么?爹爹难道不会明辨是非么?何至于由着外人指鹿为马,毁我父女之情?”
项景天心头疑惑不减,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项庭沛,看着她的一言一语,一举一动,似乎想从中觉察出一点端倪。可是她一如既往,似乎没有什么可诟病的,也没有可思疑之处。她的面容,有着与安荷相似的轮廓,她的眼神,亦如他所见的那一个八岁的沛若。正如她所说,她回府以来,一直极尽孝义,完全不像是李代桃僵的蒙混龌龊。
这一年以来的父女之情,难道都是假的么?让他如何能相信?
项庭真镇定道:“这几个人,是闻公子请求了太子,借用太子手底下的人力搜寻回来的,绝对不会有假,难道你敢说太子诬陷你么?这可是滔天大罪。”
项庭沛定一定神,仍旧平静道:“原来还惊动了太子,当真想不到,妹妹这般看得起我。可是无论你们问我多少遍,我仍旧只能回答你们一句,我是沛若,不是冬至。”
凌宇早已按捺不住,走上前道:“冬至,为何你执迷至此?在我心里,你一直是个善良的姑娘,为何如今竟做出这样埋没良心之事?”他顿一顿,又追问道,“沛若究竟在哪里?她可还……可还活着?”
项庭沛清冷而笑,“沛若就在你们眼前,我就是沛若。”
项景天这时站起了身来,直勾勾地盯着她,指着前方那几个人证道:“你快告诉我真话,他们不像是撒谎!”
项庭真掩下眼底的狠色,道:“既然你一口咬定你才是沛若,你有何证据?”
项庭沛看了一眼庄氏,回头望向侍立在门边的慧云,道:“把她们带进来。”
慧云心里有点害怕,却也不敢违逆,只好依言去了。过不多时,便将几个妇人领进了正厅,战战兢兢道:“大姑娘,人带到了。”
庄氏一眼看到那几个妇人,脸色不由一变,她们分别是柳原家的、李正家的、周妈妈、方妈妈四人。这几个曾是她院子里的人,自从沈氏去世后,因怕事有牵连,便将她们全数打发了出去,为着事不沾身,又都是交给庭沛去打点的,连她都不知道这几个人的去向。如今,庭沛却将她们都找了回来,不知意欲为何。
该四人原是旧奴,此时见着项景天,均跪倒在地磕头见礼。
项庭沛站在她们跟前,道:“爹爹,你可还记得,当日在庄院里,你与我相认,是庄姨娘的功劳。女儿是有人证的,最大的人证,便是庄姨娘。”
庄氏万万料不到此事竟会牵扯到自已身上,不由明白丈夫今日把自已也叫来的原因,想必是对庭沛来历生疑,当初又是她穿针引线,为着查清究竟,方让她在旁。
她如今在府中地位大不如前,为怕再惹来丈夫不快,恨不得马上撇清自已,可是当日的确由她将庭沛带到丈夫跟前,一口说实了这个就是沛若,如今再来推托,无疑是不妥,一时只得硬着头皮道:“当日的情形,她一应信物俱全,不由妾身不信,为了让老爷父女团聚,妾身才会一力成全。”
项景天看向庄氏,目光如炬:“你若有半句虚言,我必不轻饶了你!”
庄氏心一惊,连忙跪下道:“妾身不敢啊!妾身当日也是看在她有十足的可信,方才把她带到老爷跟前!万万不敢欺瞒老爷!”
项庭沛讥诮一笑,道:“姨娘所说的当然都是真话,正如沛儿所说的也全是真话。”她在那四个妇人跟前走过,从容道,“她们几个,当日侍候在庄姨娘身边,也是她们几个,前来我的养父凌老爷家,把我接走。她们见过我养父母如何把我送出来,知道我才是沛若。”
那柳原家的跪在当先,便颤声道:“当日奴才奉了庄姨娘之命,前去接大姑娘,确确实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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