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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门竞芳华-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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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不了曾与他一同走过的荆棘路,忘不了他的那一句:“有我在,不让你死。”
可是往后的下半生,她终究是难逃生不如死的痛苦与艰难了。
失去了他,虽生犹死。
距离凤台选婿尚有五天,言舒容把自已藏在公主苑的内殿里不见天日,亦足有五天了。
皇贵妃亲自前来劝她,进得内殿一眼瞧见双目红肿一如核桃的女儿,不由心疼有加:“舒容,你何苦呢?”
言舒容已经没有泪了,只是默默地把书信折叠平整,物归原处,方朝着母亲敛衣大拜在地:“母妃,舒容甘愿依从父皇之命下嫁戴鹏,只唯求母妃开恩,恩准舒容前往项府与项云杨道一声别,只当是在御林中他救舒容一命的感恩之情,并无逾矩之为,求母妃成全!”
皇贵妃无奈叹息,怜惜地抚摸着女儿的头发,终是颔首应允了。
前往项府之时,言舒容着意免去一切公主的尊驾仪仗,只作寻常民女打扮,一身棠色攒心海棠齐胸襦裙,发丝散落在脑后,只挑了鬓旁的几束青丝绾成千叶辫,以金菊花珠钗簪紧了,垂落几缕银丝流苏以作点缀,简洁而清雅。
得知公主到临,项景天携了项云杨和项庭真一同恭候在大门前,行过礼数后,言舒容走到项云杨跟前,微笑道:“一直觉得你见解独到,本公主今日想来瞧一瞧你的藏书都有哪些,是怎样的见识能让你如此与别不同。”
项庭真眼见如此情状,心下知意,遂与父亲一同退下了。
项云杨面容上有淡淡的清愁,他静一静,方道:“你随我来。”
进入了他的书房,言舒容眼光掠过,只见两旁楠木书柜子上满满的都是书籍,走近看去,却并非四书五经、大学中庸之流,而是易经、史记、安士全书等有别于俗世八股陈腐文章的卷籍。
言舒容一手抚上书脊,笑道:“这些书,都很有趣罢?”
项云杨站在她身后,轻轻道:“无趣,艰涩。”
言舒容意外地回过头,“那你为何喜欢?”
他沉默片刻,道:“书本无趣,却比人心踏实。”
言舒容了然于心,绽出了如花笑颜:“你说的是,人心难测,不如沉溺于书本之中。你比我好多了,至少,还有书本作伴。”
项云杨目带怜惜:“你有心事。”
言舒容垂下头,忍一忍眼中泪意,强笑着道:“四个字,我准备出嫁了。还有五天,就要凤台选婿了。”
项云杨眉心一跳,“爹爹没提。”
言舒容兀自维持着笑容,转身背对着她,方才任由泪水涌动:“也许,有人不愿看到你应选。无论如何,父皇已有属意的人选,我只能听从……”她肩膀止不住耸动起来,低泣道,“四个字,你可不要怪我,我不能做主,不过是遵从父命罢了,不是我的错……”
项云杨来到她身边,为她递去手帕:“还剩五天,递牌子应选,为时未晚。”
言舒容惊讶地转过脸来,睁圆了泪眼,“你想应选?”
项云杨顿了一顿,拿着手帕为她拭去泪水,却没有说话。
言舒容也不待他回答,慌忙道:“你不要应选!此次选婿之事,是皇兄的主张,他得不到真姐姐,对你们怀恨在心,他极力进言把我许配给旁人,就是想断了你的念想!倘若你应选,指不定……指不定皇兄会从中作梗,我不晓得他会怎样对待你,我不想你出事!”
项云杨低头将沾染她泪水的帕子叠起,道:“事在人为。”
言舒容使劲摇头道:“不,不,云杨,你答应我,你不能来,千万不要来……”为何,为何到了此时此刻,她能做的,却是将他拒之门外?思及此,她鼻中一酸,声音哽咽,“你要是出事了,我也不活了。”
项云杨抬起头,注视着她:“有我在,不让你死。”
言舒容泪水潸然:“我错了,我不该来,不该让你知道凤台选婿!我今日前来,只想与你道别,并非让你应选!”
项云杨微笑道:“这是我的选择。”
言舒容懊悔不已,往后退去,含泪道:“你凭什么?你根本不配,你不配成为我的夫婿!即便你来,我也不会选你!因为你什么都没有,你什么都没有,凭什么让父皇选你?简直痴心妄想!”言毕,她不愿再停留,深深看他一眼,便快步往外离去。
不能让他来,不能。
言舒容记忆犹新,那日在景仁宫中,言溥博听她提起庭真以及云杨兄妹二人之时,那眼神里闪过的阴狠肃杀,如同致命的利箭。
她的命运已经身不由已,不能牵连了他。
五天过去,凤台选婿的大日子已然到来。
凤台之上,以汉白玉为地。公主所处的玉椅四周,以雪白的纱幔四面垂挂,纱幔外是透明阔大的鲛绡长纱,恰到好处地遮挡了来自台下的视线,她却可以自朦胧的纱幔往外看去,将来前应选的青年才俊、百官子弟尽收眼底。
婉徽公主言舒容身着正红色宫装,头戴公主所属的百花金冠,端端正正地坐在凤台玉椅上,只听得内监高声喊道:“婉徽公主选婿吉时到!”
帘外的数十人齐刷刷地行过大礼,待得众人在内监的打点下分列排开后,言舒容目光所及之处,不由震惊于心,一时呆若木鸡。
只见项云杨身穿着应选才俊统一的浅青色宽衽襦服,头戴四角方巾,垂首直立于凤台之下,身姿清脱如临风青松,唯一如既往的波澜不惊。
第164章 凤台选婿(一)
身旁内监宣读逐一宣读应选才俊的姓名、官衔及家世,听到相应名字的官宦子弟便恭恭敬敬出列,步到纱帘之前,朝帘后的公主作揖一拜。然而言舒容心思全然不在这些上头,她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项云杨,心下焦灼如同火烧一般,她分明已经向他道明利害,为何他还会前来?她的夫婿人选早已定下了,即便他来又有何用?不过是徒惹伤悲罢了!
许多的念头在脑子里翻腾不止,言舒容无意留心纱帘外的人,直至听内监高声念道:“从一品都统戴鹏。”她整颗心均为之一惊,眼光立时收了回来,注目于帘外那一个缓步趋近的魁梧身影。
透过朦胧纱帘,她打量着对方。听皇兄所言,此人年纪稍长,却是英勇威武、英姿飒爽。然而此时看去,约摸三十余岁的年纪,倒便罢了,竟是满面浓黑的髭须,燕颌猿睛,帚眉方口,便是不言不语站在那儿,就已是一副凛然的凶相,望之生畏。
言舒容心下只觉难以接受,一时咬着下唇没有说话。
耳畔似乎回荡起进入凤台之前母妃说的话:“舒容,依你父皇之意,戴鹏乃为必选之人,你只能恪守公主的本分,大局为重。”
言舒容极力忍耐着心头悲怨,转头看一眼朱漆托盘上的整齐排列的柏木牌子,一手颤抖着将戴鹏的牌子拿起,几番犹豫,终是将之放在了候选驸马的红木托盘里。
戴鹏露出了一笑,恶相之下,就连笑容亦显得有几分狰狞。
言舒容别过了脸,止不住眼泛湿润。
内监继续念道:“礼部侍郎项景天之子,项云杨。”
言舒容隔着纱帘望向他,心内的委屈愈加形如排山倒海,几乎就要按捺不住痛哭出声,可是她不能够,她是公主,必须有公主的端庄得体。
她咽了一咽,下意识地将他的牌子拿起。也许,也许天不会从人愿,但既然他没有放弃,她也不该放弃,无论结果如何,至少在这一刻,她和他的选择都是无悔的。
她郑重其事地将他的牌子放在了候选驸马那一边,转过头,看到他的面容沉静,似乎这是一件理所当然之事。
公主挑选出了三位候选驸马,下一步便是皇帝的殿试选婿了。
凤台选婿这般的皇家婚仪大事,殿内除了皇帝外,还有皇后、皇贵妃二人共参选婿之仪,作为婉徽公主的兄长言溥博亦位列其中。
戴鹏是当仁不让的首位殿试人选,皇帝不过是略问他几句军政之见,便算是全礼数了。后头一位候选人是婉徽随手选出的翰林院参事,亦是泛泛几句便打发了出去。
待要宣项云杨进殿之时,言溥博却开口道:“父皇,接下来的这位乃为礼部侍郎之子,儿臣听闻,其擅于易经占卦,精于医卜星相之道。儿臣寻思,前次母后所说遭遇梦魇烦扰一事,兴许可让其一占其卦,命其替母后寻出解决之法,只看他是否能周全应对?”
皇后闻言,眉眼间不由一沉,抬眸冷冷望向言溥博,道:“本宫之事,难为晋王记心。”
皇帝多番听闻皇后受梦魇困扰一事,此时听得言溥博所言,便道:“堂堂礼部侍郎之后,竟好占卜问卦之事?罢了,左右婉徽的驸马人选已定,只管让他进来一试,若是不能妥善解决皇后梦魇之事,再行处置不迟。”
坐在云母屏风后的言舒容听得这一声,不由整个儿震住了,面色苍白如纸。
此前,因着皇后梦魇不胜其扰,朝中的钦天监除了为皇后设法坛拜祭祈福外便再无他法,皇帝一怒之下将其处死,又再另寻了萨满法师前来,然而皇后梦魇依旧,那萨满法师自然是难逃一死。
不过是区区梦魇,何致接二连三地致人于死地,当中定必有不可告人的缘由。
此时言溥博竟向父皇进言,让项云杨替皇后寻找解决之道,分明是意欲将他推上死路!
言舒容无计可施,只好悄悄吩咐身边侍女:“快去告知项公子,让他佯装旧疾病发,以逃过这一次殿试。”
项云杨在廊外等候着,当他听闻侍女之言时,眉头微微一挑,正想说话,那边已有内监出来传旨:“宣,项云杨进殿!”
那侍女悄声道:“公子……”
项云杨在原地略踌躇了一下,不过须臾,他便跟随内监往里走去,轻声对侍女留下一句:“无怨无悔。”
无怨无悔,言舒容心内默默地念着这四个字,透过朱漆镂空的喜鹊登梅花式屏风,隐约可见项云杨清俊的脸庞,在当今天子的龙颜天威之前,并无半点畏惧惶恐,他仍旧是他,那个诸事了然于胸的他。
她莫名地放下了心来,莫名地就是相信他,相信他有能力化险为夷,不必闪闪缩缩。
听得皇后身旁的主事姑姑道出皇后梦魇之事后,项云杨便问道:“敢问皇后娘娘,梦魇从何时开始?”
皇后略略迟疑了一下,勉为其难地道:“不过是近日之事。”
项云杨道:“请为皇后娘娘送去三枚铜钱。”
待皇后掷投过铜钱,算出卦象后,项云杨面上神色一松,微笑道:“此乃无妄卦。无妄之疾,勿药有喜。”
皇帝并没有把他放在眼里,只道:“此前已经有钦天监为皇后卜算,说的却是皇后命格属翟氒,流年属翟氒,翟氒克翟氒,四方犯煞,又冲太岁,方会招致邪祟纠缠,只是无法可解而已。”
项云杨低头道:“回皇上,草民观此卦象,却是无需忧心之意。所谓勿药有喜,疾当自损,勿须药疗而有喜也,观文心未衰,勿药疾当痊。”他朝皇后作一揖道,“恭喜皇后,浩然养灵根,勿药有神助。”
皇后意外地看着他,目内泛起一丝疑虑:“此话怎解?”
项云杨从容道:“皇后之梦魇,并非坏事,而是顺势而来的必然,只需泰然承受,静待时日,便可痊愈。”
皇后脸色一变,抿唇不语。
一旁的言溥博霍然起身道:“大胆,什么勿药有喜?你言下之意,分明是指皇后之梦魇是无可医治之疾!皇上命你给出解决之法,你竟以妄言推脱,胆敢让皇后承受梦魇之苦,其心可诛!”
第165章 凤台选婿(二)
皇帝亦觉不悦,冷声道:“把他拿下!”
屏风后的言舒容哪里还坐得住,慌急起来就要走出殿外,却听得项云杨的声音朗朗响起:“皇上息怒,王爷息怒,请听云杨一言。”
皇后想了想,转脸对皇帝道:“皇上,不妨听他说完。”
皇帝心下不耐,皱一皱眉道:“你且道来!”
项云杨再次作了一揖,姿态沉稳一如罄石:“果闻勿药之喜,更俟调鼎之功。所谓调鼎之功,本是调和鼎鼐,运筹五味,寓指宰相治理天下之意。如今皇后摇得此卦,这调鼎之功所指的便是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正位中宫,母仪天下,堪可为三足鼎立的稳健之鼐,唯得一心持静,便可抵御邪祟,不执不拗,不恐忧惧,自然不畏梦魇侵扰。”
过去不论是钦天监,还是萨满法师,都只会进言皇上命格相冲之说,来去无非是借着法事故弄玄虚罢了。可眼前项云杨这一番说法,却是别树一格,倒颇能击中皇后心事,她心念不由一动,抬眼认真地端详着他道:“一心持静,不执不拗,不恐忧惧?听起来倒是容易,可该如何方能做到持静?”
项云杨面上有淡若闲云的清悠:“复卦辞:“出入无疾。”此卦爻辞:“无妄之疾,勿药有喜。”这个疾字,并非疾病之疾,而是快速、迅疾之疾,如雷疾不及掩耳之疾。当年周文王得卦“无妄之疾,勿药有喜”,接受殷商帝纣的弓矢斧钺,远征敌国。他打着殷商的旗号,利用朝廷的政令,率领师旅履行“无妄”之复,“疾变”速度极快,一年便解决了与敌国的争端,达成契约,归于邦交和好,五年后,便征服五国,只在一个疾字。”他顿一顿,又道,“皇后娘娘与其在意梦魇困扰,不如多想一想当初“疾”变的因由,不过是受弓矢斧钺,讨伐敌国的政令,是雷疾不及掩耳的雷厉风行。”
皇后顿时只觉有如醍醐灌顶,纠缠已久的心结似乎正在渐次松弛开来,面上只是不动声色,望向项云杨的眼神中不自觉地泛起了信赖之意,平静道:“话虽如此,可是那周文王一朝得胜,虽是迅疾无可匹敌,终究是一将功成万骨枯,生灵涂炭,不知受多少怨气纠缠不休,想来自古能成大事者,都自有持静的心胸,只不知当中的诀窍。”
项云杨微微一笑,道:“之所以心安理得,不过是因果抵消而已。譬如,黑夜难行之处,忽然得明灯指引,对于夜行者来说,便等同赐予双眸于无目者,是莫大的施恩。是故有灯,则眼前了了,故施之者,当得明目报。”
一时偌大皇城正殿之内俱静,只闻得项云杨声音娓然道来,无端地使听者心静:“有灯,则心无忧虑,故施之者,当得欢喜报。有灯,则不履污秽泥途,故施之者,当得洁净报。有灯,则犬吠不惊,故施之者,当得无畏报。有灯,则不令人疑,故施之者,当得举动光明报。有灯,则不致跌扑损伤,故施之者,当得无病报。有灯,则不堕落溪河井涧,故施之者,当得长寿报。”
末了,项云杨朝皇后深深一拜:“平息过往,平息梦魇,不妨做一个点夜灯之人,施予路人万福,自得万福回报。”
皇后深为动容,有积压已久的疲怨之气自心底释放了出来,过往种下的罪孽,双手染过的鲜血,似乎都消散在项云杨的谆谆话音里,心头大石亦随之消弥。她澹然颔首,绽出端和一笑:“项公子言之所理,难为你年纪轻轻,竟有这般见解。”
皇贵妃不由对他另眼相看,止不住对皇帝道:“皇上,如今看来,项公子的见识更胜寻常官宦子弟,实乃可造之材。”
言溥博目光锐利地扫过项云杨,道:“父皇,选婿的吉时不宜耽搁,戴鹏在殿外等候已久,还请父皇早下圣旨,以成佳缘。”
言舒容一颗心悬到了嗓子眼,透过屏风急迫地看向皇帝。
皇帝一张面容平和无澜,他端然坐在赤金龙座之上,居高临下地俯瞰着殿中的项云杨,良久,方出言道:“你们都退下,项公子一人留下。”
众人不由诧异,言溥博最为不甘,才想进言,皇帝便扬手道:“马上退下!”
待得所有人离去后,空阔的大殿之内,只剩得当今的九五之尊与项云杨高下相对,空气中的凝重却比适才更为浓郁。
皇帝缓缓起身,负手于背后,一步一步走下玉阶,开口道:“你是项景天的嫡子,项云杨?”
项云杨垂眉敛目回道:“正是草民。”
皇帝语带赞许:“才刚一番见解,颇得朕心。”
项云杨谦卑欠身:“一点愚见,让皇上见笑了。”
皇帝走到了他的面前,一身明黄色的龙袍映得他俊朗的面容清静如水。皇帝仔细端详他片刻,道:“归根到底,你不过是空有满腹才华罢了,一无根基二无官阶,不可堪配公主。”
项云杨安之若素:“只想尽力一试。”
皇帝挑了挑眉:“为何?”
“草民心里只有公主,所谓爵禄高登,不过是命中注定。有,自当尽心;无,亦不必自怨。”
皇帝面无表情:“宠辱不惊本是好事,可是朕要的是一个能匡扶社稷的女婿。戴鹏战功显赫,是不二之选。”
项云杨道:“恕草民直言,战功显赫的并非戴都统,而是皇上。”
皇帝微有惊讶,注视着他道:“何出此言?”
项云杨沉着道:“西定关一战,戴都统防守多时,耗尽粮草,本无以为继,眼看战败,是皇上英明果断,另派镇西将军前往援兵,方得大获全胜。如此,皇上居功至伟。”
皇帝侧过脸,再度打量着他:“你竟然知道内情?”
项云杨垂眸道:“为了应选,草民不得不用心。”
皇帝负手踱步,道:“可是眼下戴鹏兵权在握,又得地方官员拥戴,朕只能用他。”
项云杨看了皇帝一眼,静默片刻,方道:“阳乖序乱,阴以待逆。暴戾恣睢,其势自毙。顺以动豫,豫顺以动。草民愚见,关键便在于这“顺以动豫,豫顺以动”。此为易中卦名,本卦的下卦为坤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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