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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门竞芳华-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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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没有古怪么?”
项庭真替母亲抚平鬓旁一缕发丝,道:“我先也是这么想,平素里我和她走动也不多,她见着我不是闷声不吭,就是匆匆走开,何以这次会费那么大的心思来求我?她就不怕我不吃她那一套,她反而落了不好么?后来我想深了一层,我才明白,她来找我,必是拼足了劲,押上了她的所有。所以,女儿觉得,她说的都是真话。”
沈氏仍是心存疑虑:“你怎么就看出她是拼足了劲,押上了所有呢?这丫头在府里无依无靠,难保不存着算计之心。”
“正如母亲所说,她在府里无依无靠,她如果真的能得到庭茵一房人的帮衬,势必会牢牢抓紧,如何会像如今这般不惜以一己之身与之对抗?正因为她拼不过,所以她必须马上取得我的信任。”项庭真如水秋眸里透着几许明澈通透,“取得我信任的最好方法,就是说真话。”
沈氏这下觉得女儿所说的不无道理,缓缓点了点头,道:“就算她说的都是真的,你也不能掉以轻心,以防庄氏的陷阱。”
项庭真沉吟片刻,道:“娘,女儿有个请求,还望母亲成全。”
沈氏道:“你且道来。”
项庭真起身亭亭立在母亲跟前,言辞清晰道:“请娘让庭真替娘分忧,把彻查二哥中毒因由之责,交予庭真。”
沈氏始料未及地注视着女儿,正迟疑间,门外丹桂神色慌张地进来道:“太太,三姑娘,二爷他突然透不过气来,才刚起来,便又昏倒过去了!”
沈氏和项庭真听得丹桂所言,均是大惊失色,一时无意再言其他,匆匆往项云杨房中而去。
才进屋门,扑鼻而来的是一股浓重的草药气味。沈氏不及多思,一头扑近项云杨的床头,只见儿子一张俊秀的脸庞此时血色全无,口唇发紫,呼吸急促,竟是一副危急之像。她不由心急如焚,连声道:“请大夫,快去!”
一旁侍立的小厮文竹诚惶诚恐地回道:“程大夫一个时辰前才走,二爷那时精神头尚可,只坚决不让程大夫诊症,这新煎的药,二爷更是半滴也不肯喝。”
项庭真看到案头上的一碗药汤满满当当的,果然是不曾进服。她满心疑虑,才想发问,便听床上项云杨发出一声呢喃:“意远……”
沈氏并不曾在意这一声,只是愁肠纠缠,重重叹气道:“怎的就遭了这劫了!偏生是你,偏生是你!我不指望你替我光耀门楣,却也不想你愚笨至此,胸中无半点谋算,平白遭人暗算!”
项云杨意识迷迷蒙蒙,只知喃喃:“意远……”
项庭真听得真切,忍不住问道:“二哥哥这口中所提的意远,意指为何?”
近侍文竹不免有点心虚,支支吾吾半天,方回道:“意远,是翰林院侍讲学士闻家的公子。”
沈氏闻言,不觉大怒,霍然起身道:“都这个时候了,还满脑子的荒唐事!我这是哪辈子造的孽,命里有这么一个不成器的浪荡子!
项庭真一边安抚着母亲,一边让文竹去请大夫,文竹却只面露难色地立在原地,一动没动。
项庭真心觉奇怪,想一想,方问道:“你说二哥哥不肯让大夫诊症,可知是什么缘故?”
文竹怯生生地看了沈氏一眼,小声道:“奴才不敢说。”
项庭真眼见母亲的脸色愈发难看,忙道:“娘,您先到外屋去歇息一会,这儿的事,便让女儿替您打点罢。”
沈氏正深恨亲儿不争气,也是想着眼不见为净,便不再坚持,径自拂袖而去。
待沈氏离去后,项庭真再三追问下,文竹方犹豫着道:“二爷与闻家公子交情匪浅,素来将闻公子所言所语视为金玉良言,无一不遵从。就连此次身中剧毒,二爷也一直觉得只有闻公子才能救他……”
“闻意远?”项庭真暗念这个名字,思忖片刻,道:“你是说,这闻公子精通医术?”
文竹眼内闪过一抹钦佩,道:“在二爷和奴才眼中,闻公子上通天文下精地理,知人所不知,是难得一遇的旷世奇才。”
项庭真稍觉意外,只不敢全信,试探道:“既是文才过人,也是好人家的公子,何以会与二哥……厮混胡来?”
文竹慌地直摇头道:“三姑娘切勿冤了二爷和闻公子,他们在一处,只谈论医卜星相之事,以知己好友相交,绝非是太太眼中的苛且不堪。”
项庭真知文竹向来是个实诚性子,所言应非虚。遂道:“既然二哥哥只接受闻公子的医治,那你便去闻家把他给请来罢。只一点,此事先不要教太太知道。再有,二哥哥身子为重,你要把大夫也一并找来,为免有闪失,闻公子来后,你须即刻告诉我,让我过来看清究竟。”
文竹听闻项庭真准许闻意远前来,不由大喜过望,忙不迭地依言去了。


 第四章 人心

项庭真来到沈氏所在的堂屋里,看到母亲用手指蘸了祛头风的药膏,放在鼻子下闻着。她连忙上前去替母亲揉着太阳穴,道:“娘,千万要保重身子。”
沈氏“啐”了一口,止不住气恼:“想当年她生了小子,我一颗心就急得猫挠似的,幸得后来我也生了个小子,还道是上天待我不薄,不让我这个当正房太太的吃亏人后。没想到这小子养着养着,端的是高下立见!人家三岁出口成章,我房里的这个,闷葫芦敲不出一个响来!这下好了,人家二十岁便金榜题名,风光入仕,我的这个呢……端的是让人看笑话罢了!”
项庭真轻轻叹息,柔声宽慰道:“二哥哥虽然志向不同常人,但好歹也算是循规蹈矩,将来若是有缘法,兴许自会有他一番作为。”
沈氏极疲惫似地长叹了一口气,摆了摆手,“这么些年我和老爷劝的劝,骂的骂,打的打,这云杨就是不开窍!那些个正经的四书五经全不念,镇日家就只惦记着劳什子易经占卜!他能有什么作为?难不成还让你爹去求皇上,赐给你哥一个阴天监的官位?贻笑大方!”
项庭真亦知这是实情,心下只觉恨铁不成钢,面上却不好流露出来,只得再劝:“哥哥还年轻,再历练个几年,指不定就明白过来了。”
沈氏连连叹气,抚着翳闷的心胸道:“费心了这么些年,我也累了,云杨的事我再不想过问了,你不是说想搞明白云杨为何中毒么?好,为娘便把此事交给你去查个明白,与此有关的一切事宜,都由你作主,不必来问准我,你只需在了结的时候,告诉我一句他是生是死便了了。”
项庭真一副难过模样:“娘,您这般撒手,女儿不怕累,只怕哥哥知道了要伤心。”
沈氏伸手抚摸了一下女儿的额头,道:“管他做什么,娘只是心疼你。有些事,你自己心里要明白,你是咱们府里的第一嫡女,元闺女,初姑娘。再过没多久你便及笄了,你爹如今是满心满脑都想替你相一门好亲呢。男低娶女高嫁,日后,你不知面临怎样的一大家子,趁着你在闺中,娘自然得让你有个历练的机会。”
项庭真不觉红了眼圈,跪倒伏在母亲膝盖上,哽咽道:“女儿不舍得娘。”
沈氏嗔道:“傻丫头!现在哭嫁还早呢!”她忽而想起一事,又道:“今后你要学着独立打点府中之事,娘冷眼瞧着你身边的丫头里面,元香尚算稳重,就是元妙,行事浮躁了点,你得花点心思调教。”
项庭真抬起头来道:“女儿倒觉得都好,要都是一屋子的稳重,哪里来的突围而出?”
沈氏摇了摇头,却也不再多说,只细细地叮嘱了几句,便告乏离去了。
这边厢,项庭真看文竹尚未归来,二哥哥虽在昏睡中,脸色却稍有恢复,暂且无碍,便先行返回恰芳院中。
项庭秀屋内等候多时,心一直七上八下,坐立难安,一听到动静,便快步迎了出来,迫切唤道:“三姐姐!”
项庭真不紧不慢地走进来,屏退了一众下人,一时屋里便只剩下姐妹二人。
“我知道你还有些话没说全。”项庭真直视对方,“如今有的是辰光,你慢慢说罢。”
项庭秀苍白的脸庞泛起了一丝哀切,幽幽道:“如果我不踏出那一步,我不知道我还能走怎样的路。我原想着,四妹妹虽然也是嫡女,但她毕竟没有三姐姐你的名正言顺,也许,她会多一分怜悯之心,更能体谅我的苦楚。所以,我想尽办法讨好她,接近她,希望她可以将我视为自己人,这样,说不定哪天我孤立无助的时候,她能帮我说上几句好话。”她自嘲一笑,道,“一子错,满盘皆落索,我悔,悔为何当初选择了她?”
项庭真直截了当地问道:“她怎么利用你?”
项庭秀面容僵了一僵,静默片刻,方缓缓道:“她曾让我去散播谣言,意指太太挪用公库的银子,又让我去怂恿五哥哥出头跟太太作对,还让我去找二哥哥算流年,她把老爷带来,害得二哥哥被老爷一顿打骂……”
项庭真冷不妨道:“她有没有让你给二哥哥送红稻米粥?”
项庭秀整个儿怔住了,泪水骨碌碌地往下滚。
“有,还是没有?”
“……有,但是……”项庭秀声音颤抖,“但是,她只是告诉我,让我想办法接近二哥哥,她说太太不喜欢二哥哥,让我去拉拢……”
项庭真倏然打断她:“粥里有毒?”
项庭秀顿时泪如雨下,连连摇头道:“我不知道,她只是让我送过去……”
“可是你说,她说你毒害二哥哥这件事是谣言,可如今看来,你并非完全无辜。”项庭真面沉如水,不见波澜,“你怎敢来求我?”
项庭秀双脚一软,跪倒在地,呜咽道:“是,是,若非我对她起了二心,她也不会这般陷害我,若非我违逆她之意,私下里接近二哥哥,她也不会这般将我视为弃子!”
项庭真倒抽了一口冷气,道:“二哥哥并不得宠,你接近他做什么?”
“二哥哥算出我流年不利,他虽挨了打,却不怪我,还想要帮我……”项庭秀泣不成声,好半晌才接着道:“他说化解的办法,就是借助他之力,让我结识到一位贵人,我方能逃出生天……我无路可走,我真的无路可走……”
项庭真沉了一口气,留心打量起这个楚楚可怜的六妹妹来,良久,方道:“你这一潭水可真是太深了,我还真是低估了你。”


 第五章 闻意远(一)

姐姐的话犹如一盆冷水兜头浇下,项庭秀只觉遍身彻骨的寒凉,心胸中倏然升起一股功亏一篑的绝望,她已经彻底背叛了项庭茵,如若再得不到三姐姐的信任,她从此在项家的路更是举步维艰了!
她膝行数步到项庭真跟前,泣道:“倘若我也有姐姐这般的好出身,倘若老爷肯对我施予半点垂怜,我只愿做个清清静静的闺秀姑娘,绝不会苦了心思一门钻研出路……”她自伤身世,不禁悲从中来,“妹妹自知说的话太多了,让姐姐瞧不起……可是这府里瞧得起我的又有几个?如若姐姐觉得妹妹不值得一顾,那妹妹自此走开,再不到姐姐跟前来,日后是生是死,都只是我自个儿的事,不怨天,不尤人。”
她说完,便摇摇欲坠地站起了身子,一边拭泪一边往堂门的方向挪步。
项庭真坐在原处,静静注视着她。
她心知无望,浑身顿觉虚脱般无力,似是拖着一具残存的躯壳渐行渐支离。
“你既然知道四妹妹存了歹心,她让你送粥,你就不知提防?你应该比谁都清楚,这内宅里斗争的残忍。”
项庭秀止住了脚步,回头望着姐姐道:“那碗米粥,是我亲手做的。因为我对二哥哥心存愧疚,我想借这个机会向他尽一尽心,我以为,只要我小心谨慎,寸步不离,就没有人能在米粥里下脏东西。”
项庭真低低一叹,道:“罢了,这外头风声鹤唳,你哪儿也别去,先在我院子里住下罢。”
项庭秀如是在无尽阴翳里发现了一线光,顿时捕捉到了生的机会,整个儿松了口气,朝着项庭真深深拜倒:“姐姐救命之恩,妹妹此生永不相忘。”
这时,元香来到门外通传道:“姑娘,二爷房里来人,说是闻公子来了,问您要不要过去?”
项庭真应了,出来吩咐元香她们好生打点项庭秀的住处,便随文竹去了。
到得项云杨的院落之中,文竹把项庭真领到正厅去,掀开那临幽水径的门帘子,一眼只见大厅内艳阳耀眼,走进内里方看到,南北两侧的几扇窗户皆是大开着,薄如蝉翼的窗纱挡不住满院的夏光明媚。
北侧窗前伫立着一位男子,似是欣赏窗外美景太过忘情,一时没有察觉室内已有旁人进入。
文竹周到地行了一礼,道:“远二爷,三姑娘来了。”
那男子回过头来,先是怔了一怔,随即迈步上前,朝着项庭真作了一揖,朗声道:“闻某见过姑娘。”
项庭真看到他身上穿着一袭月白色纱缀团绣暗纹长袍,头上发髻以白玉冠绾起,透着一丝不苟的干净利落,鬓若刀裁,眉如墨画,唇边含着的一缕轻浅的微笑,是礼节所需的亲和,倒也让人观之悦目。
她淡淡回道:“公子有礼。”
闻意远敛一敛衣袖,道:“听文竹所说,云杨兄病情反复,现下不知如何了,不如还是先让闻某进去一看究竟可好?”
项庭真心下犯疑,道:“医者需有修为,您既然是翰林院侍讲学士家的公子,怎么会精于此道?”
闻意远不愠不火:“正如云杨兄是礼部侍郎家的公子,却潜心于星相学问一样,人各有志,原不拘出身。”
项庭真一时无从反驳,只得道:“你尽心替我二哥哥医治,若是哥哥好了,咱们项家必会给你重谢,若是不好……”
“若是不好,我也无法陪你一个哥哥。”闻意远摊了一摊手,“你把哥哥交给谁医治,都会有这好与不好的可能,既然如此,何不尽力何为,听天由命?”
项庭真咬一咬牙,朝文竹点了点头,示意他把闻意远领进去。
闻意远替项云杨诊症,却也不把脉,只扳着对方的脸细细端详了,再俯身贴在他的胸膛前静静听了好半晌,又把他翻过去听背部,如此这般,一盏茶工夫过后,闻意远方直起身来对文竹道:“替我准备一茶盅盐,一海碗水,一根羊肠。”
待过得半柱香的辰光,文竹总算把这三样物事备齐送来。只见闻意远全神贯注将盐溶于水中,细细调匀后,取过羊肠才要塞进项文杨的口中,项庭真终是沉不住气了,一把拦下了他,道:“没有一个大夫像你这样诊症的,你究竟想干什么?”
闻意远面上不见波澜:“你若让我试,你哥哥尚有一线生机,你若不让我试,你哥哥必死无疑。”
项庭真匪夷所思地看着他手里的盐水和羊肠,质疑道:“你既是医术了得,为何不给我哥哥用药?你不需要多做什么,只管给我们开出药方便是,采不采信,全凭我们作主!”
闻意远不屑一顾:“我不会给你哥哥开药,你哥哥如今的状况,中药不仅无济于事,还会加重病情。”
“从来都是一方值千金,你偏生反其道而行之?你胡乱医治我哥哥,根本是草芥人命!”
“我告诉过你哥哥,这几千年来所谓的中医中药,均是未经考证的草药,不明功效,更是不明毒性,若是盲目服用,稍有不慎,便会招致不可挽回的结果。”闻意远耐着性子分说,“所以你哥哥才会不接受大夫的医治,撑着一口气等我来。”
项庭真对此一说简直是前所未闻,惊怔不已。
文竹眼见医治受阻,忙道:“三姑娘,闻公子和二爷情同手足,是绝对不会加害二爷的。”
项庭真满眼犹疑,迟疑片刻,方退开一旁。
闻意远当即将羊肠引入了项云杨的口中,将盐水经羊肠缓缓灌入。待得一碗盐水尽数灌下,项云杨面上猛地一阵涨红,上身一颤,紧接着大口大口地呕吐起来。
项庭真见状大惊,慌张唤道:“二哥哥!”才想上前,闻意远一手挡下了她,道:“别动他。”


 第六章 闻意远(二)

项云杨接连呕吐了好一阵,直似把腹中仅余的胆汁也呕吐怠尽,项庭真在旁看得心惊胆战,在她几乎忍不住要吩咐文竹去寻大夫之时,项云杨的状况方稍有和缓。
文竹急急端来清水,项云杨就着他的手漱了口,再度虚虚软软地躺了下来。只是他人虽虚弱,但意识已经清醒,睁眼环视了一下四周,目光落在闻意远身上,不无欣慰:“终究……还是你……”
闻意远再俯身听了听他的心肺,方点了点头,道:“你放心,基本已无大碍。”
项庭真一颗心七上八下,快步上前来道:“二哥哥,你觉得如何?”
项云杨舒了一口气,面面稍稍恢复了一点气色,“舒服多了。”
文竹欢喜道:“果然是只有闻公子才能救二爷!”
项庭真虽然觉得闻意远的行事方法有点古怪,但他始终是缓解了项云杨的病情,情面上只得客气对他道:“有劳你了。”顿了顿,又道,“若是不再反复了,方算是真的好了。”
闻意远不以为杵,笑笑道:“那是自然。”
项庭真看到兄长好转,不由想要问清真相:“二哥哥,你当日中毒之前,可是吃了六妹妹送来的红稻米粥?”
项云杨头脑浑浑沉沉的,却也还记得真切,“正是。”
项庭真又问:“你可曾觉得她有何异样?”
项云杨摇头,“没有。”
项庭真想了想,转而问道:“在此之前,可有何人何事让你觉得形迹可疑?”
“没有。”
兄长如此的惜字如金,顿时让项庭真觉得一筹莫展。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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