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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门竞芳华-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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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不多时,小厨房的十余名下人都齐集于了一堂。项庭真才想逐一审问过去,当先的三个妈妈便不约而同地跪了下来,连连磕头道:“三姑娘,奴才们再不想干那阴损之事了,太伤阴骘了,折杀奴才们了!”
这三个妈妈正是项庭真房里派出去的,此时她们突然这般出言,不觉让项庭真大为意外,惊异道:“赵妈妈,程妈妈,钱妈妈,你们这是怎么了?”
程妈妈带着哭腔道:“三姑娘,现下大奶奶出事了,这当真是太残忍了,教奴才怎么承受得起?”
赵妈妈抹着泪道:“早知如此,奴才们该劝一劝三姑娘。”
项庭真整个儿怔住了,旋即,方隐约猜着了当中蹊跷,原来,这才是真正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钱妈妈索性朝着项景天求饶道:“老爷,奴才并非有心毒害大奶奶!三姑娘只告诉奴才,那桃仁和红花是炖给大爷活血补身的,奴才并不知是给大奶奶喝的啊!”
项庭真顿时刷白了面孔:“你说什么?”
项景天大为震惊,不可置信地看着一向视为掌上明珠的女儿,道:“真的是你?”
沈氏慌地来到女儿身边,道:“不会的,老爷,这些奴才的话不可尽信,不会是庭真授意的!”
庄氏泪眼中透出一缕锐利来:“不是庭真授意,那会是谁授意?”
项庭真冷眼盯着脚下的几个妈妈,道:“是了,你们几个是从我房里出去的,我平素待你们不薄,把你们当作心腹看待,连打点大奶奶膳食这样要紧的活儿也交给你们,你们何故出言诬蔑我?究竟是什么人在后头指使你们?你们只管明说了,老爷和太太必会替你们作主!”
这几个妈妈忙不迭地磕头道:“奴才们并不敢诬蔑姑娘,咱们说的都是实话!害大奶奶滑胎已是一错,再不敢犯二错啊!”
第五十六章 惊蛰
赵妈妈抽泣着道:“想来三姑娘亦是无可奈何,年纪轻轻的一个姑娘家,平素待奴才们确是极好的,哪里会存了这般歹毒的心肠?全都是为了……”她眼光惶恐地扫过沈氏,“全都是为了成全太太之意,才会如此。”
程妈妈亦道:“求老爷不要怪罪三姑娘,三姑娘也是奉命行事,怪不得她!”
项庭真没想到她们竟是意在沈氏,不由比指证自己更为紧张,怒道:“你们休得再胡言乱语!老爷是睿智之人,绝不会受你们一家之言蒙蔽!”
沈氏不由齿冷,怒极反笑:“好些个护主的奴才,护的倒不是庭真这个主儿,护的却是背后那个包藏祸心的歹毒之人!”
项景天冷冷瞪着这几个妈妈:“你们给我把话说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赵妈妈率先道:“那日三姑娘把奴才派到大奶奶的小厨房去,说是让奴才盯着那里的几个婆子煎药,奴才一心想把事儿办周全,便仔仔细细地照办了。没想第二日三姑娘又私下把奴才找去,给了奴才一包子物什,吩咐每日放几钱分量进药里,还说是太太之意,让奴才不得拂逆,务必听命。”
项庭真摇头道:“你们早就受人摆布,在老爷面前凭空捏造事实,这才是真真正正的有伤阴骘之事,仔细来日报应!”
程妈妈惊得脸色发白:“奴才们都是凭着良心说话,并不敢捏造事实!”
庄氏含泪看向项景天:“老爷,该验的验过了,该说的也说了,眼下玉瑶还在里边受着丧子之痛,您是不是该还咱们一个公道?”
沈氏一手揪着自己的衣襟,压下心胸中翳乱的意绪,眼角渗出泪水来,一声一声都是沉痛:“自打玉瑶有孕,我心里就有说不出来的高兴,我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喜欢玉瑶,她嫁入咱们家一年有余,我虽没怎么与她亲近,却把她的贤淑温仁看在眼里。我喜欢她,也许是她初进门那日,柔柔软软地瞧着我,唤我一声“娘”。那日老爷把我寻来,说玉瑶胎像不稳,我心里发急得厉害,这急的就跟庭真小时候高热不退时一样,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我恨不得替她给受了,巴不得求求天,求求地,放过我的儿,让她安安稳稳的罢,若有病苦,只管冲着我来罢,不要为难我的孩子……”
她泪如雨下,一边抽泣一边续道:“云柏求我,让我代替英岚照顾玉瑶,我没有跟老爷说,我自个儿亦是五病三灾的,我的心亦是倦透了;庭真劝我,让我不要接这烫手山芋,我没有听,我一心想着,倘若在玉瑶最需要关心的时候,我没有出一分力,我这辈子都会遗憾的。她腹中怀着的,不仅仅是老爷和英岚的孙儿,也是我的孙儿啊!他来日亦会唤我祖母,向我尽孝,我与老爷一样,多么多么期望他能平安降生!”
项庭真听母亲说到动情处,情不自禁流下眼泪,掩唇低泣。项景天深为动容,轻轻一叹,只沉默不语。
沈氏涕泗纵横,声音沙哑:“玉瑶身子那么弱,我从来没见过一个妊妇像她这般瘦削,不知她怀这胎承受了多大的苦。我能做的就是好生保护她,不让旁人有可乘之机,我尽我所能,只要能让她有所好转,我只想她能有好转,不必愁着眉眼跟我和庭真说,她难受得紧,却又不知该把这难受怎么办。我能想到有人在她不适前便动了手脚,却没想到我们所做的每一步,都在旁人算计之内,我们每尽一份心,都是玉瑶胎儿的催命符,这对玉瑶是残忍,那对咱们呢?”她失声痛哭,“难道对我和庭真,就不是残忍了么?”
项庭真抱住了母亲的肩头,哭道:“大嫂动了胎气,最想见的还是咱们母女俩,那是大嫂心思清明,晓得咱们是真心待她。只有大嫂明白,咱们绝对不会伤害她!”
项景天哀然一叹,道:“罢了,此事先放一放罢,且等玉瑶身子好转再论处置。”
庄氏脸色一变,转头望向项云柏。项云柏两眼内的怨恨更为浓重:“爹爹莫非是打算不了了之?”
项庭真哽着声音道:“大哥你意下如何?难道凭着下人的几难辨真伪的句话,便让咱们母女俩给你们填命么?”
她话音刚落,忽闻角落里传来阵阵呜咽之声,如泣如诉,哀戚之极。众人不禁为之侧目,循声看去,竟见哭泣之人却是项庭沛,此时她正用绢子抹着眼泪,浅浅地一声起一声止,似有莫大的凄怨。
项景天心乱如麻,眼见素来沉静的大女儿竟也失态至此,不由更觉心烦,遂道:“你哭什么?”
项庭沛面上现出几许惊慌失措,忙不迭从座上站起,慢慢步到厅堂中央,道:“沛儿心痛难耐,不知该如何是好,除了哭泣,沛儿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
项景天皱眉道:“此事与你无关,你少些忧心罢。”
项庭沛眼泪却是不止,竟“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哭道:“爹爹,一切原是沛儿的错!若非沛儿一时迟疑,大嫂便不会胎死腹中!沛儿罪该万死!”
项景天不觉变了脸色,忙道:“如何会是你的错?”
项庭沛抬起满是泪水的脸庞,转头望向项庭真,啜泣道:“倘若我不是顾念姐妹之情,把妹妹所做的一切及早告知爹爹,大嫂便不必承受滑胎之痛!”
项庭真一惊,错愕地看着她,只听她哀婉道:“早在妹妹要替大嫂打点吃食之时,我便知道,妹妹是存了要谋害大嫂腹中胎儿的心。那日雪青来问,我本想着帮助妹妹甄别妊妇忌食之物,好不容易列齐了单子交给雪青。没想待雪青走后,妹妹却是变了脸,只说大嫂这一胎是二太太的亲孙儿,对大太太无利,就算大太太不开口,她也一定不能让胎儿顺利诞生。”
项庭真顿觉有如电殛,惊骇得无以复加,明明是九月温热的光天白天,却觉有彻骨的冰凉兜头盖脸浇下,直刺得遍体生寒。她直勾勾地盯着项庭沛的脸面看,喃喃道:“你为何害我?”
第五十七章 诛心(一)
项庭沛任由眼泪淌下,无所畏惧地回视着项庭真:“我又是惊又是怕,哪里想得到妹妹会有这般的心思?我劝她,用尽我能想到的话劝她回头,我说那即便不是你亲娘的孙子,也是咱们的亲侄儿,你怎么可以狠下心来?你怎么能忍心?哪怕是一只小猫,一条小狗,你也不能滥杀啊?你怎么能对你的亲侄儿狠下杀手?”
项庭真狠狠地打了个寒战,不可置信地瞪着她,下意识地摇头道:“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我没有想到……”
沈氏心知不好,厉声喝止项庭沛道:“你一派胡言,给我住口!”
“我一派胡言?那么大太太可还记得你当日对庭真说过的话?”项庭沛缓缓从地上站起,一步一步靠近沈氏,“是你对庭真说,阮玉瑶这一胎是你的克星,务必要除之而后快;是你对庭真说,二太太托病不照顾阮氏,目的就是要陷害你,你一定会把事情做得干净利落,不给二太太留了把柄;是你对庭真说,让她不要心软,心不狠,难成大事!”她悲哭出声,“大太太,庭真何辜,大嫂何辜,咱们亲侄儿何辜?你一个人的杀心,平白害人陷进了绝境,你于心何忍?”
庄氏和项云柏二人听得项庭沛这一番话,整个心神都被震住了。庄氏看向沈氏的目光有如利箭:“你的心忒狠了!”
项景天亦是大为意外,既惊且怒,额上的青筋暴突而起,咬牙道:“下人会撒谎,难道沛儿也会撒谎么?”
“她撒谎!她就是撒谎!”项庭真一手指着项庭沛,残留在睫毛中的泪湿掩不住她眼内的悲怒,“她说的每一句话都非实言!她处心积虑,接近我,讨好我,取信于我,就是为了今日这一着!好,好,甚好,你早有预谋,我根本看不出来你的用心!可你害我便害我了,为何还要连累我娘?”
“妹妹,为何到了这般田地,你还是执迷不悟?”项庭沛痛心疾首,“不是我害你,也不是我连累大太太,而是大太太害了你,是大太太连累了你。早在你助纣为虐那一日开始,你就无法回头了。”她深吸一口气,又道,“你既存了心,自然是想要滴水不漏,你借着打点大嫂吃食的由头,把这几个妈妈安插进了大嫂的小厨房里,你就是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毒害大嫂,你想神不知鬼不觉,可是你却忘了,人在做,天在看。”
沈氏面上肌肉微微一抽,目内泛起一股阴翳,意味深长地看着项庭沛道:“你有备而来,从你回府那天开始,你就是有备而来。你今日所做的每一件事,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冲着我来的,你等这一天很久了,是不是?”
项庭沛容神悲戚,转过身去,“我后悔,我悔不当初,我不该替妹妹将此事瞒下去。那天我在爹爹的颐明院外徘徊了好久,不知该不该如实相告。可我又想到,如若我就这么告诉了爹爹,妹妹该如何自处?这不是害妹妹不好过么?倒不如我再想法子劝劝妹妹,悄声无息地把事情掩下去,兴许什么都不会发生,兴许……”
庄氏抓住项庭沛的手,凄声道:“你为何不当机立断?你若非心存顾念,我的孙儿就不必惨死啊!”
项景天闭一闭眼睛,恨声道:“简直丧尽天良!”
沈氏来到丈夫跟前,急声道:“事实并非如此,老爷,你心里明白,灵云不是这样的人。我身为一府主母,我深明道德大义,我不可能这般做出这等灭绝人性之事!”
项景天睁圆眼睛瞪着妻子,冷冷吐出一句:“一府主母,你也配?”
沈氏触及到丈夫不带感情的眼神,心底一冷。庄氏扑将上来,一把揪住了沈氏的衣领子,带着哭腔道:“大姊,你为何狠心害我孙儿?是不是因为我得以回府,你记恨我?早知如此,我便躲在庄院里永不回来了!”
沈氏被她揪得生疼,使劲儿要推开她,却是无果:“你休得胡言乱语,我没有做过!我问心无愧,心里有鬼的是你们!是你们布下的局,想害我和庭真不得翻身!”
庄氏看她的眼神犀利如刀锋:“你真的问心无愧么?你真的没有做过阴损之事么?你敢对天发誓么?”
沈氏被她逼视得心底发慌,手上不觉更加重了力道,没想她却突然松开了手,顺着那推搡的手劲整个儿摔倒在了地上,头重重地磕在了地上,碰出了一道深红的淤痕。
项景天耳闻着庄氏发出吃痛的惨叫声,心中一揪,下意识地扬手一下掴在了沈氏的脸上。因是心怀着怨恨,那掌风甚是凌厉,竟是半点也没有留情,偌大厅堂内只听得一声震耳脆响,众目睽睽之下,沈氏被丈夫狠狠地打了一个耳光,顿觉脸颊火辣辣地生疼,两耳嗡鸣不止,整个儿都站不住了,踉跄着往后退去。
项庭真不及多想,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上前扶住了摇摇欲坠的母亲,惊愕地望着父亲:“爹爹,你怎么可以如此?”
项景天一时也怔了怔,旋即又冷下了脸来,扶着哀哭不止的庄氏道:“沈氏心如蛇蝎,犯下弥天大错,还胆敢动手打人,实该严惩!”
沈氏半边脸马上便红肿了起来,只觉得脑仁突突地痛得厉害,然而这些肉体上的痛楚却敌不过心房的绝望之痛。她浑身发软,只依靠着女儿的手臂勉强站立着,从牙缝里迸出话来:“满屋子的算计,哪里是你这个糊涂心肠能看穿的!”
项云柏看到亲娘受伤,已是极为愤怒,走上前一步道:“大娘,你莫要欺人太甚!要知道,你做过的亏心事,可不止这一宗。”他言罢,当即吩咐心腹近侍道,“去把人给带进来!”
庄氏抚着肿痛的额头,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我已经多番规劝云柏,让他息事宁人,不要再重提旧事,可是没想到大姊竟不肯放过我们。看来云柏说得对,不是咱们不肯罢休,只是不能让老爷蒙在鼓里。”
第五十八章 诛心(二)
沈氏母女眼见庄氏一房人步步进逼,竟是要将她们母女赶尽杀绝的态势,不由暗惊于心。项庭真颤声道:“今日你们的目的已经达到,究竟还想如何?”
这时,项云柏的近侍领了两名妇人进入厅堂,那两位妇人一进门,便诚惶诚恐地跪了下来,齐声道:“民妇见过项老爷!”
项庭真一听这声音,立马反应了过来,这当中的一个女子,正是当日被撵出了府去的碧荷!
而跪于碧荷身旁的,则是一名上了年纪的老妇人,看那与碧荷相似的面容,想必就是她的老子娘无疑。
项庭真顿时明白了,心头大震,直如五雷轰顶。
项景天疑惑道:“她们……”
项云柏冷冷看了沈氏母女一眼,方道:“爹爹,你可还认得她们?这是碧荷,原是云杨院子里的二等丫鬟,于大半年前出来指证我娘指使其毒害云杨,后来便出了府。这是她的娘何氏。”
项景天点了点头,道:“何故把她们找回来?”
项云柏冷笑道:“还是让她们自己说罢。”
碧荷怯怯地道:“回老爷,奴婢自出府以来,良心一直不安,恶梦缠身,我娘亦病重不愈。奴婢心知,这是因着行了有损阴骘之事的缘故。便于日前前来寻见大爷,向大爷和盘托出当日的事实真相……”她目光带着惧意地看向沈氏,“其实当日我与彩珠二人,所说的都并非真话,之所以那样做,全因着背后有人指使,她们……”她举起颤抖的手指,指向沈氏母女,“她们,把我老子娘软禁了起来,逼我听她们的命令行事,逼我嫁祸给二太太,害太太蒙受不白之冤。”
沈氏脸色灰白一片,脚下一软,几乎要摔倒下去。项庭真死命扶稳母亲,紧紧盯着底下的碧荷,想要反驳,然而胸腔中竟似空无一物,已然没有了抵御之力,再没有什么比事实为有力的重击了,她们所说的都是事实,都是她们当日的迫不得已。是她们自以为无后顾之忧的致命后患。
到了这一刻,她方真真切切地认识到,她们输了,全盘皆输了,没有分毫回旋的余地,只有束手待毙罢了。
项景天怒不可遏,“简直混账!”
项云柏沉着脸问道:“既然并非二太太指使你下毒,那究竟是谁指使你?”
碧荷深吸了一口气,毫无意外地如实道来:“是大太太手底下的郑妈妈。”
沈氏听到此节,眼角流下一行清泪,哑声道:“罢了,不必再说了,都是我的主意,全都是我的主意,与旁人无关。”
项景天却不肯就此罢休,只厉声道:“把郑氏带来!”
当郑妈妈被赖孝荣等人押送着进入厅堂时,沈氏颤巍巍地站起来,道:“你们放开她,她是我的陪嫁,是我娘家的人,你们谁都不能碰她!”
郑妈妈已然知晓境况,径自跪下,面上并无半点惧意,冷静道:“老身敢作敢当,当日之事,太太全不知情,都是老身一人所为!”
项庭真敛一敛心神,亦来到郑妈妈身边跪下,道:“让碧荷和彩珠作供一事,是女儿的主意,母亲与此事无关。”她抬头看着父亲,“倘若爹爹要怪罪,便让庭真一人承担罢!”
庄氏冷嘲道:“好一出主仆情深、母女情真的好戏,便是你们这般口径一致,当日才生生将我诬陷于不义。你们想替大姊脱罪,可曾把老爷放在眼里?可曾把家规放在眼里?”
项景天心底震怒不已,重重一掌击在楠木圈椅的扶手上,高声道:“人心不古!当真是我当年瞎了眼睛,把你迎娶进门!怎么也料不到你有这样歹毒的心肠!你有何脸面去见你的老父?虎毒尚且不食儿,你竟是……”他心中对沈氏最后一分怜惜也彻底烟消云散了,看向她的眼内尽是愤恨与忿怒,“你竟连亲儿也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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