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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花女侠-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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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叫道:“舟子舟子!”
只见一个少年书生在江边招手叫唤张黑诈作不闻双桨一划小舟顺流而下那书生赶上两步气喘吁吁地又叫道:“舟子舟子!”于承珠道:“出门之人该与人方便撑回去让他上船吧。”张黑道:“江湖险恶咱们有事在身假如搭了一个坏人那岂不误事?”于承珠笑道:“一个文弱书生何须顾虑。”张黑见他如此说只好停船那书生好不容易地赶到曳起长衫接着张黑抛过来的桨跳上船头身子摇摇晃晃一只脚踏了个空几乎跌下水去。于承珠伸手一拉暗用劲力相试那书生身子一倾几乎跌入于承珠的怀中于承珠急忙将他扶住那书生兀自晃了几下才稳得住身形于承珠心道:“习武之人碰着外力必生反应这书生看来非但不会武功而且弱不禁风张黑确是过虑了。”那书生汗流满面气喘吁吁掏出一张丝帕慢条斯理地拭汗好半天才说得出话道:“多谢了!”
于承珠请那书生到船舱坐走。拱手说道:“请间兄台贵姓大名渡江何事?”那书生道:“小弟姓铁贱号镜心。家父有病小弟要赶回台州探望。”于承珠心中暗笑这书生文弱雅静与他姓氏可是大不相称。说道:“那好极了小弟也是要到台州去的。”书生道:“如此说来渡江之后咱们还是同路。请教兄台高姓大名?”于承珠毫无顾虑依实说了。说了之后忽地心中一动问道:“听说台州倭寇为患道路恐怕不甚好走哪。”那书生道:“听说倭寇是在台州沿海一带肆虐台州城还在官军手中。危险是有的只是为人子者父亲有病岂可不回去探视?”于承珠触起心事想起自己的父亲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书生道:“兄台叹气何来?”于承珠道:“东南沿海倭寇茶毒生灵朝廷又不能保民是以浩叹。”那书生道:“兄台仁者之心小弟敬佩。”转过头去。于承珠道:“兄台意欲赏览江上风景么?”只见那书生举袖在脸上一折回转头来道:“小弟眼睛有点毛病被江风一吹不觉泪下失礼了。”于承珠见他眼眼红润眼角果有泪痕本来不以为意只是听他语音酸涩竟似忍着泪说出来的心中又不禁隐隐起疑。
再留神看时那书生眉清目秀眉宇间却隐有一股忧郁之气于承珠心道:“是了想必是他记挂父亲的病所以心中闷闷不乐。”正想说话劝解忽见上流来了一只大船船头刻成形那条船其大无比共有两层船楼上似有许多人正在那里饮酒作乐弦歌细细随着江风送到耳中于承珠的师父都是博学多才之士她自幼受薰陶亦能审音辨律但仔细听这乐声却全不似中原之音!
楼般直驶而来涌起层层波浪看得更清楚了一眼望去船舱上密密麻麻站满了人个个都是身躯粗矮的汉子于承珠笑道:“哪里来的这么多萝卜头?”楼船上的歌声粗旷之中带有一股悲凉的韵味于承珠侧耳听时一个字也听不懂他们唱的是什么“依罗哈尼阿与陀嗤里奴鲁喝!”那少年书生忽地歌道:“花虽芳荡兮飘零无依。这是日本樱花歌。”张黑停了划桨叫道:“不错这是倭奴的贡船。”
于承珠吃了一惊道:“怎么任由倭寇的楼船在长江行走?”张黑道:“相公有所不知倭奴狡猾得很他们一面在沿海劫掠一面假借进贡为名做走私的生意。”于承珠道:“有这等事?”张黑叹口气道:“官家的市舶司还将他们奉为上宾呢。”原来在明朝的正统(英宗)年间正当日本的“战国时代”各地诸侯拥兵割据这些诸侯争派贡船向中国进贡因为根据明朝“市舶司”(即海关)的规矩外国贡使带来的“私货”可以免税那些诸侯便乘此大做走私生意以图巨利。明朝问起倭寇骚扰的事件他们便说这是本国的“浪人”政府无法管辖其实这些“浪人”十之八九都是得到日本各地诸候的支持甚或是直接遣派来劫掠财货的。
于承珠道:“他们在中国地方焚烧劫杀为什么中国的官员还要待如上宾?”张黑道:“还不是为了一个利字?他们的身份是贡使本来朝廷规定他们三年只能进贡一次的每次来的贡使人数也有限制可是日本各地的诸侯都争着来进贡每条贡船都贿赂市舶司早些放他们入来。”于承珠摇了摇头心中无限愤慨!
那条日本的贡船越来越近张黑道:“咱们快避开它!”于承珠血脉赍张道:“为什么要避开它我说迎上去!”张黑使个眼色道:“相公你不是赶着过江有事么?这些倭寇的贡船无恶不作撞着了它闹出事来可不是好耍的。”于承珠本是一时愤恨被张黑提醒默然不语。
张黑使船如使马船头一转立刻掉过方向霎忽之间划出十余丈地忽见江中有一条鱼船船上有个老渔夫和一个女子似是他的女儿正在贡船附近经过船楼上的那些日本浪人“呀依呜暖”地乱叫一通百桨齐划竟然直追那条渔船。少年书生叫道:“不好他们要捉这个渔家女。”于承珠大怒道:“张黑天大事情咱们也要碰他一碰快划回去。”只见那条贡船堪堪赶上船上有人抛出两条挠钩要钩那条渔船。张黑用力一划小船如箭驶过于承珠大喝一声拔出青冥宝剑一剑就把那两条挠钩削断。
贡船上的日本浪人纷纷骂道:“八格马鹿!”说时迟那时那快两个浪人拔出倭刀便跳过来于承珠早有准备玉手一扬两朵金花破空飞出一个浪人给打得跌下水去另一个浪人却跳上了船头于承珠青冥宝剑一挥那浪人哈哈大笑雪亮的倭刀横砍直劈忽听得“喀嚓”一声那柄倭刀断为两截。这个日本浪人是国中的四段好手自恃倭刀锋利哪里将于承珠这样一个“小孩子”放在眼内?不料三招之内倭刀便被削断呆了一呆于承珠叱咤一声唰的一声剑尖从前心透过后心飞起一脚将那倭寇的尸身踢下长江登时江面染红了一大片。
贡船上的日本武士大叫道:“八格马鹿以爹时!”上一句是骂人的说话下一句却不由得衷心赞好要知在日本三段四段的武土虽然不算稀奇但像于承珠那样交手就连杀两个上段的武士即算九段的高手也未必能够。
张黑掉转船头便想逃走早有两名日本武士又跃了过来这两名武士身法极快一跳上船头小船登时沉了一截;于承珠见刚才杀得如此容易不以为意宝剑一伸挽了一个剑花用了一招“腹式分金”剑锋一颤分刺两个日本武士不料那两个日本武士大喝一声两柄长长的倭刀一上一下横劈过来攻势竟是极为凶猛于承珠断不能同时削断两把倭刀若然仍用原式势必两败俱伤逼得倒退两步用轻灵的身法避开了这两刀那两个日本武士刀法如风一抢上来交叉疾劈忽听得有人大叫一声扑通跌下水去原来是张黑见状凶险举起铁桨向一个日本武士偷袭这个日本武土是六段高手尤精于柔术一低头让那铁浆从头顶打过张黑收势不及仆倒他的背上被他使出“柔道”中“背投”的绝招摔下江心。
这样慢得一慢于承珠早已站稳脚跟短剑回环反削用牵引粘连之劲将两柄倭刀的凌利攻势化开这两个日本武士一个是五段一个是六段见于承珠小小衫纪竟然深明借力打力的道理与他们所练的柔道不谋而合哪里还敢轻视三人迅即之间拼斗了十余招于承珠一步不让以绝妙的剑法将两个日本武土迫在船头不能再前进半步。但这两个武土狡猾之极知道她手中使的乃是宝剑两柄倭刀此呼彼应教于承珠不能乘隙专攻一人于承珠想在迫切之间杀两个五段六段的高手却也不能!这时那条日本贡船又已迫近离开于承珠的小船不过十丈之遥了。贡船上的日本水手又伸出十几支挠钩只待两船相接便要立即将于承珠的小船钩住于承珠只有一双手势难分出手来抵御这情势当真是危险之极!
而且于承珠又不懂水性张黑已被打下木去这条小船在江心滴溜溜地乱转三人乒乒乓乓在船中恶打小舟忽而倾向左边忽而倾向右边震荡不休船篷也给倭刀砍得稀烂于承珠不耐震荡渐觉头晕眼花那条贡船疾驶而来船上浪人轰然大叫倏地伸出十几支挠钩于承珠心中一慌右边那名日本武士暴喝一声倭刀挥了半个圆弧自左至右连劈带削左那名武士虚劈一刀施展柔术反手一挟便要用“负手反投”的绝技将于承珠掷下江心。
这两名武士来势都急于承珠用了一招“网马负图”短剑挥成一个圆形当胸一挡右那名武士刀锋已到忽地大叫一声手臂垂了下来于承珠见机快捷急忙一个盘龙绕步闪过一边左那名武士施展柔术一挟不中正欲再击忽觉胸口似给利刃划了一下痛得大叫一声腾身飞起于承珠一剑刺去凑个正着在他小腹上划开了一条裂缝接着反身一剑又将右武士的胳膊斩断两名武士都忍痛跳下水中于承珠惊疑不定忽见小船滴溜溜一转船掉了个方向又划开了数丈十儿条挠钩都扑了个空。
于承珠在百忙中回头一望只见那少年书生似笑非笑地忽地避开了自己的眼光低头把舵于承珠心中一动道:“多谢你啦!”书生淡淡说道:“多谢什么?快躲进舱来!”江心一个大浪打到小船倾过一边浪涛中忽地跳起一人口中咬着一柄倭刀两手各提一个头颅跃上船来这人正是张黑只见他将两颗头倾向倭船掷去取下倭刀喝道:“谁再追来这就是榜样。”回哈哈一笑道:“确是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铁相公竟是个身怀绝技的侠土!”原来张黑精通水性被掷下水并无受伤他潜在水中追上自己这条小船见那两名受伤的武士沉下水中他一口闷气正待泄便在水中割了那两人的头颅抢过一柄倭刀再跳上来。当他在水中制伏那两个倭寇时现两个倭寇的胸前各插着一把小小的匕他知道于承珠用的是金花暗器船上再无别人匕定然是书生的暗器无疑。
张黑抓起了桨助那书生划船小船去得更快于承珠吸了口气正自庆幸可以脱险忽听得张黑叫道:“不好!”于承珠随着张黑的眼光一看只见那小船的船板不知什么时候已裂开了两道破缝江水汩汩浸入张黑丢下了桨慌忙将水泼出。那条日本贡船扯起风帆迅即追上船一条粗黑的武士大叫道:“达右山摩时儿鲁达!”双手高举一条大铁锚高叫:“咽至、泥、山……”一、二、三旋风一舞呼的一声抛出!
那铁锚重达二三百斤被那日本武士一举抛出神力确是惊人于承珠武功虽高但年小力弱要接这样沉重的铁锚却是力所不能。那铁锚挟着一股巨风有如泰山压顶正正向着小船落下于承珠跳出船头正欲拼死抵挡忽然被人一带于承珠未及看清那铁锚已呼的一声掷到忽见那书生抢上一步双臂一挺接过那支铁锚大喝一声:“来而不往非礼也!”铁锚飞去直奔船楼倚在船舷助威的日本浪人纷纷逃避那个黑武士是日本的七段高手急忙沉腰坐马力贯双臂将铁锚接着接是接着了可是那书生掷过来的力道却比他大得多他放下铁锚随着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船上倭寇大惊他们这条贡船共有两个七段高手两个六段高手还有六七个四五段的好手而今六段高手死了一人五段好手死了一人三四段的好手死了两人这全船倚为长城的七段力士又受伤了真个是伤亡惨重不觉都寒了心。有人主张不追另一个未有受伤的七段高手看出于承珠的小船已经漏水排众喝道:“天皇武士岂可失威。逼近去用乱箭射他!”他说的是日本话于承珠听不明白张黑与那书生在海滨长大懂得日语听了可是大吃一惊小船漏水裂口扩大难以持久被乱箭攒射纵然抵挡得住也难免覆舟灭顶之祸。
张黑咬牙说道:“咱们与他拼了。只可惜信息传不到叶大哥耳中。”书生道:“哪位叶大哥?”张黑道:“台州义军领叶宗留咱们是给他报信的。”张黑知道了书生是自己人说话再无顾忌。书生“哦”了一声突然挥手说道:“你们快划船逃命抄小路去台州。”在腰间一拍忽地解下一柄软银剑身形一起似大鹤一般飞了起来!贡船上哗然大呼。千箭齐那书生人在半空银剑却挥起一圈银虹将乱箭纷纷拨落将近船边身子一沉只见他双脚一踏左脚踏在右脚脚背上一借力身子又升高数尺恰恰落下第二层的船楼日本人哪曾见过这样的轻功绝技十有八九口瞪目呆有两名四段武士不知死活乘他一上船楼便来偷袭尚未沾身都给他长剑刺伤了。
那名七段武士气极怒极他是国中有数的剑客是九段剑客江口富士技的入室弟子拔出长剑站了个门户便想挑战其他的日本武士也各拔出倭刀围在四边排了一个以众欺寡的群殴局面。那书生被围在核心傲然不惧目光如电周遭一扫神威凛凛众人都曾眼见他大力掷铁锚飞身拨乱箭的本领。一时间竟没人敢上前动手。正是:
且看长江波浪涌英雄浩气扫倭氛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第十一回】………
那书生喝道:“叫你们的通译来。”他虽然懂得日语在倭寇面前如一句也不肯说那些日本浪人有一半以上懂得中国话用中国话道:“看你也是一个英雄你有什么后事可要交代说与我们听也是一样何必要什么通译?”那书生双眼一翻朗声笑道:“我上了这条船来本来就不打算活着回去可也得邀你们这一干人陪我到阴间走走。”剑把一翻银光骤起出其不意地一举将两名四段武士的倭刀削断那名七段武士大吼一声长剑一振“唰”的一声反手刺扎七段高手功力果是不凡只听得“当”一声火花飞溅那书生倏地腾空飞起几柄倭刀从他的脚下砍过。交换了一招大家都知道对方不好相与那名七段武土恃着人多无须防御连进几手招数乘着那扦生身子悬空难以用力挽了一个剑花转瞬之间连刺了五六剑那书生在半空中翻了一个筋斗头下脚上一口剑如银蛇乱掣向下疾刺也是转瞬之间就连刺了五六剑每一次都是书生的剑尖触到七段武士的圆头剑便借力飞起连挡了五六剑都未沾地真如苍鹰扑击蜻蜒点水仙鹤回翔日本的武士们哪曾见过这样的轻功绝技配上绝妙的剑法吓得目瞪口呆竟有一大半人忘了动手只有那名七段高手全神贯注一剑紧似一剑心中想道:“凭你这样身子悬空如何能够挡得住我的连环攻击?”外围的那些武土惊魂稍定也一声喊纷纷把倭刀砍来!
忽听得那书生猛喝一声他相貌清秀看来身材瘦弱这一喝却如晴天起了个霹雳连那个七段武士也吓了一跳只觉得耳鼓给震得嗡嗡作响说时迟那时快但见那书生在半空中旋风一转两名三段武士眼前一黑被他扯着和服的箍腰提了起来那名七段高手收手不及唰唰两剑都刺到同伴身上幸他见机得快剑锋稍偏饶是如此那两名武士的脚筋也已被剑锋挑断。
那书生动作快似电光石火将两名武土一抛逼得那些包围的武士纷纷闪避一转身又将两名倭寇踢下长江待那七段武士睁眼看时只见他已背倚着船楼的铁栏杆手中长剑兀自颠动不休嗡嗡作响大声喝道:“好呀谁陪我到阴间走走?”一副拼命的神气他背面是长江无后顾之忧日本的贡使也自心慌想道:“若然合众武士齐上纵能将他杀死自己这边的武士只恐也得伤亡过半!”
船楼里走出一个人来这人却是明朝官员的眼饰原来是台州知府派来陪同日本的贡使进京的这官员一见书生面色刷地一下变得苍白低声呼道:“铁公子!”
被称做“铁公子”的书生按剑喝道:“你是谁?”那名官员施礼道:“台州守备黄大庆我和尊翁相识多年。”那书生沉声说道:“那更好了听说你们正要找我?”黄守备打了个千道:“不敢!”那书生道:“有什么敢不敢的?我如今是自己投案来了。你与倭奴的贡使说去我自到台州投案叫他派一条小船送我去。再不放心加派几名武士与我同去也行。若然他们走要在这里擒我杀我那也行我一概奉陪只是刀剑无情我就是命丧长江这条倭船的贡使也未必能保着头颅到北京进贡!”长剑一抖又是嗡嗡作响。
那贡使粗晓汉语听了这番说话又惊又喜将那黄守备拉过一边悄声说道:“原来他就是那个杀人越货胆敢撕毁我们太阳旗的铁镜心?”守备道:“他说——”贡使道:“他说的我知道啦。你看他是真心投案吗?”黄守备道:“中国的读书人最讲重尊君孝亲之道。我看他是真心投案的。”那贡使点了点头道:“好我们尊敬他是条好汉就这样办啦。等下我们放一条橡皮艇由大门卫和你押他去。现在请他先用酒饭。”大门卫就是那个七段武士的名字。黄守备将贡使的话转述了那书生哈哈笑道:“我死亦不惧何怕喝他的酒叫他拿出来陪着我喝!”笑声震荡长江随着江风直送到于承珠的耳中。
于承珠这只小舟已撑出了二三里的江面之遥听得那书生的笑声于承珠站在船头极目远眺依稀见到那书生在倭寇的簇拥之下举起一个大红葫芦往口里倒似是喝酒不禁大为奇怪心道:“怎么适才打生打死现在又与倭奴喝起酒来了。”于承珠心恐书生中了倭奴的诡计依她的心意还想撑回去看。张黑苦笑道:“咱们大事在身怎好回去再说这条船就快沉啦逃命还不能够呢尚说回去?”
船舱的那条裂缝现在已渐渐扩大江水汩汩浸入张黑舀水泼出入多出少。原来这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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