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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敢来县衙寻仇，那吾只有以身阻止了，看它敢不敢杀了本县令。”说道最后，梁宗宪话里带着凛然。

　　　　话才落，常晋就感觉梁宗宪头顶气运猛然高涨，大印上下翻飞。这是梁宗宪以死明志，得人道感应，气运大炙的缘故。

　　　　看来梁宗宪早在定下计策之时，已经将后果考虑清楚。为斩杀那河神，宁愿牺牲掉自己的性命，让人道以此反噬。

　　　　能有此觉悟，看来梁宗宪得了乖崖先生的真传。

　　　　常晋不想再偷听下去，冲着白素素一点头，在窗户外轻声道：“曲曲一个河神，梁县令何须赔上自己的性命。”

　　　　“谁？”听到外边传来声音，屋内两人大吃一惊。

　　　　梁宗宪下一刻已经反应过来，“呛啷”抽出挂在墙上的宝剑，整个人大步跃出，很有几分英武胆色。

　　　　不过等他站在院中，看到窗外是两个书生，又微微一愣：“你们是什么人，为何夜闯县衙？”

　　　　“梁县令勿怪，吾等白日在城内听说沙洋县新晋县令是个昏官，居然贴出告示命治下百姓捐钱为河神购买新娘，心中很是气愤，就想来县衙一探究竟。刚才听过梁大人和师爷的交谈，才知道吾等错怪了。”常晋上前一步，拱手行礼解释道。

第三百四十九章　危如累危卵（）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这县衙有围墙重重，更有值夜衙役巡逻，寻常书生可到不了这里。你们最好解释清楚，否则别怪本县令不客气。”听了他们的话语，梁宗宪并未放下警惕。

　　　　这会儿功夫，那师爷终于反应过来，也站到梁宗宪身后。

　　　　“我若说是来帮助大人除掉河神的，大人应该也不会相信吧？”常晋又问了一句。

　　　　“你们当本县令是三岁孩童不成，随便听上几句就会相信”梁宗宪不置可否。

　　　　白素素见丈夫解释那么长时间，对方根本不信，当即愤愤道：“你这县令真是太罗嗦，要不是刚才听你还算有些胆略，我们怎么会出声现身，早一走了之。”

　　　　“素素，稍安勿躁”常晋制止住妻子的话语，又朝着对方念道：“四方上下曰宇，古往今来曰宙，宇宙便是吾心，吾心便是宇宙……外心以求理，此知行之所以二也。求理于吾心，此圣门知行合一之教……”

　　　　“这是先生的文章，你怎么知道？”梁宗宪脸上虽然仍带着疑惑，但已经放下宝剑。此文章于数年前已经写成，只是张九渊觉得仍有纰漏，是以并未刊发于世，只被亲近的人知晓。

　　　　“数年前吾曾在凤山驿与乖崖先生见过一面，有幸目睹先生的书稿。”常晋笑道。

　　　　“你就是做出‘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的常允升？先生曾对我提起过你，说允升有大才，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梁宗宪此刻完全热情起来，“快快屋里请”

　　　　“能有幸被先生谬赞，也是允升的荣幸。”常晋笑着应答，和白素素一前一后进入房内。

　　　　“这位是？”等进屋后，梁宗宪才发现先前忽略到一人。

　　　　“这位是白兄，白福，我们一同游历至此”常晋忙介绍到。

　　　　“白贤弟好，快快请坐”梁宗宪听这介绍有些怪异，不过面上并未表露出来。

　　　　“数年前万山府府试时，允升曾见过先生一面，后来却不曾再闻先生音讯，不知先生如今身在何处？”常晋落座后，又问道。

　　　　“先生这几年云游四方，神龙不见首尾，吾还是半年前接到一封书信，先生言及一切都好，如今却不知在哪里。”梁宗宪答道。

　　　　两人又说了几句闲话，梁宗宪神色一变，开口道：“允升，白贤弟，你们二人不是普通的书生吧？”

　　　　“梁大人猜的不错，我们二人现在都是修道者，只是以书生身份游历大燕王朝十四州，”常晋点点头回答。

　　　　“哦，没有想到允升弃儒从道了。不知两位在哪座道院修行？”问话时，梁宗宪脸上闪过一丝失望。

　　　　“哪家道院也不是，只是看了几本道经，自己琢磨，算是散修。”常晋再次回答。自己的身份要解释起来太麻烦，还是以散修身份示人简单。

　　　　“散修……吾曾听先生讲起，‘圣人之学，要有包罗万象，海纳百川之心’。先生这些年云游四方，就是想要将儒释道融为一体，去伪存精，为我所用。允升可是也有此意？”

　　　　“允升所走之路，非儒非道，如今只有‘知行合一’四个字了。”常晋如今所言所行，皆依从本心。即使登临神道，也不改初衷。

　　　　“此四字足以，”梁宗宪赞叹一句，跟着又道：“不知允升阅读道经可有所得，先前听两位提起，要助我斩杀河神……”

　　　　“略有所得，”常晋自谦一下，又开口回答：“梁大人打算牺牲己身引人道感应，斩杀河神，允升实在佩服，只是这样的事情实不可取。要想斩杀此神，易如反掌，只要梁大人听我们的吩咐即可。”

　　　　“易如反掌，允升切莫说大话”对于他的说辞，梁宗宪有些不相信。

　　　　“呵呵，梁大人请看”常晋明白千言万语不如实际行动。他伸手一挥，面前数枚神道真文浮现。真文闪烁，顷刻间凝聚成一座神庙，庙门口写有几个大字“细沙河河神庙”，顶部气息流转，清晰可见。

　　　　“这是……河神庙？”看清楚那几个字，梁宗宪和师爷脸都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正是”常晋点点头回答，“我以秘法显化的正是细沙河河神庙。两位请看这上方气流，正是河神凝聚的香火念力”

　　　　说着他伸手一指，河神庙上方的气息更加清晰。

　　　　两人凝神细看，只见河神庙上方一股气流冲天而起，掺杂着浓郁的灰黑之气。

　　　　“先前听大人所言，应该对神道也有所了解，神灵在享受世俗香火念力的同时，也受到人道约束。一旦神灵行为不端，被信徒抛弃，自会有怨念缠身……河神登临神位以来，因娶妻一事惹得沙洋县民不聊生，这灰黑之气，就是怨念的显化。”

　　　　“原来如此，我曾听人讲起，道门中有秘法可以观人气运，想不到允升也会。”梁宗宪听完点点头，跟着又问：“我看河神庙上方怨念已经占了四成之多，为何还可以占据神位，并未遭到人道反噬？”

　　　　“哼，若是没有你们这些当官的助纣为虐，这河神早被雷霆打下神位了，哪里能为祸二十年之久。”听对方问起，白素素不满的回答道。

　　　　“这……可是因为官府的祭文所致？”梁宗宪也是心思通透之人，立刻反应过来。

　　　　“大人所言不错，”常晋顿了顿，详细解释道：“二十年前，河神初登神位，尚未扎下根基。他当时提下无理要求，沙洋县县令若有担当，写下贬斥祭文，再加上一县百姓的怨念加持，定可将之打下神坛。

　　　　可惜那县令只是推脱，以至于让此神得逞。而后众乡老、胥吏还有庙祝甚至是县令，利用河神娶妻一事大肆捞取钱财，本身气运和河神连为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河神的怨念自然也被他们分摊。尤其是县令，本就是世俗人道的代表，有其写赞誉祭文遮掩，河神娶妻一事更成定例。如今虽有四成邪祟怨气，却并未跌下神位。”

　　　　“原来如此，多谢允升释惑。吾原本以为沙洋县人道不宁，乃是河神作祟所致，现在看来，却是**。”梁宗宪叹息道。

　　　　“世俗官员有人道气运傍身，自身正直，鬼神不可近身。自身不正，则魑魅魍魉可欺。沙洋县如果继续如此下去，恐怕人道秩序也不保，必生大乱。两位请看……”常晋说着捏了个手诀，眼前虚幻的景致再变，成了县衙模样。

　　　　在梁宗宪和师爷眼中，县衙上方同样黑雾重重。在常晋的显化下，他们还可以清晰听到其中夹杂有百姓的咒骂之声，。

　　　　紧接着眼前又是一变，几个模糊的身影浮现，为首那人口中叫嚣着，“这日子过不下去，杀了那些贪官，反他娘的。”

　　　　“就是，大哥，咱们拼了，”又有人回答。

　　　　这样的情况让两人一身冷汗，如今大燕王朝各地乱象此起彼伏，没有想沙洋县同样也是暗流涌动。

　　　　“受教了，还请允升助我”梁宗宪重重对常晋行了一个礼。若不是对方提醒，他根本不知道沙洋县的情况已经危如累卵。

第三百五十章　人契神契约（）　
“吾答应了”常晋身形未动，站在那里接下梁侯一拜。

　　　　紧跟着，就感应自己头顶气运有一丝被无形的绳子系住，使它不能脱离。他心中明了，梁宗宪乃大气运之人，刚才自己诚心答应，双方气运相连，已成人神契约。

　　　　梁宗宪虽不通法术，也觉得常晋此刻面目和善，值得自己信任。

　　　　接下来几人落座后，便开始商议对付河神之事。原本常晋打算将对方一剑斩下神坛，现在另起了心思，想送一场功德给梁宗宪。

　　　　只要他们还按原来的筹划，写下贬斥祭文，得人道感应，削去河神气运。那河神肯定不满，自会前来质问责难。

　　　　到时常晋再出手斩杀，梁宗宪也能得些功德。

　　　　当然写贬斥祭文告之人道的时机也有选择，定在和神娶妻仪式上，那时民怨最大，由此加持，效果最好。

　　　　至于那些胥吏、乡老，自己无需动手，让县令做立威之用。

　　　　常晋两人虽然不惧官府世俗威压，但神人相隔，在这里待久了终对气运有影响。

　　　　待双方商议好，他就谢绝梁宗宪二人的挽留，领着白素素离开县衙，商定五日后河神娶妻时再聚。

　　　　不多时，两人已经返回客栈，坐在床上修炼，静待天明。

　　　　清晨吃过饭，常晋和白素素去土地庙前看了几眼，又结伴出城。和之前猜想的一样，沙洋县土地庙上方邪祟之气众多，显然是失职。

　　　　不过其只是人神三转，境界低下，应是受到世俗气运拖累，神域狭小，不能清理治下魑魅魍魉也算正常。

　　　　两人出城并不是为了游玩，而是想要超度沙洋县治下的冤死亡魂，化解各地邪祟怨气。

　　　　昨夜常晋看的清楚，沙洋县局面危如累卵，也许下一刻就会爆发。

　　　　梁宗宪是大气运之人，但在世俗乱势前，个人气运起的作用有限。如果强行压制，只会消磨自身气运。

　　　　常晋既然决定出手相助，自然不在意多做一些。更何况清理楸祟之气，人道也有些许功德降下。

　　　　出了城，两人一路西行，走了五六里地，就来到一处树林。

　　　　这片树林甚是茂密，里边凌乱的堆起一座座坟茔。此刻烈日当空，站在树林外也给人一种冰冷的感觉。

　　　　等常晋放出神识，就见丝丝邪祟阴气从坟茔中冒出，不过看到中间那股粗如柱子的阴气时，他微微有些惊讶道：“没有想到这里还是处结煞之地，难怪阴气这么浓郁。素素，我们进去吧，稍后你为我护法。”

　　　　“嗯”白素素点点头，紧跟身后。

　　　　以常晋的境界，这里的阴气还看不到眼中。让妻子帮自己护法，主要是想让她也分些功德。刚才那句，为的就是被人道感知。

　　　　到了结煞之处，常晋盘膝坐下。

　　　　对于清理邪祟阴气的流程，他已经算轻车熟路。

　　　　数道真文从泥洹宫内飞出，在头顶化作一个看不见的漩涡，迅速将周围阴气吸入其中。整个树林内树叶无风而动，哗啦啦作响，中间似乎还夹杂着惨嚎。

　　　　神印闪烁，邪祟之气经过转化，已经变成灰白，和常晋头顶气运融汇在一起。

　　　　不到一炷香时间，此地邪祟之气完全消失，树林内再无阴森的寒意。

　　　　常晋看了看，起身对白素素道：“走，我们去下一处”

　　　　一日时间，两人转行近百里地，清理十余处邪祟之气，斩杀恶鬼三名。

　　　　在常晋动手之际，沙洋县土地庙阴司神域，一个头戴官帽，手持笏板的老者端坐在神坛上，此刻正查看庙宇上方的气运，脸上满是喜色：“怎么回事，邪祟之气在消退？？”

　　　　在他的眼中，原本笼罩在其上的丝丝黑雾竟然不断消退，渐渐显出原本颜色。

　　　　“可是本神最近做了什么事情得人道感应，有功德降下？”受契机牵引，老者也感觉身旁有一桩大机缘，只是以他的境界，根本无法追本溯源。他在神坛上思索良久，也没有找到任何线索。

　　　　待香火念力重新稳定，土地庙上方的邪祟怨念足足减少了一成，令土地兴奋不已。

　　　　看天色接近黄昏，两人打算掉头回城，不过路过一村镇时，常晋再次停下脚步。

　　　　只见镇中某处宅邸上方，一股淡淡的妖气盘旋，显然有妖孽生活在镇内。果然是人道不宁，鬼魅滋生。

　　　　“允升，我们进村看看”白素素也有所感应，开口道。

　　　　“嗯”常晋点头应下。

　　　　道路旁边，几个小孩打闹嬉戏，房屋顶上，炊烟袅袅升起，鸡鸣犬吠……让人恍如隔世。

　　　　显然，这处村镇并未遭受战乱侵袭，因此才会处处透着安详。

　　　　到了镇口，几个嬉戏的孩子立刻停下来，用羞涩好奇的目光打量着两人。

　　　　等常晋看向他们时，这些孩子又嬉笑着躲开。

　　　　他们没有在镇内街道闲逛，直奔那处妖气所在。

　　　　到了近前，才发现是一处大院。这处院落虽位于镇中，但位置有些偏僻，左右并不靠邻。

　　　　常晋上前敲门，刚敲了几下，就有一个中年家丁把门打开。

　　　　那家丁看到他们，脸色顿时黑下来，冷冷问道：“你们要干什么？”

　　　　“我们二人是外出游历的书生，因急着赶路，错过了旅店，如今天色已晚，就想找个地方借宿一宿，不知贵宅可否行个方便。”

　　　　“哼，又是这套说辞，真当我家那么好骗。快滚，我家老爷不欢迎读书人，再不走有你们好看。”说着，那汉子挥动拳头。

　　　　听对方的言辞，常晋就知道不会让他们进去，只好无奈回答道：“走，我们这就走”

　　　　反身走到一拐角处，看左右无人，他捏了个手诀，已经将两人身形完全隐藏。

　　　　“允升，听那家丁所言，似乎这家以前被书生骗过。”白素素站在树下低声道。

　　　　“骗他们的恐怕不是读书人？而是妖孽”常晋伸手指了指宅邸上方。

　　　　正说着，又见几个壮汉手持钢叉铁锹从道路另一端走来，直奔宅邸。

　　　　那家丁尚未关门，见到他们立刻大叫道：“三爷，你们可算来了，我家老爷在家等半晌了。”

　　　　为首那汉子朗声道：“周老爷曾经帮过我那么大的忙，如今遇到事情，我马老三岂能袖手旁观。”

　　　　“快里边请，老爷已经设下酒宴，就等开席了。”

　　　　“靠这些人除妖，能行吗？”白素素低语道。

　　　　“我们进去看看情况再说”常晋回应一句，随即拉起妻子的手，身形一闪，已经来到院内。

五第三百五十一章　妖怪上门提亲（）　
在常晋二人的注视中，一个面色白净，身穿绸缎的肥胖老者从房内走出。其人头顶气运白中带着一丝赤色，也算有些运道，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惹得妖孽临门。

　　　　见到老者，马老三等几个汉子急忙抱拳行礼道：“见过周老爷！！”

　　　　“今日宅内有事，实在有劳各位了，”老者笑吟吟的回应。

　　　　“周老爷哪里话，前年在县城，要不是您出手相助。我早就被那些狗官当做入室的强盗，打入牢内，冤死了。今日有事，直管吩咐，这些都是我的兄弟，绝对没说的”马老三拍着胸脯道。

　　　　“就是，周老爷子，有什么吩咐你尽管说，我们都是三哥的兄弟，遇到事情绝对不会拉稀……”又有人大嚷道。

　　　　马老三本是二十里外山中猎户头领，身旁几人就是他的手下。

　　　　因常来镇上卖野味，马老三和周老爷子也算熟悉。前年冬日下大雪，马老三带领几人在山中埋伏三昼夜，好不容易将一头为祸的猛虎杀死。而后他把虎皮拿到县城去卖，谁料被几个衙役看中，出了二十文钱要买下虎皮。

　　　　一张虎皮最少能卖十几两银子，马老三自然不肯贱卖，于是当街争执起来。几个衙役看图谋虎皮不得，就污蔑对方为强盗，要抓了见官。

　　　　周老爷子当日正好在县内办事，看到这情况急忙上前劝解，因他姐夫在县衙做事，周老爷子和这些衙役倒也熟悉，连番劝说，而后又将他们拉到酒楼请吃，总算让那几个衙役罢手。

　　　　因为这一桩事，马老三对周老爷子心存感激。上午得家丁传讯，他立刻叫齐自己的兄弟，急冲冲赶来。

　　　　“诸位稍安勿躁，老朽已经在屋内布置了酒席，还请诸位入席，咱们边吃边聊。”周老爷子说着做了个请的姿势。

　　　　“老爷子太客气了……”

　　　　几个汉子都是粗人，也不懂得退让，口中应着进入屋内。

　　　　周老爷子对他们显然很了解，置办的酒席都是大鱼大肉，很合几人口味。/p>；

　　　　酒过三巡，马老三再次询问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