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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你回来啦。”

　　　　勉强扯出的涵养笑容，满满的大家闺秀作风，让人挑不出一点礼仪和仪态上的诟病。

　　　　但偏偏的看在齐陵昭的眼中，就是那么的不舒服。

　　　　“清雅小姐可是还在伤心你家三姐的离世么？诶朕能够理解你的感受，只是人已经下葬，清雅小姐还是节哀顺变的为好。”

　　　　齐陵昭叹息一声，从怀中拿了丝帕出来，给元清雅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走吧，朕带你去附近的店面吃点东西。”

　　　　今晚，他的心情也不怎么好。

　　　　虽然说不上来原因到底是什么，但齐陵昭就是感觉到命的有一种极为烦躁的感觉。

　　　　元清雅倒是着实没想到齐陵昭会突然提出这样的建议，她接了齐陵昭的丝帕，对着他微微愕然问道：

　　　　“陛下就这么单独上街吗？怕是会引起骚动的吧”

　　　　“不怕。”齐陵昭对她眯眸笑了笑，那双灿烂的桃花眼一如往常般纯澈剔透，他从怀里拿出来两个小小的精致面具，“拿着吧，清雅小姐。今晚你我一人一个。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你都可以在路上，同我慢慢说。”

　　　　晚上的即墨城中灯火通明，到处都是流光溢彩。

　　　　元清雅戴着面具，小心翼翼的跟在齐陵昭的身后，一双俏丽的眼眸无声从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划过。

　　　　真好。

　　　　大家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才能这么无忧无虑的享受着生活中的每一天。

　　　　如果她也能够像陛下这样，将所有的事情全部忘记，或许此时的心情，就不会这么难过了吧？

　　　　在逐渐暗下来的天色中，元清雅小心翼翼的踩着齐陵昭在灯火下被拉长的影子，尽量用正常的语气开口道：

　　　　“陛下今日，应该也收到公主府传来的噩耗了吧？穆世子他”

　　　　闻言，齐陵昭原本还算愉悦的步伐猛地停滞下来，他的脸色变得十分沉郁，那双璀璨的眼眸，也像是在一瞬间失去了光彩。

　　　　好半晌，元清雅才看见他点头，轻声颔首道：

　　　　“嗯。”

　　　　齐陵昭说不上来自己是什么感受，因为怎么说呢，穆澄表弟毕竟都已经失踪了那么久，还被人抓去做了人质，生还的可能性本就已经很低。

　　　　就算是传来了死讯，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但不知道为什么，齐陵昭并不难过。他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那就是觉得穆澄表弟并没有真正的离开，穆澄表弟一定还留存在哪个地方，终有一日，他一定还会回来。

　　　　“穆世子的命，真的太苦了”元清雅捂着嘴唇，眼睛里好不容易憋回去的泪意，又要忍不住的掉落。

　　　　“是啊——”齐陵昭长叹了一口气，食欲也被扫去了不少，“但是没办法，很多事情就是这么反复无常。希望穆澄表弟去了地府轮回，下一世，就不要再这么苦难了。”

　　　　齐陵昭知道，自己的记忆是有断层的。

　　　　他不明不白的就突然和穆澄表弟的关系亲密了起来，不知不觉的就变成了这种“活僵”的身体，还莫名其妙的就去了地府做鬼差。

　　　　虽然大体上追寻起来，都是合情合理的记忆，但聪慧而又敏感的齐陵昭，终于还是察觉出来，在这一桩桩、一件件事情的背后，缺少了一个“起承转合”的关键因素。

　　　　而那个关键因素，元清雅知道是什么，东莲鬼帝也知道是什么。可唯独自己不知道。

　　　　只有自己一个人被蒙在鼓里，被排除在外，这种感觉，可真的是一点也不好受啊。

　　　　明明是，很重要的东西。可自己却，再也回想不起来了。

　　　　两人就这么安静的一路走到酒楼门口，门口的伙计打量了一眼两个人的穿着，就知道一定是非富即贵的公子和小姐，虽然戴了面具，看不见眉眼，却也能看出来气质和涵养的不同。

　　　　当即，小伙计摆出笑脸迎客：

　　　　“两位客观，是要雅间吧？里面请！”

　　　　齐陵昭和元清雅闻言对视一眼，沉默半秒钟后，非常有默契的一同朝着伙计摇了摇头：

　　　　“不，我们坐在大堂里就好。”

　　　　因为异口同声的太过整齐，两人在不约而同的脱口说出这番话之后，都有些没绷住的笑出了声。

　　　　留下店家小伙计一个人有些懵逼的看着他们：

　　　　呃这年头，秀恩爱的都已经如此明目张胆的了吗？

　　　　‵′┻━┻

　　　　哼，真是太欺负人了！

　　　　两人在小伙计默默鄙视的眼神中坦然落座，丝毫没有受到店家小伙计的影响。

　　　　齐陵昭刚一坐下，就很贴心的用丝帕帮元清雅将面前桌案上的水渍给擦干净，随后又动作自然而然的给元清雅斟了一小杯茶水。

　　　　“清雅小姐，多喝些吧。我看你方才嘴唇干涩，都有些起皮了。”

　　　　元清雅一时没反应过来，先是被齐陵昭这句突如其来的关系给闹了个大红脸，随后方才恍然大悟哪里能让堂堂皇帝为自己斟茶，顿时惶恐的手忙脚乱，急忙拉住齐陵昭的胳膊。

　　　　“陛公、公子切莫动手，我自己来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有些战战兢兢的从齐陵昭手上拿回茶壶，元清雅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给齐陵昭也斟了一杯茶水。

　　　　“公子，请用茶。”

　　　　这家酒楼上菜的速度有些慢，因为无论是大堂里还是雅间里，今日都坐的满满当当的，客流量十分巨大。

第1904章　朕，答应娶你（3）（）　
不过虽然等待上菜的时间有点久，却也可以从侧面证明，这家店的饭菜的确很好吃，才能吸引这么多食客上门。

　　　　齐陵昭从元清雅手中接过茶水，轻轻抿了一口，润了润嗓子，这才垂眸看了一眼四周鼎沸的人声，对着元清雅万春笑道：

　　　　“我一直很喜欢吃这里的饭菜，他们家也算是老字号了。小的时候，我皇兄给我带过一次他们家的招牌菜，我吃过一口之后，就再也没能忘记。很多次我都各种闹着让皇兄帮忙带吃的，甚至还天真的想过能不能掳了这家店的掌勺厨子进宫，代替御厨，每天变着花样的给我做吃的”

　　　　元清雅拄腕听着齐陵昭的回忆：

　　　　“那为什么公子最后没有这样做呢？”

　　　　“因为我听人说，这家店的掌勺师傅当时母亲病重，身边离不开他的照顾。要是进了皇宫，就要和他的母亲分开。我不忍心为了自己的一时口腹之欲，拆散他们母子，所以就放弃了。”

　　　　“不过后来掌勺师傅的母亲病逝，我也被获准出宫，在内城建一个属于自己的王府居住，再也不用让皇兄帮忙偷偷带吃的了。我随时想吃，都可以随时来到这里，自然也就不用让掌勺师傅进宫。”齐陵昭说到这里的时候，倏然叹息一声，“只可惜现在，我又只能偷偷过来吃熟悉的饭菜了。”

　　　　现在他的身份与往日不同了。

　　　　他不再是那位潇洒自由的昭王殿下，而是大齐的皇帝，是皇宫里的主心骨。

　　　　自然，是被更加彻底的封锁在了深深宫苑之中。

　　　　想要吃一次这里的东西，只会比儿时更加困难。

　　　　“公子。”元清雅看着齐陵昭脸上那勉强的笑容，别提有多心疼了。

　　　　“是我多嘴了，让清雅小姐也跟着我一起不开心了。”齐陵昭本人倒是无所谓的笑笑，似乎早就认了这样的结局，“没关系，倒是清雅小姐你方才为何也不想去雅间，而偏偏要坐在这吵闹的大堂呢？”

　　　　雅间与大堂最大的不同之处，就在于雅间隔音，与其他的客人们是隔开的，便于交谈，环境也相对比较雅致干净。

　　　　坐在大堂中的话，会听得见其他客人们的喝酒划拳声，说话议论声，自然不是个安静的场所，与元清雅这种外表看上去端秀的女子，可谓是风牛马不相及。

　　　　让人第一感觉就是她这样的姑娘，出现在这里嘈杂的背景中，难免有些不太和谐。

　　　　“其实公子与我的想法是一样的吧。”元清雅淡淡垂眸，一张俏丽的小脸上是略带苦涩的笑意，“雅间里太安静了，安静的让人害怕。很多话，自然也就没了勇气说出口。”

　　　　人都是害怕孤单的。

　　　　尤其是在这种身边亲人皆殁的情况下，越是安静的地方，越是会让人觉得孤单。

　　　　而只有身处这种繁华闹市，反而会给人带来一种莫名的安心之感。

　　　　今日，元清雅接到洛暮传来的消息，说是三姐回来了。

　　　　虽然面貌变成了他们从未见过的另外一个陌生女子的样子，但他们都可以确定，那一定是失踪多日的三姐。

　　　　然而与三姐同时归来的，还有穆澄世子的尸身。

　　　　元清雅不知道自己的心情到底是高兴还是紧张，但洛暮却在信中对她千叮咛万嘱咐：

　　　　“五小姐，三小姐回来的消息，除了穆府的人之外，就只有你一人知道。三小姐这段时间以内，并不想让其他人来打扰她。所以希望你可以保密。尤其是要对元相府的人，保密。”

　　　　元景月的想法，元清雅自然再明白不过。

　　　　毕竟那也是曾经和她一起朝夕相处过的三姐。

　　　　三姐心里很清楚，在丞相爹爹和大家的眼中，三姐是一个已经死去、且已经下葬的人。无论她是用何种面貌回来，元景月已经死了，这个事实不能再次翻转，否则必将会引起城中人的恐慌。

　　　　意思她都明白。

　　　　可唯独的就是会觉得亏欠了自家爹爹。毕竟爹爹那么的疼爱三姐，三姐的死对于爹爹来说，着实是一个十分沉重的打击。

　　　　可如今三姐回来了，却都无法告诉爹爹真相。

　　　　这让元清雅，十分的难过。

　　　　“清雅小姐？”齐陵昭似乎又一次看到了元清雅俏丽眼瞳中闪烁的泪光，急忙唤了她两声，“对不起，是不是我又问了一些什么奇怪的问题？”

　　　　元清雅这才急忙摇头，有些仓皇的擦了擦眼角的泪痕，“没有不关你的事”

　　　　“可是五小姐你看起来明明就”齐陵昭还想说点什么的时候，刚好店小二上菜来了，成功的隔断了两人之间的谈话。

　　　　“客官，您点的菜都上齐了，请慢用。”

　　　　店小二转身溜掉之后，齐陵昭和元清雅之间的气氛都有些诡异的沉默着，还带着莫名的尴尬。

　　　　齐陵昭无数次想开口缓解尴尬，但是却屡屡被元清雅红肿的眼眶打回原型，瞬间智商情商清零，木讷的连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口。

　　　　最后，还是元清雅率先开口道：

　　　　“公子，先吃菜吧，要不然菜就要凉了。”

　　　　齐陵昭动筷子之前，元清雅是不会动筷子的。齐陵昭虽然想弄明白元清雅为什么心情不好，但也只能先拿起筷子，有些局促的嗫嚅道：

　　　　“嗯嗯嗯好，咱们先吃点东西吧。清雅小姐你尝尝，这是我很喜欢吃的鹌鹑蛋烧肉，味道很不错”

　　　　似乎是有些被齐陵昭憨厚的模样给逗笑了，元清雅终于破涕为笑，端起饭碗开始淑女的小口小口吃菜。

　　　　齐陵昭看她吃的满意，忐忑的心情也终于放松了不少，“太好了，清雅小姐你终于笑了。”

　　　　被他这样盯着吃饭，元清雅难免有些脸红，一张俏丽的小脸上也飞上了一抹红晕。

　　　　“公子，你总盯着我做什么？你也吃啊。”

　　　　“好好好。”

　　　　两人就这么闷声不吭的埋头吃了起来，然而在吃到其中一盆蜜柑糖水的时候，元清雅好不容易露出笑意的俏脸，却再一次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她突然抬头看着齐陵昭道：

第1905章　朕，答应娶你（4）（）　
“公子可还记得三姐最喜欢吃的水果？”

　　　　这句话一问出口，还没等齐陵昭愣住，元清雅整个人就先傻在了那里。

　　　　糟糕。

　　　　她怎么不自觉的就在陛下的面前提到了三姐的名字！

　　　　这下该怎么办，陛下一定会觉得自己询问的这个问题特别的突然吧，或者是觉得自己一定是因为沉浸在三姐的离世中过于悲伤，所以才会有如此奇怪的话语吧？

　　　　元清雅俏脸微红，整个人有些局促，就连坐在位置上的动作也变得不太自然。

　　　　齐陵昭的反应果然在元清雅的意料之中，只见他蹙起眉，看着元清雅认真问道：

　　　　“我应该记得吗？”

　　　　元家三小姐在齐陵昭的记忆中，是一个十分模糊的形象。印象之中，他与元景月似乎并没有过什么交集。

　　　　清雅小姐，怎会突然问他是否记得元景月最爱吃的水果？他与元景月本就不相熟，又怎会知道这种问题的答案？

　　　　元清雅的脸显得更加窘迫了，在得到齐陵昭回答的一刹那，她的眼底划过了一抹凄哀，但并不明显。将袖摆下的拳紧紧握起，元清雅半晌方才垂眸道：

　　　　“对不住，是雅儿唐突了，公子莫要见怪。”

　　　　齐陵昭有些奇怪的看了元清雅一眼，只当她是过于悲痛元景月的离世，因此也没有责怪她，只是弯唇一笑，用小汤匙舀了一勺子蜜柑糖水咽下，这才笑着问元清雅：

　　　　“于是呢？三小姐生前最喜爱吃的水果，是什么？”

　　　　齐陵昭从来都是个很会为别人的心情着想的五好少年，为了缓解尴尬，不让元清雅难堪，他干脆就顺着元清雅的意思说了下去。

　　　　“我三姐她”元清雅着实有些没有想到齐陵昭居然没有责怪自己，在愣怔了好久之后，方才伸手指了指面前摆着的那盆蜜柑糖水。

　　　　“三姐她最爱吃的水果，就是这个。”

　　　　闻言，齐陵昭这才恍然大悟为什么元清雅会突然说起这个话题。

　　　　他看了一眼盆中鲜嫩的橘瓣，抬头看着元清雅愕然道：

　　　　“是橘子？”

　　　　“嗯！”元清雅重重点头，也不知道是在强调些什么，让齐陵昭觉得今日的元清雅似乎有些怪怪的。

　　　　“好吧，其实我也觉得柑橘很好吃，但我更爱吃带一点酸味的橘子，不喜欢太甜的。”齐陵昭笑着放下了手中的汤匙，转手拿起了筷子。

　　　　“清雅小姐，你也多吃一些，你这些时日消瘦了不少，让人看了挺心疼的。”

　　　　“嗯”元清雅有些恍惚的点了点头，但却并没有放弃这个话题，依旧认真的看着齐陵昭的眼睛缓缓说道，“以前我和三姐在一起的时候，她这个人，总是喜欢依赖着别人。偷懒、耍滑头，明明自己就可以剥开橘子，但总是让别人代劳”

　　　　“哈哈哈。”齐陵昭笑了起来，那双桃花眸中很清澈干净，“这说明三小姐信任清雅小姐不是么？因为如果是不信任的人，她可能还会怕别人在食物里下毒呢。”

　　　　齐陵昭是用的开玩笑的语气，可是元清雅却没有半点在开玩笑的意思。

　　　　“哪有，她分明就是懒。懒得连橘子都不想挑，懒得连这么一点点的事情，都想要依靠着别人。”元清雅说到这里的时候，虽然嘴上是埋怨的，可是脸上的柔情却很温暖，满带着眷恋和怀念。

　　　　“所以公子你看，我家三姐那么恶劣的一个人，却连一点点带酸的橘子都吃不了。她喜欢吃甜的橘子，尤其是甜到发腻的那种。公子，你说她这样是不是太过娇气任性了呢”

　　　　闻言，齐陵昭才终于有些吃不下去面前美味可口的饭菜了。

　　　　他将手中的筷子放下，看着泪水汇聚的元清雅，停顿好久，方才有些为难的道：

　　　　“清雅小姐，我觉得你最近这些日子，是不是太疲惫了。或许你应该好好休息一下，你要是不舒服的话，咱们就先回去吧。我送你回相府，这些菜你要是没胃口吃的话，也没关系的”

　　　　齐陵昭一边说着，一边便要起身结账。

　　　　他没有责怪元清雅的意思，只是看元清雅现在的表情似乎很伤心，应该跟自己一样，也心情不好。

　　　　他果然还是不应该为了自己的自私，而为难清雅小姐和他坐在这里，陪他一起吃饭，只满足了他一个人的心愿，却没有满足清雅小姐的心愿。

　　　　然而，齐陵昭还没来得及叫来店小二，元清雅却已经将他的衣角一把扯住。

　　　　少女泪眼朦胧，一张俏丽的小脸勉强扬着一抹苦笑：

　　　　“不要走。殿下我们、我们点些酒吧。雅儿现在不想回去，殿下可愿陪雅儿一醉方休？”

　　　　殿下？

　　　　齐陵昭听到这句称呼的时候，着实愣了一下。因为自从自己坐上了皇位，已经许久都不曾有人这么称呼过自己了。

　　　　元清雅这么陡然一叫，齐陵昭不仅不觉得对方是不尊敬，反而深深地涌起了一股怀念的味道。

　　　　于是鬼使神差的，他愣住了，并且答应了元清雅这个无论这么看都有些任性过分的请求。

　　　　“好，既然清雅小姐不愿意回去的话，那我就陪你喝酒吧。”

　　　　他的心情也不好，能有个人陪着喝酒，倒也不失为一番乐事。

　　　　酒楼的大堂中一直传来各种嘈杂吵闹的觥筹交错声。

　　　　店家上来店里上好的陈酿之后，两个人几乎是很统一的闷声不吭的坐在那里喝酒。

　　　　一杯又一杯辛辣的酒液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