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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穆澄虽然心里有疑惑，又不敢直接上前去追问。

　　　　难不成是要让他像个摔了跤流了血就立马跑去找母亲索要安慰的撒娇孩子似的，跑到阿景的面前，一脸委屈的质问他为什么自己大病初愈以后，她都不来看自己吗？

　　　　那样的话，都别说阿景会不会嫌弃他幼稚，就连穆澄世子自己也看不下去了。

　　　　思及此，穆澄只能把自己心中的疑惑给压了下去，也换上了冷漠的表情。

　　　　现在最要紧的事情，不是他的私事。

　　　　仇人即将落网，他要干好眼前的事情，方不辜负他的手下多年追随着他所做的努力和隐忍。

　　　　手中长剑举起，直指九天。

　　　　穆澄骑着高头战马，立于军阵之前，一身银紫色的甲胄将他衬得尤其的耀眼。

　　　　他声如洪钟，退去了平日里的沙哑：

　　　　“攻城！胜负之决，只在此一役，在诸君手下！”

　　　　大理城中的违抗只持续了短短两个时辰，早就已经被饥饿和病魔缠身的南晋军民们已经被磨光了所有的体力和希望。

　　　　起初，他们还会听城头上齐潇然和沐辰两人的军令。

　　　　直到就连这两个主将也被紫烟口中“墨檀儿不会来救援你们了”的残酷消息打倒，南晋军队很快就丧失了信心。

　　　　他们心里很清楚，这本就不是一场光明的战斗。

　　　　大理，本该就是属于雲南人的。

　　　　现在人家兵临城下，也到了应该还回去的时候了。

　　　　南晋士兵反水，他们为求自己的一条生路，趁齐潇然和沐辰不备，袭击了他们。

　　　　将他们五花大绑从城头吊下，把他们拱手送给了大齐军队。

　　　　随后，各个残兵们丢下了大理城门，如潮水般四处逃散。

　　　　当过了药效之后，终于从昏迷中清醒过来的齐潇然和沐辰两人一睁开眼，就看到了穆澄世子那张清隽冰冷的面孔之时，无尽的恐慌浮上了他们的心头。

　　　　穆澄蹲下身来，狰狞一笑，积蓄了六年的恨意，在此刻全数爆发：

　　　　“十六舅舅，别来无恙啊。”

　　　　*******

　　　　大理城，地下死牢。

　　　　齐潇然毫无疑问被关在了这里的天字一号房牢狱。

　　　　由穆澄亲自审问，亲自看押。

　　　　其实穆澄也没做什么，因为对于他来说，齐潇然的罪行已经不需要佐证，因为齐潇然的名声在百姓们的口中，已经彻底的坏了。

　　　　可他之所以还逼迫齐潇然在狱中把所有曾经做过的全部都写出来，招供的原因，就是要给穆府冤死的人们一个交代。

　　　　让这件事情，有一个最终的结局。

　　　　起初齐潇然不从，因为他觉得这种被用刑认罪的方式，实在是太过屈辱。

　　　　本以为穆澄的这匹小狼崽子就算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会真的对他怎么样。

　　　　可是事实证明，齐潇然还是太天真了。

　　　　人都是会变得，那就别说恨他入骨的穆澄了。

第1551章　终结（2）（）　
穆澄的心中，甚至恨不得将此人千刀万剐。

　　　　在地牢中经受了多日的折磨，齐潇然的士气弱了下来，而穆澄更是命令狱卒挑去了齐潇然的手筋和脚筋，让齐潇然修为受缚，根本就没有任何逃脱的机会。

　　　　“原来，你也会使用这样卑劣的手段。”对于穆澄选择在河水中下毒的手段，齐潇然表现的十分不屑一顾。

　　　　穆澄闻言，对于对方的奚落似乎毫不在乎，只是继续在一旁用粗制的麻布擦拭着寒光如水的剑刃。

　　　　“喂。”

　　　　齐潇然将面前一缕油腻脏污的头发吹到一旁，看着穆澄的是似笑非笑的神情：

　　　　“其实本王知道，穆澄你不敢杀我。”

　　　　穆澄在帝都即墨已经奴性了太多年，自己是他的舅舅，虽然并没有从小看着他长大的感情，但再怎么说，自己也是他母亲一母同胞的亲弟弟。

　　　　穆澄要是敢杀自己，那就是大逆不道，视为不孝。

　　　　就连他母亲恐怕都做不了那个决心要自己的性命，穆澄这种蝼蚁又何德何能，不过是用了点奸诈卑鄙的手段，才让自己输了而已

　　　　然，齐潇然的话不过方才说完，那厢擦拭着剑刃的少年手腕一滞，突然抬起头来，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看着齐潇然，那视线，仿佛就是在单纯的看着一个死人。

　　　　齐潇然突然，有些怕了。

　　　　莫名的就开始因为穆澄抬头时的这个眼神，而感觉到不寒而栗。

　　　　不。

　　　　这怎么可能呢？

　　　　一定是他的错觉，因为他方才在穆澄的眼睛里，居然看到了一抹杀机！

　　　　“世子殿下。”

　　　　门外有传令兵的脚步声响起，打破了牢中两人冰冷相对的尴尬气氛。

　　　　穆澄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依旧是那副好整以暇的模样。传令兵推门而入，也没有什么遮掩，并不顾及和避讳齐潇然的在场：

　　　　“世子，方才即墨那边来信，说陛下批准同意了我们南征的计划。”

　　　　南征，即为在夺回大理城之后，并不立刻带着军队回返即墨庆功。

　　　　而是选择留下，继续朝着大理以南的地方攻城略地，直到完成主帅心中的某个任务或者目标为止。

　　　　没错，穆澄世子在攻下大理城之后，并不意味着所有的事情都结束了。

　　　　他还要收回雲南所有其他的土壤，包括碧溪、临沧、南诏等等郡县在内，他一定要把曾经的雲南十六郡，再次汇合到一起去！

　　　　而且不仅仅如此。

　　　　如果真的能够如愿收回所有的失地，穆澄还会带着大齐的士兵们，朝着更深一步的腹地而去。也就是——化守为攻，开始反攻南晋！

　　　　不能老是让南晋人占尽一切的优势和上风，也不能总是如了好战的南晋人的意，让他们这群人觉得大齐无人，都是一群低能无用之者。

　　　　穆澄此番出征雲南，要的从来就不仅仅只是一个齐潇然。他要让当年所有导致了雲南穆府惨状的敌人，全部伏诛！

　　　　听完了传令兵带来的消息，穆澄挥手挥退传令兵之后，就回过头来，看着满身血污的齐潇然道：

第1552章　终结（3）（）　
“你真的没什么东西要交代的了吗？”

　　　　穆澄世子已经很不耐烦。

　　　　这齐潇然泥古不化，他审问了这么长时间，早就已经感觉到腻味了。要不是为了等齐帝的一道圣旨，穆澄也不会把时间拖得如此久远。

　　　　齐潇然闻言，还是第一次在穆澄的这个问题之下，犹豫了那么几秒。

　　　　因为他的直觉告诉他，等来了齐帝这个消息的穆澄好像有哪里变得不太一样了。跟以前不一样，以前自己不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穆澄不会真的动真格的诛杀自己。

　　　　可是看今天穆澄脸上轻描淡写的表情，齐潇然的心中却在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紧张和恐慌感。

　　　　“本王”

　　　　然而齐潇然那厢犹豫的话语只是才刚刚开了一个头，那厢穆澄世子却已经失去了耐心。

　　　　就像是例行公事一般的问话结束，穆澄转动着手间的刀刃，在齐潇然不可置信的目光中，从薄唇中淡淡吐道：

　　　　“算了，既然舅舅你这么讳莫如深的话，那我也就不强求你了。左右皇帝舅舅的命令已经下达，再继续留着你的性命，似乎也没什么太大的用途。外甥这就送你上路吧。”

　　　　穆澄脸上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淡漠。

　　　　仿佛齐潇然的性命在他眼中，只是一种无足轻重的存在。他随时不高兴伺候了，就可以随时灭杀。

　　　　“穆澄！你敢！”齐潇然似乎是真的害怕了，因为他觉得看穆澄的神态和表情，绝对不像是在开玩笑。

　　　　“我敢？”

　　　　穆澄突然邪魅撇唇一笑，一双清隽深邃的眼睛里，冰冻刺骨。

　　　　“可惜了。”

　　　　随着他逐渐一步站定在齐潇然的面前，手中刀刃挥出的那一刹那，穆澄双眼连眨动都不曾有，就这么看着欲要脱口而出辱骂自己言语的齐潇然的头颅，就这么随着颈子里喷涌的鲜血，掉落在地。

　　　　昏暗的地牢中涌现出了浓郁的血腥味，最后出现的一幕，是齐潇然到死都有些不敢相信，他居然会被自己的侄子一招断头的结果。

　　　　在齐潇然人头落地的那一刻，穆澄觉得自己压抑已久的内心，似乎终于有了一抹可以喘息的余地。

　　　　他没有看自己利刃上滴落的血迹，而是深呼吸了一口气，站在原地缓缓地、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父侯。

　　　　孩儿今日终于，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为您报仇了

　　　　******

　　　　齐潇然被穆澄亲手处决的消息传达的很快，就连被交给帝琉笙看管裁断的沐辰“丞相”，也在狱中听到了这个消息。

　　　　“怎么，是觉得很惊讶吗？”

　　　　看着沐辰沉浸在这个消息带来的冲击中久久无法回过神来，帝姬大人似笑非笑，搬了把椅子坐在他的面前，好整以暇的看着沐辰的表情。

　　　　这个书生真的是很有意思，在听说齐潇然入狱供出了他的同谋身份的时候，沐辰面无表情，脸上连一丝丝的波动和被人出卖的愤怒都没有，始终是那么沉默的模样。

　　　　可是这回，听到齐潇然的死讯，沐辰反而表现出了比较极端的情绪。

第1553章　他与她，渐行渐远（1）（）　
他顾不得吃监狱提供的清汤寡水的牢饭，而是扒着地牢的铁门，用那种可怜可叹的模样，苦苦哀求帝琉笙：

　　　　“求三小姐放过我吧。世子殿下已经疯狂了，他连自己的舅舅都敢杀。说不定哪日，他就会来杀我了。小生不想死！更何况这一切都不是小生主谋的，全都是肃王殿下他一个人谋划的！小生顶多，也就算是一时被利欲熏心鬼迷了心窍啊！”

　　　　然而帝琉笙听了他这番话，心里不仅丝毫没有一丁点的动容，反而是觉得有些许好笑。

　　　　“你可千万别说你是被鬼迷了心窍才干出这么胆大包天的事情来得，鬼不背这个锅。”

　　　　这位三小姐关注的重点是不是有些奇怪？

　　　　沐辰的嘴角抽了抽，虽然十分看不爽元景月的这种行事作风，但是在此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再多的自尊和想法都可以抛掉。

　　　　脑海里想的只有一件事，他必须得活下去！

　　　　齐潇然已经死了，自己手中被收回的那枚丞相印章，应该也都已经做无效化了。

　　　　自己现在顶多也就算是普通的百姓书生，再也不是什么位高权重的丞相。这回若是想要活命的话，求穆澄世子是没用的，而昭王殿下又返回即墨诏安去了，目前军营里的话事者又都是与自己交恶的。

　　　　沐辰思来想去，可能唯一一个自己能够去开口求情的人，恐怕也就只剩下元三小姐一个人了。

　　　　虽然他之前得罪过元三小姐，但是元三小姐最终还是没有忍心动手杀过他。

　　　　那就说明，无论主帅穆澄是怎么想的，反正元景月打从一开始就并没有想过要收了自己的性命。

　　　　既然如此的话，那就说明还是有那么些许求情的余地的。

　　　　“想让我救你？”帝琉笙笑了笑，似乎语气中带着一抹自嘲。

　　　　她看向牢狱中的沐辰道：

　　　　“你与我过节甚多，我不帮着落井下石，你都已经可以去烧高香了。如今，居然还期盼着我来救你？”

　　　　帝姬大人这是习惯性的又用上了她以前的思维来回答沐辰的问题。

　　　　可是不过刚说完之后，帝姬大人愣了一下，似乎是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赶紧解释：

　　　　“我那个”

　　　　她有心想要道歉解释，但是在说抱歉的话这种事情上，又比较难以开口，导致她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也说不清到底是松动了，还是依旧绝情。

　　　　沐辰充满期待的等待着她的反应：

　　　　“三小姐”

　　　　其实帝姬大人并不是有意要对沐辰搞特殊，而是想到了昨晚的事情。

　　　　现在的自己已经跟以前不一样了，她需要做的是照顾好身边的每一个人。她以前曾经有愧于沐辰，但沐辰也同样伤害过她。

　　　　如果自己这回放了他的话，两人之间的关系就还是不平等的。

　　　　但

　　　　她不是都已经决定好了，要以一个全新的面孔开始存活下去吗？

　　　　如果还是跟以前一样气量狭小，总是因为自己的问题而一直埋怨别人的一个问题。那就等同于前功尽弃。

第1554章　他与她，渐行渐远（2）（）　
而她这些时日以来的努力，就会变成根本没有什么用途。

　　　　她决定的要开始温柔待人，换位思考，去考虑别人生活感受的计划和方案，就会被中途夭折。

　　　　所以刚才那样的态度就不行。

　　　　因此帝琉笙在经过短暂的思考之后，用十分认真和严肃的目光看向沐辰道：

　　　　“我需要你给我一个放了你的理由。”

　　　　之前，沐辰骗她吃下枣糕的事情，已经随着她将他暴打了一顿的结果而结束。

　　　　之前，沐辰联合着齐潇然一起，背叛大齐，并且趁机从她丞相老爹那里抢来了丞相印鉴，如今齐潇然身死，似乎也把事情进行了一个段落，得到了一个结果。

　　　　但，这些都是表面的现象。这种理由是说服不了帝琉笙的，她需要沐辰给出的一个承诺。

　　　　要确认，今日她的确可以饶了沐辰。因为与齐潇然相比，沐辰只是从罪，并没有到非死不可的地步。

　　　　但是谁又能保证，今日她放了沐辰，日后，沐辰不会再一次卷土重来，对木头的性命造成威胁？

　　　　那厢沐辰自然知道这是帝琉笙留给他的唯一一次机会，所以他在经过谨慎思考之后，艰难咽了咽干涩的口水，看着帝琉笙道：

　　　　“三小姐可还记得，曾经你在算命摊子前，为小生算过的那一卦？”

　　　　那天，帝琉笙以遗憾的态度告知沐辰，“梅花香自苦寒来”，日后定会中举，但无法身居高位的卜算结果。

　　　　可是后来，自己带着紫烟仙君托付给他的那张紫烟离火符去寻找元景月的时候，元景月又以异常兴奋地语气看着自己道，“书生，你的命格被改变了！原来天道是真的可以被改变的！”

　　　　沐辰想着，或许就是从那一刻开始，自己本应这辈子都默默无闻，没能登顶人臣的命运，被悄悄发生了改变。

　　　　而这种改变对于三小姐来说，是一种很重要的现象。所以她才会表现的那么兴奋，不断的确认着自己的命格卜算。

　　　　帝琉笙着实没有想到沐辰会跟她提起这个，所以有些以外的顿了一下，她点了点头：

　　　　“嗯，记得。”

　　　　沐辰看她脸色如常，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努力镇定了一下决心，又道：

　　　　“那既然如此的话，三小姐难道就不想亲眼证实看看，天道是否可以被二次改变呢？”

　　　　他能够看得出来，在改写天道的这件事情上，元家三小姐有着一种近乎狂热的执念。

　　　　沐辰此番，其实也就是变相的在赌。赌元家三小姐会不会为了在自己的身上去证实“天道是可以被改变的”这个假设，而大胆放自己一条生路。

　　　　如果他猜对了，这的确是帝琉笙的软肋，那么他就可以暂时苟延残喘，不用担心自己的性命。

　　　　可若是猜错了。

　　　　沐辰的脸上忍不住的露出一抹苦笑：

　　　　恐怕元三小姐就会觉得自己已经知道了太多关于她的秘密，从而对自己的存在心生警惕，只怕是会更加迫不及待的，想要杀了自己灭口吧？

第1555章　他和她，渐行渐远（3）（）　
帝琉笙万万没有想到沐辰居然会说出这样的理由，顿时就有些愣在那里了。

　　　　她没有直接回答沐辰的提问，可是看着沐辰的那双眼睛里，分明带上了一抹期待和探究。

　　　　在狱中身形狼狈的沐辰沉吟片刻，还是缓缓看着她开了口：

　　　　“三小姐你，其实是想改写天道的吧？”

　　　　当时的她，发现自己的天道命运有了改变，明明是那般的狂喜神色。这就说明无论如何，天道是否改变的这件事情，在帝琉笙的心中，多少还是有着些许重量的。

　　　　沐辰就是抓准了这一点，想要从中为他自己存活的理由找一个借口。

　　　　这种简单的道理，帝琉笙又不蠢，当然是明白的。

　　　　可是明白归明白，心里隐隐约约喷发出来的一种欲望，又是另外一码事。

　　　　帝琉笙看着沐辰的神色，显得十分的耐人寻味：

　　　　“你倒是挺懂得人心。”

　　　　看来这书生二十多年的圣贤书，并没有白读。

　　　　他给的理由，让帝琉笙心动了。

　　　　“三小姐留着小生的性命，然后去看小生以后的人生轨迹，不就能够清清楚楚的得知，天道是否能够被改写了吗？三小姐如果在此时杀了小生，岂不是白白的失去了这么一个刚好现成的样本？”

　　　　沐辰句句话语铿锵有力，让帝琉笙根本就找不出什么反驳的话语来。

　　　　其实沐辰说的有道理，对于天道是否是能够被改变的这件事情，帝琉笙已经为此苦恼了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