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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那个人，身上实在是太过肮脏了。

　　　　祓禊的柳枝水珠乃是光明的存在，自然不会愿意渗透到这种大奸大恶之人的身体中去。

　　　　齐陵昭皱起了眉头，“所以穆澄表弟的意思是，一会儿咱们要在祓禊的道具器皿上，做手脚？”

　　　　听到终于有人问出了这个问题，穆澄有种“终于遇到一个思维靠谱家伙”的激动感，差点就要流下两行滚烫的泪水。

　　　　“是要我把眼泪滴到那个用来装圣水的器皿内吗？”聪慧的齐陵昭猜的很快。

　　　　在这一方面的事情上，昭王殿下并不迟钝，而且十分的聪明能干。

　　　　“是。”

　　　　穆澄点点头，态度还是那个样子，一点也没有求人的味道，但是也没有刻意在凶人的力道。

　　　　那倒在圣水里的几滴液体，可以尝起来有味道，但是闻着和看上去，是绝对不能够有异味或者什么奇怪的现象的。

　　　　因为这种水没人会喝，被稀释一点过后，味道也会降下来，即使是鼻子很灵敏的人，也不会闻得到。

　　　　这是最稳妥的方法。

　　　　元景月没有回头，只是学着在场外的其他人的动作，对玄夜大国师投去了怀疑的目光：

　　　　“那个”

　　　　这么细密的筹划，要是对方国师不肯用穆澄提供的器皿，那一刻都基本上等于说是白搭。

　　　　所以结论只有一个：

　　　　玄夜是穆澄的人！

　　　　元景月说话的时候，眼睛虽然是看着玄夜的，但是话头却是一直对着穆澄，都未曾再改变过。

　　　　“木头你非要用眼泪，下在珍贵的圣水里面。圣水加柳枝的功能，就是外在力量开启阴阳眼。今天在场的所有人都要接受祓禊典礼，齐陵昭肯定是会接触到那柳枝和泪水的，你这是要搞事情，想让所有参加过祓禊仪式的人，全都暂开阴阳眼吗？”

　　　　之前也说过了，穆澄世子无论做什么的事情，做出什么样的决定，肯定都是有着他自己的考量在里面的。

　　　　只是这回的事情，的确是有些出格了。出格到就连帝姬大人也觉得十分诧异。

　　　　“你让他们开了阴阳眼，又能有何用？”

　　　　而且，万一开眼失败了呢。

　　　　元景月还从未试过要同时给这么多人念诵咒语。

　　　　所以一时有些为难，害怕自己能不能胜任的同时，只能一边用怨念的眼神，盯着穆澄：

　　　　“我倒是想看看你要怎么弄。”

　　　　柳条可以借，眼泪可以给。

　　　　但是关键是，我就是想看看你究竟打算怎么做？

　　　　然而穆澄却根本不接她的套路，只是摆摆手道，“你放心好了，反正你很快就能够知道的。”

　　　　目前要解决的最主要的任务，就是趁着主持那边还在休息，这边得赶紧把齐陵昭给弄哭才行。

　　　　于是帝姬大人就领了上回的经验，按照同一个角度，同一个方法。

第1426章　借柳枝一用（4）（）　
在昭王殿下的眼眶上，重重的打了一拳。

　　　　可能是因为力道有些没收到，打得有些大，齐陵昭的眼泪刹那间哗哗的往下落，像是完全不要钱似的惨叫声也是连绵不绝。

　　　　“疼疼！啧，阿婆你下手未免也太狠了吧！”

　　　　齐陵昭捂着瞬间青紫的眼眶，骂娘的心都快要有了。以前倒是不知道，原来阿婆居然也会有这么暴力和强势的心！

　　　　不过齐陵昭的心里如何咒骂，如今也已经晚了，来不及了。

　　　　齐陵昭的泪花刚一泛出来，这对穆澄夫妇俩就眼疾手快的从纳灵玉里掏出了两个石英质地的小碟子。

　　　　“快，快接！”

　　　　于是一个诡异的场景就出现了。

　　　　那厢惨兮兮的齐陵昭还在委屈大哭，这边的夫妇俩就已经人手一个透明石英碟子，将碟子牢牢的放在了他的眼睛底下，然后静等眼泪接的差不多了，就才满意的点头转身离去。

　　　　留下可怜的齐陵昭一个垂泪：

　　　　“啊啊啊，你们要不要这么玩的啊！本王还要不要一点面子的啦！”

　　　　然而事实证明，虽然不知道齐陵昭在别的人心中会是什么模样，但是很明显穆澄和帝姬大人两个人也是完全根本就没把齐陵昭给放在眼里过的。

　　　　所以，他们才能理直气壮的对着这么一位尊贵的嫡亲皇帝，又是打骂又是教育的。

　　　　现在想想似乎是有些大水冲了龙王庙喽？

　　　　齐陵昭泪眼汪汪的哭了一阵之后，一直单膝跪地接着眼泪的穆澄夫妇这才起身，随后低头看了一眼碗中的眼泪，均在对方的眼底看到了一抹狂热。

　　　　“呼——总算是收集气了所有的材料。”

　　　　“得了吧。”第一次给这么多人集体开阴阳眼，现在的元景月还有点不太敢呢。“或许以后，我可以把这个掌握的更好，更加熟练。”

　　　　“以后大概是没机会了，做好当下就行。”穆澄扬起头，看了一眼那边已经层层摆好的桌椅和长队，就知道马上下午的祓禊仪式就要开始了。

　　　　然而那厢注意力一直集中在前方的元景月根本就没有看见，注意力也的确都是放在大国师的身上。

　　　　“冒昧问一句，木头，这个新来的大国师，该不会是你的手下吧？”

　　　　听见元景月陡然问出了这个一个问题，昭王殿下也开始终于意识到，自己在见到那个名叫玄夜的黑衣男人的时候，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而那个玄夜，虽然长相的确记不清，但是给人的感觉，都是十分熟悉，而且总觉得有些似曾相识的。

　　　　齐陵昭在脑子里稍微过了一会儿，突然就想起来了。

　　　　对对对！他就说自己曾经好像在哪里，是见过这个新上任的大国师的。

　　　　可是活了半天，又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最后，只得在女子的提醒下，受惊而起，“啊，本王认出来了！这不就是那日，墨玉公子像是发了疯似的，不停的派人来阻拦自己去往玉鸾峰，本王最开始的时候，就遇见的那位大叔吗？！”

第1427章　像是噩梦复活（1）（）　
对于齐陵昭终于醒悟的惊呼声，穆澄淡淡瞄他一眼，给出的评论是：

　　　　“你终于睡醒了。”

　　　　眼力劲可以差，但是差到像是昭王殿下这种境界的，着实少见。

　　　　“苗迦，回去吧。”

　　　　稍稍低声安抚了一下小正太，元景月就把苗迦给收了回去，专心致志的看着少年手中拿着的那截柳枝，以及石英瓶子里装着的齐陵昭的眼泪。

　　　　昭王殿下揉了揉还在微红的眼睛，有些可怜兮兮的看着穆澄问道：

　　　　“表弟，你打算给今天参加祓禊的人全部开眼，到底是想做什么？”

　　　　这已经不属于一般的会扰乱阴阳界秩序的行为了，齐陵昭下现在已经属于地府的正式一员，所以当然不会放任不管。

　　　　奈何昭王殿下心里是这么想的，可是在场的还有地府堂堂鬼姬在此，不仅仅是只有他一个人。

　　　　就连鬼姬本人都不管这些，而且还颇有些助纣为虐的意思在里面。被欺负了的昭王殿下只能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根本就不敢有什么反对的意见。

　　　　顶多，也就是过问一下而已。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穆澄连头都没回，一旁很快有穿着黑衣的蔺影闪过，从穆澄的手中接过了柳枝和石英器皿，很快便消失在原地。

　　　　动作快到，一向自诩修为甚高的昭王殿下都没能看清楚对方的动作。

　　　　这是表弟身边的暗卫？

　　　　“我能帮你做些什么？”元景月看了一眼蔺影，朝着穆澄蹙起了秀眉。

　　　　有了苗迦的柳枝和齐陵昭的眼泪，似乎在开阴阳眼的这件事情上，已经没她的什么事情了。

　　　　顶多，也就是在力不从心的时候，帮着念念咒语，跟着一群大臣里面和稀泥。

　　　　其实帝姬大人明白的，穆澄出发前都没有将今日的计划内容明确告诉她，那就说明在穆澄的心里，其实不太愿意让她知道细节。

　　　　而需要她能帮得上忙的事情，自然不多。

　　　　“阿景保护好自己就行。”穆澄伸出手来，想要拍拍她的肩膀，但心间猛地抽痛，指尖就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未曾上前。

　　　　“哦”

　　　　元景月没有失望，很坦率的就接受了穆澄的安排。

　　　　“嗯，知道了。”

　　　　下午的祓禊大典举行时，场中很多还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典礼的姑娘们叽叽喳喳议论不停，显得很是兴奋。

　　　　元景月回到了元家的队列中，一直和他们俩玩闹的齐芜夏和齐陵昭两个人也回到了皇帝的身边去。

　　　　而一袭黑袍的穆澄则是沉默着，站在了人群的最后方角落中。

　　　　元景月盯着玄夜大国师，脸上的表情阴沉的有些可怕，看起来很是微妙。

　　　　元清雅一直在注意着元景月的表情，所以看到她这样的时候，顿时用疑惑的目光顺着元景月视线所停留的方位看了过去，随后诧异道：

　　　　“玄夜大国师可是欠了三姐你的银子吗？看你这脸色，好像恨不得把人家给吃了。”

　　　　如果元清雅没有记错的话，自家三姐貌似跟前任的七星院掌教，大国师玄卿的关系极好。

第1428章　像是噩梦复活（2）（）　
可惜玄卿辞去了大国师的职位，跑去浪迹天涯游历四方了，这才换了这个七星院以前几乎从未见过的一个新人——据说在道士界里面很有权威的玄夜，来继承了掌教的位置。

　　　　想来，三姐这么仇恨的看着玄夜大国师，可能是还在记恨这家伙抢了玄卿的位置？

　　　　元清雅眨巴了两下春水般妩媚的杏眼，打算开口教育元景月：

　　　　“三姐，这样你可就不对了。人家玄夜又不是故意的要去抢”

　　　　然而元清雅的话不过才刚刚开头，就被元景月给打断了。

　　　　“嘘。”

　　　　祓禊大典已经正式开始了。

　　　　彼时，元景月认出了那枝方才从苗迦的头顶上拔下来的柳枝，它现在就被牢牢握在溪水岸边矗立着的玄夜大国师的手中。

　　　　一模一样，果然玄夜就是穆澄手底下的人。

　　　　这大叔长的比较阴狠，看起来不像是什么好人。帝姬大人关注的重点却不在于难得穆澄手底下的人居然出了个颜值对不起观众的家伙，而是在于那玄夜大国师背后，站着的一众鬼魂。

　　　　那都是熟悉的人脸。

　　　　是会让在场包括齐弟、十六王爷在内的大齐皇室看到之后，都会做噩梦的一张张人脸。

　　　　在看到穆府鬼众的那一刹那开始，元景月突然就明白，穆澄到底想做些什么了。

　　　　“木头”

　　　　元景月此时此刻虽然是站在元家的队列里面，可是她的整颗心，都已经为了穆澄今日的计划，而深深揪了起来。

　　　　第一个祓禊的人上来了，玄夜大国师微微笑着，虽然能够感觉出来他是努力的想要表现出温柔的样子，但是因为长得着实有点恶人凶相，所以站在他对面的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孩子，一个没忍住，哇的一下就哭出来了声音。

　　　　小男孩哭得可怜巴巴，帝姬大人侧过身子，不动声色的压低了声音，询问身边人，“雅妹，这是谁家的孩子？”

　　　　元清雅凝眸盯着半晌，顿了顿，用十分肯定的语气道：“广阳侯府徐永徐侯爷的小儿子，他是三代子孙里面，最讨陛下喜欢的一个。”

　　　　“哦，原来是广阳侯府的小世子。”元景月点点头，“难怪今天的祓禊能把他排在最前面。”

　　　　“徐小世子还是很可爱的，三姐你就不要连这种小事情都要斤斤计较了好么？”

　　　　元清雅有些无语。

　　　　不不不。

　　　　元景月虽然表面上没说什么，但是内心却在不停地摇头。

　　　　你三姐我只是在思考，身为广阳侯府这么讨齐帝欢心的小孩子，徐小世子肯定多少都是见过点世面和大风大浪的，应该不至于在突然见到穆澈和习彦淮他们鬼魂的时候，被吓破胆子到狂哭不止吧

　　　　然而很明显的，帝姬大人想错了。

　　　　光是见着玄夜的脸，那广阳侯府的小世子就已经被吓得瑟瑟发抖，更何况是在被玄夜手中那端着的一碗看起来清亮亮的“圣水”泼过之后，被突然间开启阴阳眼的反应了。

　　　　徐小世子被吓哭，让本来是想对小孩子宠溺一笑的玄夜很是尴尬。

第1429章　像是噩梦复活（3）（）　
怪蜀黍只能勉强腾出空着的“毒爪”，伸出去摸了摸小孩子的脑袋。

　　　　“乖——不哭、不哭哈。”

　　　　于是毫无意外的，徐小世子哭得更加凶猛了。

　　　　见此情景，就连一旁站着观礼的齐帝都无奈了，只能硬着头皮强行跟玄夜尬聊，转移话题：

　　　　“那个，大国师啊，朕看见你手中有一个水晶空碗，里面装的可是什么特殊的水源吗？”

　　　　并不。

　　　　那是混杂了你儿子眼泪的奇怪液体。

　　　　帝姬大人在心中如是默默回答道。

　　　　玄夜大国师有了台阶下，终于不用面对哭闹的小孩子，顿时如释重负的鞠起了一躬，回答齐帝的问话。

　　　　“回陛下，这碗中所呈的圣水，其实并未曾有什么特殊之处。只是臣从这蜿蜒的青川中，任意取起的一瓢清水。水之灵性，无在于其根源，而在于人心。臣乃七星院掌教，即使是普通的清水，也可赋予其涤荡之用，祛除人身上的戾气和血腥污秽之物。”

　　　　帝姬大人在下面愣愣的听着，内心冲着玄夜翻了一个大白眼：

　　　　鬼扯，你就可劲吹吧。

　　　　鬼才知道你这个做道士扮相的人，生平有没有学过一句咒语。说不定你就是在穆澄麾下的一个杀手，整天干得就是杀人放血的营生。

　　　　倒是一本正经的忽悠人，还算一点本事。

　　　　其实这倒是帝姬大人一语成谶了。

　　　　因为玄夜的本名并不叫玄夜，在进入七星院当掌教前，他还真的就是穆澄麾下最为得力的杀手

　　　　“原来是这样。”本来也就只是随口一问的齐帝也没太在乎玄夜到底说了些什么，只是随意点点头，挥了挥手，“那爱卿就继续开始吧。还有德儿，快别哭了。”

　　　　齐帝一向都不信七星院的那群方士所言，知道他们大抵也就是打着“上达天神之命”的由头，混生存讨口饭吃的来着，也不必太过跟他们较真。

　　　　因为以前的大齐一向设定了七星院这个结构，这任的齐帝不喜欢，却也不能废止，干脆也就任着其发展下去了，只要不碍着他的事，齐帝根本不管。

　　　　“是，陛下。”

　　　　至于被提醒不能再哭的徐小世子，则是在可怜兮兮的抽了抽鼻涕泡后，用委屈的小表情瞅了一眼齐帝，这才回过头去，继续面对玄夜这个怪蜀黍。

　　　　“好，德儿坚强，德儿不哭——”

　　　　徐小世子看来是从小就受到了“男儿有泪不轻弹”的教育，虽然只是一个五岁的小娃娃，但还是表现出了小男孩最为坚强的一面，硬是把眼眶里明晃晃的眼泪珠子给憋回去了。

　　　　玄夜见他止住抽泣，顿时大感欣慰，终于能够开始实施今天公子交给他的任务。

　　　　翠绿的一截柳枝轻点过碗中清澈的溪水，玄夜拉过眼眶微红的小男孩儿，将柳枝蘸上的饱。满水珠，轻轻扫过男孩儿的面颊和领口。

　　　　“好了。”

　　　　玄夜的动作真的是难以言喻的粗暴，看在元景月的眼睛里，就觉得连那全程走个过场的仪式感都显得很是敷衍。

第1430章　像是噩梦复活（4）（）　
不过七星院的名头摆在那里，也不会有人觉得玄夜此番举动到底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反正在此的绝大多数人都很清楚，他们本就是来走个祓禊大典的过场罢了。

　　　　随便玩玩就好，不必太认真。

　　　　“已经好了么？”

　　　　紧紧闭起双眼的徐小世子很奇怪居然这么快就结束了，他今年是第一次参加祓禊大典，去年的时候因为年纪太小，所以就没能来。

　　　　感觉祓禊典礼与自己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原本以为有些对未知领域的害怕，而闭起双眼的徐小世子，终于颤颤巍巍的睁开了那双小鹿般大而圆润的漆黑眼睛。

　　　　然

　　　　不过是刚刚才睁开眼睛，徐小世子的视线，便顿时愣住了。

　　　　瞳孔由原本的漆黑状，渐渐晕开扩大，变成了惊恐。

　　　　原本还显得活泼动人的小孩儿，突然间就被吓傻了，变成了一副痴呆样，就那么愣愣站在玄夜的面前，傻傻的看着玄夜身后的那块地方。

　　　　徐小世子的母亲就跟在他的身后，看到儿子突然犯傻，害怕他表现的不好，而在陛下面前失宠的徐夫人顿时薄怒，伸手就想把孩子给拍醒。

　　　　“德儿，还愣着做什么？赶紧给国师大人行礼道谢啊？”

　　　　然而，这个时候的徐小世子，已经完全没办法听母亲在说什么了。

　　　　因为此时此刻在他的眼中，逐渐的出现了许许多多密密麻麻，如虫蝶飞舞着的光影。

　　　　这些光影逐渐汇聚、再汇聚，然后就变成了一个个陌生的人影，就那么整齐而又肃穆的站在玄夜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