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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书棠淡淡的说着，一双明亮的眸子映射着细碎的光，青叶红花还想说什么，她却已经转身弯腰蹲下将怀里的骨灰盒放到了花树下，然后用手挖了一个坑，轻柔的将骨灰盒埋下。

　　　　青叶红花不解的看着子书棠独自完成着这一系列的事，她们想帮忙却不让插手，等最后埋了土时，子书棠一双纤细白皙的手已伤痕累累。

　　　　老太太病重了，已经掌握了一切的子书寒不许任何人靠近伺候，包括父亲子书廉。而现在的子书廉也不比当年，子书棠再见他时，他已斑白了双鬓。

　　　　“小棠，你能去求子寒放过你奶奶吗？”他已经是一把年纪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了，此时却是眼角含泪的看着子书棠，真挚而卑微的求自己的女儿。

　　　　显然，子书寒掌权以后，这位父亲和那老太太都不好过。

　　　　子书棠看着眼前的男人，轻缓而坚定的摇了摇头。“我不会帮你的，但我会带走哥哥，我来是想告诉你，子书家最终还是后继无人。”

　　　　子书廉听懂了这话，他惊恐的看向面前的女孩儿，却见她已经冷漠的转身离去，径直向老太太居住的地方而去。

　　　　对于子书棠，子书廉并没有限制，见她从屋里出来，他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屋里被软禁的父亲，便随着她去了老太太哪里。

　　　　如今的老太太早已不复当年的尊贵荣耀和健康。她是子书寒的杀母仇人，没有了子书廉的庇护，她此时已被自己的孙子灌了药浸泡在臭水沟里，日日以珍贵药材吊命，吃喝却连狗都不如。

　　　　子书棠站在廊下看着蜷缩在水沟里的人形，心底只微微触动。“所以，你准备如何裁治我？”

　　　　看完这一切，子书棠面无表情的抬眸看向身旁的男子。

第636章　海棠（）　
被她这样盯着，子书寒凝了凝神，坦然道：“我想娶你。”是的，他想娶她，哪怕她是他名义和血脉上的妹妹。

　　　　子书棠笑了，这是陈松之死后她第一次笑，却是冰冷而讽刺的笑。笑着笑着，忽然敛了目光，看向瓦片上方碧蓝的天际。

　　　　“子书寒，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没等他回答，子书棠已自顾自的开始，她所讲的，却是关于这具身体原主的故事。

　　　　“因果循环，子书棠，你说，这世上有没有天理？”说完了故事，子书棠复又抬眼看向身边凝神静气的男子问道。

　　　　在那个故事里，子书棠并没有直接道出真相，而是以某些其他的表达方法阐述。比如她说，女孩儿失明后睁眼再看着院子里的花，忽然就明白了自己生命的意义，所以她决定，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子书寒听懂了这个故事，他幽深的眼像是浩瀚的星海，深深的凝望着面前的女子，溢满了悲伤。

　　　　“小棠，有没有天理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故事里的我，确实是我。”

　　　　子书棠说故事里女孩儿心心念念的哥哥最后成为了女孩儿的仇人，并伤害了她，囚禁了她。子书寒想，如果那个男孩是他的话，他也那样做的。

　　　　四目相对，子书棠最终移开了眼，终于说出此行的真相。“子书寒，其实我来，是来碾碎你的一切幻想。”她说这话的时候，外间响起了许多嘈杂的声音。

　　　　子书寒骤然缩紧了瞳孔。

　　　　子书棠看着他，缓慢而清晰的叙述。“你在西北的那段时间，因为自己的努力而被杨镇川叔叔赏识，在他的帮助下一步步走到至高的位置，那时候我们相隔千里，但我却始终掌握着你的一举一动。”

　　　　记忆回溯，子书寒想起了他独自拼搏的艰难困苦的曾经。

　　　　“但你没想到，杨镇川叔叔，会是我的合作伙伴。”子书棠看着子书寒眼里的光一寸寸冰冷，缓缓的描述着当年的事情。“老太太为你办的那个生日宴会，请来了杨叔叔，因为你，我才接触到他，才接触到那些年轻的青年才子，才有机会进行后来的一切。”

　　　　“当年我去学院，不是为了学习，而是为了结识所有的有识之士。当年你忙着处理船港事宜时，我已经在计划撤离。那时第一批炸弹落下爆破，我看着你回到家里疯狂的想要将我救出来，我只觉得好笑。”

　　　　子书棠说着，又笑了起来，笑容如冬日最无情的雪，让子书寒眼里的温度一寸寸寂灭成灰。“所以，一切都是你策划的吗？”他终于问。

　　　　此时外间已混乱不堪，子书寒知道，自己苦心孤诣修葺复原呵护的一切，都将灭亡。

　　　　“是的。”子书棠回答。“从我失明后看见你的那一刻起，我就在计划如何报复你。”她说时，两人心底同时一痛。

　　　　确实是她的计划，却也超出了她的计划。她不曾想过子书寒会对自己手软，她不曾想过陈松之会为她失去生命。

第637章　海棠（完）（）　
“砰！”

　　　　大门被人踹开，几列整齐的队伍端枪包围了进来，将子书寒团团围住。

　　　　“小海棠，好久不见啊！”队伍的末端，杨镇川笑着脸，他的身旁跟着个清瘦的男孩，心不在焉的左顾右盼着，看见子书棠时却眼前一亮。“子书姐姐，我可想你了！”

　　　　被儿子这么一插话，杨镇川洋装着脸呵斥了两句。“去去去，小孩子一边去，别耽误爹说正事儿。”那男孩是杨镇川的儿子，曾在西南同子书棠见过。

　　　　男孩儿被推开，十分不高兴的撇了撇嘴，却还是识趣的不再插话。杨镇川目光看向被包围起来的子书寒，不由得无奈的叹了口气。

　　　　“你倒是聪明刻苦，但你的心态不正，不堪大任啊！”子书寒眯了眯眼，右手悄无声息的动了动。

　　　　杨镇川叹完气，轻轻一抬手，围聚的队伍立即冲上去要给子书寒捆绑，而一直没有动作的他却突然从袖中抽出了把短刀，毫不犹豫的抬手就割杀了几人开出条逃跑的路。

　　　　杨镇川一怒，立即开枪，顿时枪声四起，另一些队伍也开始动手。子书寒反应极快，鬼知道他这些年经历过什么，身手上十分鬼魅迅速。

　　　　子书棠立在原地，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变故，她不用做什么，子书寒是逃不掉的——因为他不会放过自己。

　　　　果然，下一刻子书棠眼前白光一闪，喉咙就被人死死的扣住，然后大力往外拉扯。子书寒是不会拿她当挡箭牌的，所以枪林弹雨中，他带着子书棠更加艰难的躲闪逃避，各种灵敏的反应被拖累延迟，最终不可避免的被射中了几枪。

　　　　时机成熟，跑路过程中，子书棠巧妙的一滑身从子书手里逃出，并顺势一把扣住他的手腕打飞了他的武器和枪械。

　　　　子书棠下手没有留情，她真的发狠时，武力全开，即使是全盛时期的子书寒也不是她的对手，更遑论受了枪伤。

　　　　“卖报卖报，今日的早报，子书棠回府，内乱凸起，显赫一族就此没落，未来的子书家该何去何从？”

　　　　大街是，报童扬着手里的报纸高声叫卖，子书棠坐在轿车里，透过玻璃冷眼看着外面灰白的车水马龙。

　　　　玫瑰小楼，这个曾经囚禁了两代人灵魂的建筑在战争中也未受到什么严重的破坏，唯一的变化的那一簇簇盛开的玫瑰已凋谢枯萎。

　　　　车子停在院子里，司机下车为子书棠开门，在二楼的方向，子书寒站在玻璃窗前，看着那抹纤细的倩影，轻轻的抿紧了唇。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被这样狼狈的囚禁在一方小空间里，手脚都拴着定制的铁链，没有人生，没有自由，没有追求，也没有希望。

　　　　果真是世事无常，原来被囚禁是这样的滋味，而他曾经想要囚禁的人却好好的站在外头。

　　　　时间是最好的答案，曾经种下的苦果现在来偿还。

　　　　其实回想这一生，又何尝不是一场笑话？若重来一次，子书寒想，他愿自己只是那个漂泊的少年，不期望，不相忘。

第638章　系统的真容（）　
子灵是在那个世界活到了八十岁才经由生老病死后回到空间里，一睁眼，周围是一片幽暗，漂浮着细碎的星光，如阳光折射在琉璃上的斑驳。

　　　　不同于上一次回来的杂乱，这一次就像是出生的混沌，一如当年初见时的荒芜。“系统？”子灵轻轻的唤了一声，清越的声音在空间里回荡，却没有任何应答。

　　　　默了一会儿，子灵缓缓起身，记忆有些恍惚，好像有什么东西急剧从脑海中被剥离。她只记得，她已经做了十一个任务了，这期间，有什么收获，只有她自己知道。

　　　　曾经虚浮缥缈的灵魂恢复了些神力，子灵举目四望，空间里不知何时竟然迷雾朦胧，朦胧深处一欣长的身影影影绰绰。

　　　　“系统？”看着那模糊的身影，子灵试着再喊了一声，却并没有回答，片刻，那身影忽然消失，一只软萌的猴子从那处蹦了出来。

　　　　“本宝宝在呢，恭喜宿主完成第十一次任务。”软萌的猴子拥有一身细软的浅金色长毛，碧蓝的眼睛，睫毛纤长，眨巴着眼如倒映着汪洋浩瀚的星空。

　　　　看见它这番模样，子灵疑惑的抬眸看了看那身影消失的远处。“刚才的人影，是你吗？”子灵问，心中疑虑丛生。

　　　　那个影子，好像有些熟悉，子灵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当然是我。”系统傲娇的抬了抬头，碧蓝的眼睛弯出一丛生动的期待，咧出两排雪白的大牙。“怎么样，本宝宝帅吗？是不是很期待？”

　　　　子灵抿了抿唇，心里竟莫名有些失望。“还行吧，但哪个才是你的真容？”转身席地而坐，子灵与面前软萌的小猴子目光平视。“我上一次任务的数据呢？刷出来吧，我想看看。”

　　　　“我的真容？”小猴子搔了搔脑袋，半立起身子向前走了两步。“我的真容大概就是现在这个样子吧，只是我还可以变幻出很多其他的模样。”

　　　　哦，原来他是只猴子，子灵想。

　　　　系统回答完后，一面熟悉的光屏再次刷到了半空之中，上面显出了子灵上一次任务的所有数据。

　　　　第十一次任务评定。

　　　　人物：子书棠

　　　　性别：女

　　　　任务完成：80％

　　　　感情融入：75％

　　　　资源利用：20％

　　　　综合评定：23

　　　　奖励神魂值：23

　　　　奖励道具：无

　　　　随机任务：无

　　　　奖励神魂值：无

　　　　奖励道具：无

　　　　宿主当前资料

　　　　姓名：子灵

　　　　性别：女

　　　　身份：前任司命

　　　　神魂值：161

　　　　技能：武艺（s级）

　　　　道具：迷魂草x2，灵石空间，俅狐千面，猫眼石的记忆。

　　　　“宿主，你这次任务完成得并不是很好哦。”刷完资料，系统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凉凉的开口。

　　　　她的每一次任务都十分重要，可是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她的表现却时好时坏。

　　　　子灵看了一眼光屏上的内容，心中豪无波动，但回想起任务细节时，却并没有什么清晰的记忆，好像是被剥离了一般一片空白，她只记得自己完成了那个任务。

　　　　“是启动了记忆清除吗？”

第639章　长亭赋（）　
子灵问，心中已有了答案。若不是系统故意的记忆清除，她不会什么都不记得，只留下一个模糊的概念。

　　　　“是的。”小猴子搔首弄姿，毫不避讳的打击道：“你的感情融入过多，已经触碰到警戒线，不利于后面的任务完成，所以本宝宝自行清除了一些东西。”

　　　　“哦。”听他说完，子灵淡淡的点了点头，然后平躺了身体，缓缓的闭上了眼睛。“等我睡着，再送我去下一个任务。”

　　　　“好的。”系统回答。

　　　　子灵再醒来时，窗外迷蒙的一片，薄雾冥冥，烛光落在宽敞的房间里，映亮了一件件精致的饰物，而她身边还沉睡着一人。

　　　　看样子，这是一个古代宫廷里的闺阁，且原主身份不会太高，看旁边屏风上翠绿的衣物，她大抵是个宫女。

　　　　夏夜祥和却不宁静，一墙之隔的屋外虫鸣重重。子灵睁眼看着房顶上纵横的梁木，心中莫名生出一股难以言喻的荒凉。

　　　　过了片刻，神识里浮现起一行行缥缈的字，是原主留下的任务，却只是一个非常恍惚的概念。

　　　　她说她对不起一个人，想通过子灵弥补那人，却没说这个人是何人，又为什么会对不起他。

　　　　记忆纷飞叠至，子灵如看幻灯片一样看着原主从出生都入宫为婢，只到了十岁的景象，之后的就再没有了描述。

　　　　原主名为水芝，出身自一块贫瘠的土地，作物本就不多，那里的父老乡亲每年都只是勉强果腹。

　　　　然而自水芝出生开始，那片土地就再也没下过雨，农民连续三年颗粒无收，饥饿折磨着每个人的神经，许多人将家中的妻子儿女贱卖，这其中包括水芝的父亲。

　　　　水芝三岁时被人贩子带到了京城，成为官婢，在宫中长大，却一直地位卑微，见着谁都得弯腰跪拜。

　　　　四岁时，水芝认识了一个刚送进宫来的太监。他叫景玉，七岁，是家道中落被充公的官奴，肩胛上用烙铁烙着两个字，一生都比别人地位更低。

　　　　水芝听说景玉也来自坩州，但他先前是坩州刺史的公子，锦衣玉食，因父亲贪污才落得如此下场，他身上带着高贵和卑微这两种矛盾的气质，一双明亮的眼睛时而潋滟，时而颓靡，看起来与其他人格外不同。

　　　　因为是官奴，景玉一进宫就被人欺负，他被改了名字叫做成福，训练的姑姑和管教总是看不上他，处处挑刺。一起训练的小宫女小太监们于是也见风使舵的对他落井下石。

　　　　水芝同情他，又念他与自己来自同一片土地，便就时常背着别人力所能及的给他帮助。开始时景玉并不领情，后来慢慢的，他终于接受了这个笨拙的老乡。

　　　　宫里的奴婢太监都会经过严格的训练和选拔，许多的项目自小就得熟稔，而水芝却天生有些笨拙，许多事情都做不完美，常常挨管教的藤条打骂和惩处。

　　　　之后的岁月里，那些月明星稀的夜晚，她总是和景玉

第640章　长亭赋（）　
在一起洗堆积如山的衣服，就这样一晃过了六年，景玉被分到了西宫伺候，而水芝也被分给了一位新晋的贵人做三等的洒扫宫女。

　　　　原主的记忆到此为止，系统也没有给予更多的资料和帮助，只留给子灵一个莫名其妙的解释，让她按照现有材料自行发挥。

　　　　而事实上，现有材料是什么都没有。

　　　　子灵躺在薄硬的床上，身边的另一个宫女已经熟睡，似乎是梦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五官不自觉的皱在一起，神情苦闷。

　　　　原主留下的任务简直是莫名其妙，她到底对不起谁，要怎么去弥补，子灵一点头绪都没有。

　　　　夜深霜重，子灵想了一会儿，依旧无解，便也闭上眼睛沉沉睡去，次日天未明，同榻的女孩早早起了床捧着瓷盆去院子里收集露水给美人洗脸。

　　　　子灵被她的动作惊动，艰难的睁开眼睛，这才意识到按照规矩自己也应该起床在天亮前去将贵人宫院里打扫干净。

　　　　宫女果然苦命，子灵心里一万个不乐意，但也只能迷蒙着双眼扛起扫把去贵人的院子里打扫。

　　　　夏日凌晨的星空缥缈着薄雾和晨星，子灵从收集露水的宫女身边经过，那人友好的向她打了招呼，却不知道这具身体里已经换了个灵魂。

　　　　从此，子灵就是水芝。

　　　　现在为寅时末，宫廷里的院子十分辽阔，水芝负责洒扫的区域从去西宫的路一直到贵人的庭园，以她一个人的速度，紧赶慢赶，也才能勉强在天亮前扫完。

　　　　扛着不熟悉的大扫帚，水芝内心是奔溃的，一边扫，一边盘算着怎么摆脱这苦命的差事，正全神贯注时，面前的地上突然现出一双黑色的鞋子。

　　　　水芝抬头，一半高不高的少年立在面前，他的身后是一轮朦胧的圆月，站在凌晨前最后的黑暗里，他的脸色白皙而阴冷。

　　　　十三岁的景玉已出落得十分瑰丽，但很可惜，他如今的身份配不上他的容颜。“阿水，我来吧。”

　　　　水芝没有名字，她的父母并不识字，也来不及给她起名，水芝这个名字是进宫时抽签得到的，整个偌大的皇宫里只有景玉会叫她阿水。

　　　　景玉是官奴，若不是特赦，他是永远摆脱不了卑微的命运的，是以他虽然被安排到了贵妃的西宫，职责却是倒夜壶，见不得人。

　　　　没等水芝回答，景玉就已经熟稔的从她手里拿过了那把比她还大的扫帚，一下一下的清扫起路上的残渣碎屑。

　　　　这不是他第一次这样干了，在原主的记忆里，他经常这样做。他的工作也是在夜间完成，每次倒完了所有夜壶，他都会到这里来帮水芝清扫，日复一日，从不间断。

　　　　扫帚被他抢夺，水芝于是就蹲到了旁边去仔细观察这个原主记忆中唯一存在的朋友。按照排除法计算，原主所说的要弥补的人，很可能就是他。

　　　　因为她记忆中只有他。

　　　　从寅时到辰时，从夜凉如水到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