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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陶醉对着电话沉默了许久，最后说了一个“好”。

　　　　第二天她按照曾言发给她的地址寻了过去，但在按了很久的门铃都没有人来开门。当陶醉决定离开时，大门却在她的背后被打开了。

　　　　陶醉看着曾言出现在门后，怔了怔，嘴巴几乎可以塞进一个鸡蛋，“你、你是曾言？”

　　　　她穿着一件宽大的、长到大腿中间的t恤，头发杂乱，油光满面，眼眶外一圈的黑色，脸上到处沾染着还未卸掉的妆，她双眼惺忪，看上去十分的困倦，她看见陶醉时扯了扯嘴角，却难看到了极点。

　　　　“谢谢你能来。进来吧。”

　　　　她转身赤着双足在冰凉的地板上走，陶醉烦躁地挠了挠头顶，跨了进去，并拉上了门。

　　　　陶醉看她仍是无比疲惫的模样，也不知道她叫自己来做什么，叹了口气道：“你要不要再去睡会儿？”

　　　　她的嗓子仍是很哑，“昨天和你打完电话睡到现在，已经十八个小时了。”

　　　　“哈？”陶醉有些不知所措，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你，找我过来有什么事吗？”

　　　　曾言整个人蜷缩着，抱膝坐了下来，她拍了拍沙发，示意陶醉坐过去。

　　　　陶醉走过去，把手里拎着的东西放在茶几上，就着曾言坐下，对她说：“我去超市买了点菜，不过我不大会烧饭，你如果饿了就自己去烧？”

　　　　“好。”曾言点头。

　　　　她的脸色极差，眼神空洞，仿佛失去了灵魂似的，如枯槁的花朵奄奄一息，她没有气色、神色平淡地缩在沙发上，陶醉觉得她很可怜，越发地开始同情她。

　　　　两个人静静地坐在一起，曾言那架势分明是你不说话她更不会说的那种，陶醉暗自叹息，明明是她叫她来的吧，怎么倒像自己求着她似的，这气氛也太尴尬了一些。这样长久的沉默下去也不是办法，陶醉最后决定开门见山，“小曾妹妹，你是不是想对我说什么？”

　　　　曾言像是忽然被她打扰，从自己的世界中清楚，转过头来茫然地注视着她，那眼神分明一点生气都没有。不知过了多久，她黯淡的目光终于渐渐聚焦，就像一个失明许久的人终于看到了一抹光亮。

　　　　她突然之间抱紧陶醉，嚎啕大哭。

　　　　陶醉被她抱的都有点儿喘不过气，却不敢作声，拿手在她后背上轻拍着安抚她，就像小时候妈妈安慰她那样。

　　　　大约是哭累了，曾言的哭声渐渐平息了下来，她大口大口的喘息，抹了抹眼角，用纸巾擦拭眼泪，对陶醉勉强地挤出一丝笑容，说：“今天找你过来，麻烦你了。”

　　　　“没事啊，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嘛。可是你哭这么伤心，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曾言擤了擤鼻涕，说：“我那几个好朋友一个都不看好我和段洵，她们都说段洵不适合我，他不会和我在一起，我为了段洵和她们吵架，后来我就不和她们一起玩了，现在我好后悔……”

　　　　“后悔爱上段洵了？”

　　　　曾言若有所思地问，“为什么后悔呢？是因为他害你和你朋友关系破裂，还是因为他没有和你在一起？”

　　　　“都后悔。”

　　　　“你是觉得只要你努力了段洵就会和你在一起吗？”

　　　　曾言点点头，“虽然觉得可能性很小，但还是觉得自己需要努力一下，一努力就努力了好几年。”

　　　　听她这么说，陶醉就不由地想到了自己，那时候自己也是想勇敢一点，为了自己的幸福争取一下，只是和曾言不同的是，她输赢了，而曾言，赌输了。

　　　　所以她当然没有办法拿自己的例子去安慰曾言，“努力这种事情说不好，就像同样很努力，有人考到了清华北大哈佛斯坦福，有人就连大学都考不到，甚至于说，有人不努力也轻轻松松考上了好大学找到了好的工作。也就像你现在因为家境好不用担心工作不用担心生活，还有心情为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痛哭流涕，但很多人没有时间哭，因为他们连饭都没得吃。”

　　　　“当然，我说这些不是为了安慰你，也不是为了让你同情那些比你过得凄苦的人。因为我觉得你好像把自己弄得很悲惨的样子，但事实上，完全没有那么悲惨，也完全没必要把自己形容的那么惨。”

　　　　曾言大概没有想到陶醉会说出这样一番话，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陶醉拍了拍曾言的手背：“不就是一个不爱你的男人嘛，你可以为他哭，但是这次哭完了就不能再为他哭了，这个世界上你还有那么多地方没有去过，还有那么多好吃的没有吃到，我一想到这些，就觉得好烦恼，根本没时间为男人哭，哎。”

　　　　曾言说：“可是……”

　　　　“别可是了，我想起来一个地方，上次我朋友去吃过，发在朋友圈里，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一起去试试吧！跟你说了那么久，我都饿了欸……”

　　　　曾言幽幽道：“我们也没有说很久啊。你应该是从家里吃好饭过来的吧？”

　　　　“没有啊，我本来是买了菜准备等你烧我吃的啊，没想到你哭成这样……走啦走啦，去吃饭啦，吃饱了才能继续聊啊！”

　　　　陶醉把曾言从沙发上拉了起来，好不容易说服她去换了衣服，门铃就响了。陶醉正好在门口，曾言示意陶醉帮她开一下门，陶醉“哦”了一声，解开锁扣，拉开门。

　　　　“哪位，找曾言吗？她现在在……”

　　　　话音未落，陶醉忽然止住了话端，怔怔地看着出现在门后的人，一时忘了自己要说些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胡汉三回来啦！
第59章
　　　　chapter　59

　　　　段玖伫立在门口；见门缓缓打开；忍不住推了一把，却被站在里面的人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皱眉，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陶醉指了指自己，挑眉看着段玖，不由自主地咬住下唇。她抱着肩好整以暇地堵在门口，嘴角挂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倒不是生气；只是段玖这语气这神情；不知只是惊讶于她出现在这里；还是因为不希望她和曾言深度接触，又或者是在害怕她发现些什么隐情？

　　　　陶醉想，如果段玖没有用那样的语气，问出那样的话，她是断然不会想那么多的。

　　　　但事实上，女人说到底都是敏感的，网上有人说过一句很经典的名言，在爱情中，女人都是福尔摩斯，这个观点陶醉一直都十分认同，当时还笑得天花乱坠，没想到这句话这么快就应验在自己身上。

　　　　陶醉的视线扫过段玖手中拎着的保温饭盒。

　　　　他为什么过来？是因为还是对曾言念念不忘？抑或是曾言叫他过来的？如果这样的话，曾言又为什么让她也过来？难道是为了在她面前和段玖演一场戏，为了让她认识到段玖真正喜欢的人还是她曾言？又或者，是她想的太复杂，段玖不过是知道了曾言现在的状态十分不好，所以来给她送饭，他们两人只是单纯简单的朋友而已？

　　　　否则段玖不可能一直如此无畏地站在门口，一副理所当然、不怕她质询的模样。

　　　　想到最后，陶醉还是用最后一个理由说服了自己，她把门拉开，侧身让段玖进来。她对房间里的曾言喊了一声，“小曾妹妹，段玖来了！”

　　　　曾言盘着头发赤脚从房间里走出来，嘴里含着一枚黑色的发卡，看到段玖时，无神的眼神忽地透亮起来，囫囵吞枣地问：“你怎么来了？”

　　　　段玖站在门口，却是看着陶醉，对曾言说：“我知道你肯定没吃饭，正好路过这里，就给你带份饭上来。”

　　　　陶醉垂眸，移开目光看向曾言，打趣道：“小曾妹妹，不错嘛，还有骑士给你送午餐，看来我要一个人出去觅食了。”

　　　　陶醉不知道段玖有没有跟曾言说过他们俩在谈恋爱的事情，女人的直觉告诉他，曾言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不知道。

　　　　段玖说：“我带来的量足够三个人吃。”

　　　　陶醉笑道：“这么说，你早就知道我在这里？”

　　　　曾言诧异地看着他们两个：“你们俩怎么怪怪的啊，不会是，段玖你……”

　　　　曾言指着段玖，正想说些什么，被陶醉打断：“没有怪怪的啊，欸，我想起来我还有点事，我得走了！”

　　　　陶醉不愿再待在这里，如一个傻子似的胡思乱想，自我折磨，不如尽早离开。她绕过段玖，径直往门口走去。

　　　　段玖却迅速地挡在了陶醉的面前，“既然有事，为什么还要过来？”

　　　　陶醉听的胸口闷得慌，一股气堵在那里，她想让自己平静下来，却完全做不到，她对着段玖冷冷地笑，“你就这么不想我和曾言见面，你在害怕什么？”

　　　　她好像是第一次对段玖用这样冷漠的口气说话，不对，应该是说，她本就极少生气。她向来是以和为贵的，她一直信奉，生气不但无事于补，反而还会伤害身心，常常气急败坏的人更容易气急攻心，以一颗平静坦然的心去解决事情，才能事半功倍。她终于明白，她以前能忍住是因为对她并没有那么重要。而到了这一刻，明明不过是简单的几句话，她却怎么都克制不了自己的脾气，因为她终于发现……段玖对她越来越重要。

　　　　当她渐渐从她的龟壳中勇敢地伸出脖子，当她渐渐卸下沉重的壳准备去相信他，开始当她渐渐放下害怕，想要把自己的心和双手托付给他，眼前的这个男人时，她却发现……也许，他并不值得她的信任和真心。

　　　　这样怎么才能叫她不生气？

　　　　她艰难地吞下一口气，别过头迈开步子。

　　　　那一步子尚未落地，段玖突然紧紧地拽住了她的左手，“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坐下来，我们边吃，我边给你解释。”

　　　　一旁的曾言万分不解他们的动静，烦心事暂且被八卦所取代，“你们俩？段玖你不会派了私家侦探跟踪陶醉吧，看到她过来你才过来？”

　　　　“……”

　　　　见两人都不说话，曾言走到陶醉身边，碰了碰她的另一只手，说：“既然有人给我们送饭来了，我们就不要出去吃了，好不好？”

　　　　“好。”陶醉对曾言笑着点了点头，“哎呀！我想起来我还有篇稿子没有交给教授，我得回去写邮件了！”

　　　　曾言急急地拉住陶醉，“我说的是我们一起吃！”

　　　　陶醉嘟嘴摊手，“我也没有办法，今天是教授订的deadline欸！必须得交！”

　　　　“你昨天在电话里跟我说你写完了。”段玖突然说。

　　　　陶醉：“……”

　　　　“教授又给我指出来一点需要修改的细节，我得回去改！”

　　　　“啊，好可惜……”

　　　　“你可以找再拙劣一点的借口。”段玖说。

　　　　陶醉不自在地冷哼了一声。

　　　　段玖蹙眉。

　　　　陶醉刚想反驳，手臂上的手忽然收紧，手劲越来越大，她突然被一阵非常大的力量拉扯着，往段玖身上倒去。陶醉惊呼了一声，最后段玖扶着她站稳，手顺势搭到了另一侧的肩膀上，牢牢地将她桎梏在他的臂弯里。

　　　　段玖愣是死命地抓着她不让她逃走，毕竟是在曾言的家里，陶醉也不敢做出什么大举动，只能安安分分地被他控制，走到曾言的面前，正对着她。曾言的嘴巴很快张大，眼中满是诧异，视线在他们之间来来回回地徘回。

　　　　陶醉不知段玖到底要做什么，但这样被他拥着，大大方方地站在曾言的面前，心中好像迅速被什么不知名的情愫填满，刚才还满肚子的气在一瞬间消失殆尽。

　　　　曾言指了指他们两个，“你们不会……”

　　　　段玖又把陶醉往自己怀里拥了拥，用很认真的表情对曾言郑重地点了点头，“是，很久没有和你见面，所以迟迟没有告诉你，我们在一起了，陶醉现在是我女朋友。”

　　　　陶醉：“……”

　　　　曾言：“……”

　　　　最后三个人坐在饭桌上，各自心怀鬼胎，在一种极其尴尬的气氛中解决了午餐。

　　　　段玖的午休时间不多，吃完了就要赶回去。在得知了某人的情况后，曾言也不敢独自占用陶醉的时间，便让陶醉也回去。

　　　　陶醉感到自己很丢脸，为自己的小家子气而恼怒，也觉得十分对不起段玖，因此不想和段玖单独相处在一个空间里，她知道她错了，但她实在低不下头跟段玖承认自己的错误。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这世界上能心甘情愿地为自己的判断失误而道歉的人，要么是全然不在意自己做错的这件事，要么是思想境界太高，要么……大概就只剩六根清净的和尚了。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无论曾言怎么对她挤眉弄眼，怎么用隐喻暗示她，无论段玖怎么强迫她，她还是坚持——

　　　　“刚刚小曾妹妹还没跟我说完那个故事呢，我想再陪陪她。”

　　　　小曾妹妹连忙摆手：“不不不，别别别，刚刚全部说完了！在陶醉姐姐的引导下，我简直醍醐灌顶、恍然大悟啊！我需要再自己琢磨琢磨，陶醉你刚不是说你有正事儿吗？赶紧让段玖送你回去吧！”

　　　　陶醉摇了摇头，苦着脸道：“小曾妹妹，不带你这样的啊！是你让我来的，现在还赶我走？”

　　　　“是啊，我现在看见有伴的都羡慕嫉妒恨，看见晒幸福地就忍不住在心里诅咒他们早日分手。所以，你们俩现在这样坐在一起在我眼前晃，令我十分烦躁和讨厌。你们知道女人的嫉妒心有多可怕的，指不定还要在你们之间搞破坏什么的。所以，还是趁我现在吃饱了撑得慌、手无缚鸡之力的时候，两位赶紧走吧，否则我不知道我会做些什么呢！”

　　　　陶醉：“……”

　　　　“陶醉姐姐，你快走吧！我也要收拾收拾去理发店了，剪个头发，再去健身房出一身汗，挥一挥汗水和衣袖，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啥？失恋居然能恢复的这么快？！陶醉叹为观止，嘴巴张成了一个“o”，万分无法理解。

　　　　最后，曾言成功地把陶醉和段玖撵出了她的公寓。

　　　　在她拉上门的瞬间，陶醉似乎看到有一颗很亮很亮的、晶莹剔透的东西从她眼睛里毫无预兆地滚落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t。t
第60章
　　　　chapter　60

　　　　两人走在楼道里；陶醉低着头；显得有些忧心忡忡。段玖默默无言地走在她的旁边，眼神时不时地飘向她的侧脸，她却一点儿都没有察觉。

　　　　段玖感到有些挫败；不知她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恐怕还是为了曾言和他的事情吧？

　　　　他按下电梯的按钮；却见陶醉神不守舍地；差点就要撞上电梯门，段玖连忙把陶醉往后拉，陶醉双眼茫然地朝前看了看；讷讷地往后退了两步。电梯到的时候；陶醉却仍是愣在原地，浑然不觉；段玖蹙了蹙眉，不知陶醉是怎么了，只好从后面推着她进了电梯里。

　　　　陶醉自顾自地发怔，段玖也不动声色，他们两人自恋爱起就很少这样，单独相处时这么长的空白，谁也不说话，鉴于陶醉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不自知，段玖的心情着实有些烦躁。

　　　　他看着电梯上的数字一点点变小，郁闷地呼了口气，说：“陶醉，我要怎么做你才肯相信我。我和曾言很久没见了，更正确的说，我们在一起之后就没有见过面。段洵昨天给我打了个电话，问起曾言，我才想到她最近的状况应该不大好，我今天正好外勤，买外卖时顺带帮曾言带了一份而已。”

　　　　陶醉仍是静静的沉默，若有所思地看着电梯上的数字按钮，不知在想些什么。

　　　　段玖越发不耐，叫了她一声，话音刚落，电梯“叮”地一声，到了一楼。电梯门打开，段玖叹了口气，正欲往外走，却见陶醉痴愣着一动不动。段玖无语，不由自主地有些冒火，他极力克制，猛地拽住陶醉的手。

　　　　陶醉终于回了神，她抬眸看向段玖，眼神渐渐聚焦。她深吸了口气，反手握住段玖的手，像是忽然下了极大的决心，重新按下了刚从那里下来的楼层上，拼命摁着关门键。段玖灵敏地察觉到了不对劲，极快地也按下了开门键。两人就像一对在吵架的小情侣，谁也不肯让谁似的，僵持在电梯里。

　　　　段玖的脸紧绷着，英俊的剑眉此刻看上去似乎剑拔弩张，他压低声音朝陶醉吼：“你到底想怎么样？想和我打架吗？”

　　　　电梯外有脚步声由远及近，最后一个男人停在了电梯口，朝里张望，陶醉和段玖这才同时放了手，陶醉往里缩了缩，段玖气不过，紧扣着陶醉的手把她往外拉，陶醉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