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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流人事官-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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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上车回答高尚的提问。
牛金闯告诉他了，茶馆的服务员是村委会温主任的侄女儿，叫温小英。温小英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孩，半长的头发在脑后扎成一把小刷子。灯光下看去，温小英生着一张好看的鹅蛋脸，除了皮肤有点黑以外，称得上是一个美女。现代都市女孩，只要五官端正，身材过得去，皆可一网打尽，称为美女的。温小英看到梁军武脱鞋，先是阻止了他。这让他有些难堪，她把他当成什么人了？素质低，没文化，不讲文明，野蛮人。他只不过是脱鞋嘛，又没有妨碍别人什么。况且，他的脚没有异味，一点都没有的，甚至，如果有人靠近，还能闻得到一股奇异的香，是那种草药的香。在市委机关里，梁军武循规蹈矩，不苟言笑。到了这农村茶馆，总算可以恣意放肆些了。见温小英怀疑他的脚会给屋子里带来异味儿，他就将脚伸给温小英，为自己辩解：“你闻闻，你闻闻，一点味儿都没有的，要不然，我不会脱鞋的。”
“可是，你这个样子让其他客人看到了，总归不太好。”
“问题是除了你，没有任何人看到，有谁会趴到桌子底下看我的脚呢？”
温小英的脸涨得通红，梁军武心里升起一丝快意。有多久没有看到过女人脸红了，他以为这个年代会脸红的女人已经绝迹了。没想到，在这间乡村的茶馆，还藏匿了一个。
通过交谈，梁军武知道，茶馆的上座率通常在四成左右，生意略显清淡。不过，这样正好，若是客人稠密，恐怕也早就失去了梁军武的好感。茶并不只卖茶水，还有各式汤汁饮料干果，甚至还有简单的饭菜。他看到有几个行人在这儿点了套餐吃，看他们的吃相，估计这儿饭菜的味道嘛，不敢恭维，倒是可以让行人在这儿歇歇脚，垫饱一下饥饿的肚子。
“你是市委组织部的吗？”温小英很愿意与梁军武搭讪，不停地靠近他问这问那。
“是呀！”梁军武想，她的伯父是村委会主任，自己的身份是隐瞒不了的。
“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不去县里？径直来我们村了呢？”
“一会儿车来了就走。”梁军武回答了这句话，眼睛就困倦的眯上了。寂寞中，虽然希望有个人聊天儿，但是他不喜欢陌生人对他寻根问底地这么问下去。
“这个没问题，这儿是村头，哪儿的车来了都要打我门前路过。嗯，你要困，就睡觉吧。车来了，我喊醒你！”温小英轻声低语地说着，将一个棉大衣之类的东西盖在他身上，他迷迷糊糊说了一声“谢谢你！”
“嘿！车来了，起来起来……”正睡得迷迷糊糊，就听到了温小英急促的叫声。
梁军武慌慌张张爬起来，瞪大了眼睛。
“你看，那边不是车来了么？”温小英说着，手指向窗外。窗外的夜色里，远远地出现了车灯雪亮的光芒。接下来，他听到了刹车的声响，然后，就是韩长博声嘶力竭的破锣嗓子：“军武！”
跟下来是一个女声：“军武！车来喽，上车走喽！”这是军红的声音。
“我在这儿哪！”梁军武顾不上看几点了，一个箭步冲出了茶馆门口。
“哈哈，你小子在这儿喝茶呢。你要是不出来，我还想到牛金闯家里去找你呢。”韩长博看到他站在雪亮的车灯的光线里，刺激的眼睛半天睁不开，嘻嘻哈哈的，像是觉得好玩儿。
车门打开了，梁军武就要上车，突然听见温小英在后面喊他：“梁处长，我大伯和牛金闯来送你了！”
可不，梁军武一转身，就见牛金闯和温主任一老一少站在了茶馆门口。
”小牛你好！“韩长博大步走上前，与牛金闯温主任握手。韩长博这个基层组织处处长常常带领人们下乡跑村，看来他们是认识的。
听说高尚部长在车上，温主任和牛金闯就想请领导到茶馆喝杯茶。看看天色不早，韩长博婉言拒绝了他们的请求。于是，几个人连连握手告别，车子在一片“再见”声中开动了。
“军武，下午谈得怎么样？”高尚在黑暗中问他。
“哦，高部长，我和他们书记谈得很好。这个村子的变化，全仗着这次党政班子调整了！”
“是啊，咱们的党建工程见效吧？”车厢里又响起了另一个人的声音，梁军武听出这个人是县委组织部部长呼延续。
“呼延部长，这个牛金闯，我发现很有思想呢！”梁军武称赞的说道。
“他怎么很有思想？”呼延续接下来问道。
第5章 县太爷拦驾
“呵呵，一个农村的党支部书记，竟然会对杂志上的理论文章感兴趣。这不是很有思想么？要不是发现那篇论文，他怎么能跑到沈阳去拜访林业厅的处长？怎么能争取到林业产权改革试点单位？要不是山林承包，牤牛屯怎么会有如此翻天复地变化？”
“呵呵，你这一连串的自问自答，简直就像是连环炮……”高尚听到这儿，哈哈笑了起来。
“我说的是真的，高部长，牤牛屯有今天，可以说是从那篇论文开始的。”
“山林要是承包，那林农林场工人就发了！”高尚部长很了解农村情况，听了梁军武的话，不由地感慨万端。
“是啊。牛金闯说，他们一试点，林业局就下达了砍伐几百棵树木的指标。树木一卖，老百姓的腰包就鼓起来了。那些新房子，那几户娶媳妇的人家，就是这么脱贫致富的。”
“呵呵，军武，这会儿抓了这么好的素材，又准备写一篇重量级文章了吧？”韩长博看到梁军武兴奋的样子，猜想他心里一定有了想法。
“什么重量级呀？我就要将这个村子里的变化写个东西，发在咱们的部刊上，嗯。事实证明，农村的领导班子不更新换代，农村面貌就只能是江山依旧。韩处长，你说是不是？”
“嗯。精辟，精辟。怪不得你坚持要下车留下来，看来，你这政治嗅觉太灵敏了。简直像是狗鼻子一样。”
“韩处长，你说的是什么话呀？什么狗鼻子？多难听！”坐在梁军武一侧的梁军红抗议了。
“呵呵，军红，对不起。我这句话说的不太文明。不过，我说的不对么？但凡是组织部的工作中哪儿有了新亮点，总会让他抓住不放。去年，就干部培训几件破事儿，让他写了新闻稿子，给捅到《人民日报》上去了。军武，这篇文章准备往哪儿送？是不是《红旗》杂志？”
“瞎说！现在哪儿有《红旗》杂志了？”高尚听了，骂了韩长博一句。
“对对对，是《求是》杂志。我说错了！”韩长博一听是高尚纠正自己，急忙改正错误。
几个人逗嘴儿逗得正热闹，就见车子突然间停下了。一看，前面是两辆轿车挡在了三岔路口上。
“喂？请问你们是哪儿的？”司机停下车，礼貌地问道。
“啊呀，高部长，是县委书记和县长迎接你来了！”车里的县委组织部长呼延续一下子看明白了，连忙下车。
“高部长，请到县城歇歇脚吧！”就见一个身材魁梧的人来到车门口，大声地与高部长说话。
“老肇，今天太晚了。以后再来吧！”高尚婉言拒绝着。
但是，好不容易见到组织部领导到了自己地盘上，县里两个“一把手”哪儿肯放他走？见县委书记没请动高部长，两鬓发白的老县长直接大声地喊叫起来：“高部长，我们在县里等你一天了。要汇报工作呢。你就这么难请啊！我们不耽误你多长时间的。”
韩长博是老处长了，处理这类事情敢为领导作主，就悄悄地对高尚说：“你有半年没来锁东县了吧？他们的是真心实意的要留你。人家等了半天，要是走了不好吧？”
“好吧，留下。唉呀，告诉他们，不准安排喝酒的事儿。”高尚吩咐道。
“好了，二位上车吧。高部长答应去县城了。”
尽管韩长博说了高部长要留下，但是县委书记和县长并没上车，只是盯着这辆面包车，直到司机调了头，开上了通县城的那条路，两位“一把手”才高兴的上了车，一个前面引路，一个在后面护送了。
听到了高尚部长“不准安排喝酒”的指示，县委书记和县长好像真的没什么安排，直接将面包车带到了县招待所，接着又将高部长一行人送进了招待所房间。招待所长还告诉县委书记，食堂里下了面条儿，一会儿就请领导下去吃饭。高尚坐在房间的床铺上听到所长这么讲，就放了心。他到哪儿都是喜欢简朴的。不喜欢迎来送往，大吃大喝那一套。
韩长博和梁军武都来到高尚的房间，韩长博想请示明天的行程。梁军武则想简要地汇报下午调研的情况。两个人刚刚要开口说话，就听到外面有人敲门。韩长博一看，刚刚下楼的县委书记和县长又上来了。
两个县领导都不进屋子，只是站在门口与韩长博小声嘁嘁喳喳地说着什么。高尚就让梁军武过去听听是怎么回事？梁军武出门来，听到两位县领导说的正是喝酒的事儿。看到梁军武出来，索性就一起给他们说了起来。
“你看看，我们两个人本来没想请高部长喝酒，可是，刚才到食堂一看，县人大主任和政协主席已经把宴席安排完了。这要是不吃，也浪费了。就请你们给高部长好好说一说，给我们个面子吧！我们可以执行高部长指示，不安排喝酒的事儿。人大主任和政协主席可都是老干部，我们也不好意思批评他们。”
两个人说完，老县长又把嘴凑到梁军武的耳边，悄声说：“昨天晚上，市委宣传部副部长胡侃来了，喝酒喝到半夜三更。今天，如果不招待高部长，岂不是失礼？”梁军武就答应好好的跟高部长说一说。
回到屋子里，就见韩长博正说着县委书记那一套理由。一听说是县人大主任安排的，高尚不由地叹息了一声。因为，这位县人大主任就是原来的县委组织部长，与高尚部长关系密切。现在，高部长来到县里，就是县委不安排接待，他人大也要专门安排。即使是县人大不安排，他自己花钱也要安排，这样，高尚部长就不好推辞了。
但是，高尚毕竟是一位很有前途口碑极佳的领导干部，如果让人家说他借着慰问贫困老党员的机会竟然到县里大吃大喝，影响会很坏的。这时，梁军武就将市委宣传部副部长昨天晚上来这儿喝酒喝到半夜的事儿说了。既然市委宣传部副部长来了要酒宴招待，那么让市委组织部副部长吃便饭就是对市委组织部领导不尊重了。再说，今天的活动还跟着两位电视台记者。人家跟着宣传部长到县里能喝酒，跟着你组织部长怎么就只能吃便饭呢？高尚听听两个部下说得有理，只好答应赴宴了。
两个人劝说了高尚，正要出去通报一下情况，就看到走廊里几个人影在晃悠。原来，县委书记县长没有离开，正等待他们两个人都的消息呢！韩长博将劝说的结果通报给他们，两个人才高兴的下了楼，说是一会儿县委办公室主任会来邀请他们下楼。
房间里的韩长博和高尚部长稍事休息，县委书记肇东昌就让办公室主任上楼请市委组织部领导参加欢迎的晚宴。韩长博喊齐了人们，和高尚部长来到招待所餐厅，只见县里四大班子领导都悉数到齐，一边聊天一边等待他们。凉菜已经沿着台边摆了一圈，墙边服务员搁东西的服务台上，摆满了白酒。看到那么多白酒瓶子，梁军红禁不住停下了脚步，像是不愿意吃这顿饭。梁军武问她“怎么了？”她说自己有一种类型走进刑场的感觉。梁军武知道她怕别人灌她酒，就说：“没事儿，我来保护你！”
围圆桌坐着的领导中间，有几个位置空着，显然是给客人留的。高尚部长被安排坐在肇东昌左手空位上，是主宾席，韩长博梁军武被安排坐在肇东昌的右手位置，是副宾席。肇东昌是东道主，本应该居中。但是一看到高尚部长，连忙让出位置来。高尚部长笑笑说：“你那儿是埋单席，我才不坐呢！”肇东昌笑笑说：“你买单，我掏钱！”硬是将高尚部长让到了主位上，高尚部长也就坐了下来。
酒席开始了，程式十分老套。肇东昌先介绍自己，接着是县长库仑县人大主任萨拉图政协主席呼林贝特，还有办公室主任，一位专门陪同梁军红的打字员小姑娘。人大主任萨拉图坐在了梁军红身边，梁军红看到这个人显得很老，皮肤粗而松驰，脑袋瓜光光的，头顶中间鼓起一道棱，像是传统国画里的哪个人物，就悄悄地捅了捅梁军武，告诉他自己的感受。梁军武第一次到县里来，听到几个县领导的名字觉得奇怪，怎么像外国人的名字呢？韩长博告诉他，锁东县是满族自治县，这儿的行政领导大部分是满族人，所以姓名就是民族特色的，津军武这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介绍完各位领导后，县委书记肇东昌郑重其事地介绍了宴席上的菜单：“为表示县委对高尚部长和长博军武处长的欢迎，我们今天吃的是宫廷御膳。嗯，我们这儿的宫廷御膳，不是北京紫金城里慈禧老佛爷吃的东西，而是清太祖努尔哈赤在赫图阿拉老城打天下时用的御膳，虽然不是山珍海味，却也别具一格。凡是县委招待贵客，都是安排这套御膳的。”桌边的大小领导，都努力迎合着县委书记的暗示，一个个都挤出了暧昧的窃笑。
第6章 拼酒大战
县委书记说话的当口，服务员已经把酒倒好了。香冽扑鼻的酒气，吓得梁军红脸皮紧绷，腿肚子也哆嗦起来。
开始敬酒了，自然是肇东昌先给尊贵的领导高尚部长敬酒。然后他又向韩长博敬了一杯酒。在市里，喝酒的酒杯是小盅，到了县里，就换成了喝啤酒的大杯，里面倒的却是白酒。看来，县里行政级别低，敬酒的水平可是挺高的。当然，这种大杯无法一下子喝光，敬酒者只是喝一小口，客人可以喝一小口，也可以抿一口就算了。
今天可能是心情舒畅，肇东昌敬酒十分的敬业，敬高尚部长酒时一下子就喝掉了半大杯。高尚部长虽然不喜欢酗酒，到底也是在官场闯荡多年的人，知道酒场上的讲究，他看到县委书记喝了大半杯，几近虔诚地端起自己的大杯，使劲地喝了一口，说道：“谢谢肇书记，我代表代表组织部同志接受你的敬酒，愿锁东县在你的领导下经济振兴，社会发展，早日脱贫致富，跨入发达地区的行列。”
桌上乱哄哄的，谁也没听出高尚部长的弦外之音，只有梁军红听出来了。高尚说代表组织部的同志，就是想保护她，替她挡酒。梁军红非常感谢部长。可是她心知肚明，在这个场合，这样的情势，谁也救不了她。就是梁军武也不好意思公开袒护她。
肇东昌不知是没听清高尚部长的话，还是故意的装作没听懂，等高尚部长和韩长博梁军武都喝了酒，他就该敬梁军红酒了。梁军红说：“高尚部长是我们部领导，已经代表了组织部同志了，我就算了。”
肇东昌似笑非笑，让人看着，就觉得有几分贴近你的和善，又能觉出一种居高临下震慑你的尊严：“高尚部长是你们领导不假，可他是工作上的领导，不是喝酒领导。他工作可以带上你，但是喝酒他代表不了你。他的酒喝到他肚子里，你的到你肚子里。两码事嘛！”
一向伶牙俐齿的梁军红好像立刻被县委书记一席话冻结了，她那几乎与生俱来的嬉皮笑脸满不在乎大大咧咧张口就来的本事也好像被东北这座县城的劲风刮跑了，甚至于连说话都结结巴巴的：“我，我不行。部长知道的。我不行，真的不行。这一点，梁军武也知道。”说完，她求救一般的看了梁军武一眼。
“书记，她真的不能喝酒。喝多了要难受的。”梁军武只好为梁军红说情。
“呃，行不行，得喝过了才知道。小梁同志若真是诚心诚意来我们这儿慰问老党员，就先把这杯全县人民敬你的酒喝下去。”肇东昌说这话时语速十分的平缓，脸上又浮了一层笑容，依然是一半亲善，一半威严。
梁军红觉得自己像是个被县委书记戳破了的皮球，鼓不起一丝勇气与书记抗争。
“好的，我喝，但只能喝一小口。”她抓过酒杯抿了一小口，然后一屁股坐下来。
肇东昌连声说“不行，这哪儿成啊，这成了什么规矩？我们这儿喝酒是十分讲究规矩的。”
梁军红很尴尬的站起来，勉强又抿了一口。肇东昌还是不同意，“这哪儿成啊，抿这两小口太少了。”
这时候，梁军武就楞不防腾地站了起来，“书记，剩下的我喝了。谁让我是她的同事呢。”
一桌人就乱哄哄地起哄，梁军武不为所动，也不管肇东昌同意不同意，不由分说抢过梁军红手中的酒杯，将酒全部喝光了。
“好个梁军武！你这是干什么？英雄救美哇？”县委组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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