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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花散尽-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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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设施和自然条件都很满意,并最终下定决心和金玉进行合作。

  一个星期之后,莱曼从香港带来了他的财务顾问、技术总监和律师,金玉农业公司的总经理葛天卫也刚好从上海出差回来,与莱曼正式签订了为期两年的正式合同。莱曼当场支付了一张一百万元的人民币支票,用于项目的前期启动,余款将按月支付。萧潇当仁不让地继续扮演了翻译的角色,以其标准流利的口语和得体到位的接待赢得了外商的交口赞誉,葛天卫对这个编外的“助理”也是喜爱有加。

  在莱曼一干人回香港之后,葛天卫奖励了萧潇五千元,并要设宴犒劳三军。篝火晚会成为庆功宴的主题。金玉农业的老职工在公司呆了七八年,总经理也换了三任,公司领导为员工举办篝火晚会,这还是头一遭。这天,公司食堂炊事班的职工早早地到了农贸市场进行采购,准备好马经理开出的采购清单上的一干物品。晚上,职工们草草地在食堂吃过了饭,三三两两地往河东那片广阔的芦苇地走去。

  天色向晚,残霞散尽它的最后一抹余晖,远边茂密的竹林现出黑魆魆的模糊轮廓,修长的竹影在秋风的吹送下像一幅变幻不定的泼墨山水画,此起彼伏的蛙啼和密林里的鸟鸣声声入耳。路引和萧潇有意无意地掉在队伍的后头,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漫无边际的话,时间如指间流沙,一不留神就溜走了,平时只需二十分钟的路程,两人走了将近一个小时。走到芦苇荡之滨、小河之畔的小木桥边,萧潇像只奔鹿一样跳到小桥上,对路引招手说:“路助理,您也上来啊。”

  路引心里有股微微的暖流流过,心想,萧潇应该也有二十四五岁了,还像个孩子一样天真淘气,让他觉得仿佛回到了湘北的大山深处,回到了他和弟弟还有儿时的伙伴们在清涧边、山坡上嬉戏的快乐的童年。

  小桥离岸悬空有三十公分的样子,金玉农业公司从购地至今一直没有对小桥进行过修缮,小桥已露出了明显的破败痕迹。路引也走上了桥。小桥有五十余米长,河对面是一片茂密的大叶桉,芦苇也漫山遍野地往中药材区的方向绵亘。萧潇走到小桥的尽头,发现前面的林子里流萤闪闪,一群萤火虫在蹁跹飞舞,她想跳下桥,走到芦苇地那边去。路引抓住了她的衣袖,说:“别过去了,那段路不好走,又黑,蛇和虫子都很多。”

  萧潇听说有蛇,缩回了脚步,她吐了吐舌头,说:“啊,还有蛇呀?如果是白娘子那样的蛇我就不怕,因为她们不会伤害我。路助理,你怕蛇吗?”

  路引摇了摇头,“我小时候在山上经常能见到蛇,还抓过几条,不怕的。”

  “连蛇你都不怕,这世界上有什么东西是你害怕的吗?你怕鬼吗?”

  路引站在桥上,倚住一根木桩,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否相信鬼神之说,一时之间不知如何作答。

  “我最怕鬼了,有时在宿舍睡觉,我要把屋里的灯都打开了才敢睡,不然的话,根本不敢闭上眼睛。我本来想,如果有恶鬼来缠我,我可以叫你过来帮我捉拿他们的,现在看来是不成啦。”路引笑笑不语。

  一会儿,两人闻到北面飘来阵阵诱人的肉香,想是篝火晚会已经开始了。萧潇闻到飘香,笑望着路引,路引会意,与她同时转身,下了桥,往东北区的小河腹地走去,行动中已颇有默契。

  葛天卫看见路引和萧潇走过来,招呼道:“两位助理,赶紧就座,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啊。”金玉农业的一群职工都友善地望着萧潇,徐大一个劲地朝路引使眼色,脸上一副悻悻然的样子,说:“咳,人家都已经吃饱了,哪里稀罕我们这些东西。”

  路引:“吃什么饱了?”

  徐大:“那个什么什么客餐呢?一下子又想不起来了。”

  一个农职院毕业的小伙子接道:“徐经理,秀色可餐。”徐大哈哈大笑,说:“答得好,答得好,明天奖励你多挑两担鸡粪。”

  萧潇的脸一下子红了,但在火光掩映之下,不大看得出来。路引走过去一把抢过徐大手中烤得鲜黄的大虾,用快捷绝伦的手法剥了虾壳,把一只鲜嫩的大虾扔进嘴里,一边嚼一边啧啧称好。萧潇也走了过来,坐在蒲苇编成的垫子上。路引把徐大另外一块烤好盛在塑料碗里的牛肉用叉子叉了起来,递给萧潇。

  徐大嚷嚷道:“喂,这是我要打包带给我老婆的呀。还没过门,就这么殷勤了,将来多半是企管部经理的命。”

  萧潇接过牛肉,不明就里,“你们还有一个企管部吗?怎么没听说过?”

  徐大正儿八经地说:“马上,你马上就能看见了,葛总准备成立企管部,就让你管,你手下只有一个兵,就是路引。”萧潇瞪大了眼睛,一会扭头看看路引,一会又侧目去看徐大,还望了望葛总,大伙都笑了起来。路引拿着叉子往徐大圆乎乎的屁股上刺了一下,徐大夸张地叫了起来:“噢呵呵,真是要命啊,说两句也用不着杀人灭口吧。”

  葛天卫对众人说:“我们听说萧小姐是《西南特区报》的首席记者,不但工作出色,人也长得漂亮,据说还文武全才,能歌善舞。我们有请萧小姐跳个舞怎么样?”众人掌声雷动,轰然说好。

  萧潇落落大方地站起来,说:“好啊,我给大家跳个黎族的托盘舞吧。”她拿起一个装水果的小竹筐,和着这熊熊篝火、融融月色,扭动着柔软的腰肢轻快地舞蹈起来。金玉农业的小伙子们拿着啤酒瓶和钢叉有节奏地击着节拍,生产部的几个小姑娘用木棍在装盛鸡翅膀的不锈钢盘子上乒乒乓乓地也跟着敲了起来。萧潇苗条婀娜的身子舞动之际,像条在海里游泳的水蛇,柔媚之极,博得了众人的阵阵喝彩。徐大模仿萧潇的动作,把他那肥胖的水桶腰摇来摇去,像一只会跳舞的马桶,还问路引像不像,把路引、老马和一帮小字辈的职工笑得前仰后翻,几乎要岔气,连葛天卫都在摇头微笑,说他胡闹。

  舞罢,葛天卫递了一个刚烤好的鸡翅给萧潇,“这是我们公司放养的土鸡,味道很不错的。来,尝一个。”萧潇接过叉子说:“谢谢,谢谢葛总。”

  葛天卫是路引的老领导,以前在房地产公司的时候,路引就是他的得力干将,跟了他四五年,因此对路引的事情也大致知道一点。葛天卫瞧出了点名堂,瞄了路引一眼,说:“萧记者,这次成功签约,你功不可没啊,我们应该好好感谢你才对。以后有空,多到金玉来玩。”顿了一顿,对路引说:“小路啊,以后萧记者要过来,你就负责接送,明白了没有?”

  路引点了点头,心领神会地说:“知道了,葛总。”

  萧潇:“你们公司有那么多吃的,我最喜欢的是这里的日本小青瓜,又脆又甜。葛总,你不用说我也会常来的,只怕公司要被我吃垮啦。”一边说,一边发出一阵风铃般悦耳的笑声。路引看见她全无心机、活泼可爱的样子,心里不禁又是一荡。萧潇转过头,发现路引在看她,努嘴朝他笑了笑,脸蛋如同一朵早春时节开放的茉莉般俏丽可爱。

  一帮年轻人三三两两地围在各自搭建的烧烤炉旁,大虾、海螺、牛肉、土鸡、香肠、玉米、茄子、韭菜,还有各种各样的作料,铺得到处都是,火光越烧越红,烧烤发出的诱人香味飘散在雾气渐浓的空中。

  葛天卫吩咐手下别搞得太晚,十一点前要收拾干净回宿舍休息。临走前,他对路引说:“你过来。”路引随葛总走到边上,葛总把手上的钥匙塞给他,“晚上开摩托不安全,一会开我的车送萧记者回去。你呀,也该换个汽车了,你以为你还小啊,整天开个公路赛,跟个小孩似的,明年换个小排量的吧。路上要注意安全啊,知道了吗?”

  “知道了,葛总。”

  晚上十点多的时候,路引叮嘱老马和徐大要注意控制时间,让职工们不要玩过头了,以免影响明天的工作,就对萧潇说送她回去。路引拿车的时候,萧潇说她还没玩够呢,要路引带她到哪里再玩一下。路引想了一下,就带她来到了云海市中山公园。

  路引在公园门口停好车,和萧潇翻过栏杆溜进已经关门的公园。月正亮,夜正浓。他们来到儿童天地,跳进已经关门的游乐场里。萧潇坐在旋转木马上面,让路引推动木马。路引心想,为什么我每次总是逃不掉这种做苦力的命呢?他叹了口气,用力把木马推动,木马转了起来,萧潇快活地在旋转的木马上手舞足蹈。

  从木马上跳下来,萧潇说:“哎,我们来坐跷跷板吧。”路引无奈地想,只好舍命陪君子了。他们俩分坐在跷跷板的两侧,萧潇抬头仰望天空像个孩子般地唱着“蓝蓝的天空银河里,有只小白船”的歌谣,黑夜里,她的歌声甚是嘹亮。不多久,一个守夜的值勤人员打着手电照过来,路引赶紧拉着萧潇躲在大象滑梯的后面,像两只躲避家猫追捕的小老鼠一样紧张得大气也不敢透。守夜人转了一圈,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嘟囔了几声“真是见鬼了”就走了。路引和萧潇爬出栏杆,乐颠颠地朝猴山跑去。

  月亮把忧郁的银光投在公园黑黢黢的树林里,四周不时传来青蛙的啼叫和虫豸的啾鸣,昏暗的灯光照在长长漆黑的水泥路上。路的两旁长满了榕树,那些缠绕交织在一起的榕树,仿佛前世今生早已纠缠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再也分不开彼此。

  突然间一阵急雨狂洒,路引和萧潇躲进醉翁亭里。过了约摸大半个小时,雨停了,两人才踏着路上积水往门口走去。

  第二天,金玉农业与澳大利亚外商签订合作协议的消息也刊登在了《西南特区报》及《云海日报》的头版上。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七章 暴风一族
成功签订了合同之后,为了犒劳自己,第二天下班,路引驱车来到美丽华海滩,他要到海里好好地放松一下这些天来一直紧绷着的神经。

  有些人靠记忆活着,追忆往事是他们度过这漫长平凡日子的动力源泉,也是他们证明自己存在、停留和爱过的唯一凭证。路引知道,哪怕有一天他已两鬓斑白、牙齿掉光,他也不会忘记叶小曼。那些青春岁月的年少痴狂,那些花前月下的你侬我侬,那些永不磨灭的青春印记,像段在人生长河里的火烫河床,在他心里汩汩地流淌不息。可是人不能只靠回忆活下去,爱情走了,生活仍要继续。他不知道,到底是因为太想念叶小曼还是因为太寂寞,才会对萧潇的出现心存幻想。萧潇是个不错的女孩,值得去爱。也许,我是真的对她动了情?他傻傻地想,无法说服自己和萧潇在一起的心跳只是一种错觉。

  走到海边,路引远远望见云海哥在海中央的一条小舢上向他招手,他也朝云海哥挥了挥手,跳进水里飞快地朝他那边游过去。云海哥照例在船上喝水,路引游过去,爬上小舢,接过老头递过来的水瓶,浅喝了一小口。

  “老头啊,问你个问题,你这辈子爱过多少个女人?”

  “哈哈,怎么今天有兴趣跟我谈这个?哎,你老哥我老了,现在的世界,是你们年轻人的了。我自己也记不清楚我到底爱过多少个女人。”

  “是因为太多了记不住,还是没有一个是你认为值得记住的?”

  “这一辈子,你真正能够记住的只有一个人。”

  “为什么?”

  “你最喜欢的那个人,命中注定了你是不能跟她在一起的,就是因为这样,你才会一辈子惦记着她。”

  “六年过去了,我还是忘不掉小曼,我该怎么办?”

  “你看,太阳落了,明天照样会升起来。不要为了一棵大树放弃整片森林嘛。日子要一天一天地过,饭要一口一口地吃,生活就是这么平淡的。所以啊,恋爱是一回事,娶媳妇过日子又是另外一回事。”

  “老头啊,我真佩服你,一把年纪了,却比我们这些小年轻达观洒脱多了。”

  “哈哈,现在还有三十来岁的女人对我着迷呢……哎哟,看样子又要下雨了,赶紧游回去吧。”

  路引刚游上岸,发觉海上浪兴波涌,远天乌云压顶,云海哥所料不差。这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是气象台发来的台风紧急预告,预报说“海奎尔”台风正从西沙群岛以每秒六十米的速度向北部湾逼近,一个半小时后将在云海市登陆,预计风力将达十六级,是今年云海市最大的台风。路引当即给老马和徐大打电话,要求他们立即赶回公司,通知职工们提前做好抗台风的准备,他随后就到。

  路引来不及回紫荆公寓换衣服,启动了车子立即赶往公司。车到半途,风一下子变得凛冽起来,吹透他单薄的衣裳,冻得他瑟瑟发抖,但他的车速并没有变慢,仍以一百公里的时速在平整的沿海大道上飞驰。来到市郊的收费站,看见《西南特区报》的采访车正在缴费,他来不及多想,从摩托车道绕了过去。路引刚开进车棚停好车,就听见公司大门口传来“嘟嘟嘟”的喇叭声,回头一望,见《西南特区报》的采访车停在门口,门卫不明就里,正在盘问。他跑过去,看见萧潇在驾驶室里朝他挥手,他叫门卫赶紧把大门打开,让她把车开进来。萧潇把车在车棚停好之后,扛了个摄像机利索地跳下车。

  风刮得越来越大,天已经黑得可怕。路引问她:“你跑来干吗?”

  萧潇似乎并没把这眼前的暴风放在眼里,满脸激动地说:“给观众呈现第一手的新闻报道,是记者的天职。哪里有第一现场,我就会在第一时间出现。”脸上有种即将要投入战斗的兴奋。

  路引还穿着短衫裤,这时台风雨已经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他皱眉说道:“你真是胡闹,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吗?十六级台风!能把屋顶掀翻、把人卷走的台风!你以为这是闹着好玩的?你给我在这好好地呆着,哪儿也不许去!”

  萧潇迅速穿上了运动型雨衣,把一头长发用橡皮筋扎起来,神情昂扬地说:“不,今天我要第一时间进行采播,让全市人民知道我们新闻工作者和广大的劳动人民共同战斗在防灾抢险的第一阵线。我今年要评选全省的优秀记者,就靠这个专题了。”路引觉得这女孩有点不可思议,把灾难当过家家似的,他心里着急,但一时又拿她没办法。

  “你别给我添乱好不好,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会出人命的。你听着,你现在到办公室去,你要什么信息我都可以提供给你。”

  “不行,我要到现场。到前线去打仗是军人的天职,亲临现场真实地记录新闻事件是记者的天职,我绝不拍事后新闻!”萧潇说得有如军人般斩钉截铁,没有丝毫转圜余地。路引冷得嘴唇都变青了,想着老马他们正等着他召开紧急会议,顾不上和她多说,语气一沉,“你跟我来。”

  路引上到办公楼,在卫生间换了工作服,拿着笔记本来到会议室,这时,葛总的电话来了。葛天卫正在Z市往云海赶的路上,他要求路引立即组织人员奔赴园区进行防险工作,当他得知路引已经到了公司,正准备开会部署防范工作的时候,心里才略感踏实。

  路引来到会议室,除了项目部的老林,各部门经理都已到位。这时离台风登陆只剩下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路引双眉立起,指着会议室里金玉绿色产业园区的平面图,紧张地向各部门的人员下达着指令:“今晚所有在公司的人员都必须参加防险抗灾工作。设备科的负责检查电线电路,切断种植区的所有电源。人工智能棚的天窗要关起来,堆沤场的鸡粪要拿塑料布遮起来;要把西区的雁鹅全部赶到空着的猪圈里;二十个遮阳网棚的彩椒和十个防虫网棚的小青瓜要马上采摘。财务部、项目部、市场部、办公室和食堂的人临时编入生产部,由马经理负责调配,全部到大棚去帮忙采收作物,今晚要是淋一场雨,几十万的彩椒就全泡汤了。陈经理,马经理,徐经理,你们还有什么要补充的?”

  老马:“还有几个防虫网棚里育着的苗也必须转移到智能棚里,养殖场的水要放掉三分之一,要不风雨一大,鱼、鳖和虾苗都会被冲到岸上来,还有西区的围墙要加固,否则一旦倒塌,会压坏旁边的花圃大棚。”

  徐大:“南区还有一批下午晒的中药材,已经叫人去收了,就怕一下子收不完,还要请生产部派两个人去支援。”

  路引:“好,人员由马经理来调配。分管园区相关责任范围的人员,立即到你们的辖区去,各部门人员要抓紧时间,注意安全,抢在台风登陆前做好防范工作,争取把损失降到最低,现在马上行动。”

  天空没有一丝光彩,云层的最低端紧紧贴着大棚棚顶,像随时都要把顶子给压垮。风从西面八方蜂拥而至,如同弥勒佛放开的口袋,呼啸起来形如一只横行霸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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