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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色官途-第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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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安然嗅出事情有些不寻常,便不再多问,说:“行,咱们出去走走?”秦安红深更半夜来找自己,要谈的事情绝对不想让旁人听到,这点他很清楚。

    度假村占地面积很大,由于太平镇地皮不值钱,这片建在海滩涂上的度假村在用地上可以用奢侈来形容,大片大片种植着各种热带植物和花草,只是由于人手有限,疏于打理,显得有些凌乱。

    俩人到了靠近海边的一坐凉亭里坐下,从凉亭里可以直接看到海,还能清楚听到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既恬静又不会让人觉得死寂。

    亭子有个好听的名字,听涛亭。

    坐了下来,秦安红撩着海风吹乱的头发,并没朝林安然看,而是静静远眺着黑漆漆的远海。

    海的远处有一座岛屿,叫鸡鸣岛,意思是离岸很近,岛上公鸡打鸣,岸边的渔民都能听到。偶尔几盏渔火在黑暗的海中飘过,鸡鸣岛上的灯塔光亮偶尔会照射过来,一丝丝微亮落在秦安红宁静的脸庞上,若隐若现的感觉像一层神秘的面纱,让这位上了年纪的女人有种成熟的美感。

    沉默了许久,秦安红终于开口了,叹息一声,说:“有时候想想,在外头漂泊这么久,真想找这么一个宁静的小渔村就这么安顿下来,过一辈子。”

    林安然笑道:“这容易,以小红姨你的财力,在这里买块地,建个小院,住下来不是挺容易的吗?”

    听他这么一说,秦安红也笑了,知道林安然是在开玩笑,便道:“入江湖易,出江湖难。你没看武侠小说吗?年轻时候都盼着在江湖闯出一番名堂,老了功成名就要收手,却发现能够顺利金盘洗手其实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林安然听她话里满是沧桑感,知道她是有感而发。秦安红的经历颇为传奇,年纪轻轻入伍,在部队文工团里当文艺干部,后来忽然就转业了,在京城一家单位里干了十多年,忽然又辞职了,然后出国,之后拿绿卡定居国外。

    十多年间在国外读完大学,白手起家,从给别人打工开始,做到如今几家公司的老总,身价无法估计,在国内商界也算是有名的女强人。

    有一阵子,秦老爷子对这个最小又最不听话的小女儿很是不满,认为是自己的妻子和自己娇纵坏了,导致性子这般野。秦家男人都显得循规蹈矩,做事有板有眼,唯独秦安红完全不按常理出牌,随心而为,有点儿跟着感觉走的调儿。

    在秦老爷子身边的时候,提起这位小红姨,老爷子的神情除了疼惜,又有些复杂,个中缘由,老爷子没说,林安然自然就没问。

    如今听秦安红说“金盘洗手难”,其中心酸和难处,估计只有站在她的角度和位置上才能有深切得到体会。

    打认识秦安红以来,林安然在她面前就正经不起来。起初是想把她当成长辈来对待的,偏偏这位长辈却压根儿就没个长辈样,亲切得像是个邻家姐姐,在自己面前也没端什么尊卑架子,所以俩人是无话不谈,而且语气也从不严肃,和秦家其他人相处之道大有不同。

    见她这次少有地安静和严肃,也不好再嬉皮笑脸,也端出一副正经口吻道:“小红姨,你是过来人,我们这些小年轻,体会没你深。”

    秦安红想了想,忽然问道:“安然,你想过从商没有?或者你觉得……从政适合你自己?”

    这话问得显然很唐突,林安然丝毫没思想准备,当然也没未考虑过,和在当时在卓彤家里和卓厅长对话为官之道不同,这话不是什么理论性的辩论,而是唯心论。

    问心,自己愿不愿意,自己喜不喜欢,如此而已。

    沉吟片刻,林安然说:“小红姨,你这问题问得可有些刁钻啊……”他为了缓和一下气氛,故意又开始嬉皮笑脸。

    没想到秦安红却是把严肃进行到底,说:“你少来这套,正经回答小红姨,你到底是真喜欢在这官场上混还是权宜之计?”

    林安然这回不敢再没大没小了,只好正正经经答道:“以前我觉得我很适合当兵,在部队里干一番事业。可是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后来……”说到这里,忽然又想起卓彤,心里稍稍沉了一下。

    秦安红说:“后来就为了你那个现在在大洋彼岸的姓卓的女朋友,回滨海了?”

    林安然抿着嘴,想了半天才说:“其实一开始,所有人都这么觉得,包括我自己都觉得,我就是一个浪漫派的人,为了爱情可以放弃追求。所以,我申请退役的时候,秦部长和老爷子都很惊讶,我部队首长也很惊讶,政委还骂我是个不争气的东西……”

    秦安红笑道:“如果是这样,我倒不认为你是个不争气的东西。人各有志,为爱情也未必就不伟大对吧,谁说一定要当兵打仗才是男子汉?”说到这里,忽然停住,没再往下说,目光里有些奇异的东西闪现。

    林安然说:“后来卓彤和我分手,我觉得自己好像也不是很悲伤,起码不像自己想象中的悲伤。我才明白了,其实我是觉得在部队该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我想找个新地方来实现自己的价值。实战我也参加过了,最残酷的流血牺牲场面也见过了,当兵除了这个,似乎很难再有什么更惊心动魄的事情了,不过是找个借口让自己离开。”

    秦安红沉默了好一阵,忽然道:“你真像你父亲,永远都选择最有挑战性的事情去做。”

    这是林安然第一次见秦安红在他面前提及自己的父亲,忍不住好奇问:“小红姨,我父亲到底和你们秦家什么关系?我妈妈她……”

    秦安红还是没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又冒出一句不沾边的话,说:“这个你先别问,我待会儿一定回答你。我现在问你,如果有机会让你再次选择改变你的人生,你会不会去做?例如说,放弃现如今体制内的身份,跟着我到商海里闯荡一番。”

    这次,林安然终于吓了一跳,愣了许久都没敢回答。

    秦安红催道:“说说你的想法,你想想,现在我来投资这个项目,如果你愿意,我马上就可以让你成为我们港方的管理代表,只要你点头,就可以。”

    俩人沉默了一阵,最后林安然还是缓缓摇了摇头,说:“当商人现在是很热门的选择。可是,当商人有一定的局限性,最起码在我们国家国情底下是如此,经商的土壤毕竟还是由体制内的管理决策层去培育的。我觉得,做官比做商人更有成就感。”

    秦安红似乎早料到林安然会这么回答,也没有显得十分失望,只是说:“既然你决定了,就去做吧。你要知道,以秦家的势力,要助你一臂之力也是可以的。只是秦家的规矩,男人一定要靠自己闯出成绩,才能得到应有的帮助。你能力多大,得到的帮助就多大。”

    林安然点点头,说:“上次到京城,老爷子早和我谈过了。按他的说法,没能力的人提拔上去,有几大害。一害国家,二害百姓,三害秦家,四害自己。是烂泥,就该去田里当水肥,就不该硬爬到墙上充水泥。房子垮了,房里的人遭殃,建房子的人遭殃,烂泥就连水田土都做不成了,只能烂在旱地里。”

    秦安红忽然咯咯一笑,说:“你还算是个明白人。”

    见她恢复往常的笑容,林安然心头一宽,也跟着笑道:“当然,我是谁呀!老爷子的关门弟子!这华夏国内,有几个能和他相提并论的老师?”

    笑完了,林安然还是问了自己最关心的话题,说:“小红姨,我一直很想知道我们家和秦家到底什么关系。为什么老爷子和部长还有你对我这么好,可我妈妈好像老大不愿意我跟你们打交道?”

    秦安红笑容像被风吹散的雾,散了,说:“你真想听?”

    林安然来了兴趣,正了正身子,说:“这么多年,我一直没敢问我妈妈,怕她伤心,其实我一直就很想知道。”

    秦安红显得有些落寞,口气也有些悲凉,说:“问了,你就不怕我伤心?”

    林安然一愕,他不知道这里头还有秦安红什么事,也不好在强问下去,想了想,讪笑道:“你要不愿意,就不说也罢,反正我都憋那么多年了,也不在乎了。”

    秦安红在他脸上看来看去,半天没说话,最后微微摇头,叹道:“也罢,你现在长大了,是时候让你知道这些事情了……”

第195章 往事如烟

    “你是不是一直很好奇,为什么秦家的人对你都呵护有加,可你妈妈却不领情?”秦安红理了理头发,微笑看着林安然。

    母亲以往对秦家的重重态度,林安然是历历在目,说厌恶算不上,说亲近又不是。换做别人,有这么一个显赫的家族作为靠山,巴结都来不及,梁少琴却反其道行之,但凡秦家的事,秦家的人,一提起就冷脸。

    但林安然再聪明,也猜不透自己不知道的事,只好点点头,承认道:“从小就很好奇,可是一直不敢问,也不知道找谁去问,其实问谁或许都知道内情,可又觉得问谁都不合适。”

    秦安红忽然伸出手来,轻轻摸着林安然的脸,目光柔软无比,说:“孩子,是我们做长辈的对不起你,让你背着这么个心病那么多年。其实事情要说起来,秦家和你林家的渊源可以追溯到你爷爷那辈人。”

    自从认识以来,秦安红干练的一面,林安然见多了,这么柔情的一面,林安然确头一遭看到,忍不住问:“小红姨,我爷爷辈和老爷子是故交?”

    秦安红点点头,说:“何止是故交,俗点说那是过命的交情。虽然咱们党内不兴说这种调调,可这是事实。抗战前,你爷爷原先在荆门大学读书,战争爆发后,一切都毁了,就连你家乡滨海这边都沦陷了。你爷爷想要上前线,又看不惯****的做派,干脆和认识的几个跑江湖的朋友占山为王,做了匪,专门劫富户和日本运输队,偶尔也劫过往的军队运输队,无论是****还是八路军,一概通吃。几年工夫下来,队伍发展到上千人,装备清一色都是日货和德货。”

    林安然没想到自己爷爷还有这么一段经历,听得很是入迷,忍不住问:“后来怎么和秦老爷子认识的?”

    秦安红说:“后来八路军在附近搞敌后根据地,就想收编你父亲,当时****也派人来拉拢,许下的条件还不错,只要答应了,就给个少将师长当。可你父亲没例会他们,当时他对八路军也不甚了解,认为这些都是军阀官僚,甚至和前来收编的八路军干起仗来。你猜猜,被派去收编你爷爷的人是谁?”

    林安然笑道:“不用猜,肯定是秦老爷子。”

    秦安红点头,说:“你爷爷毕竟是读过书的人,在家乡又习过武,和一般的土匪还是有些差别的,见识和眼光都大为不同。老爷子当年是八路的一个师长,参加过长征,身经百战,和你爷爷几仗打下来,觉得你爷爷是个人材。起了惜才之心,所以一直没下狠心歼灭山寨里的人。一来二去,你爷爷也渐渐看出了苗头,从这点上看出了老爷子的苦心,于是带头归了顺,接受八路军的改编。”

    “本来按照收编协议,你爷爷当个团长也是可以的。但他很佩服老爷子的为人,决意要留在老爷子身边,于是就当了个警卫营长。俩人名义上是上下级,实际上背地里就跟兄弟一样,年龄相差也不大,所以一直暗中都兄弟相称。可惜好景不长,根据地后来被鬼子扫荡,有一次鬼子来得很突然,你爷爷为了掩护老爷子和相亲转移,带领警卫营阻击,结果牺牲了……”

    林安然黯然道:“那我父亲……”

    秦安红说:“你父亲当时才不过五岁,后来老爷子视如己出,一直将你奶奶和你父亲带在身边,一直到解放,又让你父亲当了兵入了伍,后来还成了军官。”

    后面的事情,林安然多少知道一些,父亲是68年在南方某小国军事援助中不幸牺牲的。可是还是没能解释为什么母亲对秦家人那么避而远之,那么冷淡。

    秦安红看出他的疑惑,说:“你是不是很想知道,为什么你妈妈的态度会变成这样?”

    林安然说:“的确想知道。听小红姨你这么说,我们俩家人按道理应该是世交,很亲近才对,怎么成了今天这境地?”

    秦安红微微叹息一声,说:“说起来,这事和我有些关系。解放后,你奶奶回滨海市寻亲,你爷爷家乡的长辈们瞧出了你父亲林越有出息,就给拿主意订了个亲,你奶奶是老式的传统妇女,又不好反驳,何况一向敬重丈夫,这事就由得那些长辈去做了。订亲的对象,就是你现在的妈妈,梁少琴。”

    停了一下,又道:“可是你奶奶不知道的是,从小我和你父亲就是青梅竹马,订亲的时候,你父亲才十几岁,刚当兵。我还是个小姑娘,在学校里读书,这些事情都是懵懵懂懂。等长大了,知道了,想说了,但是却迟了。为了这事,你父亲林越和我都曾经很痛苦……后来还是因为你奶奶的缘故,林越还是不忍忤逆你奶奶,违心和你母亲结婚了。”

    听到这里,林安然隐约猜到母亲为何提起秦家人就这副表情,尤其不能提及秦安红,原来里头还有这一段故事。他此刻心里像是海水潮汐一样,又起又落,心潮澎湃,却说不出个好歹,更评论不了对错。

    自己的母亲虽然是明媒正娶,可是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才是真正的后来者。

    秦安红看了看林安然,问:“还想听吗?”

    林安然心情虽然复杂,不过多年的疑惑此刻答案就在眼前,哪有不听的道理,点点头道:“听,我听。”

    秦安红说:“你父亲结婚的时候,我跟疯了一样,失控了。当时做了许多出格的事情,大吵大闹,让你父亲很是为难。这在当年,是很不可想象的事情,那种守旧的年代,你可以想像得到。后来我自己又去当兵了,指定要求到你父亲所在的军区,找机会去见他。可他还是忠于自己的婚姻,又说不能让你奶奶难过,始终还是拒绝了我。因为这个,我当时心里有气,处处与他作对,让他更为难。当时的部队首长是我父亲的老部下,也曾找他谈过,要他注意影响。原本他已经参加过一次对外军事援助,为了避开我,又跟着安邦参加了第二次援助行动。结果,在一次敌方轰炸中,为了救你安邦伯伯,他自己被弹片击中,牺牲了……你父亲牺牲后,原本也到部队医院里工作的你母亲,从此对我们秦家就开始冷淡下去,最后在你奶奶离世后,就带着你离开了。而我,因为你父亲的死,大病了一场,回了京城养病一整年,这才渐渐冷静下来,不过已经不能为挽回了……”

    说到这,秦安红终于控制不住情绪,泪水无声滑落,痛苦地摇头道:“如果我知道自己当年将他逼得那么心烦,我不会……绝不会那么做……这么多年,我一直就忘不了林越,每当夜深人静,闭起眼睛就能看到他……在人前,我装作一副无所谓,大咧咧的模样,私底下,谁都没我痛苦……”

    她伸手抹了一把眼泪,转头看着林安然,问:“你妈妈一直认为,林家的人只要和我们秦家搭上关系,就会招来不幸。你爷爷辈是这样,你父亲也是这样,所以她才这么恨我,而且和秦家故意疏远。安然,小红姨想问你一句,在你父亲这件事上,你恨我吗?”

    林安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些都是上一辈的事情,恩恩怨怨只有当事人才感触最深,自己有什么资格来评判对错?

    他摇摇头,说:“我其实没有资格去谈论你们之间的对错,不过你要问我恨不恨你,我说不恨,真的不恨。”

    的确,他找不到理由去恨秦安红,无论从什么角度去看,秦安红也是个受害者。自己父亲林越的牺牲虽然和秦安红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又并非她所愿,更出她所料。

    秦安红声音变得有些颤抖,显然在努力压抑自己的情感,说:“谢谢……这么多年,到了今天,才鼓起勇气和你说这些,不说出来,我一辈子心里都不安宁。”

    林安然叹了口气,心里思绪纷乱。

    时至今日,自己终于解开了心中的谜团,却让自己落入了一个更加两难的境地——很显然,秦安红也是个可怜人,但母亲把一切都归罪于秦家,归罪于秦安红。但秦安红又有什么错呢?要真的说她错,不过是爱上了自己的父亲而已。

    如果真的要说错,倒是自己的父亲,屈从了一宗老式的婚姻,才引发了这段恩怨往事。

    以后,在这两个可怜的女人之间,自己怎么自处?一边是固执己见的母亲,一边则是无时无刻不用过往事惩罚自己的秦安红。

    想了许久,林安然终于压下心中的潮动,双手伸过去,扶住秦安红的双肩,诚恳道:“小红姨,事情不能怪任何一个人,你自责了那么多年,够了。我只希望,以后你能够卸下包袱,我想我爸如果还活着,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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