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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地双眼凸起，而他的肩胛那里，已然鲜血淋漓，等终于绘制出了沈流木想要的模样，他才满意地点点头。

“我们走吧。”明月给了他们一人一张遁地符，转瞬之间，他们就回到了拉斯维加斯的内城，几乎没有耽搁多少时间，而站在楼顶的唐曼辉看着身体硕大的青青到达了内城，然后就又是一棵硕大的高树冲天而起，不由得幽幽叹了口气。

明月远离，他的符阵是有时限的，等到时限过去，剩下的十五人已经几乎快被吓死了，视线恢复，灯光恢复，明光大亮。

恍然之间，仿佛刚才经历的地狱只是一场错觉。

这十五个人齐刷刷地松了口气，却发现自己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啊——”哪怕是尖叫，声音都已经嘶哑了，贝格林鬓发纷乱，坐在地上惊恐地往后退去。

众人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刚恢复了一点血色的脸庞顿时血色又褪尽了！

那是他们熟悉的人，为首的那个军官声音艰涩，“……阿诺特……”

这时候，他惊恐地瞪大着那双蓝眼睛，因为太恐惧，眼睛凸了出来，显得尤为可怖，他原是一个军衔不算低的军官，年龄却并不太大，还没超过四十岁，而且因为精于保养，身材维持得相当好，现在他上半身的衣物已经不翼而飞，一根尖锐的木刺穿过了他的胸膛将他钉在了墙壁上，鲜血淋漓。

如果只是这样，还不至于让人如此失措，而是因为他的身后墙壁上，有一双翅膀，用鲜血绘制的展开翅膀，这对翅膀还很新鲜，鲜血未干，淋漓往下划出道道血迹，它们就这么张开着，仿佛死去的阿诺特就要展翅高飞一样，而在灯光之下，这些血迹的颜色变成深红，就愈发显得诡异，让他们联想起刚刚见到的那个变成黑翅膀的天使。

军官到底心理素质比旁人要好上一些，为首那人站了起来，慢慢朝阿诺特走去，但很快脚步一顿，膝盖一软差点摔倒！

他看到了什么！

博里克！之前那个倒向地狱之火的博里克！

他的眼前就有这么一具完全被烈火烧成干尸的身体，之所以认出他，还是因为他戴在脖子上的勋章，他的周围完全没有半点被烈火焚烧的痕迹，可他却完完全全被烧成这副模样，身上还有坑坑洼洼的痕迹，就好似被牙齿噬咬被利爪撕扯的痕迹！

这位大胆的军官浑身也开始发起抖来，他想到刚才掉入地狱之火被恶魔包围的博里克，几乎想转身夺门而逃。

“咔”地一声，在场所有的人都吓了一跳，贝林格更是再也忍受不住，就这么昏了过去。

原来，是被木刺钉住的阿诺特身体骤然往下一降，众人这才闻到皮肤被烧焦的气味，那支刺在他胸口的木刺更发生了让他们难以置信的一幕，刚刚明明还是一根好好的木刺，却忽然开始腐朽，几乎眨眼间就变成了一簇黑灰，而这时，他们才发现阿诺特根本不是因为这跟木刺而被钉死，而是用烈火将他的皮肤和墙壁炙在了一起黏住他的身体，更让他们觉得不可思议的是，阿诺特的两块肩胛骨不见了！那里只剩下两个恐怖的血窟窿！

连并不信教的卡勒斯博士、布伦南和另外三名军官都被吓得浑身都被汗浸透了。

而克洛思神父和贝蒂娜修女更是一直跪在地上握着十字架不停背着《圣经》请求上帝宽恕，声音和手都在颤抖着，无疑在众人之中受到惊吓最大的就是他们。

为首的那位军官其实也并不信教，但这会儿却感到头晕目眩，一句坚定的话也说不出来，之前的那些只是幻觉吗？如果只是幻觉怎么会如此真实，他看着自己的掌心，那里有一道被恶魔抓出的痕迹，现在已经呈现焦黑色，闻了一闻，甚至还有淡淡硫磺的气味。

如果那不是地狱，博里克怎么会被地狱之火焚烧，怎么会满身都是恶魔留下的痕迹，而且，谁也无法解释阿诺特这样血腥而恐怖的死法，他想起之前那个唱着歌的天使，想到她同阿诺特一样的蓝眼睛和流出血泪时候唇角诡异的笑，不禁狠狠打了个寒颤。

他们被安置到更安全的地方休息，甚至调来了大批的军队来保护他们，却没让他们多出任何安全感，因为他们看到的经历的根本不能用常理来解释，这些，能拦得住地狱，能拦得了恶魔吗？

贝格林一醒来就吵着要回华盛顿，“卡尔顿，我不管你在想什么，要留下你留下吧，我要回去！这里我一刻也呆不下去了！”

卡尔顿就是为首的那位军官，他叹了口气，“这个要征询一下大家的意见。”

这会儿不用管是民主还是专｜制了，几乎所有人都一致同意回去，连之前对抓住这四个东方人最感兴趣最狂热的三位博士也不例外，不管什么时候，都是自己的性命最重要不是吗？

“怎么回事！”布伦南的脸色变得无比难看，卡尔顿朝他看来，“怎么了？”

“车子没法发动！”布伦南的嘴唇惨白，颤抖着说。

很快，他们就发现不仅仅是这辆车，他们的所有车都没法发动了，明明燃料充足，一发动面前指示板上的针就开始乱跳，车子根本发动不起来。

“换车！”卡尔顿当机立断。

拉斯维加斯的外城当然不止这几辆车，很快他们就找来了其他的车，结果，仍然不能发动，最后，从旧金山唐人街来的那些异能者开来的车也被征用，没有一辆可以发动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连卡尔顿都觉得自己的声音有点抖了。

“咦，我可以发动啊！”一个当地人坐进去，轻而易举就发动起了车，贝林格再也顾不得其他，打开车门就坐了进去，“去华盛顿！”

但她屁股刚落下，车就熄了火，而这回，那个青年再怎么发动也没法发动起来了。

于是，卡尔顿很快就发现，其他人都可以发动起车，但只要他们十五个人中的任何一个人坐上去，车就没法发动。

这个发现让他们一个个都脸色煞白，而贝格林更是崩溃大哭起来，再也顾不得任何风度仪态。

贝蒂娜修女整个人也是摇摇欲坠，几乎就要昏过去了。

从旧金山唐人街来的不少异能者都远远看着他们，他们对美国政府的人是不会有多少好感的，所以只是远远看着，甚至有些人脸上露出嘲弄的笑，眼神透出几分解气，却有一个人脸色微微发白，直把身体往后缩去。

她是个不过十六七岁的小姑娘，说起来只和沈流木差不多大，一头黑发油亮，乌黑的大眼睛透着几分灵气，显然是一个东方人。

沈迟他们不认识她，却间接从唐曼辉的口中听到过她的名字，他们第一天到旧金山唐人街的时候，唐曼辉就说过——“小如早就说今天会有客人到……”

她，就是那个小如，她是很特别的灵觉型的异能者，就好似日本安倍悠斗的那个女弟子一样。

所以，她可以看得到，看到那十五个美国政府的人肩膀上，无一例外都坐着一个个笼着一团黑气的影子，瞧模样好像都是小孩子，那种叫人惊惧的气息让她整个人都难受得要命。

正往后缩着，她就看到那个叫卡尔顿的军官肩膀上坐着的一个小姑娘，裂开嘴，吐出鲜红得好似血的舌，朝她诡异地笑了笑。

小如竭力捂住嘴才没尖叫起来！

而这时，偏偏有人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小如吓得一下子跳了起来。

“小如，你怎么了？”唐曼辉温和的声音响起。

小如害怕得牙齿都有点打架，她赶紧拉住唐曼辉跑开。

“唐叔叔，是他们……是他们……”

唐曼辉的心沉下去，沉到一个沁凉幽静的地方。

“小如，这件事不能说出去。”

小如被吓得都快哭出来了，只是胡乱地点头。

“小如！”唐曼辉的声音严厉起来，他郑重地看着她，“记得，一个字也不许说！”

小如这才镇定了一些，虽然不太明白，但她一向听唐曼辉的话，“好……好，唐叔叔，我不会、不会说出去的。”

唐曼辉这才叹了口气，往远处拉斯维加斯内城的方向看去，目光悠远。

——这四个年轻人，果然是好手段！

而他知道，既然他们不让这些人离开，就说明，事情还没完……

65·末世之谜

事情当然还没完；不仅仅是车发动不起来；整个拉斯维加斯外城的通讯都被切断，卡尔顿没办法；只能让几个士兵开车去华盛顿报讯；他甚至不能肯定他们能到达华盛顿。

卡尔顿的神色颓靡，他们一行十七个人都不是普通人，死去的阿诺特和博里克都是海军陆战队的中层军官；他自己刚刚调到军政部来，贝林格和布伦南都是白宫秘书室的精英；更别说三位博士了；他们本来是要去洛杉矶实验室的；只是和他们一起出发，在拉斯维加斯这里滞留一下而已，哪里知道这一留就出事了，他们三位是可以主持实验室的人，属于高级人才，如果折损在这里，自己的前途估计也完蛋了，还有克洛思神父和贝蒂娜修女，他们的地位特殊，预定要接手拉斯维加斯新城的教会工作，剩下的七位军官同样都是重要人物，如果都在这里出了事——

他甚至不敢想象后果。

一天过去得太快了，天色渐黑，贝格林已经开始浑身发抖，明明天气热得厉害，外面满满的都是全副武装的士兵，她却惶恐不安，手脚冰凉，和贝蒂娜修女紧紧靠在一起。

“看外面！”有个军官忽然惊呼。

卡尔顿猛然间转过头朝窗外看去，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

窗外本来应该有数百士兵把守，而现在他一个都看不到了，更让他惊慌恐惧的是，外面漆黑一片，以时间来看，这个时间点不应该这样黑才是！

“啊——”贝林格忽然尖叫起来，她才刚刚凑到窗边看了一眼，就看到外面忽然窜起漫天火光，同昨日一样的地狱烈火，隔了一道门窗，那根本无法隔绝的惨叫声依然清晰，贝林格恨不得立刻就昏过去。

但很快，她就瞪大了眼睛，“不！”急步往后退去，“凯瑟琳，你走开！不是我害死你的，不是我！”

“走开！走开！我错了，凯瑟琳！对不起！对不起！我们曾经是最好的朋友啊！凯瑟琳，你放过我……”贝格林痛哭流涕，贴到了墙角。

不仅仅是她，室内的人都是这样，表情痛苦，口中疯狂地喊着，而那几个军官手中的枪乱打，子弹在不大的室内纷飞。

“啊！”卡尔顿痛苦地弯下腰去，他的腿上被打了一枪，却不是别人，正是他们中的一位军官开的枪。

神志不清之下，这狭窄的空间太容易误伤了，短短时间内就误伤了三四个，有一个军官就这么可怜地被一枪打中胸口眨眼就没了命，不过，说不定也是他的运气。

浓郁的香气弥漫，室内的人状若疯狂。

当然，实际上是根本没有地狱窗外也没有烈火的，那数百士兵还好端端地守在外面，只是他们的眼皮有点重，他们觉得很困而已，困到四个人推门进去他们都丝毫没有察觉。

《致爱丽丝》优美的旋律从室内响起。

等卡尔顿从剧烈的疼痛中醒来，才发现自己的腿被压在一张凳子下，不过也幸好这一压，才止住了血没有让他因为失血过多而死，毕竟他的腿上被误伤中了一弹，但入目的情形让他浑身都发起抖来，害怕地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有一个人正对着他，发丝披散，脸上带着微笑，一手半张，一手捧着身后男人的脸庞，一只脚轻盈抬起，另一只脚足尖点地，她身后的男人一脚着地，一脚足尖半点，一手握着她的腰，一手向外伸展，两人脸上的表情都无比幸福，带着几分暧昧，眼神对望，看着深情款款——

这两个人身上只穿着内衣，暧昧地贴在一起，衣服不翼而飞，看浓情蜜意的模样几乎下一刻就要相拥而吻了，可这两个人是克洛思神父和贝蒂娜修女，他们在上帝面前发过誓许过愿，这辈子都要保持身心的圣洁来侍奉上帝，而从卡尔顿的角度，刚好可以看到贝蒂娜修女胸部和大腿内侧的那些痕迹，看着极像是吻痕，应该就是前几天留下的，相当淫靡的模样，克洛思神父也好不到哪儿去，背上几道指甲的抓痕好得差不多了，只留下几道浅浅的红痕，但显然是女人抓的。

如果不是贝蒂娜修女捧着克洛思神父脸庞的手深深抓进了他的颧骨脸颊，一根手指抠着他的眼珠，另外几根手指戳入他的脸中，鲜血淋漓的话，或许这个双人舞的场景会很美，更别说克洛思神父搂着贝蒂娜修女腰的那只手伸入了她的腰侧，抓碎了她的肾脏了，纯粹是用手抓出的凌乱伤痕和沾染了半个身体的血迹，看起来惊悚可怖。

贝林格整个人都在抽搐发抖，她也醒了，看到这样两尊雕像一样的人，害怕得整个人都缩在一起。她在这个双人舞死尸的后方，看到的是他们两人背后四个恐怖的血洞，他们同样被取走了肩胛骨。

她不知道的是，其实沈流木对于取不取他们的肩胛骨是无所谓的，他们的手活生生挖碎对方的身体却是他的杰作，但纪嘉需要个地方来插木偶发条，索性就拔了肩胛骨插｜进了他们的肩膀，等把发条拔掉的时候，就丝毫看不出来了。

《致爱丽丝》的旋律如水一般流淌。

“为什么会有音乐！”她崩溃地大哭尖叫起来。

卡尔顿看到不远处有一个精致的木质音乐盒，仿佛眼前的两个人就是随着这个音乐起舞的，让他整个人都寒毛直竖。

“巴特森！”一个军官嘶哑着声音叫起来。

这位倒霉的巴特森是被自己人误伤打中胸口死去的，沈流木对于折腾死人没多大兴趣，于是只是让吸血藤吸干了他的血液，这位巴特森就这样浑身是细小咬痕地躺在地上，彻底变成了一具干尸。

这一晚，一共死了三个人，来时十七个，现在已经只剩下十二个了。

当打开门的时候，门外还在站岗的士兵们莫名其妙地朝门内看来，而门内的场景让他们一个个从脚底涌上寒意，狠狠打了个哆嗦。

等到找人将卡尔顿的腿处理好，他这个心志最为坚定的军人才发现自己的手一直在颤抖，深深吸了口气，听着隔壁贝格林的抽噎声，他看向一旁的士兵，“去帮我把唐先生叫来。”

“是，阁下！”

唐曼辉当然听说了刚才的事，心情十分复杂，因为克洛思神父和贝蒂娜修女的死状太诡异，根本没人敢去搬动他们，他们就还在那间屋子里，唐曼辉去看了一眼，只觉得一股寒意盘踞在心头迟迟无法消散。

卡尔顿派人来找他他没法拒绝，只得朝那边走去。

唐曼辉走到门外的时候，就感觉到了那种压抑的气氛，推开门进去，才短短两天而已，那个意气奋发的军官卡尔顿就变成了现在这副憔悴得像鬼的模样，双眼凸出，嘴唇惨白，不仅仅是他，其他的几个军官也是一样，至于那三位年纪最大的博士，他们的心理素质当然是不赖的，年纪大见过的事也多，但是这样不科学的事情让他们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一直处于惶惶不安的状态，能不像贝格林那样崩溃就已经很不错了。

“唐先生。”卡尔顿努力振了振精神。

唐曼辉赶紧说：“阁下有什么吩咐？”

“我想请一些异能者来保护我们。”

唐曼辉惊讶，要知道，美国政府虽然常常借用他们的力量，但实际上他们更相信枪支大炮。

卡尔顿苦笑，“你也看到了，我们的状况很糟糕，但遭遇的是不能用科学解释的事，我希望能有一些特殊的异能者来保护我们，当然，报酬绝不会低的。”

唐曼辉犹豫了一下，“但是这种事，我们也不一定能解决……”

“我知道。”卡尔顿看着他，似乎在探查他眉目间的细微痕迹，一开始卡尔顿也是惊慌失措，但是一旦平静下来，他就有些怀疑，这件事到底是不是拉斯维加斯的这些异能者暗地里下的手，虽然理智上他觉得这些异能者没有这么大的胆子，感情上却很希望就是他们干的，要知道，未知的事物远比知道的还要令人恐惧。

可惜，唐曼辉的眼神眉宇都很坦荡，“我需要回去和大家商量一下。”

卡尔顿只集中了一会儿精神就感到累得不行，摆摆手说，“去吧。”现在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唐曼辉回去，果然和大家商量，他的目光扫过面前的这些人，在两三个人的身上稍稍顿了顿，他知道，异能者中并没有完全没有美国政府的人的，他自己在普通人中还有那么几个探子呢，那几个都是特殊的异能者，可以完全伪装成普通人，而这几个人都是真正的异能者，只是他们为美国政府做事而已。

大部分人对这项工作都不怎么感兴趣，他们对美国政府没多少好感，甚至有人幸灾乐祸地说：“那也是他们活该，平时坏事做多了，上帝才会惩罚他们吧！”

唐曼辉没有说什么，倒是还有十来个人站了出来，他相当豪爽地将这些人一股脑送到卡尔顿那里去了，自己却推辞说：“真对不起卡尔顿先生，我的异能恐怕对你们没什么用处，年纪大了身体也不怎么爽利，他们都是我们旧金山唐人街优秀的异能者，你就放心好了。”

卡尔顿拿这个老狐狸毫无办法。

在拉斯维加斯内城的沈迟四人还在无聊地打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