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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敏回去交接工作，按照要求时间搬到销售部。销售部经理亲自给她布置任务，让她出去跟销售员跑两天，到销售点跟销售人员一样，从消费者的角度理解产品，编制为每份产品编写一份用户使用手册。做这份工作期间，她拿销售部门的平均奖。

　　这样她在销售部上班的头两个星期，基本上是在外面跑来跑去，只是早上来办公室点个卯，下午直接从销售点回家。

　　累，失落。搭车搭得舒服了，挤公共汽车不是那么愉快的经历。她以女人的敏感感觉到这次调动不是工作需要那么简单的事。这次上任，销售部给她派的任务根本不是平常的技术支持所做的工作。经理大人是这么跟她解释的：“这些工作很早就想找人做，一直忙，也没合适的人选，没顾得上。现在你来了正好，把这些都做好，以后作为新上岗业务员的培训教材。”

　　什么是“现在你来了正好”？这是为事找人还是为人找事？那么为什么？为了技术部比年前轻松了，公司要人尽其用？或者——

　　或者他们看她跟程总走得太近，生出戒心？她在公司三年多，知道李菁自进公司就在陆总手下干，是*加亲信；孙总更是自大学时代起的交情，一向互相包庇。

　　她不敢想下去。她无数次对自己说，她搬家，只是为了上班方便。原来的房子太差，老式里弄房，朝北，冬冷夏热，没有厨房卫生间。现在的这房子，刚好一大一小两间都朝南，又是跟老朋友合租，只是碰巧在程总上下班的路上，下班搭搭车，不仅仅可以省车钱，还可以省掉拥挤，省掉等待，十分方便。她不过是在公司里看看书，搭搭车，并没有什么企图，他们为什么要这么防备她冤枉她？

　　如今到好，她每天跟着业务员这么跑来跑去，不仅仅心累，身体也累。等到外面的情况熟悉个七七八八，开始做案头工作，每天又要看孙逢秋那张晚娘脸，这种日子，简直比蹲监狱还痛苦。

　　人生不如意七*，谁让自己是小不拉子一个呢？底气不够，也只好任人宰割。你看人家陆总底气多足，在辞职没有收入的情况下就敢带着带孩子搬出家门分居。她敢辞职吗？不敢！因为她无论如何要支撑到考上研究生，否则谁替她付房租？谁替她付饭钱？工作后那点积蓄，还要留做以后的学费生活费，哪能随便动用？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64　王敏（下）
王敏无论如何不能承认自己留在美居公司是为了程无为，为了至少能看到他，找机会跟他说几句话，或者开开玩笑。她只是为了她的饭碗，为了她能顺利地考研，为了她在上海能有一块遮风挡雨的栖身之地。

　　一周后王敏开始案头工作。

　　孙逢秋经常去销售部转转，跟销售部经理谈谈销售形势。他路过王敏的办公桌，会停下来问一下她工作的进展。王敏只好把写好的东西打印出来给他看。他站在她桌边细读，皱着眉头用重点笔把一些词汇划出来说：“不要这么术语化。你的东西是写给消费者看的，不是写给专业教授和技术人员看的。你要多跟业务员沟通，问问看消费者怎么称呼这些产品指标。”

　　王敏凑过头去，频频点头：“我记住了。我会改过来。”

　　孙逢秋继续往里走，走几步忽然停住，转头又说：“别急，慢慢来，一开始可能难些，写顺手就好了。不需要你加班，女孩子别回家太晚，太晚不安全。”

　　等孙逢秋走远，一个业务员凑过来说：“小王，孙总对你刮目相看呢！大家从来没看到孙总对哪个人这么和颜悦色地说话。”

　　另外一个人凑过来说：“谁说的？好像孙总想开掉谁了，就不再骂谁了——你想想，用都不用你了，还骂个什么呢？”

　　王敏听得心惊肉跳。

　　那个业务员说：“呸！你乌鸦嘴，别吓小王！对于要开掉的人，孙总骂是不骂了，可也不会这么好声好气地说话。我看孙总是看在校友的面子上，而且小王是女孩子——男人嘛，难免怜香惜玉。”

　　对销售部，王敏不知深浅，不敢在办公室复习功课，也没有时间复习功课。她通常做到下午六点结束手头工作，错过下班高峰再出去乘公交车回家，煮碗面吃完后闭门读书。

　　有一天跟一个业务员出去，本来是不打算再回公司的，一来是手机忘记在公司，二来刚好有公司的便车，就搭了回来，已经是晚上八点，她回到办公室，检查皮包，确信没有任何东西落下，拿了手机放进包里，关了电脑准备回家，程无为从外面走进来，问她：“还没走？新工作怎么样？还适应吗？”

　　王敏点头说：“还好，就是一开始忙些，总在外面跑。”

　　程无为问：“回家还是有事？回家我可以搭搭你。”

　　王敏跟他出来，上了车后程无为问她想考哪里的研究生。王敏说想考母校的，她想考的那个导师刚好是程无为当年的导师，现在他们还有合作项目。

　　在美居跟母校的合作期间，王敏作为联络员，经常跟这个导师打交道，已经混个脸熟，比考别的地方更保险。

　　王敏上程无为车的时候，孙逢秋刚好也开着车从外面回来，要把车停入车库，上楼去取了私人物品再回家。他看见王敏坐在程无为旁边开出去，他们刚好错开，程无为没看到他的这位弟兄阴沉着脸跟他擦身而过。

　　孙逢秋几乎要崩溃。他已经是绞尽脑汁地想办法把这两个人隔离又给程无为留足面子，怎么这位老兄就这么木知木觉，一点数都没有？他这是迟钝还是真的心中无鬼，抑或是风荷闹出了大绯闻，他至少也要搞点小动作平衡一下？这两口子可真是心有灵犀，一起使劲，只不过不是齐心合力搞好家庭，而是齐心协力要搞垮家庭。

　　他上了楼，先到销售部，销售部黑着灯，没有人。他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看见旁边李菁正在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李菁看他似乎有什么话想说，背上包，把办公室锁了，走过这边来。

　　孙逢秋抹把脸，不知道从何说起，只把手指的关节捏得嘎嘎响。

　　“小王——”他说了一半，不知道该如何继续。

　　李菁解释：“我看程总路过销售部，正好碰到她，搭了搭话，就一起出去了——这大约是小王调动工作后的第一次。”

　　心想要不你自己牺牲一把，去追小王。把小王追到手，自然解除了陆总那边的后顾之忧，你自己也抱得美人归，两全其美。人家大学毕业生，又是校友，算门当户对，也不辱没你。

　　有一种计谋叫釜底抽薪，需要大无畏的牺牲精神。

　　孙逢秋想的是，要不要挑开来跟程无为谈。他已经做到这种程度，还能怎么做？总不可能再把小王一个学化学的技术人员调到新成立的食品公司。

　　李菁似乎读出他的思想，赶紧说：“我们只是防微杜渐。万一程总并没有这种想法，你一谈开，反而让他生了这个心，适得其反。”

　　有一种尴尬叫弄巧成拙，切切不可为之。

65　假想敌（上）
王朝阳给风荷介绍一个广告公司的老板。这个广告公司跟王朝阳的公司有业务来往，都由王朝阳负责。他让风荷带着她做过的作品跟他一起去和该老板吃晚饭。

　　风荷抱怨，说自己从姐姐南屏那里听说老外做生意最简单，什么事都在办公室里谈，看过样品，要么接受合作，要么婉转拒绝，半个小时之内搞定，哪像在中国，还要陪吃陪喝，害得她牺牲宝贵的陪女儿时间。

　　王朝阳好笑：“小姐，有本事你出国混啊！这是中国，你有什么办法？！”

　　到了饭店，发现连她一共四个人，那老板姓黄，是搞艺术出身的，身边带这个女人，很明显不是老婆，是情人。风荷在美居公司的时候，应酬也极多，这种事情见多不怪，已经习以为常。

　　所以那天她听说郑义成有个地下情人会感到惊讶——因为现在这个社会，情人不需要被藏在地下，不管已婚的还是未婚的，巴不得让大家知道呢，情人越多似乎男人本事越大。而周围众人都心里有数，不会多嘴多舌去跟人家老婆乱说，通常是全世界都知道，只有老婆不知道，或者是老婆也知道，装作不知道。

　　程无为当初不敢把纤纤拿出来晒，是因为公司内外的合作伙伴都认识风荷，关系不错。

　　而且风荷是个火爆性子，不是那种能够忍气吞声，装聋作哑的老婆。

　　一开始自然没有切入正题，王朝阳只是东拉西扯地跟黄老板谈些业内新闻，名人韵事。他们说的这些人，有些风荷听说过，有些她没听说过，所以她并不说话，只是边吃边静静地听他们侃侃而谈。

　　黄老板只听王朝阳要给他介绍个很优秀的摄影家，并不知道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今天看看这女人的穿衣打扮，不像个搞艺术的，心中不免怀疑，一句一句套问风荷什么学校毕业，学什么专业，以前做过什么事等等。

　　风荷回答得非常技巧，滴水不漏，听上去好像她已经有至少五年以上的摄影创作经历。

　　终于要看作品的时候，风荷把自己精心挑选的几幅最得意的作品递上去。

　　黄老板一张张翻看，他的情人也凑上去，不住地称赞，转头问风荷：“哎呀，你什么时候帮我拍拍*集好吗？”

　　风荷看看她，再看看黄老板，微笑着说：“那要看我的东西能不能入黄老板的法眼了。”

　　黄老板打个哈哈：“太优秀了，就怕我出不起你要的价钱。王经理是我的客户，我的命门攥在他手里，我自然不敢大意。”意思是送王朝阳一个人情。

　　风荷莞尔，心里却充满厌倦——要不是看在银子的份上，她可真不愿意出来受这份罪。

　　黄老板这才拿出自己的名片递给风荷说：“我手头刚好有个拍摄计划，请陆小姐明天早上十点到我们公司谈吧。”

　　王朝阳拿起酒杯喝一口，冲风荷眨眨眼。风荷低头看名片，装作没看见。

　　吃完饭他们出酒店，在门口告别寒暄的时候，一个高个子女孩同一个矮个子女孩往里走，正好碰到他们。那个高个子女孩冲着王朝阳怒喝一声：“姓王的，你不是跟我说今天没空要加班？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女孩显然认识黄老板和他的情人，再看看王朝阳身边的风荷，红颜一怒，皮包抡起来就往王朝阳头上砸下去。

　　黄老板显然也认识这个女孩，一时被她惊呆，不知如何是好。王朝阳用手挡住皮包，恼羞成怒：“你发什么疯？！有话回去说！”

　　风荷呆过之后醒悟过来，连忙说：“你们忙，我先告辞。黄老板，明天见。”说着就要开溜。

　　她可不想卷入这种是非。她陆风荷跟某女在大上海的马路上上演两女争一男，还有比这更滑稽的事吗？

　　那个高个女孩放过王朝阳，过来抓她：“你别走！你给我说清楚，你们什么关系！”

　　矮个女孩伸出手暗中拉风荷皮包，让她想走走不成。

　　江山代有人才出，现在的女孩怎么这样厉害？是不是八0后啊？

　　王朝阳过去拖开高个子女孩，说：“你不要在大街上发酒疯！”

　　风荷趁机要走。高个女孩挣脱王朝阳过来抓住风荷的胳膊：“你个狐狸精，你跟我抢男人？！你给我说清楚，你们来往多久了？还加班！加班加到饭店里来了？下一步是不是要加到床上去？”

　　风荷拼命挣脱，奇怪她这女篮中锋居然甩不脱这女孩的手，心下骇然——这女孩要跟她拼命吗？她不过出来吃一顿饭，就要把性命交待在这里？

　　她一边挣扎一边说：“你放开我！我没有跟你抢男人！这个男人你要你拿去好了，跟我什么相干？”她的胳膊给那女孩攥得又痛又痒。

65　假想敌（下）
那个黄老板看看事情不祥，连忙上前分开两个人，王朝阳抱住高个女孩往一边拖，黄老板护着风荷，替她招手叫一辆出租车，把她送上车，看着车子驶离。

　　王朝阳看着风荷乘坐的出租车开走，铁青着脸放开女孩，转身就走。

　　女孩追上去，拉扯着说：“你跟我说清楚，今天是怎么回事？！”

　　王朝阳甩开她说：“你滚！你是我什么人我要向你汇报？”

　　女孩气得要打他，被他胳膊一架，转身停住，恶狠狠地说：“我不打女人，你不要逼我动手！”说完转头又走。

　　女孩站住，气得眼泪流出来。

　　风荷在前面路口遇到红灯，心有余悸地一边回头看，一边揉着一块红的胳膊。那红色慢慢退去，变成一块乌青。

　　她回到家，春燕和阿柔都已经入睡。她开了储藏室找药箱，拿了红花油倒在胳膊上一边轻轻地揉，一边给自己倒杯水，坐在沙发上喝。

　　王朝阳的电话进来道歉。风荷咧着嘴吸着气说：“王朝阳，哪个女人跟你稍微搭点边就要倒霉。拜托你以后不要再给我介绍生意了，你的生意我宁可不做。”

　　说完她啪地按掉接听键，把手机扔在一边，接着按摩。这时门口电话铃响，她起身去接听。

　　是孙逢秋。她让保安把他放进来问：“这么晚了你有急事？”

　　孙逢秋的目光落在她挽起的袖子上，再看看茶几上的红花油，把自己来的目的忘掉，问：“怎么回事？你是摔了一跤还是——”

　　不对啊，摔一跤的话一般都是胳膊肘受伤，怎么她是手腕部位青肿？

　　风荷没回答，再次问他：“这么晚了你有什么事？”

　　孙逢秋解释：“我打你的手机，没人接听，打家里的电话，春燕说你出去跟人吃饭还没回来。我路过这里，抬头看见灯亮着，就上来看看你在不在——我有事情跟你商量。”

　　风荷起身给他泡杯茶，递到他面前：“你说。”

　　孙逢秋说：“阿荷，如果你执意不愿意马上跟无为复合，那就先回公司来吧。现在筹建食品公司，正是缺人的时候，你回来可以在美居干，让李菁去负责食品公司，也可以你直接去负责食品公司。”

　　风荷喝一口水，没说话。

　　孙逢秋苦劝：“你别这么犟了好不好？就算你不为你个人考虑，也要为公司考虑考虑。”

　　风荷舒出一口气，才说：“阿秋，我真的不太愿意回去。我回去开董事会，那是不得已，已经跟无为搞成这样，如果再重回管理层，这种尴尬和难堪——”她停了停，又说，“而且我现在确实对那一块没有什么激情。现在的摄影生意刚刚有起色，不想半途而废。”

　　激情？孙逢秋以手抚额：“阿荷，做事不能意气用事。哪有说你做任何事都有激情的？”

　　风荷说：“没有激情我做不好，水平发挥不出来。”

　　孙逢秋怀疑地问：“你是不是中年危机提前了？”

　　风荷给他逗笑：“中年危机？你才中年危机呢！”

　　孙逢秋再问她胳膊怎么回事，风荷只是淡淡地回答不小心撞了一下。他无奈告辞，临走又说：“阿荷你考虑考虑，不要太感情用事。”

　　他不知道的是，仅仅三天之后，程无为在公司里接到一个女人的电话，让他管好自己的老婆，不要出来到处勾引男人。

　　程无为心理咯噔一声，嘴里却说：“你是哪里的疯子？胡说八道些什么？！”一边起身把办公室的门关上。

　　那女人的声音听起来很年轻。她在那边冷笑着说：“我疯子，我胡说八道？你都绿帽子满天飞了还傻乎乎地什么都不知道吧？王朝阳你认识不认识？你老婆陆风荷又跟他鸳梦重温，打得火热。她手上的两个拍摄计划都是王朝阳介绍的，不信你可以调查调查！”

　　那边挂断电话。

　　程无为气得脸色铁青，几乎是把话筒摔回电话机座。

　　他这个分居的老婆真忙啊，今天郑义成，明天王朝阳，后面还有个孙逢秋候补，她可真是魅力无边！

　　王朝阳，消失了十多年，如今又阴魂不散地冒出来，怎么就这么巧呢？！

66　八卦又起（上）
风荷在差点被袭击的第二天仍然如约去黄老板的广告公司把拍摄计划谈下来。她进办公室的时候若无其事，一字没提头一天晚上发生的事，也没提王朝阳，让黄老板暗中纳罕，心想这女人也是奇女子一个，很有些大将风度，根本不可能为人情人，只能是天生的家中的正红旗。

　　莫非王朝阳有了结婚的打算？如果是这样，那更不能怠慢。

　　可惜这位黄老板不是建材圈的人。如果是，他就能明白这位女士就是娱乐圈名人郑义成的绯闻女友。

　　风荷接了王朝阳介绍的两笔生意之后，再也不肯跟他有任何瓜葛。如果认识一个有价值的客户要冒着被人砍死的危险，她宁可放弃。她的命很值钱，她还想享受人生，亲自经历女儿的成长，不想这样莫名其妙地丢掉。

　　王朝阳曾经电话过来试图解释，给她几句话堵回去：“王朝阳，你三十多